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月无边-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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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的疑惑却是更深了。是什么原因,令是赵管事这样的实权人物跑到自己这里来谄媚讨近乎?
赵管事还在打量这房子,他叹了一口气,道:“孩子,这些年真是委屈你了。”
“……”
“想一想,你们姐弟也真是不易。父母死得早。哎,只怪你外祖父实在繁忙,都没有注意到你们。”
“……”
“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阿萦啊,你外祖父想你了,要不,你改天挑个时间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
赵管事又是感慨又是叹息地说了一阵,见卢萦一直闷不吭声,终于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他便对上一脸沉静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子。这个小姑子,这般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盯着自己,面无表情,眼无波澜。那脸上哪有半点感动?合着他刚才的话都是白说了,表情也是白做了?
猛然的,赵管事一阵气闷。
就在这时,卢萦勾了勾唇,侧着头盯着赵管事,她徐徐问道:“赵管事还没有说,你因何而来呢……或者说,管事该告诉阿萦,是什么原因便得管事和外祖父对我态度大变?不惜屈尊前来示好?”
第四十章 原来是他发话了
赵管事那时刻挂在脸上的慈祥和蔼笑容不由一僵!
果然是没有父母教导的村姑,说话行事竟是恁地直白无礼!她就不知道什么叫恭敬,什么叫委婉行事么?
不过转眼,赵管事便咳嗽一声,呵呵笑道:“孩子啊,你这样可不行,有所谓长者赐不敢辞,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行事呢?”
他说得语重声长,卢萦却丝毫没有妥协地想法。
不管别人,便是那个外祖母,卢萦便了解得很深刻。她可不想再被什么人卖个第二次!
见卢萦还是歪着头,一双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盯着自己,仿佛自己说的话通通都是废话,她只想听到自己要听的。赵管事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头痛过。
眼前这小姑子竟是如此不好唬弄。
终于,他叹了一口气,道:“孩子,你的外祖父没有恶意的。他只是心痛你。”
说着说着,赵管事有点说不下去了。没办法,卢萦的眼神太清太亮,那神光简直是把他当成一个傻子在看。
又咳嗽了一声,赵管事呵呵一笑,提步朝外走去,“好了好了,我也不打扰阿萦了。”
卢萦送他出了房门,见他带着众婢仆就要走,不由清声唤道:“赵管事,这些东西还请一并带走。”
赵管事无奈回答,他皱眉道:“孩子,这是你外祖父的一片心意。他是担心你吃不好睡不暖啊。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何必这么倔。”
卢萦却是浅浅笑着,那笑容丝毫不达眼底,“赵管事言重了,有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还是请管事带回吧。”
赵管事直直地盯着她,好一会,他摇了摇头,呵呵笑道:“既然阿萦执意如此,那我带走便是。”顿了顿,他交待道:“晚上平府有宴,阿萦记得要参加。”说罢,他手一挥,令众婢仆把箱子什么的全部抬起后,大步朝外走去。
赵管事一走,卢萦便回过头来。在回头的那一刻,她又对上了那双格外冷冽,眼形却如水墨熏染出的眸子。四目相对,少年朝她扯了扯唇算是一笑,不过卢萦还没有回头,他已转过头去,只是那耳朵尖越来越红。
卢萦低下头,慢慢关上了房门。
纵使房门关上,这时的卢萦,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双眼睛的执着。
今儿的事着实有点奇怪。也不知是什么原故令得平府对自己的态度大变?
卢萦寻思了一会后,又拿起书简翻看起来。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
卢萦站起,缓步走到门口处。出现在门外的,却是曾郎身边的那个驭夫。
对上他,卢萦蹙了蹙眉,转头朝巷子外面看去。不过长长的巷子尽头虽是人声不绝,却不见曾郎的身影在。
见卢萦寻找着自家郎君,驭夫阿男得意地咧了咧嘴,他从怀中掏出一份帛书,恭敬地递给卢萦,“姑子,这是我家郎君给你的。”他吸了一口气,认真说道:“自那日起,我家郎君便悔了。好叫姑子得知,我家郎君从无一时忘记你。”
也不等卢萦回答,阿男转身就走。
“且慢!”
卢萦唤住了他,她走上一步,来到阿男的身后,慢慢说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大人物开了口?”致使这么一个个都跑来向她致歉示好?
“姑子怎么知道的?”阿男一怔。
果然如此。
卢萦微笑道:“是洛阳来的贵人么?”
只有那个唤她萦萦的家伙才这么无聊,也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只字片语,便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态度。
“姑子,我家郎君对你的心意,与那位贵人无干。他是真的悔了,那时他还不甚明白自己心意,做的事伤了姑子的心。姑子你……”
卢萦打断他的话头,“那贵人说了什么?”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对上卢萦冷漠的眼神,阿男胸口不由一缩,不由自主地回道:“听郎君说,昨晚上常府给那贵人送去一个大美人时,那贵人拒了,他还说,还说……”
“说什么?”也许是这语气中的冰冷,也许是这份颐指气使,做下人做惯了的阿男不由胸口又是一缩,迅速地答道:“他说:不是蜀女多辣么?这姑子美则美矣,奈何不及卢氏女风流有趣!”
什么?
没有想到自己又被人随随便便地弄到风尖浪口上的卢萦,瞳仁猛然一缩,抿着唇冷笑道:这人还真是吃饱了撑着!
转眼她又想道:他那话什么意思?莫非昨晚我对付平因派来的泼妇的事,传到他耳中了?因此他觉得好玩了?
她闭上双眼,吸了一口气后,猛然睁开眼来,“这事知道的人很多?”
这个问题,还是普通庶民的阿男自是没有注意过,也回答不出,他沉默了。
不过阿萦想到,连曾低这样的小小家族也知道了,那知道此事的人断然少不了。
又吸了一口气,卢萦慢慢说道:“你家郎君除了给我这封帛书,可还有东西?”
“没,没……”
“去吧。”
“是。”
望着乖乖离去的阿男,卢萦抬起头来。
当她回到房中,把自己打扮利落后,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
这一次,卢萦没有开门,而是直接走到房门处,朝着外面淡淡问道:“何人 ?'…'”
外面的人顿了顿,不一会,她三舅母的声音传来,“阿萦,是我,三舅母。”顿了顿,那妇人压着语气喝道:“阿萦,先把门打开吧。舅母有事找你。”
有事?
卢萦冷笑一声,她回到房中,顺手搬过一个榻放到门后面,然后优哉游哉地坐下。坐下后,卢萦背朝后面微微一倚,翘起的足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起来。
她久不回应,外面的三舅母不耐烦起来,她提高声音喝道:“阿萦,你也不小了,正是没了婚约,你才更应当注意言行举止!这般把亲舅母晾在外面,成何体统?”
再一次,她的叫嚷声吸引得四周人言纷纷,看来,那些邻居又来看热闹来了。
卢萦垂下双眸,她冷冷想道:开门?你们平府这是第三波了,第一次道歉,第二波示好,第三波,那就是直接押人吧?赶情觉得那贵人中意我,便想把我献给他好博富贵?
当我是玩物么?区区平府,还强迫不了我!
第四十一章 一眼
听着三舅母的声音落下后,门外纷纷而起的议论声低语声。
卢萦声音一提,以一种慢悠悠的语气清声说道:“三舅母!”
她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清彻,如泉似琴,分辨率极高。因此声音一出,外面便安静下来。
卢萦低着头,对着阳光照着自己漂亮圆润的指甲,声音清冷的慢慢说道:“今儿早时,五表姐平因来了。她半月前抢走我定婚十年的夫婿,昨天傍晚又令仆妇来泼我脏水,因此她今早赶来致歉。”
不得不说,卢萦的声音非常动听,这是一种清彻的,冰冷的,无暇的音质,极有韵律,光是听她说话,便是一阵享受。
在一阵安静中,卢萦也不等三舅母回话,继续清清冷冷地说道:“半个时辰前,外祖母身边的赵管事也过来了。他之所以过来,也是向我致歉。因为数日前,把我唤回平宅的外祖母,联合我曾经的公公,强行断绝了我父母给我定下十年的婚约,并把原属于我的夫郎,定给了我的五表姐。”
说到这里,卢萦轻轻一笑,静静地说道:“现在三舅母前来,也是向我致歉的么?”
卢萦的声音如此清彻响亮,这笑声又是如此的悠然中带着嘲讽。不知不觉中,三舅母对上两个侧门处堵着的人头,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
她压下怒火,转过头朝着门内的卢萦说道:“阿萦,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你,你这般嚷嚷,是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卢萦的声音依旧清冷中含笑,因为太清冷,所以这笑声透着冰寒,“只是阿萦想告诉三舅母,这打了人的脸又凑上前说抱歉的事,挺没有意思的。三舅母还是请回吧。”
三舅母怎么甘心回去,她冷着脸喝道:“卢氏阿萦,你也知道我是你三舅母啊?你便没有个尊卑上下吗?舅母来了连门也不让进,你还想让你弟弟举孝廉?你还想要嫁人 ?'…'还有,谁说三舅母是来致歉的?三舅母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卢氏阿萦,别把他人的好意当恶意!”
安静了一会后,卢萦悠然地声音再次传来,她没有回答三舅母一连串的质问,而是挺好声好气地说道:“实是抱歉了,舅母有所不知。因昨儿那一闹,阿萦气得吐了几口血,现在人都要倒地了,实是没有精神招待舅母……要不,舅母先回去,过个阵子阿萦再上门致歉?”
因昨儿那一闹,她气得吐了几个血?她人都要倒地了?
“噗哧”一声,门外笑声不受控制地传来。
看到堵在那两个侧门的人都要笑不笑的,三舅母更羞恼了。可她也知道,那两府人家的势力末必比平府差,再说人家是呆在自己的后门处发笑,她也没有立场管。因此三舅母只是瞪了一眼后,便回过头忍怒喝道:“卢氏阿萦!你,你胆子很大啊!你还不开门?别忘了,你弟弟还要前程!”
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地威胁。本来这一招,三舅母是准备把卢萦接到平府,劝她听话时再用的。可没有想到她油盐不进,只好先叫嚷出来了。
三舅母的声音一落,门内的卢萦似是一怔,转眼她惊奇地叫道:“我弟弟的前程,不是读好书做好人便能得到的吗?怎么三舅母拿它来说事?莫非,我今儿不开这个门,你们平府便会阻我弟弟的路,让他求进无门?”
“你……”
从来藏在黑暗中的东西,都是人人知道却不可说出来。三舅母没有想到,卢萦会把她秘不可宣的威胁赤白白地道出,她气得一阵眩晕,身子一晃差点吐出血来。
恨恨地一咬牙,三舅母厉喝道:“好你个卢氏阿萦!走,我们走!”
喝声一出,一阵脚步声传开。
听着那越去越远的脚步声,卢萦垂下眸子,屈起右手中指,慢慢地在榻边上叩击起来。
也不知沉思了多久,她听到身后围墙处传来一阵轻唤声,“阿萦,阿萦……”
这声音?
卢萦回过头去。
她对上的,是再次爬到墙头上,正目不转睛地向她看来的阴澈。
深深浅浅的阳光下,卢萦那清丽无比的五官,因这一回眸,折射出一种夺目的光芒。
在她的头顶上,有一根榕树枝垂下,透过那枝叶间落在她脸上的阳光,斑驳陆离,浮华如梦幻。使得这个明眸生辉的少女,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和美丽。
陡然的,阴澈耳垂红得要滴出血来。
他痴痴地望着端坐在大门后,姿态说不出的闲逸和自在的少女,直觉得心脏砰砰地跳得奇快!
想他自小生长于大宅门中,对那些阴阳怪气的妇人手段,也是体会至深的。在那些手段中,他见多了眼泪,看到了不甘,也尝过了忍耐,屈辱,还有沉默。
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世间会有这么一个少女,会这么气定神闲,潇潇洒洒地游刃其中。明明应该是屈辱的,痛苦的,她却如一个最尊贵的贵族一样,悠然地坐在榻上,含着笑,一派闲逸地应对着。纵是外面的人都气得吐血,她的身上唯有风流。
这是他平生仅见的一种风流。蓦然的,少年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个人的四字评语,“风流有趣。”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目光是如此明亮,那如水墨画晕开的眼眸底,甚至隐隐有晶莹的,似血似泪的光华在流转,令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如此的剔透。这种妖异般的吸引力,配上他那紧抿的唇,一丝不苟的发髻和衣裳,给人一种明明他明明在向你走近,却又距你于千里万里远的错觉。
这般两两相望了片刻,卢萦曼步起身,来到墙头下,仰头看向少年。
如此近距离的对上卢萦乌黑如墨的双眸,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