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传奇-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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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衣青年岂肯甘休,刷刷刷,一支皮鞭挥舞如飞,一连抽出了八九鞭之多,没头没脑的朝谷飞云抽来。
这一阵乱抽,鞭势凌厉,倒也出之名师所授,但对谷飞云的“剑遁身法”,却丝毫不起作用。
只听鞭声呼呼,似乎记记都可以抽中,却偏偏都只有毫厘之差,擦身而过,连谷飞云的衣角都沾不上!
谷飞云懒得和这种纨裤子弟纠缠,自然也要给他一个教训,等到对方第九鞭抽来之际,右掌迎着朝前推出。
这一掌推出无声无形,但一股内劲迎着抽来的鞭势,顿时把鞭反弹回去,拍的一声,抽到紫衣青年右首肩背之上,虽然没有抽破肩头衣衫,皮破血流,但也痛得他口中发出一声惊啊!
谷飞云冷冷一笑道:
“原来你只会仗势欺人,连一鞭也受不起,以后给我收敛些,别这样跋扈了。”
说完,正待上马。
紫衣青年气得脸色煞白,呛当一声,抽出剑来,剑尖一指,厉声喝道:
“上,把这小子给我砍了!”
他两个随从壮汉,一个替谷飞云拢着马头,一个呆呆的站在他同伴的边上,根本没理会他说的话。
紫衣青年怒声喝道:
“你们耳边聋了吗?我要你们上,你们听见了没有?”
两个壮汉依然没有作声。
谷飞云轻笑道:
“你难道没看见,你的两个跟班,一个替大爷我拉着牲口,一个是我叫他休息的,你有本领,只管使出来,吆喝个什么劲?”
紫衣青年被激得目射凶光,厉喝一声:
“你找死!”
身形直欺而上,抬腕一剑,朝谷飞云当胸刺来。
谷飞云身子一动不动,微晒道:
“你也懂得使剑?”
直等长剑快要刺到胸口衣衫,才抬起左手用三个指头轻轻一撮,就撮住了剑尖,再轻轻一抖,但听“拍”的一声,紫衣青年一柄精钢长剑,竟然齐柄折断,紫衣青年急刺而来的剑,一时收势不住,朝前冲上一步。
谷飞云右手疾发,“拍”的”一个耳光,掴在他脸颊上。喝道:“滚,凭你这手三脚猫,再练上二十年也不配和大爷动手。”
这一记耳光,打得紫衣青年一个人顺着谷飞云的掌势,朝右跌撞出去了三四步之多,才算站住,依然眼冒金星,感到天旋地转,站着不敢稍动。
谷飞云再也不理他,飞身上马,一抖绳索,朝大路上驰去。
来至冯家庄(地名),已是日薄西山的傍晚时光,这里只有一条直街,十数家店肆,却找不到一家客店。
谷飞云心里暗暗焦急,就牵着牲口,在一家饼店门口,问道:“店家,在下想请问一声,这里镇上可有住宿的客店吗?”
饼店的一名伙计道:“咱们这里没有客店,但过路的客官如果错过宿头,可以到冯家庄院借宿,冯庄主为人四海,一向好客,客官到了冯家庄院就知道了。”
谷飞云道:“这里不是冯家庄吗?”
“这里是冯家庄,但冯家庄有上千户人家……”
那伙计用手指指北首,接着道:“冯家庄院,从这里去,还有半里光景,客官到了那里,就可以看到字了。”
谷飞云说了声:“多谢”,就跨上马鞍,依照伙计说的方向找去。
不过半里光景,就看到一座巍峨庄院,矗立在一片修篁之间,等到走近,庄院大门上果然用清水砖雕刻着“冯家庄院”四个大字。
谷飞云还未下马,就有一名青衣庄丁迎了上来,一手拢住马头,躬着身陪笑道:“公子快请里面待茶,牲口交给小的就好。”
谷飞云随手就把缰绳交给了他,这时另一个身穿青衣的庄丁立即趋了上来,躬躬身,抬手肃客道:“公子请。”
谷飞云心中暗道:“看来这位冯庄主,果然好客,手下庄丁,对客人礼数如此周到!”
心中想着,就举步跟着庄丁往里行去。
那庄丁侧身引路,由大门而二门,而大天井,登上石阶,就在大厅门口站定下来,抬手躬身道:“公子请进。”
谷飞云现在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因为自己只是前来借宿的,自己尚未向管家说明来意,就被一路请了进来。
何况冯庄主纵然好客,但不会事先就知道自己前来借宿。
就在大厅等着自己!
莫非有什么误会不成?但自己已经到了门口,就不能不进去了,这就大大方方的举步跨了进去。
大厅上早巳灯火辉煌,照耀如同白昼!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者,身穿团花香灰色夹袍,国字脸,浓眉略带花白,嘴上蓄着两撇八字胡子,颇有威仪,腰干挺得笔直,掌心还盘着两枚铁胆,笑声爽朗,一看就知是一位久历风尘的老江湖。
他,敢情就是庄主冯镇远了。
客人有三位,一个是头戴瓜皮帽,身穿蓝布袍,商贾人模样的中年汉子。
一个是面貌清癯,身穿天青绸袍的老者,看去已有六十出头,颏下一部垂胸黑髯,没有一根花白。
第三个谷飞云认识,正是在老爷岭许家庄见过的析城山神拳裴通。
谷飞云堪堪跨进大厅,主人冯镇远已经满脸堆笑的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迎着欢然笑道:“欢迎、欢迎,冯某因几位老友在这里闲聊,致失远迎—……”说到这里回头朝三位客人抬抬手道:“冯某先给公子引见……”
他首先指着清癯老者道:“这位是形意门的谢东山谢掌门人。”
接着下来指着那个商贾人模样的中年汉子道:“这位是武当派的归存仁归二先生。”
接着又指向神拳裴通,正待开口。
裴通已经含笑道:“镇远兄不用介绍了,我们早就认识了!”
冯镇远哦了一声,呵呵笑道:“这位……”
他刚说了两个字,只见一名庄丁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朝冯镇远躬躬身,结结巴巴的道:“启禀庄主,羊角真人和项公子来了,方才……方才那位……不是的……”
冯镇远不禁为之一怔,但瞬息平复,脸上又浮起了笑容,挥了下手道:“快请!”
就在此时,只见另一名庄丁已引着一个瘦道人和一个紫衣青年来至大厅门口,高声叫道:“羊真人和项公子到。”
冯镇远慌忙迎了出去,连连拱手道:“羊真人莅临,兄弟有失迎迓,还望多多恕罪。”
谷飞云抬目望去,这位羊角真人,看去只像十二三岁的童子,生得又矮又小,一张瘦削脸颊上,满布着直条皱纹。
如论年纪少说已有六十以上,疏朗朗的黄眉,配着一对鼠目,颏下留着一把黄苍苍的山羊胡子,头上也只有一层稀疏的黄发,结了一个道椎,手执一柄拂尘,身上穿一件胸前绣有太极图的蓝布道袍,倒也有些飘然欲仙的模样。
他身后一人,赫然就是方才路上遇的紫衣青年!
谷飞云暗暗攒了下眉,心想:“这倒叫做冤家路窄!”
这时只听羊角真人呵呵一笑,朝冯镇远稽首道:“贫道已有多年未曾造府,冯庄主依然丰采如昔,多福多寿,善哉善哉!”
一面回头朝身后一指,说道:“这就是小徒项中英,西峰山庄项庄主的二公子。”接着吩咐道:“中英,还不上去见过冯庄主?”
紫衣青年依言朝冯镇远作了个长揖,说道:“小侄项中英见过冯伯父。”
冯镇远目光打量着项中英,一面连连抬手道:“羊真人、项少侠请坐。”
羊角道人一眼看到谢东山、归二先生两人,连忙陪着笑稽首道:“原来谢掌门人、归二先生也在这里,真是巧极了,二位都是武林中的福人。”
谢东山、归二先生也还了一礼,口中说着:“不敢。”
冯镇远指着神拳裴通,笑道:“这位是析城山神拳裴通裴老哥。”
羊角道人哦了一声,稽首道:“裴大侠的大名,贫道慕名已久,今晚真是幸会。”
裴通还礼道:“道长好说。”
羊角道人目光移到谷飞云的身上,问道:“这位小施主如何称呼?”
冯镇远望望谷飞云,先前还以为他就是项中英,如今项中英来了,这个青年究竟是什么人?他也不知道了?
谷飞云抱抱拳道:“冯庄主,在下谷飞云,只是路经贵庄,错过宿头,借宿来的,在下告辞。”
正待举步朝外行去。
冯镇远忙道:“谷少侠请留步。”
只听项中英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这两句话,几乎是同时出口的。
冯镇远听得不期一怔,回头道:“项少侠认识这位谷少侠吗?”
项中英已转过身去,朝羊角道人道:“师父,这小子就是在路上以石子打穴,制住项勇、项发,折断弟子长剑的狂妄小子。”
“这倒真是巧得很!”
羊角道人深沉一笑,鼠目溜过在场诸人,问道:“不知在座的各位道长之中,可有人认识这位少施主的吗?”
这人果然是个老奸巨滑。
他问这句话的意思,正是为了不愿意开罪冯镇远的朋友。
神拳裴通抱抱拳道:“兄弟和这位谷少侠,曾在陕南有过数面之雅,如果和项少侠有什么误会的话,江湖同道,总是以和为贵,何况双方又是都在这里作客,所以兄弟希望两位少侠给这里的主人一个面子,能和解是最好不过的事。”
他这番话,也是老江湖才能说得出来。
第一点,表明他和谷飞云虽然认识,但并无深交。
第二点,把事情推向主人。
第三点是能和解最好,不能和解也与他无关。
这几句话,真是说得技巧极了!
冯镇远身为主人,正待开口。
项中英这回有师父撑腰,更不把谷飞云放在眼里,闻言冷笑一声,抢着道:“这姓谷的小子在路上狂妄发横,就算是一场误会吧,但在下赶到冯家庄门口,才知道有人冒充在下,先来到庄上,诸位前辈请说,这小子如此行径,还能说是误会吗?”
谷飞云被他说得气红了脸,不觉双目精光暴射,大喝一声:“住口!”
他气怒之下,这两个字喝的内力迸发,听到项中英的耳中,宛如春雷骤发,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半晌听不见声音。
谷飞云接着向大家抱拳道:“在下和姓项的并不认识,也并无过节,下午在途中所引起的争执,本来是一场误会,但项中英说的并非事实,在下实有向大家说明白的必要……”
当下就把自己无意中超过他一个马头,项中英如何挥鞭抽来,一直说到自己如何错过宿头,承镇上店家指点,前来冯家庄院借宿,被庄丁引来大厅,详细说了出来,一面接着道:“诸位武林前辈,在下几时说过姓项?冒充他项中英了?”
项中英冷笑道:“家师是替我向冯庄主提亲来的,你在途中阻挠我到冯家庄来,自己却抢先赶了来,分明是想冒充我项某人,来这里招亲了……”
谷飞云微晒道:“你不但是个纨裤弟子,简直是信口雌黄的无赖,你把我姓谷的看作何等样人?”
项中英怒声道:“你是什么东西?”
羊角道人朝项中英摆了下手,制止他再说,一面朝谷飞云问道:“少施主方才曾说你是空手折断小徒长剑,可是事实?”
谷飞云双手一摊,说道:“在下行走江湖,第一不打诳语,第二不携带兵器,空手折断他长剑,何难之有?”
这话说得够狂!
“哈哈”羊角道人大笑一声问道:“小施主尊师是谁?”
谷飞云傲然道:“家师孤峰上人。”
羊角道人微微一楞道:“贫道从未听说过尊师名号!”
要知今晚在座的几人,都是当今江湖上的知名人物,他们没有听人说过,就不能算得是成名人物了。
谷飞云微晒道:“道长有什么好笑的?道长没有听说过家师名号,并不足奇;夏虫不足以语冰,乌雀不足以道鹏鲲,这又何损于家师?”
羊角道人沉冷的道:“这么说,少施主的尊师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了,不知是哪一门派的高人?”
“家师没有门派。”谷飞云笑了笑道:“家师自号孤峰上人,孤峰也者?是指万山之中参天独立的最高峰,家师就是站在这孤峰顶上的人,道长现在明白了吧?”
羊角道人一怔道:“尊师的意思,他自称天下第一人了?”
谷飞云微笑颔首道:“一点不错。”
羊角道人哼道:“尊师好大的口气!”
本来形意门掌门谢东山、武当归二先生等人对谷飞云还有好感,但听到这里,不觉都嗤之以鼻。
只听羊角道人续道:“少施主总听说过,许多门派在弟子出师时,赐予宝剑,常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之说,贫道门下,虽然没有这项忌讳,但小徒长剑,乃是贫道所赐,少施主折断小徒的剑,岂不就是折辱小徒师门……”
谷飞云道:“在下赤手空拳,令徒却在猝出不意,拿剑刺来,照道长的说法,在下不能还手,还手可能会折断他的长剑,那就只能等死,让他在胸口刺个窟窿了?”
羊角道人怒目瞪了他一眼,嘿然道:“本来贫道之意,少施主尊师可能是贫道旧识,双方师长有交情,折断小徒长剑之事,也就可以算了。”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