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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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你怎么知道他们？”
“莫昶的行踪，我了若指掌。”他笑说。他的眼神给人一种他把一切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感觉，让人不禁心悸——这个男人，很危险，很难对付。
我噎在那里，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样有意思吗？你不觉得这很像小孩子的把戏吗？”
他摇头说：“我一定会把莫昶挖过来，这是必要的过程。我说了我想要他，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只能跟着我。”顿了一下，他又说：“他日我继承大统，一定要拜他当宰相。”
“殿下，这种继承大统的话你都说得出口，不怕皇帝惩罚你吗？”我记得电视剧里经常有这种桥段，如果某个皇子说了类似的话，就会被说成大逆不道，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但答剌麻八剌傲慢地笑说：“他不会知道。因为这里很安全，里外都是我的人。当然，你除外。但是如果你说出去，我一定会让你后悔一辈子。你很聪明，所以你一定明白，我能让你们活得舒服，就能让你们活得不舒服。”
“活得不舒服？”我重复着他的话。
他再次轻笑，但这笑声，让人心悸。
之后我又如芒在背地陪了他大约半个时辰，莫昶才回来。看到莫昶，我终于如释重负，再也不想和答剌麻八剌单独相处了。或许是看出了我的苦恼，莫昶让我回去休息。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我似乎闻到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香——那是琰玉身上的香。想到他夜夜去见琰玉，我不禁又一阵心痛。
第二天莫昶对我说，答剌麻八剌深夜来找他，只是想以成全他和琰玉为名，让他加入他的幕僚。
果然是这样。
我用发颤的声音问：“老爷，您不会答应了吧？”
他苦笑摇头说：“忠义之事和个人情感，我还是分得清的。”
他竟然用了“个人情感”这个词！也就是说，他承认他喜欢上琰玉了吗？
我不知该舒一口气，还是叹一口气，只能黯然问：“这么说，老爷是真的喜欢上琰玉姑娘了？”
他不置可否，对我说：“我只是觉得，她和雪姝很像。”
——老爷啊，你这是在不断地自我暗示啊。江雪姝含恨而死，我才是她的转世。你不能把对江雪姝的愧疚，全部补偿到琰玉身上啊。
我在心里哭号，但是，他根本听不到。
我只能说：“老爷，恕我多嘴，江雪姝已经不在了，你从琰玉身上看到的，只是她的影子而已。你又何苦沉浸在这样一种不真实的情感里呢？”
他叹息着点头说：“我懂得分寸，红姑娘不必为我担心。”
“哦。”我应了一声。
他又叹息一声，不想再聊琰玉，转移话题说：“小王爷文武全才，通古博今，元朝王室能有这样一个人，是元朝之幸。”
“我对那个人，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我不满地说。
“怎么，还在抱怨他那天挟持你吗？”他笑问。
在他的笑容里，我轻易看出了欣赏。我不禁在心里捶胸顿足：老爷啊，你怎么就分不清敌我呢！
“我——”我刚要说答剌麻八剌昨晚又对我动手动脚了，四勇突然跑来，对莫昶说：“有百姓跪在门前哭喊着求见。他们说是你曾经帮助过的人，有急事相求。”
“哦？”莫昶微一蹙眉，对我说“我们去看看”，便急切地往门口走去。
、第二十八章 善恶
我跟着莫昶出门来，看到十几个布衣百姓站在门口，华阿公和张朝维夫妇也在其中。其它面孔虽然认不出来，但大多数并不陌生，应该都是来领过粥的。他们个个神色凝重，有些人脸上还挂着泪痕。
见莫昶走出来，华阿公带头，他们全都噗通噗通地跪了下来。
莫昶赶忙扶起华阿公，说：“华阿公，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大家快都起来说话！莫昶受不起啊！”
华阿公起身，扶着莫昶的手臂，说：“莫大人，求您想办法救救吴大人吧！他因为得罪了蒙古人，要被处斩了！”
莫昶一听，脸色大变，眉头紧锁，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阿公重重地叹息一声，说：“蒙古恶霸仗势欺人强抢民女，吴大人上前阻止反被他痛打。吴大人只是推了他一下，那恶霸就说自己的胳膊被打断了，于是把吴大人扭送官府，结果被定了死罪！”
“那恶霸是谁？吴大人现在在哪里？”莫昶焦急地问。
张朝维插嘴说：“那恶霸叫达里曼，据他自己说，是某个王爷的近臣。他经常欺压汉人，一直以来我们也都敢怒不敢言。这次吴大人为我们得罪了他，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达里曼扬言说明天就要把吴大人问斩了。”
“什么？这么快？”莫昶的眉皱得更深了，他安抚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容我想想计策。”
“大人……”所有人都像看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看着莫昶。
莫昶对他们说：“我知道吴大人是好人，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你们先回去吧，给我点时间。”说完，莫昶又安慰了他们几句，他们才渐渐散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问莫昶：“那吴大人到底是谁？听上去是个好人。为什么他只是打了别人，就要被判死刑？”
莫昶叹息说：“吴孟彦，宋降臣。入大都为官后，刚正不阿，屡次进言提高汉人地位，也为这附近的汉人做过不少好事。”说着，他不断摇头，“可惜元朝有个法令，汉人打伤蒙古贵族，一律处斩，甚至都可以就地正法。”
“这也太不公平了，也不问问是非曲直就要取人性命，怎么会有这种律法？”我愤愤地说。
“因为这是蒙古人的天下。”莫昶叹息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虽然不愿这样想，但是这个时候能帮到我们的，恐怕只有答剌麻八剌了。
果然，莫昶说：“我去找小王爷求情试试看。”
“我跟你一起去。”我说，“到时候两张嘴总比一张嘴管用。”
莫昶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
时间紧迫，我们直奔答剌麻八剌的宅邸。听说我们要出门，四勇也跟了来。他这个监视者，当得也太尽职了。
到了王府见到答剌麻八剌后，莫昶三言两语说明了来意。
“这么说，这次你是有求于我了？”答剌麻八剌故作姿态，笑问。
“是。”莫昶承认。
“这件事也不是办不到。只要我想留人一命，那人就绝对死不了。”答剌麻八剌悠然傲然说：“你知道的，我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孙。”
“当然。”莫昶说。
答剌麻八剌冷笑一声，说：“那么，告诉我一个帮你的理由吧。”顿了一下，他又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殿下，这就是威胁了。”我说：“你不是说过，不会强取豪夺吗？”
“早就见识过红姑娘的伶牙俐齿了，”他说着，像是讽刺我似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说：“但是，让我冒着抵触律法的罪名去救人，总得给我个让我觉得值得的理由吧？”
“因为他是一个好官。”我脱口而出。
“好官有很多，如果对每个好官都法外开恩，那法就不是法了。”答剌麻八剌犀利地说。
没想到这家伙这张嘴这么厉害，我竟被说的哑口无言。
答剌麻八剌又转向莫昶，说：“在我大元朝做一个像吴孟彦那样的官吏，不是很好吗？你的文才武功都将永留史册。作为一个读书人，你的目的不就是当官治国安天下吗？现在大好机会就摆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把握住？如果你觉得无颜面对汉人，到时候就说是我逼你的好了。如今国家新建，百废待兴，正缺乏像你这样的良才。”
莫昶垂下头，似乎在犹豫。
答剌麻八剌又劝他说：“如此一个可以让你大显身手永垂史册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一旦错过，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怕莫昶同意，赶忙说：“老爷，不可以。投降确实可以当官，但是民族的气节在哪里？老爷，你不要忘了你的家人是怎么死的，不要忘了那千千万万个死国的志士！他们都在地下看着你呢！”
莫昶看了看我，然后语气坚决地对答剌麻八剌说：“莫昶无意为官。”
“哼。”答剌麻八剌垂下眼睑，似乎有些丧气，然后他说：“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我累了。”
莫昶紧咬着双唇，神情痛苦。
“还有什么事？”答剌麻八剌问。
接下来，莫昶做了一件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事——他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答剌麻八剌脚下，请求他说：“殿下，我以项上人头担保，吴孟彦绝对是个好官。对大元朝而言，留他在，绝对比杀了他好得多！”
没想到他会跪下，答剌麻八剌也吃了一惊，但随即冷笑一声，说：“关我什么事？”
答剌麻八剌的态度着实让人不爽，我愤愤地说：“如果你真的为大元朝的千秋万代着想的话，就多留几个好官，好好对待汉人，不然几十年后，汉人一定会推翻你们的朝廷，把你们打回漠北去！”
听我这么说，他生气地一拍桌子，指着我说：“大胆！来人呢，把这个女人拉出去砍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争辩说：“这种句句在理的大实话，你不敢听吗？”我话还没说完，几个蒙古大汗就进来，拽住我就往外拉。
“殿下请息怒，要杀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莫昶高声说，随即拔出匕首，划向自己的脖子。
“老爷，不要！”
我的话没有答剌麻八剌的动作快，他飞出一脚，就踢飞了莫昶的匕首。
“罢了罢了，放了那个女人！”答剌麻八剌泄气说：“你们两个都给我滚，今天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他声色俱厉，莫昶只得叹息一声，转身离开。我跟在他身后，出了房门，轻声说：“对不起，老爷，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莫昶摇头说：“这事不怪你。”
“答剌麻八剌真不是个好东西！”我生气地说，“每天就只会干一些挖墙角或威胁人的事！”
“挖墙角？”他以疑惑的目光看着我。
我点头说：“是啊，你不在的时候，他就跟我说，想让我对他忠心耿耿。对了，他还说过他已经把二程兄弟挖过去了。真是好笑，这和小孩子拉帮结派有区别吗？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搞这些小动作——”
“什么？！”莫昶打断我的话，脸色大变。他停下了脚步，神色凝重地问我：“你刚刚说二程兄弟怎么了？”
他的反应太剧烈，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战战兢兢地回答他说：“答剌麻八剌说他把二程兄弟挖走了。”
“糟了！”莫昶一拍大腿，说：“这下我害惨半仙了！”
、第二十九章 死穴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和半仙有什么关系？”我完全摸不着头脑。我没觉得我在什么地方漏下了关键情节啊？也没有失忆的毛病啊？我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部电视剧，刚看完第一集就开始播放第十集了，中间的那几集去哪里了？！
“这……”莫昶微一蹙眉，瞥向我身后。我看过去，四勇正向我们走来。
莫昶低声说：“红姑娘，此事说来话长，过些时候我再跟你解释。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可能要拜托你。”
“哦。”我暂且答应下来，心中却因为我之前可能被置身事外了而很恼火。但因为四勇越走越近，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莫昶一起回去。
快到莫宅门口的时候，我发现华阿公他们又来了。这次人少了很多，只有不到十个人。看着他们焦虑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是来这里等消息的。我叹了口气。
莫昶走过去，充满歉意地说：“各位，对不起，我……我救不了吴大人。”
听他这么说，人们的脸色都像听到了至亲去世的噩耗一样，有些人甚至流出了泪水。
“莫大人，你是好人，我们替吴大人谢谢你了！”华阿公说着，长叹一声，跟他告别而去。
回到宅子里，莫昶借口身体不适，回房间休息。我假装去照顾他，得到了片刻跟他独处的时间。
莫昶上来就神情郑重地对我说：“红姑娘，我被软禁于此，不方便四处走动。我希望你能代我去一趟鬼谷。我会写一封亲笔书信，请你帮我转交给老牛或是半仙。如果遇到危险，你就第一时间毁掉这封信。如果信件被毁而你又到了鬼谷，请你帮我带个口信给他们，告诉他们千万不可信任二程兄弟。”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要跟我说清楚啊。”我说。这种被置身事外的感觉我一刻也受不了。
“此事说来话长。”莫昶微一叹息，说：“在大都有一股反蒙古势力一直秘密存在着，而我们接触的很多人，都处于这股势力中。”
“这么说，你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身边的很多人包括莫昶在内都是大元朝的恐怖分子吗？
莫昶点头说：“红姑娘，关于这股势力的事——我知道你肯定很想了解一切，但是这件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为了你的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