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东升-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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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强大得足以阻止恶魔入侵,并且将它们赶回黑暗中。」鲁柏特道。
「但是我们能够相信他吗?」
「绝对不能。」
「太好了。」独角兽道。「真是天杀的太好了。我们何不干脆自杀,一了百了?」
「来吧。」鲁柏特轻声说道,抓起独角兽的缰绳。「走走你就会好过一点了。」
「我不这么认为。」独角兽低声吼道。「我有不祥的预感。」
鲁柏特耸肩。「现在我不像以前那样相信传说了。我很小的时候,大魔法师就已离开城堡,但我还记得他在我五岁生日宴会上施展的美妙烟火。火箭照亮夜空,风火轮仿佛永远不会停止运转。他会说故事给我听,教我许多纸牌把戏。当时你已加入议会了,第一勇士阁下,你一定认识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勇士举起战斧,目光冷峻而深邃。
「他是个叛徒,殿下。叛徒、懦夫兼酒鬼。」
◇◇◇◇
鲁柏特吃力地走在冰冷的雪地里,压低脑袋以免雪花溅入眼中。寒风嚎叫,自四面八方吹袭他的兜帽和斗篷。鲁柏特怒骂、诅咒,使劲抓紧独角兽的缰绳。每走三步他就转头看向右手,确定缰绳还在手中。尽管戴着厚实的手套,手指依然因为寒冷而毫无知觉,而他又不希望离开独角兽太远。鲁柏特缓缓抬起头来,斜眼看向天边的风暴。视线中,始终不见黑暗之塔的踪迹。
另外,上个月还是夏天,他不耐地想道。这天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强风突然改变方向,他脚下一绊,差点摔倒。独角兽移动身躯,为他抵挡风雪。鲁柏特感激地拍了拍独角兽的颈子,转头看向旋转不休的风雪。他很担心独角兽。随着寒意逐渐加剧,独角兽的动作开始不灵活,虽然在它身上包裹毛毯,但帮助有限。它的鬃毛和尾巴上沾满冰雪结晶,沉重的呼吸渐渐变得和它的脚步一样紊乱。鲁柏特知道,如果不尽快找到遮风避雪的地方,独角兽迟早都会败在寒冷和疲惫之下,躺在雪地上面对死亡。
才离开黑暗森林没多久,风暴立刻降临在鲁柏特和部队身上。阴暗的云层在他们面前聚集,傍晚的气温急遽下降。大雨倾盆而落,很快地转变为冰雪,部队则在暴雪中继续前进。狂风大作、呼啸刺耳,但是鲁柏特依然带领队伍勇往直前。他花了这么大的工夫来到此地,可不是为了败在天气手中。
他用力跨出每一步,试图藉此为双脚取暖。大雪浓密,四下洒落,气温极低,并且持续下降。鲁柏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瞥见血红的太阳低垂在天边,然后试图逼迫自己加快前进。一旦太阳落入地平线之下,恶魔就会倾巢而出。他回头看去,只见侍卫们步履蹒跚地跟在他身后,三两成群地依靠彼此体温取暖。第一勇士就和往常一样独自行走,盔甲上积满一层白霜,整个部队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受到风雪影响。他抬头挺胸,步伐稳健,昂首阔步地穿越翻飞的大雪。鲁柏特皱起眉头。这样的景象理应激励人心,但是他怎么看都觉得没有效果,因为第一勇士拒绝向风雪低头的冷漠态度似乎缺乏些许人性。鲁柏特偏过头去,看向他们来时的路。狂风暂歇,大雪止势,视线突然清晰,只见黑暗森林仿佛恐怖的黑影默默地躺在地平线上。鲁柏特脸色一沉,回过头来继续前进。
接着风雪戛然而止。鲁柏特向前跌出数步,然后站稳脚步。他缓缓抬头,环顾四周,耳中充满突如其来的诡异沉默。脚下的草地一片翠绿,没有碎冰,没有积雪。天空一片深蓝,有如夏夜晚空,空气和缓沉静。他站在一片辽阔的空地边缘,空地四周都是猛烈的暴风所形成的高墙。在鲁柏特的眼前,侍卫们一个接着一个跌出风雪,进入夏夜,将冷冽寒风抛在脑后。鲁柏特疲惫地坐在柔软的草地之上,舒舒服服地伸展双脚。在手掌和脚底的一阵刺痛中,他体内的血液终于再度开始循环。
「庇佑圣堂。」他缓缓说道。「我们找到避难所了,独角兽。」
「这我可不敢说。」独角兽道。「看看那边。」
鲁柏特顺着独角兽的目光,发现在空地中央的一座小山丘上耸立着一座高塔。此塔莫约四十尺高,以饱受时间侵蚀的深灰色石头打造而成。藤蔓爬满塔身,有如帘幕般垂挂在紧闭的窗户外。
「黑暗之塔。」第一勇士轻声说道。「想象中应该更高才对。」
鲁柏特吃惊抬头,爬起身来,瞪向第一勇士。「你可以不要这样突然出现吗?我精神已经够紧绷啦。」
「抱歉,殿下。」第一勇士冷冷说道。
总有一天……鲁柏特心想,接着认命地摇了摇头。「好了,第一勇士阁下,安排部队休息,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人在风暴中失踪。我去让大魔法师知道我们来了。」
第一勇士微微点头,走到一旁招呼部队。众侍卫个个手持长剑,紧张地打量着黑暗之塔。鲁柏特冷笑,心里十分明白他们此刻是什么感觉。他推开兜帽,抖落斗篷上的积雪,将长剑插入剑鞘,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一切动作都只是在拖延与大魔法师会面的时间,他很清楚这点。他同时也很清楚自己不能继续拖延下去。空地上的气温依然温暖,但夜色已逐渐降临。尽管这里显然存在某种抵挡风暴的魔法,但谁也不能保证,天黑后这股力量是否能够驱退恶魔。他必须为部队寻求掩蔽,而只有一个方法能够达到这个目的。鲁柏特再度叹息,将斗篷撩到身后,空出用剑的手臂,缓缓地踏上通往黑暗之塔的斜坡。
「小心点。」独角兽低声叫道,接着疲倦地低下头去开始吃草。
鲁柏特沿着高塔外围走了两圈,一共发现十七扇紧闭的窗户,但却没有看见任何大门。窗户大小不一,有些不足一尺宽,有些却超过一码,而最低的一扇窗户离地足足有五、六尺高。鲁柏特停在一扇窗户前,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大魔法师总是有点……阴阳怪气。
而且他嗜酒如命,脾气暴躁。住在森林城堡的那些年里,大魔法师纵情酒色的程度,就和他的魔法一样令人称奇。他最感兴趣的永远都是美酒和女人,有时候先喝酒,有时候先玩女人,再加上喜欢直言不讳的个性,导致他在城堡社交圈中十分不受欢迎。当约翰王放逐他的时候,方圆数里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因为他们不必再将女儿禁足,或紧锁酒窖。鲁柏特轻咬下唇,脸色阴沉。在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人胆敢公然讨论大魔法师遭受放逐的原因。打从爱德华国王的时代开始,他就已经居住在城堡中,并曾担任过约翰王的导师。除了汤玛士·葛雷,大魔法师一直都是国王最尊敬的顾问人物,直到伊莲娜王后去世。
事发不到一个小时,大魔法师已经收拾行囊,离开城堡。当约翰王听说这件事后,便召集议会,宣告大魔法师的放逐令。当时约翰王脸上流着愤怒与绝望的泪水,正式宣布森林王国全国人民不得提供大魔法师食物和饮水、友谊和住所。没过多久,国度中的旅人就传来消息,告知国王大魔法师定居在森林王国边境的一座高塔中。鲁柏特还记得第一勇士确认这项消息时,父亲脸上所流露的表情。当时他年纪太轻,无法了解眼中那种如此清晰的情绪,但此刻回想起来,他很肯定那是无助的愤怒。大魔法师公然藐视放逐令,但国王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他曾经试图强行驱离大魔法师。
他从巫师学院召来许多魔法师,但他们的法术和诅咒全都无法与大魔法师的力量相提并论。他派遣一支部队前去摧毁大魔法师的高塔,结果没有人活着回来。于是,最后国王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物上,从此不再去管大魔法师。时光飞逝,黑暗之塔与大魔法师在那里所钻研的法术的恐怖传说逐渐传开。然而尽管传说甚多,却鲜少奠基在事实之上。一年一年过去了,大魔法师始终没有离开高塔,终于自历史中淡出,变成传奇人物,一个母亲用来吓唬小孩的童话怪物。
他是个叛徒。叛徒、懦夫兼酒鬼。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随即手握剑柄,转身察看。第一勇士看着鲁柏特后方的高塔,露出冰冷的微笑。
「蛇有洞,鼠有巢,大魔法师就窝在他的高塔中。他向来不喜欢白昼的阳光。你找到门了吗,殿下?」
「看来似乎根本没门,第一勇士阁下。」
第一勇士扬起眉毛,伸出手来大力敲打手边的窗户。刚开始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会儿之后,窗户开启,一个身穿黑色巫师长袍的灰发老人站在窗后。他冷冷地看着鲁柏特和第一勇士,叫了一声:「滚!」然后当着他们的面甩上窗叶。鲁柏特和第一勇士交换了一个眼色。
「我们最好保持礼貌。」鲁柏特坚持道。「夜幕低垂时,我们绝不能待在外面。再敲一次。」
第一勇士点头,再度敲打窗叶。「请出来,大魔法师阁下,我们需要跟你谈谈。」
「不出来!」一个声音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你不出来,我们就要进去抓你了。」第一勇士冷冷说道。
「你和哪一队人马?」
「我们还有这队人马。」
窗叶突然开启,大魔法师看向鲁柏特跟第一勇士身后那些聚集在山丘底下的二十五名侍卫。鲁柏特回头看了看自己手下,试图以大魔法师的角度打量他们。他们的盔甲残缺,沾满血迹,衣着肮脏,凶神恶煞,看起来根本不像皇家侍卫,反而像群盗贼。大魔法师一脸不屑,朝第一勇士瞪了一眼。
「这就是你的人马?」
「没错。」
「叫他们离开我的草坪,不然就通通变成青蛙。」
大魔法师再度关起窗叶。鲁柏特转向第一勇士。
「现在怎么办?」
「这个嘛……」第一勇士边想边道。「首先,我们叫部队离开他的草坪。」
鲁柏特看着第一勇士的背影。有时候他真怀疑第一勇士究竟跟谁站在同一阵线。他叹了口气,不太情愿地转身面对窗户,伸出手去很有礼貌地敲了敲窗。
「大魔法师阁下,你还在吗?」
没有任何反应,窗叶也不再开启。喔,这下好了,鲁柏特不高兴地想道。我们惹火他了。他回头看了看部队。在第一勇士的命令下,他们收起长剑,远离高塔,如今稍息而立,尽量装出一副无辜的神情,不过并不特别成功。鲁柏特抬头看着逐渐黯淡的天空,眉头越锁越紧。天已经快黑了。气温逐渐下降,四周的暴风墙仿佛比之前更加逼近黑暗之塔。他对着窗叶捶了几拳,但是依然没有反应。鲁柏特恨恨地咒骂一声。眼前既然有现成的庇护所,他就绝对不能让弟兄露宿于黑夜中。他仔细打量着紧闭的窗叶,看起来并不特别牢靠。他突然露出笑容,将剑刃插入两片窗叶中央。一开始感觉很紧,不过鲁柏特用力一顶,长剑立刻滑入其中,直没入柄。他停了一停,静静倾听,不见大魔法师任何反应。或许跑到一旁生气了吧,鲁柏特满怀希望地想道。他的脾气一直都不太好。鲁柏特迟疑片刻,想起护城河里那只被他变形的怪物,随即用力摇头。他的弟兄需要地方过夜。
他以双掌紧握剑柄,慢慢将全身的体重依靠其上。他不敢过度使劲,以免长剑从中折断,几次尝试后,窗叶纹风不动。鲁柏特看了看傍晚的天空,最后一道阳光已经消逝。他不悦地看着窗叶,突然使劲向旁一挑。右边的窗叶应声而开,不偏不倚地撞在鲁柏特脸上。他动也不动地躺在草地上,心跳剧烈无比,但是一段时间过后,塔内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他爬起身来,紧握长剑,小心翼翼地看入窗内。
屋内十分杂乱。墙边摆放几张做工粗糙的桌椅,其上放有各式各样炼金器具。玻璃蒸馏器和陶土烧杯占据了所有平面空间,包括光秃秃的地板。半个房间堆满一层层的铁笼,每个笼子中都关有吵闹不休的动物。有小鸟、猴子、老鼠,以及蝾螈,甚至还有几只小乳猪,散发出非常难闻的气味。房间中央放置一座熟铁炭盆,里面的煤炭炙热火红。整个房间中到处都以一种玻璃管相连,爬满木桌和墙壁,延伸出许多玻璃触须。
屋内没有大魔法师的踪迹。鲁柏特还剑入鞘,爬上狭窄的窗台。他看着下方摆满杂物的桌面,小心翼翼地踏在最大的一块空隙上。一阵玻璃碎裂的声响过后,他已经跳入房中,落在地板上。这个房间从里面看要比在外面看来得大多了。直径大约三十尺,天花板下方凭空飘浮一颗光球,为整间房间提供充分的照明。鲁柏特皱起眉头。根据这间房间的大小看来,应该占据一整层高塔,但房中完全没有任何通往楼上的阶梯。天花板上有一扇活门,但是不知道该如何上去。他耸了耸肩,小心移动脚步,神情赞叹地看着房中各式各样的魔法器具。铁笼中的动物好奇地打量着他,其中一只神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