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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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进来的年轻人裹着一身华贵的红色貂裘,毛色红亮润泽,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极品货色。他只有十七八岁年纪,脸上还生着几颗痤疮,都冻得通红。一双凤眼细细长长,鼻子嘴唇也都薄而锋利,下颔尖瘦,不自觉就给人一种激越冷厉之感。
他显然是另外两人的头儿,刚进屋,另外两人便已一人为他摆好了桌椅让他坐了,一人殷勤的帮他拍落身上的积雪。
老掌柜有些慌了,这几个人显然不是好相与的。店里的酒食本就不多,炭火盆也就只有这么两个。仓促之间哪里招呼得周全?没办法也只有匆匆到里屋去,抱出两坛酒和几个破旧的陶碗硬着头皮送了上去。
果然,三个公子哥儿一看便大大皱眉,纷纷不悦得骂了几声。老掌柜连番陪着不是,急急忙忙又去准备其他吃食。
“嗨!二爷也忒狠心了!”裹着暖袍的年轻人一边喝酒一边骂道,“公子不过是休息了一天,竟然这般责罚!要不是当年将军心宽仁厚许他回来,付家哪儿还有他这么号人呐?哼!瞧他现在,还真当自己是爷了!”
“就是!”穿狐裘的年轻人也附和道,“将军让他教公子剑术,不过是给他面子。谁知他竟如此不知趣,给脸不要脸!不光不要脸,还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这么大的风雪,竟就由着公子走了!还好公子吉人天相,碰上这么个野店。若真有什么闪失,看他如何跟将军交代!”
穿貂裘的少年一口口抿着酒,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面上却毫无表情。
“哎!”穿狐裘的年轻人又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啊,二爷无情无义也就罢了,我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可是三爷他……怎的也不记挂着公子?”
一语罢,穿貂裘的少年便一皱眉。
“是啊。”他轻叹一口气,“我原也是伤心这个。二叔冷酷也就罢了,可三叔对我一向是极好的。这次,怎地连他也不顾我的死活了?”他忽然间烦躁陡升,敲着桌子大声吼道:“店家!怎的还不上菜来?想把我们都冻死饿死吗?”
老掌柜闻声赶紧从里屋小跑出来,点头哈腰地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这大晚上的灶台都冷了,点火难呢!我这小店人手又少,实在忙不过来。请您再稍等一会儿,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人手不够?”少年一扬眉,伸手指向角落里趴在桌上酣睡的年轻人,“怎的不把他叫起来?”
“不是不是!”老掌柜慌忙连连摆手,“那却不是小店的伙计,也是个迷路的客人。他已喝了一个下午,这会儿早已经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了。”
“也是?”少年勃然大怒,双眉倒悬,“你这贼老头儿怎知我们是迷路?想暗下黑手算计我们吗?”
老掌柜大惊失色百口莫辩,慌乱地不停摆手:“不是啊不是啊!小的哪有这个胆子冒犯公子大人?小的马上去准备店里最好的酒食,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啊……”
听他们说得几句,老掌柜已然知道了他们的身份。这少年公子名叫付亭轩,是江南付家如今的家主付明贤的嫡子。另外两个是与他交好的付家旁系公子杜苏和新贵陈家的二公子凌华。
江南付家是杭州城第一大名门望族。虽是始创于武功,却是飞黄于商贾,腾达于仕途。创业家主付玉成年轻时人称“赤炎剑客”,声威赫赫名动八方。其膝下三子:长子付明贤入朝为将,统帅三军;三子付近辰经营家业,一日千里;而二子付夏阳幼年生病,曾失踪八年,后来才知是悄悄投入了江湖第一名门山雨派,习得了一身惊天动地的高超武艺。
江南付家在三子手中迅速崛起,十几年前便已成为富可敌国、名震朝野的名门望族,生生以一家之能列入了“江湖八景”,以“天”为号,位列第三。如今付家本宅仍在杭州,还是由付近辰执掌生意。付明贤一家分出,长住在京城将军府。
付亭轩看着碗中粗劣的酒水,心怀大恶。经过这么一折腾,他早已又冷又饿疲惫不堪。偏偏这小酒店又破旧肮脏不堪入目,两个火盆也都半死不活的毫无暖意。
“公子。”杜苏见付亭轩面色阴沉,不由忧心发问,“还在烦心路途呢?”
付亭轩不耐的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公子,我们倒是真的应该打算打算了。”陈凌华道,“这暴雪只怕几日都不得停的。就算停,等雪化也还要好几日吧!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回京城,再不去杭州了?”
付亭轩怒火噌的一下又上来了:“回杭州?让他打断我的腿?我呸!他也配!”他猛的一掌拍在桌角,面前的酒碗咣当一下弹起来,酒液一下子泼了出来,正洒在他自己的衣襟上。
“*!”付亭轩一下子跳起来,勃然大怒。杜苏和陈凌华也赶紧起身帮他擦拭满身的酒水。
“老头儿!给我滚出来!”付亭轩一声大吼。
只听里屋传来咣当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打翻了。紧接着老掌柜便颤颤巍巍的一路小跑出来,满脸都是尴尬的笑。
“公子……哎……公子……羊肉汤就好了,就好了……”
“你这老匹夫!给我们上的这是什么劣酒?兑了多少脏水?想害死老子吗?活得腻味了?”付亭轩一张脸扭曲得像要撕裂了。
“没有啊没有啊!哎呀公子,小的在这已经做了一辈子的买卖了,可从来没有卖过一点假货啊!这酒可是小的从杭州城里一坛一坛挑来的,端上来之前可是没有开过封的啊!”老掌柜都快哭出来了。
“算了算了。”付亭轩看他一张老脸沟壑纵横委实难看,不耐烦得摆着手,“我们点的菜呢?都大半个时辰了,想饿死老子吗?”
老掌柜真真的要哭出来了。从他们进门到现在,最多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点的又是都羊肉汤红焖肉等最最耗时的菜肴。这片刻之间哪里做得出来?
就在他不知如何作答之时,里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女音:“菜来咯!”
、三、霹雳
就在他不知如何作答之时,里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女音:“菜来咯!”
帘子一动,一个纤细的身影娉娉袅袅得走了出来。
女孩儿一进门,屋里就仿佛平白升起了一蓬明媚的暖意。她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鲜绿的炒青菜,轻盈得走到三人桌边,用肩上的抹布拭干了桌上的酒液,然后轻轻将盘子放下。那一双葱白的手水嫩得如同新莲,露出的细腕白皙而细嫩,上面微微突出的一块骨头娇俏可人,让人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想伸手去握。
三个年轻公子的眼神陡然直了。
“三位公子。”女孩儿盈盈一拜,“请暂且吃些新鲜青菜垫腹,以免烈酒伤胃。几道大菜都已在做了,只是火候未到,还请公子稍作宽限。”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小酒馆里飘荡,一时间,三个人竟都没回过神来应声。
僵住了半天,杜苏才轻轻咳嗽了几声,嘿嘿一笑:“哟,想不到掌柜的竟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啊!啧啧,真是娇俏可人我见犹怜呢!”
老掌柜连连点头哈腰的赔笑道:“哪里哪里……小女贫贱,哪里入得了公子的贵眼……”
“谁说入不了?”陈凌华也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天天大鱼大|肉吃得油腻了,也想吃点清淡的。小姑娘清水芙蓉一般脂粉不施,可不正是另一番难得滋味?”
付亭轩微微一笑,方才横生的怒气就此消失不见。正待开口,却见女孩儿又是恭敬得行了个礼:“多谢公子夸奖。还请几位稍作歇息,小女子这就去准备其它菜肴。”说罢,她裙幅一摆,便欲转身离开。
“且慢。”付亭轩忽然再度站起身来。
女孩又回转过身,对着付亭轩福了一福,眼睛却柔顺得垂着:“公子还有何吩咐?”
付亭轩冷冷一笑,道:“不必去忙了。你,不就是一道好菜?”他向着女孩儿走近几步,一股压人的气势陡然升起。
“公子……”老掌柜面色惨变。
“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可已许配了人家?”付亭轩嘴角挑出一道锋利的线条。
“回禀公子,小女雪梅,年方十五。月初刚刚……刚刚定了一门亲事……”老掌柜声音颤抖着,腿也微微打着哆嗦。
“哦?谁家有这么好福气啊?比起我江南付家,如何啊?”付亭轩语速极慢,字字压人。
“这……这……当然远远不及……”老掌柜一身冷汗涔涔而出,“可……我们贫贱人家,哪里……哪里攀得起……公子这样的……”
“按照往常自然是攀不起。可是今天,本公子却很有兴趣,给你一个机会。”付亭轩脸上浮现一抹邪异的笑容,“我付亭轩年满十七,仪表堂堂,家道显赫,尚未婚娶。想娶你这个小女儿做偏房侍妾,老丈可答应啊?”
老掌柜看了一眼低眉顺目乖巧地站在一旁的女儿,心头一颤,声音更加抖了起来:“这……这……可是小女已经……许了……”
“你好大的胆子!”杜苏冷冷一哼,啪得一掌狠狠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付公子是何等人物?你又是什么东西?付公子腆下脸向你求亲,你竟敢拒绝?”
“就是!”陈凌华也跳将起来,“给脸不要脸,活得腻味了?”
两人凶相毕露,虽然年纪轻轻,却一派凶狠暴虐之态。老掌柜却知他们不是空言威胁,而是当真什么恶事都做得出。杭州城里,这几个恶少的名头可谓是人人皆知,闻之色变。一见他们在街头,沿路的小商小贩都忙不迭得收摊躲避。因为不论到哪里,他们一向是白吃白拿的,稍有怠慢就是一顿毒打。打死人的事也不是一遭两遭,可官府却从来都不会拿他们。毕竟是权倾朝野的付将军亲属,有哪个地方小官儿敢得罪?
老掌柜哆哆嗦嗦的连牙齿都打起架来,想张嘴辩几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付亭轩却微微一笑,抬手制止了杜苏和陈凌华继续谩骂。他绕着雪梅踱了几步,仿佛是在细细品鉴一个精美的玩物。
“老丈有这么娇美的闺女,不舍得也是人之常情。”他一开口,语气竟甚是温和。
老掌柜紧绷的心弦顿时一松,唯唯点头:“付公子明鉴……”
一句还未说完,付亭轩面色已沉。他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金元宝,在掌心上托着,送到老掌柜面前。
“二十两足色黄金,够买十几个使女侍妾了。本公子今天高兴,偏偏看上了你这闺女。你若答应,这金子便给了你,算作聘礼彩头。如果不答应……”他眼神一狠,“会有什么后果,我却是说不好了!”
老掌柜膝中一软,差一点便要摔倒。雪梅眼尖,立刻抢上一步扶住了他。
“这……这……”老掌柜颤抖得几乎发不出声来,眼前一黑,便要背过气去。
“爹!”雪梅一声惊呼,急忙伸手在老掌柜背上轻拍。
老掌柜好容易缓过劲来,却已是涕泪横流。付家少公子素来名恶,尤其是荒淫无度这一条最为骇人听闻。传言几乎每月都有一个妙龄少女被他折磨致死,随便安个盗窃偷腥的罪名掩过去,根本无人敢追究。若抢去了自己这么唯一的一个宝贝女儿,谁知挨得了几日?可是事已至此,若是不从,岂不是立刻就要送了性命?
他茫茫然转过头,看见了角落里仍然沉睡未醒的年轻人。他的长剑随意摆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身子伏在桌上一寸也没挪动过。
老掌柜心中狠狠一痛:“看来这年轻人真的是醉得人事不知了。倘若没有再卖他两坛酒,说不定此时还能得他援手。可是如今……”想到这,两道老泪泫然洒下。
、四、惊鸿
“二十两足色黄金,够买十几个使女侍妾了。本公子今天高兴,偏偏看上了你这闺女。你若答应,这金子便给了你,算作聘礼彩头。如果不答应……”他眼神一狠,“会有什么后果,我却是说不好了!”
老掌柜膝中一软,差一点便要摔倒。雪梅眼尖,立刻抢上一步扶住了他。
“这……这……”老掌柜颤抖得几乎发不出声来,眼前一黑,便要背过气去。
“爹!”雪梅一声惊呼,急忙伸手在老掌柜背上轻拍。
老掌柜好容易缓过劲来,却已是涕泪横流。付家少公子素来名恶,尤其是荒淫无度这一条最为骇人听闻。传言几乎每月都有一个妙龄少女被他折磨致死,随便安个盗窃偷腥的罪名掩过去,根本无人敢追究。若抢去了自己这么唯一的一个宝贝女儿,谁知挨得了几日?可是事已至此,若是不从,岂不是立刻就要送了性命?
他茫茫然转过头,看见了角落里仍然沉睡未醒的年轻人。他的长剑随意摆放在旁边的凳子上,身子伏在桌上一寸也没挪动过。
老掌柜心中狠狠一痛:“看来这年轻人真的是醉得人事不知了。倘若没有再卖他两坛酒,说不定此时还能得他援手。可是如今……”想到这,两道老泪泫然洒下。
雪梅幽幽一叹,从怀中掏出一条洁白的手帕,轻轻为老掌柜擦去满脸的泪水:“爹,付公子愿意娶我进门,是蔡家几世修来的福气。”她的声音冷得寒冰一般,“明日,我便跟他去了。几位公子尚还饥寒,这里我来招呼,您快去准备热汤吧。好了唤我来端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