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6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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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受北伐胜利的鼓舞,朝中普遍对于刘光国持乐观态度,徐六也认为问题不大,遂同意其进军。
兴元府,徐卫改封武威郡王,诏命倒是下来了,但他官邸那块“东莞郡王府”的牌匾还没有来得及换。其实牌子什么的都不重要,以他今时今日在川陕的地位,就是挂把草在门上,谁敢不把这地方当回事?
紫金虎主持川陕军政多年,陕西是他的根基,自然苦心经营,势力渗透到方方面面。就连从前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四川,他也安插了几个心腹进去担任要职。出征回来以后,他就琢磨着这川陕地区的大政方针得变一变了。
其实,这次西军出征,雷声大,雨点小,就已经说明一个问题。今后,发生大规模战役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至少在短期以内是这样。尽管那个作宰相的堂兄时常来书信,言必提以两河为下阶段目标,但徐九却不这么认为。另一场战争,可能就要开始了。
第七百八十三章 折家搅屎棍
第七百八十三章折家搅屎棍
在武威郡王府的后院里,搭了把躺椅在檐下,徐卫现在就半躺在椅上,穿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直裰,靴子脱在旁边,翘着腿,脸上让折扇盖住了眼睛,虽说还是春天,不过今儿这阳光可够灿烂的,晒在身上暖洋洋,让人不禁慵懒起来。
张庆从走廊里转出来,看到徐卫这模样,脚步停了下来,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正当此时,徐九却动了,他伸手拿开面上的扇子,坐了起来回头一看,道:“来了?”
张庆见状,过去笑道:“我还以为大王睡着了。”
“哎呀,难得这么清闲,晒晒太阳,打个小盹,挺惬意的。”徐卫叹道。看样子,他就是在等张庆来,旁边已经摆好了坐头和茶水,张庆也不客气,径直坐了起来,自顾倒茶水喝。不过,旁边还有一副座头空着,不知是给谁留的。
答案马上就揭晓了,马子充魁伟的身形出现在走廊转角处,朗声道:“大王。”
“子充兄来了?坐。”徐卫下了躺椅,将靴子穿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马扩和张庆打了招呼之后,问道:“大王召我二人来,有事?”
徐卫一时沉默不言,良久,方才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聊聊。”语至此处,他顿了顿,而后继续道“这次西军出征,可算是历年以来最轻松的一回。据我估计,从今往后,再打大仗恶仗的机会不多了。你们也知道,这么多年,川陕两地为了支持抗金大业,牺牲颇大,士人百姓都有些怨言。我思量着,今后,咱们得把心思多放到民生上来。”
听了这话,张庆马扩二人都露出疑惑之色,马扩心直口快,问道:“朝廷不是说,接下来就要剑指两河么?西军岂能置身事外?”
徐卫闻言一笑:“说是这么说,但不一定这么做。”
“大王的意思是,这两河就不要了?”马扩皱眉道。
“要是肯定要的,但不是眼下。现如今,我们已经收复了中原、淮南、河东等地,女真人还控制的地盘不多了。如果继续进军,我们西军拿下太原没有问题,但南方诸军要夺回河北就不好说了。”徐卫道。
这倒是实情,河北一马平川,直面燕云,那里又是金军精锐云集之所。若宋军踏入河北,那就不仅仅是收复失地这么简单,更直接威胁到了女真人的核心。兽穷则搏,金军必拼死反击。兀术虽然挂了,金军也不复昔日之勇,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乘战胜之勇气,纵横河北,直捣燕云,愿望当然是好的,但急不得。
收复两河,直捣燕云,这话是谁说的?朝廷?严格说起来不对,这话其实是徐良说的,虽然堂兄一定程度上就可以代表朝廷,但这世上没人能支手遮天。徐六虽然一腔热血,但别人不一定这么想。
这绝不是空穴来风,徐卫从身边拿出一封信件,递到张庆面前:“看看吧。”
张庆接过,先没看内容,直接瞄了一眼署名,才知是徐六写给徐九的家书。在场的没谁是外人,因此并不避讳,便看了起来。虽说是家书,但徐六在这封信里没有支言片语提到家事,说的都是朝中军政。
尤其着重提到了一桩,说是麟王折彦质上奏朝廷,声称折氏世受皇恩,国难当头,奋起赴难,这是义不容辞的。如今,中原光复,丑类败北,女真狄夷已经难以对大宋形成致命威胁。所以,他请求朝廷允许折家子弟返回故土。
张庆看罢,一言不发,转手递给了马扩。马子充看完就有些不解:“麟王这是什么意思?功成身退?这也还没成功吧?”
张庆摇了摇头:“什么功成身退,你没看清么?他是请求让折家子弟重返故土,可没说他自己。”
“这也不对,折家的部队是南方主力,往后进军河北还得靠他们,这时候撤?”马扩说得直摇头。
徐卫叹了一声,笑道:“折王是个明白人,他倒是看得清楚。”
“请大王明示?”马扩询问道。
“他这是投石问路。”徐卫轻声道。
张庆马扩也都是聪明人,听到这话,心里已经明白了。所谓“投石问路”,是指麟王借这个事试探皇帝和朝廷的动静。说得清楚点,扬文抑武是国策,是祖宗家法,宋金事变以来,因为形势所迫,朝廷不得不借重武臣。想当年,金军南下,何其迅猛?大宋随时都有亡国之虞,都要完蛋了,谁还顾得了那么些规矩?
可现在不同,二十年打下来,女真人休想再灭亡大宋。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一旦不需要打仗了,那带兵的人就没有用了。非但没用,手握重兵的将帅们反而取代外敌,成为朝廷的隐患,历朝历代都是这样,并非什么稀奇事。
折麟王之所以来这么一手,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朝廷,有没有这个意思。但他又不敢冒太大风险把自己搭进去,所以才请求让折家子弟重返故土。而朝廷的反应是怎样?徐六的信里说得很明白。
他是不赞成的,作为继承徐绍衣钵的传人,徐良是坚定的主战派,也是彻底的主战派,什么叫彻底?只收复中原、淮南、山东肯定不够,两河本就是大宋故土,最起码也得打到燕云,恢复宋金事变以前的版图。如果有机会,就是图燕云十六州又何妨?
按理说,徐六是朝中独相,平章军国重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赞成,这事就不用谈了。但徐良却在信中提到,朝中居然有大臣同意,而且不是两三个,最意外的是,连皇帝赵谨也赞同此议。
徐六不得不以眼下官军正进攻山东,不宜议论此事,才压了下去。但这事既然已经起了头,尽管暂时压制住,想收住缰就没那么容易了。从这一点上来说,麟王此举,还真是捅破了窗户纸。
徐九一直以“搅屎棍”自居,可他从来都是“搅”女真人,折仲古这么一搅,搅的人可就多了。说得严重点,这事往长远看,只怕还会牵扯到赵点、韩世忠、岳飞,甚至是徐卫。
第七百八十四章 未雨绸缪
第七百八十四章未雨绸缪
可话又说回来,你还不能指责折彦质***道,不仗义。折家是有其历史特殊性的,他们是异族,党项人,尽管大宋一直以来民族政策都还算开明,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汉人就算不在意,折家人自己却在意得紧。
这些年来,折家势力发展壮大,虽只坐镇江南西路这一隅,但麾下精兵强将云集,偏生又紧靠着杭州中枢之地,容易惹人猜忌。麟王这么做,也是自保之举,不得已而为之,倒也没有拉其他人下水的意思。
再者,以折彦质今时今日之名望,声威,他是绝对不肯甘心再去守边疆的。因此,徐卫怀疑他此举还有以退为进的意思在,这一点,徐良在信里也隐晦地提到了。但张庆和马扩好像没有看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张庆说话间,看向了徐卫。当今天下,谁手里兵最多?谁的部队最能打?谁的辖区最大?当然是徐卫!川陕两地,兼管河东,这抵得上半壁江山了吧?二十万西军,还只是正规军,不算弓箭手、番兵、勇壮、乡兵这些武装力量。十几年来,西军收复失土之广,歼灭敌人之多,是其他兄弟部队难望项背的。
如果说朝廷要办这件事情,谁敢保证徐郡王能置身事外?诚然,徐卫朝中有人,且川陕也远离江南,但不要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川陕远离江南,朝廷鞭长莫及,但要知道那是分时候,分情况的。从前金军以江南为进攻目标,朝廷自顾且不暇,当然就更顾不上西部了。一旦战事结束,狼烟熄灭,谁能知道后头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这条线理一下,就呈现这样的状态。形势所迫——借重武臣——威胁消除——矛盾转变——收兵罢权。甚至于,如果只是收兵罢权那还算是比较好的结局,历史上有着太多的先例,功劳盖世,手握重兵的将帅最后之结局,往往是不但丢了权,更丢了脑袋。
要想逃出这个定律,历史上的先人们用过这两种办法。第一,造反。这种人既舍不得丢权,更舍不得丢命,所以“被逼无奈”之下,就只能自己出来争取当老大;第二,自残。这类人往往比较能忍,功成之后,很会来事,主动交兵交权,然后闭门谢客,跟谁都不来往,当宅男,好让上头看到,我都这样了,你还忍心杀我么?
徐卫是哪种人?
马扩显然也明白了其中原由,沉默半晌,轻声道:“确实。不过,川陕情况特殊,不能一概而论。任何人想动这个脑筋,之前就得考虑好,几十万虎狼如何能弹压得住?”
张庆微微摇了摇头:“就凭这一点?怕是不够。”
“不够?”马扩突然露出笑意,还颇有些自得的神情在,仿佛在说,如今你我虽平起平坐,但我踏进官场的时候,你只怕还跟着徐郡王在大名府逗闷子呢。
张庆发觉他这副模样,也笑问道:“子充兄有何高见?”
“我知道,你意思是说,大王来陕西之前,西军就已经存在了好多年,那时候还是用文臣统兵,也没见弹压不住,对吧?”马扩先问道。
张庆点点头,承认了。
“但现如今的西军和二十年前可不同。那时,朝廷的‘更戍法’在陕西虽然不起作用,但各路帅守可是频繁更换的,除了折家和姚家以外。因此,那时的西军大帅们很难形成什么气候。但如今可不同,陕西六路大帅,哪一个不是在帅位上呆了多年的?换谁来能节制这些人?”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鄜延帅司原来的部队基本上折腾光了,如今是徐经略一手带起来的新军;永兴帅司就不消说了,完全就是从虎捷军里分出去的;泾原军是徐太尉父子(徐茂徐原)经营多年;再加上大王亲掌的秦凤帅司,这四司占了西军绝大部分兵力,而且同进同退没有问题吧?谁想打大王的主意,不能不考虑这一点。”
“环庆刘光世虽然跟我们不太对路,但他对环庆军的影响恐怕还差点意思。部队是曲端带出来的,底下一半是曲端的旧部,一半是大王提携的后进,不怕他翻起浪来。熙河姚大帅有些棘手,但以大王跟他的渊源,相信他也不会干扯后腿的事。如此一来,哪怕就是朝廷想怎么样,也得事先想想,能不能接受可能出现的局面?”
徐卫听罢,笑了笑:“子充兄,话是这么说。但没到这一步吧?”他这话说得隐晦,言下之意是说,你说的这些,有一个假设的前提,那就是朝廷和川陕的已经对立起来了,矛盾在加深了,甚至快激化了。现在,显然没有到那步田地。
马扩也不否认这一点,但提醒道:“善战者,不虑胜,先虑败,作最坏的打算。”
“麟王这个事,只是有这么个苗头了,未雨绸缪当然没错,不过现在这不是最紧要的。当下,我们要作的,就是把心思从打仗挪到内务上来,别让老百姓怨恨咱们。”徐卫道。
张庆马扩都明白他这话的意思,频频点头。
“你们最近会同宣抚处置司的同僚们议一议这个事,如果有必要,四川方面几位大员也可以请来谈谈,这个事让张德远具体负责吧。”徐卫指示道。
张庆忽地吸了口气,试探着问道:“大王,还是你亲自主持吧,张浚可能不合适。”他这不是无中生有,张浚跟徐卫的关系说起来一直还是不错的,作为幕僚,尽职尽责,辅佐徐郡王也很得力。但不要忘了,张浚是中央派员,别以为跟咱们厮混得久了就是自己人。
大胆猜测,倘若朝廷将来某一天真打算怎么样,张德远绝对是一个重要的棋子。干脆说穿了,如果以后朝廷不想再让徐郡王主持川陕军政,那么朝廷会让谁来接这个位置?除了张浚还有别人么?所以,从现在开始,怕就要防着张浚一手,不要让他管得太宽了。
徐卫摆摆手:“没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定了。”
第七百八十五章 徐州之战
第七百八十五章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