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遗爱-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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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民依旧面无波澜,黯沉着眸子,嘴角勾笑,手握成拳。这时,他留在营帐守护姞儿的副将才狼狈赶到,将事情始末告知世民。
他身躯陡然一凛,神色平静道:“无妨,你先归队。”那副将既惊讶又暗自窃喜,忙领命下去。
看看城门上得意洋洋的薛举,世民拳头紧握,压低声音对无忌道:“无忌兄,带五千兵马回营。”大军不可无帅,他自是不可离开。
“都督,那我们这一路,就仅剩五千兵马了,那两路也共有两万精兵!那薛举可是十万兵马!”长孙无忌面色焦虑,道。
世民面色阴沉,冷硬道:“长孙无忌听令:速带五千精兵回营。违令者,军法处置。”
长孙无忌见世民如此,分明是不要自己性命也要救回姞儿。他抱拳:“都督保重!”再不多言,立刻带着五千人马,飞驰而去。
在子期怀中,姞儿惊觉:她飞起来了!
寒风凛冽呼啸着扑面而来,姞儿素手环住子期腰肢,水眸眯起,凝视皑皑白雪下的世界,急速后退,若浮光掠影。
天上,人间,尽是明澈银华。
子期屏息凝望她,墨绿眼眸暖融融似春水。涤荡了足以令世界沉溺的温柔。纷纷扰扰的残雪落在她晶莹剔透的肌肤上,因为寒冷,她面色开始微红。
漂浮在风中,子期看着她,凄美容颜如梦幻。他叹息,轻啄她的唇。
顷刻之后,寂静树林中马蹄声渐行渐近!姞儿眸光一凛:突厥人的骏马,在雪中亦可疾驰飞奔。
只听身后,似是颉利在暴吼:“快,在那里!追!”
“是!”突厥人粗犷厚重的声音回荡在密林深处!
望着半空中,子期翩若惊鸿的身影,颉利嘴角幽幽上扬,“南面边似乎是悬崖!”
狡诈凶光在颉利眼中闪过,立刻计上心来,他对军师道:“军师,我们兵分三路,把他们逼到悬崖边上!”
那军师狞笑道:“可汗之计绝妙。”
东面有追兵!子期骤然顿足,修眉紧蹙,眉宇间不见了怡然逍遥之态。他墨绿水瞳浮过一抹乌云,驻足稍稍喘息,重新搂住姞儿,施展轻功,向西方逃去。
见他没了以往的玩世不恭,姞儿心中已知事情不妙,不敢多言,只是紧紧环住他。
西面也有追兵!嘴唇紧抿,子期面色凛然黯沉,将怀中姞儿箍得愈发贴近他胸膛,转而往南。
穿梭过挂满冰凌的树枝,悬崖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姞儿心中大骇,攥紧子期衣袖。纷乱嘈杂的马蹄声登时近在耳畔,突厥兵已经追过来,突厥千余骑兵层层将悬崖围水泄不通,践踏起飞湮尘沙滚滚升腾。
颉利俨然成竹在胸,见得凌逍子,面色阴狠:
“凌逍子,本王曾多次派人登望海阁,欲求贵阁助本王一臂之力,孰料你狂傲自负,根本不让本王之属下进阁!那时,凌阁主万万没有料到自己也有栽到本王手中的一天吧,哈哈哈哈哈……”颉利仰头纵笑,转而蹙眉咬牙,面色阴晴变幻:
“本王知道你有些手段,不过,今日凭你赤手空拳绝敌不过我一千铁骑!若你交出出澐公主,本王不但放你一条生路,还将赐你高官厚爵,让你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如何?”
子期不语,绿眸深邃,纤长素指藏入衣袖,暗自并起两指,将周身真气汇聚至此。电光石火间,他陡然纵出身若长虹,剑指已然裹了
10、恨君牡丹花下死 。。。
一层雾白光华,以指代剑,剑气凛厉,直直刺向颉利咽喉!
颉利陡然大惊,自知此劫凶险,慌忙拖过身边小卒,当做盾牌挡在身前!
“咕嘟”剑指贯穿骨血肌理,热血喷溅开来!
子期剑指贯穿那兵卒的脖子,又扎入颉利咽喉约半寸!那兵卒未及挣扎便瞬间毙命,颉利喉前腥血喷出!
颉利惊恐万状,忙不迭捂住咽喉,汩汩激流而出的殷红血液从他手指缝中渗出,怒吼道:“杀了他,一起上,杀了他!”
“是!”一千突厥骑兵得令,霎时寒刀林立,此时齐齐朝子期挥砍而来!
“哼!”鼻腔冷冷哼出蔑视,子期撤指抽身而退,还不忘避开那颉利“嗤嗤”四溅的污血。姞儿在悬崖前目睹这一幕,饶是见识过血雨腥风,也未曾见到这等场面,顿时寒凉彻骨,面白如纸!
子期回到她身边,带来疾风阵阵,吹得她乌发散乱纠错,几乎睁不开眼。他的身后,千余突厥士卒手挥大刀,群起而上,呼吼震天。
子期微凉潮湿的手,捂上姞儿圆睁的双眸,声若清韵:“闭上眼,就不怕了……”姞儿闭了眼,牙关紧咬,竭力不使自己颤抖,嘴唇却禁不住瑟瑟轻颤。忽然想起,她的哥哥齐王暕也曾这样捂住她的眼。
姞儿眼前一片漆黑,使得耳中的厮杀声俞加清晰,夹杂了尘土的浑浊空气中,血腥味若来越浓重。
“他不行了,你们一起上!”颉利的怒吼姞儿耳畔炸响。
谁?谁不行了?她蓦然忘记呼吸,猛地睁开眼:
子期衣衫破损不堪,遍体伤痕累累,轻轻束起的发丝散开了,沾染了斑斑血迹,隐约遮住半个身子,使他此刻妖娆得近乎诡异。
但她没看见他墨绿眼眸中,正闪烁着嗜血的兴奋,映衬通体伤痕和狰狞血迹,宛如真正的魔。
姞儿嘴唇咬出了血,指尖紧拽了袖口,眼前蒙蒙漫上一层水雾。
突厥兵卒已然死去大半,仍有数百人围着子期小心翼翼试探着,寻找杀机。
一个眼神的暗示,士卒们再一次群起而上,子期快如光影的身影流转渐渐慢下来,他似是筋疲力竭,喘得很厉害。
而颉利更是不让他有任何休息的机会,他深知,若错失良机,今后就再也无法除掉凌逍子!
勉强应付颉利一波又一波的围攻,子期不得不估量自己还有多少胜算:先前颉利诈他逃遍整个林子,分明打定主意耗他体力,而他突厥骑兵跨下骑的,却是膘悍骏马!
子期眸光愤恨:生平从未如此狼狈!
颉利步步紧逼之下,子期不得不护在姞儿身前,暗自吐纳运气,蓄积体力以图趁其不备,突围出去!
姞儿见他修身立于自己面前,伤之深处,血肉翻起,露出森森白骨!任是嘴唇咬出血来,也止不住早已在眼眶打转许久的泪水流下,她竭力平心静气在他身后说:“子期,我跟他走。”
他攥了她的手,回头轻轻吐出一句:“不行!”
话音未落,脚下的岩石开始松动起来!
西北骏马彪悍体重,突厥兵卒亦个个魁梧健硕,方才数千骑兵在此肆意践踏,显然早已超出这断崖的承受能力,此刻眼看就要崩塌了!
颉利感觉到脚下的异样,与军师慌忙对视:“撤!”
二人遂策马离去,目光阴险地看着筋疲力尽的凌逍子与出澐云公主,怡然大笑!
断崖已经开始下陷,越来越多的碎石稀稀落落,滚下崖去。
就在凌逍子几乎绝望的一刹那,恰瞥见长孙无忌已经匆匆赶来!
来的不早,却也不算晚,子期蔚然抿唇。他掰过姞儿身子,狠狠吻着她的唇,热烈而绝望。他从未如此时这般,渴望能够拥有更多的时间。他身上的血腥,汗液,和满怀的莲花香气,将她包裹起来。
子期在她耳畔呢喃:“活下去。”他凝聚仅存的内力,以掌将她送出。
断崖轰然崩塌!
他的吻,他的掌,如此突如其来,令她措不及防。等她能反应过来,已经被身后一股强劲而温柔的掌力,凌空托起,远远送离正在坍塌的悬崖!
她回眸,恰遇上他美艳动人的笑颜,永远,消失在悬崖下。
世民得知姞儿有危险时,立刻慌乱了心神,加上扶风城易守难攻,世民仅仅带着三万兵马,显然有些轻敌。
看清形势后,顿觉得薛举有“激将之嫌”,世民心知不能一时图莽夫之勇,不论薛举如何讽刺嘲笑,他毅然决定在没有重大损伤之前,撤兵回营!
回营帐途中,恰与长孙无忌猝然相遇,得知姞儿无忧,狭猝的呼吸这才豁然开朗,心头阴云终于消散,面色终于不再死灰。
冰天雪地,长时间灼热的呼吸,将士们的铠甲都已凝结上厚厚的一层冰凌,纷纷解下寒冷刺骨的铠甲,只有世民,一下马,看见被扯裂的营帐,立即发疯一样寻找姞儿,可是满世界的寒冷荒凉,哪里有她的影子?
“世民。”姞儿在他身后轻唤。
世民倏然回首,只见她却在他身后。
“姞儿,你没事就好!”世民狠狠地,紧紧地,搂住她,吻着她,几乎野蛮的,丝毫不在意将将士们诧异的眼神。那个小士兵原来是女子,容貌还是这样叫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倾国倾城。
11
11、红颜金戈马蹄急 。。。
大业十三年冬,李世民迎战薛举未果,遂引军还。进击薛举一役,这是李唐自举事以来,年轻的李世民唯一一次没有首战告捷的战役。
就在世民与薛举僵持不下之时,对隋炀帝妒恨已久的大将宇文化及亲手将其斩杀,背上弑君之名,而贵妃张婉贞遂自尽追随杨广而去。
子期坠崖之后,姞儿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都忘记了如何去微笑。子期的离去,是她早已残缺的生命中,一道新的伤痕。
在极深的夜里,她常常暗自祈祷,希望上苍不要再让她失去重要的人。但,越是害怕的事情,往往来的越快。
“狗皇帝被宇文化及杀死啦!狗皇帝被宇文化及杀死啦!”右路军大营忽然欢呼声震天,隋炀帝被杀的消息,暂时缓解了“扶风城”久攻不下的低迷军心,将士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整个大营沸腾起来。
迷迷糊糊的梦中,毫无意识的,姞儿“呼”一下翻身坐起,汗湿罗裳,大喘不息,混乱的思绪久久不能理顺,滚滚泪珠从眼帘翻落。
右路军大都督的营帐中,仍然只有她一个人。
世民往往是深夜匆匆回来,子时方过,就又急急离去。
她失神片刻,披头散发决绝起身,开始穿衣梳洗,收拾行囊。她要去江都祭奠他的父亲,她要去为他守孝,她知道父亲身边,甚至不会有儿女哭丧!
世民掀帘步入营帐,俊颜黯然沉寂,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发丝凌乱,衣衫狼狈不整的姞儿,不同于她以往每次面对他时的精心装扮,他从未见过她如此苍凉绝望的眼神。
姞儿眼神荒芜,手足无措地胡乱收拾衣物。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呆立在一旁的世民,脸上刹时一阵冰霜,凛冽如刀的美,令人心寒!
她淤积着的悲伤,压抑着的愤怒,此刻,全都发泄出来,姞儿璨若星辰的双眸圆睁:“难道,你不去庆祝吗!你听!”几绺青丝,蘸了泪水,黏在她的脸上,如同裂开的伤口般触目惊心。
她指着帘子,绝望道:“外面,你的将士们,正在庆幸我父皇被害!最应该高兴的,不就是你们李氏一门吗?你是最有理由高兴的,为什么,装出一副怜悯的表情站在这里,你说,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身子颤抖着,像在寒风中瑟缩的枯叶那般无助。
世民神情慌乱地站在原地,像受了伤的困兽,又像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他惨白着一张脸,伸手想拥着姞儿,却被她推开。
“不,我……”姞儿视线模糊,思绪像离线的风筝,终于,支撑不住过于浩大的悲伤,眼前弥漫上沉闷的漆黑,昏倒在世民怀里。
一整天,世民都守在她身旁,直到她醒来。他将她揽入怀中,结满厚茧的大手轻轻摩挲她干燥蓬松的发,眼中情深似海,“姞儿,你听我说,你现在若要去江都,无疑于送死。你的哥哥们,大都已经惨遭毒手,南阳公主也被逼自杀……无论如何,我不准你离开!”
“你是我的女人,任何人都休想伤害你!姞儿,你听好,你的母亲--箫珑,逼着宇文化及,给了你父皇帝王规模的安葬,丝毫也不辱没他的尊贵身份……”
“身份?”姞儿苦笑着,干枯的嘴角渗出鲜血:“我只想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还要让我失去多少人,这一切才肯结束!”
世民将她无助的身躯覆盖起来,用身体来抵挡着空气中的严寒。他柔声道:“你还有我,你并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
“我曾经以为我还有你,从在莲花池遇到你的那一天我就这么认为。而你却毁了我父皇的江山!”她心灰意冷地摇着头,像个被抛弃的小女孩。
朦胧而华美的忧伤在他眼中流动,他拥着她,如白玉雪山将崩裂。
“究竟要怎样才能令你相信我?你究竟还要折磨我多久!”他沧桑缱绻的掌,爱抚她,狂风骤雨般,从她轮廓优美的玉颈一路延伸到胸口。
她惊慌失措地挣扎着、抵御着,不肯屈服,害怕就此沦陷在他澎湃的爱意中。可身体违背了她的意志,她如此眷恋他的拥抱,不舍得逃开。
世民乌眸中掺杂着令人心碎的水雾:“姞儿,你分明在爱着我。你无法逃避。”
她环住他,放弃了挣扎,在他胸口嘤嘤哭泣起来:“我没法恨你,我做不到。”世民嘶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