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王妃-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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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一辈子,因此格外疼惜。可是这个女人的出现打乱了一切,她使得司马裒变得有胆有识,这本是好事,可他竟然感到莫名的不甘,即便司马裒是他的亲弟弟。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荀氏就告诉他,他是琅邪国的大王子,总有一天要继承王爵,他的身份尊贵无比,母亲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因而忽略了对裒儿的重视。也许就因为这样,才给了外人可趁之机,那个女人轻而易举的讨得了裒儿的欢心,将母亲赶出王府,成功的改造了裒儿,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也明白是自己的母亲太过极端,渐渐发觉那个女人也并非坏人,相反她很好相处,是个心善之人。
原本他们可以相安无事,直到今时今日,他突然惊觉司马裒很有可能威胁到自己,他不是注定的琅邪世子吗?为何因为那个女人,父王就开始动摇,产生了储立司马裒的念头。他努力使自己不去嫉妒,努力使自己不愤怒,可是那种不甘如影随形,裒儿不再是那个懦弱的需要自己保护的弟弟,可他宁愿他永远的懦弱胆怯。喜儿是母亲荀氏最信任的贴身丫鬟,母亲留她在自己身边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自己,他是荀氏全部的希望,只有他储立了世子之位,荀氏才有可能重返王府,可是如今,他的世子之位已经深受威胁。
这个女人改变了裒儿,也改变了他的生活、他和母亲唯一的希望……
出神的想着,他不由得叹息一声,回过头看那小猫依旧津津有味的喝着鱼汤,不觉有些厌烦,对喜儿道:“你别费心了,司马裒是我亲弟弟,他不会害我的。”
孟央呆呆的坐在床边,如同多年前一样,王太妃逝世的那天,她也是这样抱着双膝发呆,窗子都是关着的,她却觉得很冷。
绿秀走了进来,径直上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娘娘,奴婢已经吩咐怜儿和紫雀她们注意郑夫人的行踪,您放心,咱们一定有办法的。”
她点了点头,紧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轻颤:“绿秀,你看,那么多人在算计我,她们都在算计我。”
绿秀只觉得她的手很凉,不由得沉下声音:“这事情赶得也太巧了,能够将娘娘和王爷的行踪拿捏的这么准,时间又安排的凑巧,仅凭郑夫人根本不可能。”
她轻笑一声:“郑阿春什么都不用做,她只需教沅儿听话,训练的沅儿恰到好处,其余的自然有人通报。”
“娘娘,”她不禁气恼:“郑夫人真是不知悔改,她就不怕王爷杀了虞沅少爷。”
“她当然不怕,她知道我不会让沅儿出事,”孟央怔怔的说着,心里疼的有些麻木:“绿秀,我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你一定不要离开我,我真的害怕。”
绿秀不禁红了眼圈:“绿秀永远不会辜负娘娘的信任。”
次日一早,天空阴沉沉的,压抑至极的灰色,有风从窗外吹进,总使人觉得寒津津的。花坛里的花被吹得东倒西歪,树木也是沙沙作响。因为太过昏暗,屋子里依旧点燃着灯烛,绿秀端来的早膳却是一口未动的摆在那里。
心里记挂着沅儿,绿秀打听回来,说司马睿将他关在屋子里,任其哭喊也不理会。她觉得心疼,但又十分的无可奈何,眼下的司马睿正是恼她恼的厉害,她实在不敢贸然前去,只怕他一怒之下真的杀了沅儿。
时间一点点流逝,快到晌午的时候,外面终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坐在屋内的她更加心烦意乱,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嫣儿走了进来:“娘娘,外面下了好大的雨,绿秀姐姐吩咐奴婢进来关窗子。”
她未曾多想,随口道:“方才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关上了。”
嫣儿一愣,目光望了望窗户的方向,浅浅的笑道:“绿秀姐姐刚刚说她去厨房给娘娘熬药,让奴婢别忘了关窗子,可能她说的不是娘娘屋内的,那奴婢就去别处看看?”
说着,她询问的看了一眼孟央,见她神情怔怔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盈盈的行了个礼,转身欲要离开之际,突然听到她的声音:“绿秀说她去厨房熬药了?”
“绿秀姐姐是这样说的,”她转过身,同时又不解的小心问道:“有什么不对吗?娘娘”
有什么不对吗…。她想起昨晚自己惶恐的模样,想起绿秀微红着眼圈认真的说着,绿秀永远不会辜负娘娘的信任……她刚刚才喝下她端来的药,她怎会转而对嫣儿说她去厨房熬药?如果不是嫣儿说谎,那么绿秀一定有事隐瞒着自己。
她相信绿秀,从心里愿意相信她不会害自己,若有所思的想了很久,定了定神色对嫣儿道:“王府里可发生了什么事?”
嫣儿的反应有些奇怪,望向她的眼神转瞬即逝的闪躲:“没,没什么事。”
她不禁叹息道:“我之所以将你留在身边是因为知道你聪明和乖巧,虽然你曾是王夫人的宫人,但我早已认定了你是值得信任的人,我不知你心里的想法,但在这个王府里你也可以全然的相信我,嫣儿,我才是你的主子。”
一番话使得她低垂下头,双手不安的相握,良久才下定决心道:“绿秀姐姐已经吩咐下去,任何人也不准对娘娘提及此事,奴婢真的不知该不该说。”
她心里一沉,这才惊觉真的出了事,不动声色的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我不是王夫人那样的主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日后要仰仗的人是我,不是绿秀。”
她的眼中有着不容拒绝的动容,嫣儿终于咬着嘴唇慌乱的开了口:“是郡主,奴婢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河苑郡主提着刀去找王爷了,听说,听说她跟王爷谈了条件…。”
“她要做什么?”她赶忙追问,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
“河苑郡主说,王爷和娘娘因为虞沅少爷起了争执,她要亲自杀了虞沅少爷。”
她话音刚落,她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什么时候的事?快说!”
嫣儿明显有些害怕,结结巴巴道:“一,一个时辰前。”
她只感觉胸口一阵窒息,想也不想快步上前,打开房门跑了出去。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很大,昏天暗地,狂风横扫,夹杂着雨滴扑向院中的树木花草,横七竖歪的场景。她的脑中很是混乱,长长的木廊仿佛没有尽头,耳边是呼啸而凌厉的雨声,什么也听不到。河苑要杀沅儿?……怎么可能,她不是最喜欢这个孩子?虞沅可是田四的亲生骨肉啊。
雨珠被风横吹而来,她感觉很冷,面上有些湿哒哒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真是糟糕透了,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糟糕,她的人生怎会这样,乱七八糟,昏天黑地,就如同这鬼天气一样。
可是虞沅,真的是她不能失去的…。郑阿春可以不计母子情分,可她不能,无论如何也不能……时间过得真快,她想起十年前第一次与田四相识,她还是芳华之龄的少女,亦是可怜兮兮的丑八怪。那个傍晚,她拿着身上仅剩的铜板,买了一个热乎乎的馒头,在荒郊采了大把的胡蔓草,架起的破壶里烧了一壶的热汤。她已经被逼到绝路了,那样的乱世之下真的很难活下去,她甚至连乞讨也受人排挤,一个容貌丑陋的乞丐,费尽心机的想要活下去,最后彻底的绝望了。
胡蔓草,断肠草,荒山野岭皆是,只要她喝下一口热汤,不出半日便会烂肠而死。她已经下了决心,选择了人迹罕至的荒山,手中的馒头还是热的,她很久都不曾吃到这样可口的食物,落魄极致的孟央,污头垢面,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那种绝望的心情旁人是无法体会的。她想吃饱了上路,可是上天突然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就在那个傍晚,残阳如血,她还没来得及吃一口馒头,就被两个逃荒的无赖碰到,他们夺去了她的馒头,将她狠狠推倒在地,见她是个脏兮兮的丑八怪,于是将目光转移到了火架上的热汤。
她已经拼命阻止了,她甚至哭喊着告诉他们有毒,可是换来的是一顿耳光。那二人终究喝了热汤,不出一会,腹痛难忍,其中一艰难的走到她的面前,愤怒之下掐住她的脖子!那双手很冷、生硬、如此的令人恐惧,她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但绝不是这样凄惨的被人掐死。她真的想安然的离去。
可是那已经是她无法决定的事,她甚至尝到了喉咙里的血腥味,痛苦的无法忍受,却只能告诉自己,快了,再坚持一下,很快就结束了,再也不会痛了…。本能的闭上眼睛,可是那双手在最后一刻突然松开,狼狈的咳嗽着,她抬起头,傍晚的阳光已经消退,可她还是在站在面前的田四身上看到了光亮,他将手中染血的石块扔掉,上前拍了拍她的脸,松了口气道:“终于找到你了。”
他曾偷了她的钱袋和簪子,她误会了斛律浚,公堂上她却没有指证他……而他从县衙出来后一直在找她。直到现在她仍旧记得,那个傍晚,他的笑容灿灿的,浓墨的眉眼,黝黑的皮肤,他一把将虚弱的她抱起,皱着眉头埋怨:“小丫头,你多久没洗澡了?”其实,他才是真的一身臭味,头发乱糟糟的,像是从来不梳的样子,可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虽然语气不讨人喜欢,但他的怀抱很温暖。
他是城郊一带的地痞流氓,他有时会偷邻家的鸡鸭,偷完了鸡鸭会偷鸡蛋,然后在清晨将滚烫的鸡蛋塞入她的被褥。他会打人,常常将嘲笑她是丑八怪的人狠揍一顿……他从未怕过任何人,可是在她无数次的哀求中会最终妥协:“好吧,我以后不偷东西了。”
她改变了他,他也改变了她,他们相依为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田四曾是她生活的全部希望,他将她捡回家,用温热的毛巾擦去她面上的污垢,他的动作那样轻,笑容温暖:“我叫田四,你既然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干脆就叫田五儿吧,以后有我田四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田四,田五儿……虞沅……
【082】你活该!
勾起的前尘往事,她的眼眶有些温热,视线也变得模糊,前方长廊的拐角处,猝不及防,突然就被一人撞到,尚未看清一切,那人已经慌张的扶住了她:“娘娘。”
是绿秀,她的眼中顿时泛起深深的泪光,几乎同时抓住了她的手臂:“为什么?为什么瞒着我?你说过我可以相信你的。”
绿秀急切道:“奴婢回去再跟娘娘解释,娘娘现在哪也不能去。”
“河苑要杀沅儿,她要杀沅儿!”她颤抖着声音,方寸大乱:“你现在拦着我,就是要沅儿的命!”
她心急如焚,她却是快步上前,伸出手死死的拦着:“奴婢会跟娘娘解释的,总之娘娘哪也不准去,必须待在屋子里。”
孟央努力的想使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心里就像找了一团火,煎熬的失去理智,艰难的呼吸着:“绿秀,不要让我绝望,我不想等到一切来不及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我该怎么相信你!我现在无法相信你!”
她眼中的失望如此之深,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疼痛,雨下的那样大,倾洒入长廊,浸湿了她的衣衫,很冷,很凉,她的面色很是难看,眼圈红的厉害。这样的目光下,绿秀却一反常态的镇定,认真的望着她的眼睛,脸色有些苍白,却一字一顿道:“娘娘说现在无法相信我,其实你从来都不曾信过我。”
她终究平静下来,这才惊觉出了一身的冷汗,真的是这样吗?她被沅儿的事情方寸大乱,绿秀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慌什么,急什么,慌乱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娘娘的衣服都湿了,当心受了风寒,奴婢带您回去换身衣服。”绿秀微微地垂下眉眼,上前扶着她,同时压低声音道:“后面拐角处有人看着,请娘娘相信奴婢一次。”回了屋子,绿秀拿出披风为她披上,小心的望了一眼门外,这才压低声音道:“娘娘放心,虞沅少爷不会有事。”
“究竟怎么回事?”她焦急的去握她的手,手掌冰凉。
绿秀道:“河苑郡主知道了昨晚的事,一早来找奴婢,要奴婢一定守着娘娘,不能让您离开房门半步。她说一定要逼郑夫人吐露实情,但娘娘若出现,只会适得其反。”
她冷静下来,终于明白了一切,河苑说要亲手杀了沅儿,郑阿春若是还有一丝人性,定会出面袒露实情。而她是万不能出现的,否则便是将一切的罪名落实,真正的适得其反。
可是,郑阿春真的会出现吗?她若是不出现,这样的闹剧该如何结束?沅儿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个时辰前,河苑郡主提着刀去找王爷,她说既然虞沅少爷的存在引起了王爷与娘娘的隔阂,不如让她杀了虞沅少爷还娘娘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