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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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皱起眉,咬着嘴唇,最后终于说:“你不会是指——逆向穿越时间吧?”
没想到这句天方夜谭的话还是被我说出来了;更没想到的是,他一点也不惊讶,反而点了点头。他的眼睛仿佛在说,果然你知道。
他接着说:“历史是在不断修正中演进的,它就像一支箭头,从一端指向另一端。但是有时候会因为某些太过强烈的执念在某处打一个结,若不让箭头转回来就不可能解开;解不开,某些人就会一直被它影响,绕不出来。所以,有些人必须逆向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把结解开。每当有人这样做的时候,监督者就会出现在他身边,防止他改变除他以外的事情。”
“我明白你的存在。”我想起清明也说过类似的话,对他说:“这些我都能理解,也相信你的话。而且我还知道另一种存在,被我称为巫女,她们并不是监督者,而是发起穿越的人。”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说:“我知道她们。她们只是媒介。她们促成事件,而我负责规范事件的发展。”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又是从何而来?”我问。
他又想了一会儿,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是什么。不知道我从何而来。我一直都存在。存在于整个时空的任何一点。时空对我没有约束性。我永远都不会死,甚至没有具体的形体。即使这具肉体失去生命,我还会在另一个地方重生。当然我存在的地方都是历史打结的地方。如果什么时候历史的结都消失了,或许我也会消失吧。我只是用来保证穿越的人不会改变某些不应被改变的事情而存在的,但不能阻止他们做傻事做错事,不能干预历史,否则就会失职。就是这样。”
到此刻为止,我们之间的谈话一直在往越来越天方夜谭的方向发展。但是至今为止在我身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以及我遇到的人事,却让我能够全部相信、完全接受。
我对他点了点头,又问:“那么,这些都是昨天你看到的那个人诱发你想到的,是吗?”
他点头说:“昨天我们遇到的那个人,曾经是穿越者。我曾作为他的监督者规范他的行为,防止他引起历史的波动。但他却在解开结之前差点死掉,我——我救了他。”
我皱起眉,说:“所以你……”
“所以我失职了。”他点头说:“因为我救了他,所以失去了作为监督者的资格。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没办法看着他死。而正是因为我救了他,他最终才成功解开了历史的结。”
“你为了能够让他解开历史的结,所以失职了。”我总结着他的话,随后又推说:“因为你失职了,所以才变成了现在的你,是吗?失职了到底会怎样?”
“失职的监督者会被罚为人类,承受七世离索。但我还具有部分监督者的智慧——虽然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但足以让我有异于常人了;而我作为监督者的记忆则一直被屏蔽着,就像失去记忆的人一样,如果没有遇到强烈的诱因,就不可能想起来。”
“他就是你的诱因?”
他看着我,再次点头说:“我想,是的。”
、第七十五章 争吵
如果那天有谁听到半仙和我在王府偏厅里的对话,一定会以为我们疯了。但实际上我们只是挖掘出了一般人不了解的事情、这个世界往前发展的固有规律、某些本质的东西。那时的半仙并没有恢复他作为监督者的所有能力,他只是一个人——虽然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人,但还是没办法承受这一切,所以他来找了我。
听我提到清明,半仙苦笑说:“没想到他成了过去的我,成了监督者,成了我的继任者。”
我不知道该叹息还是庆幸。听他说了这么多,对照之前清明对我说的,看来他最后确实没有骗我。
“怎么才能成为监督者?”我问他。
“拥有轮回的智慧以及强烈到如同可以让历史打结的执念,就行了。”
我点头,又想到他来找我的原因,问:“对了,你怎么知道我能理解和相信你说的这一切?”
“因为你也看到了湖边垂柳的幻象。”他说:“我看到幻象,因为我作为前任监督者,还残留着一些能力,可以看到历史真相的反光。但是你的话,该如何解释?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幻象是新任监督者让你看到的。他为什么让你看到?因为你是穿越者。”
“我……确实是穿越者。”我说:“可是他为什么要让我看那个幻象?什么叫历史真相的反光?”
“因为历史扭曲了,所以某些事件未能发生。那些未能发生的情境一直存在于我们的脑海中,我们称它为历史真相的反光。”他解释说。
“我……不太明白。那个幻象说明了什么?”我又问。
“当你解开历史的结之后,就会明白了。”他说。
我的头有些痛,感觉很多事情都在迷雾中,我只能看到一个大体的轮廓,对于细节完全无法把握。
跟我说完这一切后,半仙就准备离开了。他刚要推门出去,我突然想到了清明之前的话,拉住他说:“对了,半仙,你一定要装作不知道这一切才能保命。他跟我说过,如果你想到了不该知道的事,他就会杀掉你。”
“哦?”
“或者你离开这里吧?远离他,不要再生活在大都了。”我劝他说。
但他却摇了摇头,说:“我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想到李良复,我叹了口气,还想再劝他,但他已经转头走出去了。他走的时候神情已经恢复如常,我想即使清明见到他,应该也不会从他的表情看出他已经恢复了作为监督者的记忆。
我不知道清明有没有猜到或者观察出半仙已经恢复了记忆,但那之后半仙一直装作和他互不相识,他也一直没有杀他。我知道过去他们的关系一定很好,毕竟半仙是为了清明才承受七世离索的;而清明成为监督者,估计也是因为半仙吧。我也想过他们可能对于对方所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心知肚明,但是清明不忍心杀半仙,半仙也不忍心让他杀了自己,所以他们只能装作已经相互遗忘。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去找清明。我无法做到再像以前那样信任他了,也没办法再把他当做朋友了。
这期间答己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海山。听人说海山刚出生没几天答己就请了一个道行高深的术士来给他相面,那术士究竟是不是清明,我也不得而知。不过从他在蒙古贵族间受欢迎的程度来看,估计应该是他。
海山出生后,一时间府中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在为这对母子忙碌奔波,连答剌麻八剌也一有空就去看他们,来找我的次数少了大半。我想这应该就是亲情的力量吧。可能在他看来,王府里所有女人加起来都不及他的儿子重要——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随着天气渐渐炎热,我也不想出门,于是就整天龟缩的屋子里,不是躺着,就是在吃。香荷来找过我几次,看我这种状态,一般都是劝我想开点,将来自己生个儿子把她比下去。我跟她说我才没介意这种事情呢,但她每次都假装没听见,以看待弃妇的眼神看我,鼓励我挺过这段时间,以后再把答剌麻八剌抢回来。我懒得跟她辩解,就随她去。
海山刚出生的那一个月,答剌麻八剌只来找过我两晚,而且开口闭口总是那个孩子。第二晚我的心情很不好,就说了一句:“殿下如此挂念儿子,今晚还是去陪他吧,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怎么?你在吃醋?”他一侧嘴角微微上扬,得意地问。
“我怎么会吃一个孩子的醋?殿下今天一晚都不在,万一孩子想你了怎么办?”我没好气地说。
“你就是在吃醋。海珍就比你好多了,还跟我一起聊这些事。”他不满地说。
海珍?怎么这个时候海珍会出现在我们的谈话里?我的心情在听到她的名字之后失落到了最低点,不明原因地生气起来,对他说:“是啊,海珍姑娘可是大家闺秀,是堂堂阿合马的亲孙女,我怎么能跟她比?殿下还是去找她吧。她那么会说话,我可学不来。”
听我这么说,他也面露怒容,说:“你这是在故意找茬!好吧,反正今晚我也不想留在你这里了,我就去找海珍!”
“你去啊,又没有人拦着你!你一辈子都不来找我我也不介意!”我生气地说。
“你——”他眼中仿佛闪过一丝伤痛,生气地对我吼:“果然你留下来就只是为了莫昶!”
——莫昶……为什么莫昶的名字又出现在了我们的争吵中?
我没有多想,也吼起来:“反正不是为了你!”话一出口我就意识到不能这么说,赶忙捂上了嘴,对他说:“不,不是这样的,殿下——”
但他仅仅看了我两秒钟就转身离去。他的最后一瞥,混合着愤怒、失望、疲惫以及伤痛。
“殿下!”我顿时泪流满面,追上去拽住他的袖子说:“殿下,你听我说——”
他回过头来,甩开我的手,冷冷地说:“你放心,我不会派人去把莫昶捉来。我会继续用他威胁你,让你留在这里,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是那么冰冷,他的眼神让我感到战栗。他就像是一只发怒的野兽,用冰冷的外表压抑着内心想要撕碎我的冲动。我感觉到了危险,站在那里,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我没有去追他。我的心情顿时变得很糟糕。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或者辩解些什么,但我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我知道我心情糟糕的原因不是他的威胁或是他可能对我的打击报复,而是别的什么——那些我一直以来不愿面对不愿承认的纷乱的心情。
那夜,答剌麻八剌去了海珍那里。
在下人们口中,从那夜起,我开始失宠。在“失宠”的这段时间里,答剌麻八剌再没来找过我,甚至都没有再正眼看过我。我被他彻底无视、彻底冷落了。
除了答剌麻八剌,府中的婢女和婆子们也都开始越发冷落我——平时见了面就点头哈腰笑脸相迎的那些人,现在都摆出一副厌恶我的嘴脸;就算是好一些的,也表现得像是根本不认识我似的。开始我还愤愤不平,诅咒这世道,后来想到他们都是要看答剌麻八剌和答己的脸色吃饭的,只能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所以对我冷漠应该也无可厚非。想通这点之后,我也就看开了。随便他们怎么对我吧,反正他们不能伤我分毫;真正让我痛心的人事,永远和他们毫不相关。
这段时间王府里只有两个人对我还跟以前一样——香荷和海珍。香荷和我也算患难之交,我了解她的为人,知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她都会一如既往地对我好;但是海珍就不同了,我始终没办法把她当成朋友。因为我始终没办法真正了解她,始终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算计着什么。所以,我始终没办法信任她。而且直觉告诉我,她很危险,最好不要轻易接近——从开始到最后,都是如此。
因为答剌麻八剌的冷落,我在王府的生活变得越发沉闷难熬。还好他没有把我禁足,这样我还可以偶尔离开王府透透气。
有一天天气难得地凉爽,我打算去街上逛逛,转换一下心情。
大都依旧熙熙攘攘人来人往,走在街上,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而我,却似怕了这喧哗似的,只想往人少的地方去。“逃避”这个词猛然闪现在我的脑海,让我突然对我此时的忧伤大彻大悟——我,失去了答剌麻八剌;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失去答剌麻八剌!这就是我一直不愿面对、一直在逃避的事实:我想要他的拥抱和陪伴;我想跟他说笑;我甚至喜欢上了他的强硬和高傲。
然而承认了这一点,我却只能把自己推向更加尴尬的境地(或许这也是我之前一直在逃避的原因):我来到此时此地,是为了莫昶。在我最初的预想里,我将为他生为他死,与他相爱,和他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虽然现实与我的预想完全不符,我根本没能收获莫昶的爱情,但是强硬地进入了我的感情世界里的答剌麻八剌究竟算什么?我该如何处理对他的感情?我能感觉到我对答剌麻八剌的感情有着实实在在的厚度和深度,我知道那叫做喜欢。但这并不代表我已经不喜欢莫昶了。我对莫昶的爱,有着另一种形式,那更像是一种依恋,一种复杂的、包含了过多的爱恨的依恋。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爱会有两种不同的形式,更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同时喜欢上两个男人——如果算上文徵的话,那是三个。
、第七十六章 缘起
“哟!”有谁从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我回过头去,正看到清明那张嬉笑的脸。此时距那次不愉快的见面已经过去一个月,拜时间所赐,我对他的诸多不满已经淡化了不少。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曾拜托我打听莫昶的下落呢。”他笑嘻嘻地说,好像之前根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