大唐遗爱-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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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嵋怕
这是自皇后病后,姞儿第一次和他独处,所谈却如此压抑。
“素闻太庙的斋菜好吃的紧,臣妾今晚可有口福了。”姞儿打趣道。
世民薄唇稍缓,沉沉道:“许多人鼠目寸光,可他们蒙蔽不了我。纵然艰难,可我始终向远处看,终有一天,幸福会降临于我们。”他手指轻饶她的发,又倏然抽出,海藻般的发铺散在水中。
世民嘴角旋出笑窝,解了衣衫玉冠,下到池中。他炙热的手臂挽住她的腰肢,透过蒙蒙水汽,姞儿看到他摄人心魄的乌眸情愫暗涌,面容尽是霞色。
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焦渴,紊乱。他伏在她皎洁细滑的背上,掌心抚上她美丽的肩胛骨,自上而下,细细印上吻痕。手指,温柔而狂热的爱抚着她
36、莫笑龙袍裹痴骨 。。。
,如同在沙漠中找水的男人。
他咬着她的耳垂,嗓音低沉而沙哑:“喜欢么?”
“嗯。”她点头。
门外一阵嘈杂,似是有人要进来沐浴。只听陆荣道:“皇后娘娘不可入内……皇上,皇上正在沐浴。”
“陆荣,你好大的胆。”长孙皇后的声音。
“奴才,奴才不敢。”叩头声随即传来。
姞儿神智已然沉沦;听到这些;压下喘息,窘道:“皇上。”
世民只笑不语,仍是闭着眸。他坚硬而肿胀,满是激流欲窜的欲望,却不急切,只是耐着性子反复折磨她最敏感的地方。直到她露出哀求的眼神,他才缓缓进入,齿间逸出的叹息也泄露了他的煎熬。她耐受不住,口中嘤咛如泣。
水波渐渐激荡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和浴汤只隔了一道屏风,这才听世民压下喘息,低喝道:“出去。”
四周终于静下来。
□交缠,灵肉都不再遮掩。她如一道纤柔的弦,在他的抚弄下走出迤逦凄婉的换歌。深邃的感动,随着男人有力的动作,慢慢从盘谷的混沌中苏醒。
他在她的身体里,美好而雄壮。
她轻吟着,只顾追随着他,忘却了凡尘。爱潮翻滚,他叹息般的低吟,眸光深沉,稳健而绵长,一波一波,伴随着她如泣如诉的呻吟,尽情坠入狂欢的深渊。
37
37、缘尽,尘事了 。。。
贞观五年六月壬辰,太宗至太庙,幸温汤。
癸巳日,帝登泰山祭天。封子愔为梁王,贞汉王,恽郯王,治晋王,慎申王,嚣江王,简代王。封弟元裕为郐王,元名谯王,灵夔魏王,元祥许王,元晓密王。赐子恪封地秦州,赐子泰雍州。
自从泰山归来,姞儿总是夜里不能入寐,贴身的白衫常被冷汗湿透。好容易睡着了,却又梦到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她梦到自己在群山峻岭中游荡,山上长满了奇异的木石林草,人间少见。
山顶立着一方巨大的石壁,上面凿刻了几行字,又用朱砂染色,隔着很远就能看的清晰。她稍稍走近,只见石壁上刻着:
“一对鸳鸯水小游,鸳慵鸯懒几时休?晚来鸥鹭纷纷去,飞向白萍红蓼洲。”
她盯着这几句话竟有些怔愣,正要寻思其中深意,只听有个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山间:“痴儿!缘已尽,情已逝,你还要留恋他作甚?”
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猛烈的敲击着她的耳朵,几令肝胆俱损。
惊骇之下,她猛地睁开眼,挺身坐起,大口喘息,久久不能平静。
自那夜之后,她就一直发烧,面色暗沉,提不起精神。御医开始只当她感染了普通风寒,对症开了几副方子,却丝毫未见好转。直到谢晏带了几副偏方草药,沁雪亲自水煎成汤,喂她服下,才好转一些。
世民见她总算有些起色,紧拧的眉也舒缓一些。
出了窈淑苑,他唤来谢晏问话:“你告诉朕,淑妃的身子,到底如何?”
“近年,娘娘心脉尤其虚弱,今日看来,竟是与当年箫夫人的症状如出一辙。看似只是风寒,实则药石难医。臣唯恐,娘娘她……不过,娘娘自有天相庇佑,福德厚重,若是好生调养,或可痊愈。”谢晏字斟句酌,神色迟疑。
世民胸腔起伏,下了白玉阶,竟然踉跄了一下。
旁边陆荣惊道:“皇上。”
世民不应,僵挺着身子,负手,遥望碧色苍穹。翌日在高台之上,云与天齐,凉意四面八方涌动。鼓楼上,铃声凄迷,不时惊起慌乱的雀鸟。
迎着风,世民沉默了很久,才问:“她会不会好?”
谢晏跪在地上,叹道:“皇上,这是上天的决断,臣……无从判断。”
姞儿生病,恪也暂时留在宫中,每日都来陪她说话。
如果她身体好些,恪的晶莹大眼就会盛着满满的喜悦的光彩,如果她精神不大好,恪第二天的神色都是灰暗的,好像一夜没有睡好。遇到天清气朗的日子,她就在御花园中走动。
今年的荷花早早就残了,叶干枯,残柄风游荡,不见清香,却添枯黄,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
世民一连几夜都不再看折子,姞儿颇为内疚,强打起精神劝诫他国事为重,都被他三言两句转开了话题。
“等你养好病,再看折子也不迟。江山,说到底,是我的。你病了。纵有万里江山如画,我还有什么趣味?”世民笑了,眸中的温柔是永不枯竭的天山之泉。
“对不起,”姞儿披着大氅斜斜靠在他胸怀,小声说。
世民喉咙涩得发苦,她苦了那么些年,一旦得病,就起了那么深的歉意。殊不知如此,他的悔意却越深。
世民紧紧抱着她,叹道:“别跟我说对不起,你该想想音和恪。那两个孩子还那么小,你怎舍得。”
从那夜以后,姞儿好像开始就好转了。一个母亲的生命力是顽强的,为着孩子,她可以像竹子一样坚韧。过了几日,姞儿可以坐起来看书。被世民见了,总是一把将书夺走。
她无可奈何地恳求:“世民,皇上,把书还给我,这日子实在乏得紧。”
她憔悴的面容还带着病态的潮红。好像清晨的花瓣,反射着诡异的红霞。
世民心头空了一块,她终于说了“这日子实在乏得紧”,黯然别过头,轻声道:“不行,看书要费神的。你把病养好了,一切随便你。”
她不说话了,乖乖的躺着,消瘦的脸庞上,温柔的黑眼睛静静的捕捉着世民的身影。他依旧高伟,她却已经凋零了。
恪儿时常搀扶着她在御花园走动。明艳的少年挺拔如青翠修竹,已比姞儿高出一截,他用瘦弱的肩膀支撑起着自己的母亲。
音多年来一直寡言少语,被认为是个内敛忧郁的孩子,近来却常常跑到姞儿身边,不停地说话。姞儿抚摸着他的额角,笑道:“以前怎不知你是个话匣子。”
音羞得耳根红热,却还是找些趣事说给姞儿听。姞儿虽然虚弱,但脑子并不迟钝。很快悟出是音这孩子是怕让病人多说话费神。她心中宽慰,就顺水推舟乐得听他去讲。
世民在的时候,音仍旧口若悬河地说着。就算在帝王面前,他依然不卑不亢,谈笑自然,丝毫不像其他皇子那样在父皇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姞儿蓦地一阵心疼,不由自责起来,自己往日是否对音的关注太少?他素日那样沉默、低调,她都没有尝试与孩子谈心……
世民侧耳倾听,嘴角带着淡笑,他第一次仔细听音说话,发现这些日子的政事、趣闻、轶事,音每每都经过选择。他就算不是伶牙俐齿,至少也有一颗玲珑心,知道选姞儿爱听的。
如果让世民这个皇帝来说,选材剪裁也不一定有那么精到。
恪儿正眉飞色舞地讲到他养那的十盆昙花,昨夜里忽然齐齐开放,可惜只开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落败了。他正要感叹“芳魂易逝”,却忽然被音打断,只听音含笑问:“母妃,最爱什么花?”
姞儿想了一瞬,道:“少年时最喜牡丹,只觉牡丹最美。如今却最喜莲花了。”
音又转头望着世民,道:“父皇最喜哪种花?”
世民正要说“莲花”,恰在此时,一个锦衣侍卫跑进来,恪抬眼,竟是长风。他神色悲戚,犹疑不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冒。
恪心中有些隐隐不安,朝父皇母妃行礼之后,起身离席,朝长风使个眼色,径自负手走出去,身后长风紧紧跟上。
“什么事?”走的远了,恪才出口问。
长风在青石路上跪下,道:“少主,阁主他……方才去世了。临终前,阁主让少主接任望海阁。”
师父死了?恪只觉胸口一阵闷锤砸来,差点站不稳:“什么?你再说一遍!”自从知道师父是望海阁主,恪对他愈发敬重,他只知师父因身体不好,却没料到……
长风道:“阁主刚刚去世。”
恪脑子转的飞快,不经意侧目,恰见一个御医脚步匆匆地走到父皇面前跪下,说了些什么。
父皇拧着眉,神情阴晴不定,母妃却圆睁双眸,面色煞白如雪,僵直着身子站起来朝外跑,出了窈淑苑,踉踉跄跄朝着那条竹林幽径走去。
恪蓦地意识到:母妃想去洗砚斋。
还不等恪奔过去,姞儿已经颓然的栽倒。世民长身跃出直如墨龙腾空,稳当当接住她,和她一起倒在地上。那一霎那,世民的手臂撞击在地,发出很响的骨头碎裂声。
顾不得胳膊的剧痛,他用另一手肘挣扎起身,推一推姞儿:“姞儿,姞儿?”
世民抱着她枯瘦绵软的身子,一时觉得天昏地暗。在极度的眩晕之间,听到她小声说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比我先走……”
在他的怀里,姞儿昏迷过去了。猩红的鲜血从他口角淌了下来。那血刺痛了他的眼睛,他俯□,用自己的龙袍反复擦她的血,却总也擦不干净。他唤着她,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之后几天,姞儿都水米不进。有时候,她也睁开眼,神情迷惘,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又怎么躺在床上。但很快,就倦怠的睡着了。
王逸甫的丧事,恪说要亲自办理,世民答应了,他注意到一些异样,只是没有心力再去纠缠。
最后,白发苍苍的太医跪在世民面前:“皇上,娘娘的病,已然药石无医。臣有罪,罪该万死。”甚至谢晏也说:“娘娘大限已至。臣医病,不会医‘死’。”
世民不再寄期望于医术,令全国所有的寺庙僧众,日夜不停的为姞儿延命祈祷。但她仍然命若游丝,大相国寺的钟声沉重的响起,仿佛隔了几生几世的遥远。
殿外有八十八层汉白玉台阶,世民在最低的一阶跪下,跪在尘埃里,一级一级跪行上去。
不经意一侧头,却看见了皇后,她眼里亦是沉痛。
世民颓然叹息,似是想起了什么,挥手叫来陆荣:“带皇后回去。”陆荣战战兢兢地小声在皇后耳边说了什么,她满脸哀戚,咬着嘴唇,默默离开,步子还是踉踉跄跄的。她离去的时候又望了世民一眼,是难堪,还是心痛,世民已辨不清。
世民每磕三个头,上一步台阶。等他看到殿中那尊笑容慈祥的大佛时,他自己的印堂上也有凉凉的液体。是出血了吗?
他浑然不觉得疼。
对着佛像叩头:“我愿意把我的寿命分给杨姞儿,我愿意以国家的一半供奉寺庙。我是天子,是上苍的儿子,为何上苍却要如此对待我?为何将她夺走?为何不留下她?造下一身杀孽的是我,手刃父兄的是我,谋权篡位的也是我……为何你偏偏把她带走?”
世民回宫的时候,暮色苍冥。冻云低迷,天色如紫墨。万点灯火中,越觉得寒流入骨。举目望去,大雪渐收,积雪在地,犹如荒野。
帝辇刚入宫门,就有奚宫局的内侍过来说,“诸事已准备妥当。”
世民怒道:“何事?”
奚宫局是宫内负责殡葬入殓事物的机构,早早就准备好丧事一切所需。
棺木是云南山出的稀世奇材,其色黝黑,扣击着渊渊作金石之声,据说尸体装在里面,千年不坏。
世民怒气凛凛,蹙着眉,拂袖而去。
陆荣却小声对那内侍嘱咐道:火速将棺木置办起来,要瞒着皇上。那内侍点点头,转身跑了。
直入窈淑苑,姞儿已经醒了,他悲喜交加,却不知话从何说起。只是攥了她的手。
姞儿道:“方才彩衣来看我,她跪在外面一直哭。我怕她见了我的光景,越发伤了她的心,只好装睡,没料到……一睡又睡过去那么久。”她口气苦涩,带着不可思议的稚气,仿佛她是个做错事的孩童。
世民抿着唇,眸光恍惚。自与她相识,她就是一个心智沉静的女子,从未有过如此孩子气的神情。拉过她的手,轻声道:“你好几日没进食了,吃点燕窝粥,可好?”
她想了想,点头笑了:“我想吃粥。”
世民即刻吩咐素月去炖粥来,素月这段日子都没睡过安生觉,脸儿都塌陷下去,见娘娘终于想进食了,喜得什么似的,忙亲自去炖粥。
姞儿到底是身子弱了,硬塞了几口就再吃不下去,她靠在枕头,眷恋着望着榻边的男人。心里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