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阀-第4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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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人香客至此止步,那半闲堂正门之前,两名大褂束发的小道把守着,任何人也不能入内。徐绍对秦许二人使个眼色,径直上前。
“几位止步,此地不得擅闯。”没等他们到近前,一名道士已经上来阻拦。
徐绍在赵桓登基之前,就已经是签书枢密院事,属于旧臣之列,因此道:“劳烦道长通报一声,就说徐绍求见道君。”
那小道闻听此言,吃了一惊,知道道君在此的人,当然来历不同寻常。回头跟另外一位道士交换了眼色后,对他三人道:“请稍等片刻。”语毕,自入内禀报。
趁着这个空档,他三人打望起半闲堂来。不用说,参天者必古木,异状者必奇石,平整的石板地上,扫扫得一尘不染,又逢春回,那山上郁郁葱葱,美不胜收,好一个神仙般的所在
忽见小道快步出来,侧身请道:“三位请。”
“有劳。”三人都还个礼,便随他入了半闲堂。那堂前庭院里,花草映衬之中,有一块奇石,上书三字,抱朴石。可惜徐绍等人没闲情雅致欣赏,过了庭院,绕开正堂,经门廊至堂后,又见一长亭,长数丈,一直绵延到山后。
那亭中,几名身着锦衣,手执拂尘的内侍正打量着这三个不速之客。徐绍秦桧许翰都视而不见,穿过长亭,到了山后。
那处,有一块方圆近丈的大石突显伸出山崖近半,又极平整,鬼斧神工造成一般此时,那石上一人正在打坐,留给众人一个清逸飘渺的背影。
三人都加快脚步上得前去,大礼参拜道:“臣等叩见太上皇”
一声吆喝出去,对方不见回应,徐秦许三臣只能跪着,又不敢再多聒噪一句。等了一阵,方听道君太上道:“皇帝染疾在身,不便视事,你等不处理公务,来此作甚?”
许翰是个直性子,朗声道:“朝中危机四伏,祸事将至,臣等为家国天下计,不得不前来求见太上道君”
天下,总归是赵家的,道君一听这话,也坐不下去了。缓缓起身,转了过来,只见头顶五老冠,身披三清袍,山风过处,衣袍猎猎,好一派仙风道骨眉清目明,气度轩昂,映群山失色,照草木自惭,好一位太上道君
自福州回江南后,因行宫等并不齐备,皇帝居蔡京当年的豪宅。太上皇赵佶,因崇信道家,要求到抱朴子葛洪的仙迹修炼,赵桓这些年对老爹的监视稍微放松,也不加阻拦,遂让他到这抱朴庐来暂居。
“此话从何说起?祸从何来?都平身,徐绍,你说。”赵佶问道。这三位大臣中,他只识得徐绍一人。
徐绍谢过起身,略一迟疑,即答道:“回太上道君,自官家风疾并发,多时不理朝政,军国大事皆委于耿南仲。此人气量狭隘,睚眦必报,一上台执政,即远窜朝中多位重臣,集大权于一身欺上瞒下,蒙蔽圣听今日,耿贼鼓动官家,召群臣百官廷议,声言官家内禅,问于满朝……”
赵佶听到此处,脸色一变:“内禅?”虽然吃惊,但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皇帝的风疾不比一般病痛,两足不能行,右手难提笔,于朝政确实力有不逮,恰逢宋金战事结束,和议已成,此时内禅,让太子登位确实是最好的时机。“皇帝此时内禅,原是一件好事,为何又成了祸事?”
“禀太上道君内禅是假,引百官入彀是真耿南仲执政以来,排斥异己,党同伐异,弄得朝堂之上乌烟瘴气,人神共愤他鼓动官家行此事,乃是风闻朝中有人要上奏,建议官家内禅,因此先下手为强,其意,是想罗列赞同内禅的大臣加以打击迫害此事若被其得逞,诚为了我大宋立国一百八十年未有之祸因此,臣等三人,不得不冒死前来相告太上”许翰大声说道。
赵佶神情越发阴暗设下圈套让大臣钻,就是我在位时,也没这么干过这明显违背祖宗开诚布公“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训示那耿南仲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过赵佶显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质疑道:“这些话都是你三人一面之词,可有凭证?”
“禀太上耿南仲为防事变,已经调殿前司部队进入杭州城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恕臣斗胆说一句,耿贼此举,与魏武何异?”秦桧适时进言道。
魏武帝曹操最出名的事是作甚?挟天子以令诸侯
赵佶闻言,勃然色变耿南仲安敢如此皇帝风疾在身,军国大事俱委他一人,已是不妥他行径如此嚣张,如今竟调动军队,意图打压,还有没有把祖训国法放在眼里我当初怎么就选他入侍东宫没看出来啊,他还有这般野心
盛怒之下的道君太上皇一甩拂尘,问道:“你等都是朝中重臣,难道就任由他如此为非作歹?”
“太上皇,朝中宰执大臣,不是被远窜,就是依附于他,群臣敢怒不敢言官家受其蒙蔽,臣等的苦心,难以上达天听,实在是束手无策,因此才前来求教于太上”徐绍痛心疾首道。
赵佶怎么说也是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人,他知道这三个前来,求教是假,求助是真,想必已经胸有成竹。遂道:“万急之时,你等有何提议,直说无妨。”
徐绍秦桧都不言,许翰将心一横,奏道:“太上唯今之计,一是罢黜耿贼,二是扶新君即位舍此之外,别无良策”
赵佶闻言,马上就明白了。你们是想发动变故,拥立新君,但苦于师出无名,因此找到我,让太上皇赋予你们举事的合法性
一念至此,他问了一句:“那新君当立谁?”
这话一出来,秦桧许翰倒没怎么样,徐绍却打了个冷战这还用问么?官家有太子,当然是拥立太子登基我等又不是谋逆,难道还能立旁人不成?太上皇这么问,莫非有别的意思?
“太子年已十六,仁而贤,可继大统”许翰道。
赵佶点了点头:“太子谌倒是个实诚的孩子,那你们想让太上皇怎么作?”
“请太上降下明诏,允许臣等拥立太子登位”徐绍朗声道。
赵佶没有表态,转过身去,立在那巨石之上,远眺西湖,若有所思。当初,他在金军高歌猛进之际,不得已,禅让了皇位,逃到了东南。老实说,彼时他正年富力强,并不甘心当个只管宗教事务的太上皇。于是有了截递角,止勤王等动作,确有复辟之意。
及至后来,形势发生变化,他不得不回到了东京。但从此以后,失去了自由,被安排在龙德宫居住,受到严密监视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内侍报告给儿子,过着与囚徒一般的生活这种境况,直到近年来,才稍有改变。
但是,作为儿子,皇帝孝行有亏一月四次的例行拜见,他常常一次都不来。太上皇的寿辰,他也往往是派太子出面道贺,自己并不亲来反倒是太上皇常常去探视他莫说帝王之家,便是寻常百姓,有这等事么
如今,皇帝身染风疾,无法理事,就应该及早禅位,让新君临天下。如何还任用奸侫把持朝政,构陷忠义之臣,惹得天怒人怨?
于公于私,赵桓这个皇位,确实应该禅让了
但兹事体大,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国本往常也就罢了,但如今北夷虎视眈眈,国家危机四伏,实在经不起这么折腾我也不能光凭这三个大臣的话,就降下诏命,让他们去发动政变
江浙淮都转运司衙署
这里辟出地方,暂时让东府办公。耿南仲在一处敞亮的室中来回踱步,他没有戴幞头,背负着双手显得非常急躁,像是有等待什么消息。黄潜善坐在椅子,一双眼睛就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
官家已经降诏,着即拿办徐绍、秦桧、许翰等大臣,交大理寺严加审讯,务必查清“逼宫迫禅”一案。
耿南仲也已指派爪牙,逮捕那三名主脑,现在,他就在等候着回音。
“相公勿忧,他三人插翅难飞,稍后,必有佳音传回。”黄潜善忍不住宽慰道。
耿南仲停下脚步,把旁边一张文案拍得嘭嘭作响:“徐绍徐绍本相谁也不担心,就担心这个徐绍”语毕,又乱几步,继续道“他称病不出,本相怀疑有诈这老贼,原是太上的旧臣,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在官家登基之后,竟扶摇之上,作了西府之首而后,先是东京留守,后是陕西宣抚,无一不是位高权重。西军打了那么大的败仗,官家还重话都没说他一句这厮不简单他不会束手待擒的”
黄潜善正要说话,只见一官匆匆入内,神色慌张地说道:“相公不好徐绍、秦桧、许翰三人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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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政变(上)
第四百九十八章政变(上)
“失踪?什么意思”耿南仲盛怒之下,狂声如雷
“下官奉命逮捕此三人,然衙门和私宅都不见踪影其下属家人均不知其何在”那官员颤声回答道。
黄潜善缓缓起身,脸色不太正常,这不会是巧合,徐绍、秦桧、许翰这三个八成是预料到危险,躲起来了如果上头要办他们,躲也没用,除非他们在谋划着什么一念至此,他沉声道:“相公,此事有蹊跷”
耿南仲盯他一眼,抗声道:“还用你教?这三贼必定是在密谋作乱传令下去,让殿前司封锁杭州城禁止出入戒严搜捕徐绍等三人”
黄潜善骇了一跳,失声道:“相公,动静是不是太大?如此一来,弄得满城风雨,恐怕反而不妙啊”
耿南仲将手一挥:“顾不了那么多事态紧急,必须抢占先机本相这就去请旨,罢免三贼一切差遣官爵,将其犯上作乱一事公告满朝”语毕,竟毫不犹豫,径直就往外走去。黄潜善略一思索,快步跟上。
天色将暗,杭州城里突然骚动起来。街市上,奔行的军队惊扰了百姓,各处城门未到时刻就已经封闭,要进城的给挡在了外头,要出城的给关在里面,上前去找官兵们理论,根本没谁搭理你,连个说法也没有。
一时间,杭州城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但极少有人往朝中变故去想,都猜测着,是不是要打仗了?可不是听说两国议和,已经休兵罢战了么?不管有事没事,百姓们赶紧回家,闭了门窗,战战兢兢地等候着消息。
尚书左丞朱胜非私宅
此时正是晚饭时间,这位当朝副相正与家人坐于桌前,面对桌上的饭菜丝毫提不起食欲来,放了碗筷,离了饭厅,步出房外立于那屋檐之下,心事重重。今天发生的事情他越想越后怕,官家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内禅,而耿南仲等人极力反对,最终压倒了支持禅位的声音。
或者有人还蒙在鼓里,可他却看了个明明白白。官家这是故意设下圈套,让不明就里的满朝文武去钻以耿南仲对付政敌的手段,相信就这一两日,朝中就要开始一场大清洗了。
自己虽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作为宰执之中,并不公开依附耿南仲的大臣,难免不会遭遇横祸许翰秦桧等人,固然为国家着想,与耿相力拼,但势单力薄,难成气候。恐怕,将是这场清洗的首要目标
此事过后,耿南仲将在朝中树立起绝对的权威,没有谁能奈何得了他而官家又染疾在身,这朝政,恐怕也只有耿南仲独霸了自己这个副相,除了自请外放以外,好像没有太多的选择。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他从深陷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定睛看去,却是门子从庭院跨过来,禀报道:“相公,外头有位姓秦的官人求见。”
朱胜非一时没反应过来,姓秦?我的亲友故旧中,好像没秦姓的吧?想了一阵,正要回绝时,脑中灵光一闪,御史中丞,秦桧铁定是他今日廷议,他不发一语,现在又找上门来,意欲何为?见是不见?
经过短暂的思量之后,朱胜非觉得没必要惹这一身骚。秦桧已经被耿南仲盯死了,他出事也就是这两天,现在见他,只会惹上是非遂道:“不见。”
门子领命而去,朱胜非却不知为何,仍站在屋檐之下,朝外头张望。果然,不多时,门子复来,报道:“那位秦官人说,如果相公不见,他就一直等在门前。”
朱胜非肩膀一阵耸动,长叹一口气道:“罢了,请他进来。”
当秦桧的身影映入眼帘时,朱胜非立马有些后悔了,确实不应该见他他和许翰两个,现今已然与瘟神无异
“朱相,下官有礼了。”秦桧至台阶下,仰拱双手,朗声唤道。
便是没读几句书的寻常百姓家也知道,这客人进门了,怎么也要请到堂上去坐坐,吃杯茶。可朱胜非并没有这样作,他原地未动,背负着双手,也不还礼,语气生硬道:“秦中丞夜访寒舍,所为何事?有话,应该放在青天白日之下来讲。”
秦桧并不介意对方的无礼,也没有要求自己作为客人应有的待遇,再次执礼道:“冒昧前来打扰,实在失礼,但事关家国天下,还请相公勿怪。”
朱胜非越想越后悔,有些不耐道:“有事但说。”
“下官此来,是请相公跟下官走一趟。”秦桧这话显得有些没头没脑。
朱胜非大皱其眉:“本相为何要跟你走?你这话说得不着边际”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