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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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他突然问。
我这才意识到我刚刚在看着他傻笑,赶忙解释说:“看到有人狼吞虎咽地吃我做的菜,心里当然高兴了。”
“味道不错。”他说。
“生日快乐,殿下。”我说,“如果早知道,我就为你准备一份礼物了。”
“改天再给我也不迟。”他说。
——他还真是不客气啊。
“对了,”他说着,伸手到怀中取出一件东西,放到我手里说:“这个给你。”
我展开他放在我手心的东西,发现是一块方形的绸缎,上面有刺绣的山川,还有一行蒙文。
“锦帕?”我问。
“这是我母妃绣的,上面的蒙文是她的姓氏。”他说:“既然你不喜欢仪式,就给你这个做补偿吧。你要知道我母妃只绣过两条锦帕,另一条送给了皇帝陛下做寿礼。”
“这么重的礼,我怎能接受?”我惊讶地说。
“你收下就是了。如果哪一天我觉得你没有资格拥有,就跟你要回来。”他淡淡地说。
——你就不会说句贴心点的话吗?
我眼带怨气地看着他,把锦帕收进怀里。
这晚答剌麻八剌一直没提到那天他为什么生气,我也没多问。我只是尽量地满足他、想办法让他开心——但这次不是为了莫昶,仅仅是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这是他应得的。
那天之后答剌麻八剌就开始频繁出入莫宅,我们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了从前。另外,我又去找过清明几次,但他这个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怎么也找不见了。不过我却在大都的街头遇到了另一个熟人——半仙。
那天我去大都最热闹的街市找清明,没看到他的影子,却远远地看到一个卖字画的人长得很面熟。我看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不是半仙那张病蔫蔫的脸嘛!
我立马就像见到亲人似的跑过去,拉住他说:“半仙!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吗?”
他看了我一眼,说:“红姑娘。”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让我愉快的心情大打折扣。
“你怎么到大都来了?听说你去南方了啊。”我问他。
“开始是去南方了,但后来担心老牛和铁蛋,所以来找他们。红姑娘见过他们吗?”他问。
听他提到老牛,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刚想跟他说那次不愉快的会面,但想到这样也会把莫昶为官的事说出来,只能一咬牙说:“可惜没有。大都这么大,遇见一个人很难。”
他点头说:“确实如此。”
然后我们两个之间就陷入了沉默。
想到他可能是因为生活拮据才出来卖字画的,我把一锭银子给他,说:“我刚搬家,正缺几幅字画。”
他没接银子,却问我:“莫大人为官了?”
“没有,当然没有!”我知道他是看我出手阔绰,才怀疑莫昶当官了,所以我连忙摇头说:“老爷早就离开大都了,只有我还留在这里。”
“你——没和莫昶在一起?”他看着我,似乎不太相信,说:“那你留下做什么?”
我头脑一热,说:“我——我现在卖身了!”
、第六十四章 乐山的画
半仙看着我,似乎不相信。
“反正老爷是清白的,还是你了解的那个他。”我又说。
他仍旧看着我,片刻沉默后,伸手接过银子,把所有的字画都给了我。看着他卷起画作,我发现每一幅的署名都是乐山。我想这应该是他的笔名吧。不过,乐山……乐山,怎么觉得像是从哪里听到过?算了,想不到,不多想了。
我接过他的画,又想到答剌麻八剌对他的推断,说:“有人怀疑你是西夏王子。”
他一惊,抬眼看着我。
“纯粹只是推断。”我接着说,“但我是你的朋友,不知道可不可以知道真相?当然,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我纯粹只是想更了解你。你如果觉得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好吧,既然他不想说,也就算了。我耸耸肩,又跟他说:“你刚来大都,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他还是沉默着,但摇了摇头。
我们之间再次陷入沉默,我刚想跟他告别,却听他说:“那个推断是真的。”
“哦?”他要告诉我他的身世了吗?
“我……是一个奇怪的人,和你们都不同。”他说。
哦,关于这一点,我很清楚。我等着他说下文。
“所以,我一直想弄清楚,我为什么存在,以及,我存在的意义。”
说完,他眼中现出一丝迷惘。我看到了,突然觉得他很可怜。想到他房间里的那些书,我说:“为了弄明白这些,所以你在读一些古书——怪力乱神之类的?你们离开鬼谷后,我又去过,在你的房间里看到了很多这一类的书。”
他点头。
“那些书大多都是作者瞎写的吧?”我说。
“也未必都是。”
“那你得出什么结论来了吗?”
“或许我被某种力量赋予了某种能力,但又被剥夺了;也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失败品,某件未完成物。”他说。
“啊?”我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哪怕这句话是从半仙口中说出的,我也还是觉得没有什么真实感。于是我问:“什么能力?完成物又是什么样子?”
他说:“我和你们有很大差别,其一是睡眠。或许完成物不需要睡眠,我介于普通人和完成物之间。”
“其二,偶尔我会有一些预感。就是一种对未来发生的某件事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又很模糊,不够准确。或许完成物能够预言未来的事。”他接着说。
我点头,他接着说:“其三,我生来带着记忆,过去几百甚至几千年的记忆。虽然只是简单的片段,但这些都是确实发生过的。或许完成物熟知历史。”
“其四,我可以轻易学会很多东西,用你们的话说,就是比一般人拥有更多的智慧。或许完成物比我聪明百倍。”
我听他说完这么多奇怪的话,惊讶地不知该从何处吐槽。
“我之所以告诉你,是因为我有一种模糊的感觉,那就是你也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存在,或许——你可能相信我。”他淡然说,但语气并非期待我的赞同或信任。他给我的感觉是他只是在陈述着他认定的事实,与我将会有怎样的反应无关。
看着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我选择相信他的话。我对他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完成物完全可以当神了。你怎么想到这些的?”
“这些源于我的一些奇怪的记忆。我根据这些记忆,阅遍古书,从无数文字叙述中抽丝剥茧,最终找到一些相关记载。”他说,“比如,我曾从商纣王时期的一只鼎上读到过一段文字。当时人们习惯使用一种被称为金文的文字,这是一种刻在钟鼎上的铭文。”
我在心里默默算着殷商到元代之间有多少年,问他:“那么古老的字,你也认得?”
他点头,似乎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对我说:“这世间的文字,都有一定的成书法则及发展规律,由今及古一点点推敲,就算没有师傅,也很容易就能破译出来。”
我暗想如果把他拐到21世纪去,绝对可以当个古文字专家以及密码学专家了。
“你从那段文字中发现了什么?”我问。
“那只鼎的正面刻着祭祀过程,底端则刻着祭司的粗略介绍。这名祭司知古知今,却同我一样苦恼着自己为何与众不同。然而终其一生,他都未能找到答案。虽然如此,他在苍老之际,深知命不久矣,把自己探索的结果记录了下来:生死之外的智者,不灭不死,导引时间之流,操控凡人往去。然逆天者,必遭天谴,毁其身灭其智,七世离索。”
“你怀疑他悟出的事情,和你相关?”我问。
“或许。还有一些传说。”他说,“比如,天竺自古以来流传一种说法,就是神通过在凡间的使者操控人世时间之流。这些使者,不眠不休,不老不死,知道世界之初到世界终结之间的所有事。”
我点头,问:“你怀疑你自己可能和这些使者有关?”
“这些使者很像我所说的完成物。或许我是受难的使者,也或许我是未能成为使者却具备了部分使者能力的人类。”他说:“在我出生之时,我就知道我的父王很快就会死去,我的国家会在几年内倾覆。只不过这些都是未成形的感觉,直到这些事情真的发生之后,我才意识到早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有这样的预感了。”
“太深奥了,我听不懂。”我摇头说。
“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断,”他以要结束谈话的语气跟我说:“真相如何,恐怕我一生都不得而知。但我会继续寻觅下去。”说着,他已经把字画打包好了,抬头问我:“红姑娘住在何处?我帮你送过去。”
我想就你这小身板,看起来还不如我健壮呢,还是算了吧。而且莫宅门口还有蒙古侍卫,我不想被误会。于是我说:“我自己拿回去就行了,不远。”
我从他手中接过字画,就在这一瞬间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我从哪里见过“乐山”这名字。
“半仙,你是不是画过一幅叫做‘晚春东湖行’的画?”我问他。
“晚春东湖行?”他微微蹙眉,似在回想。
“就是一幅湖边垂柳的画。”我又说。
“哦。”他好像突然想起来了,说:“那是一个幻觉。从去年夏天开始出现的幻觉,湖边景物的幻觉。我把它画了出来,有人认出那里是东湖,所以就提了那个名字。”
——我是去年夏天来的,幻觉也是从那时开始的!这种巧合让我寒毛倒竖。
“我——也有同样的幻觉,也是从去年夏天开始的。”我说:“但在我的幻觉里,还有一个男人,在湖边刻一块碑。”
他难得地面露惊讶之色,问我:“同一个地方?”
我点头,“同一个地方。”
他皱起眉。
“你可有过其它幻觉?”他问。
我摇头,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没告诉他我是穿越来的——这种事情,真的有点难以启齿,就跟告诉别人我是外星人差不多。
“我没法解释。”他最后说。
“很多事情都解释不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我说。
之后我们又简单聊了几句。我问他还会在大都待多久,他说试着打听老牛的下落,找不到就离开。我说我也会帮他留意,他就把他住的客栈的地址告诉了我。
辞别半仙后,我抱着画,转身往回走。就在我经过一条小巷时,巷子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我衣袖一拽,就把我拉了进去。
“干嘛!干嘛!干嘛!”怎么回事,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吗!
我刚要把手中的画卷砸向那个人,只听得一声“嘘——”。
我转头一看,竟然是清明。
“干嘛呀,吓死我了!”我抱怨说。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他问。
“以前的一个朋友。”我说:“对了,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你去哪里了?”
“哦……稍微有点事。”他敷衍说,接着又说:“我看那个人面相不好,你最好少接近他。他是干什么的?”
“他确实面相不好,病蔫蔫的。”我说:“不过接近他没关系,关键时候还能被他救命。”
“他就是一个穷书生?”他看着我怀中的画问。
“你不是会算吗?你自己算啊!”我讨厌被人打听各种事。
“我算出来的都是大事,像这种人物,根本算不出来。他刚来大都?来做什么?”他又问。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看着清明,总觉得今天的他很奇怪。
“罢了,我才不管。不过……”他欲言又止。
我很讨厌这种吊人胃口的说话方式,于是问他:“不过什么?快说!”
“大都不是任何人都能来的。我看你最好劝你这位朋友早些离去。”
我“切”了一声,心想你管的也太多了吧?天底下最不用我担心的人就是半仙了,他肯定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会经历怎样的命运。
、第六十五章 胡言乱语
不想再谈论半仙,我岔开话题说:“对了,最近有老爷的消息吗?”
清明摇了摇头,又问:“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我也摇了摇头,转而想到脱脱的那些话,我警告他说:“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密道的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
“怎么了?”他问。
我把脱脱的话跟他重复了一遍。
他听完,一拍手,说:“这秘宝不会就是传国玉玺吧?”
“啊?这是不是太巧合了?”我说。
他微一沉吟,说:“秘宝的事,答剌麻八剌不知道,而被真金太子派到他身边的脱脱知道;而且宅子也是真金太子给答剌麻八剌的,所以这秘宝一定是被真金太子藏起来的。试想除了传国玉玺,还有什么是值得真金太子如此大费周章地藏起来的?”
“那他为什么不拿出来献给皇帝,反而要自己藏着?如果被皇帝知道他私藏玉玺可是要杀头的!”我说。
清明蹙眉分析说:“对真金太子而言,把玉玺献给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