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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悍女茶娘-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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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阵静默,却心照不宣。
好一会儿。却听他又说道:“若那之后我还没有回来。便不用等我了……”
落银笑意凝固在脸上。
这一次,她没有回答,反而道:“明日我送你走吧,下雪山路太滑,你一个人不好走。”
“嗯。”易城微微一笑。
※ ※ ※ ※ ※ ※
天色将暗之际,南风披着个深灰色斗篷过来了。
他将身上的雪拍打干净。这才走进了屋来。
“怎么现在过来了?”月娘笑问道,边朝他招着手道:“快来烤一烤火,暖和暖和。”
一家人正围着炉子吃着热茶,说着家常。
南风将兜帽除下,露出一张日益俊朗分明的脸庞。对着落银他们一笑,走了进来。随口问道:“婶子你们可都吃过了?”
“刚吃了。”
南风走了过来,却没坐下,只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我今日不是去城里办事儿吗,经过徐家茶行的时候掌柜的给我的,说是徐公子传过来给你的。”
说着,就将书信递给了落银。
然后说家里还有事等着回去,就不多留了,叶六郎闻言,起身将南风送了出去。
落银将信打开了来看,入目便是一纸工整有力的蝇头小楷。
看到一半,她会心地一笑。
见她发笑,进来的叶六郎不免问道:“徐公子都写了些什么?”
徐折清在信中除了要她问候叶六郎他们之外,主要还是想告诉她一个好消息——金奉天秋末的时候便采摘了,现如今已经制成了茶,进宫面圣之后,皇上龙颜大悦,当即答应了撤换今年除夕宴用茶的意见。
毕竟,独一无二的金奉天才更“配”皇室的尊贵威严。
如此一来,落银才算彻底地放下了心来。
但徐折清信中却提醒她,来年所有的茶都制成莲心茶,皇上虽一时着迷于金奉天,但对她所制的莲心茶却也真的上了心。
落银看罢,将信装了起来,笑道:“没什么,一些小事罢了,徐大哥托我跟爹和二娘问声好。”
叶六郎点头呵呵一笑,道了句真是有心了。
落银又转头看向易城,道:“还有你,也问句好。”
易城干笑了一声,弹了弹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就这点小事,还值得大老远的让人送信来?”
月娘无声一笑。
这话可是怎么听,怎么吃味。
却是意外的没有听到落银跟他争辩,月娘一抬眼,正见落银抬手倒茶,眉眼间有些不寻常,但却看不仔细。
这孩子怎么了?
用罢午饭,便一直怪怪的。
她刚想开口问一问,却听易城忽然道:“伯父,伯母,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月娘看向他,细声问:“怎么了?”
叶六郎亦坐了下来,道:“有什么话说便是了。”
落银看了眼在月娘怀中打着瞌睡的虫虫,起了身。道:“我先抱虫虫回房睡觉吧。”
月娘滞了片刻,后点头道:“也好。”
见落银抱着虫虫去了月娘的房间,叶六郎适才看向易城,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明日便要走了。”易城尽量使口气听起来轻松些。
“什么!走?”月娘不禁惊呼出声,“走去哪里?”
在她眼里,易城应是回不去原来的地方了,加上这几年的相处,已将他当做家人来看待了。现在突然说要走,她说什么也接受不了。
“回我之前的地方。”
相比之下,叶六郎便镇定的许多了,跟落银一样,他也早早觉察出——易城呆不久了。
“银儿知道了吗?”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落银这边的问题。
易城点点头:“恩,说过了。”
月娘却一脸为难,有不放心,也有不确定,然后下意识地看向叶六郎。
“只要你那边都安排好了。你要走我们也没有拦着的道理。”叶六郎因中午饮酒的缘故,睡到方才才起身,声音有些微哑。
“六郎……”月娘皱眉。
孩子要走。而且显是前程未知的。他怎么也不劝着点儿呢?
叶六郎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月娘想挽留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最后只得轻声叹了口气。
落银坐在软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要入睡的虫虫,却是心不在焉的在听着外间传来的谈话声。
易城在跟叶六郎和月娘道着谢,说是感激他们这么久以来对他的照顾还有包容,却不是客气话。皆是发自肺腑的口气。
听着三人之间断断续续的话,落银眼神有些闪烁。
不大会儿,就见月娘走了进来。
“虫虫睡着了吗?”她进来小声地问道。
落银看了眼怀中的虫虫,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适才将人抱起来。放到他的小牀上。
月娘过来,给虫虫盖上被子。
掖好了被角。她看向落银,没有多说旁的,只安慰道:“你放心,易城他永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的。”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落银点点头,忽听窗子吱呀一声被风吹开,她忙行至窗前。
却见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将外头照的明亮,全然没有黑夜该有的漆黑,雪花夹杂着风吹打在她的脸上,冰冰凉凉的。
须臾,她抬手将窗子关好,指尖却比外面的空气还要冰冷。
※ ※ ※ ※ ※ ※
虫虫躺在落银脚边柔软的草地上,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
落银坐在糠椴树下的石凳上,望着远方出神。
好快,糠椴树竟然已经开花了,一簇簇淡黄色的花朵挂在枝头,随风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姐姐,易城哥哥怎么还没有回来啊……”虫虫仰脸看着她,阳光从糠椴树的间隙间投射到他白白圆圆的脸上,他半眯着眼睛,皱着鼻子看着落银。
落银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
“姐姐……”虫虫不满意她的摇头,伸手拉扯着她鹅黄色,绣着白色栀子花的裙角,央求一般,“易城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很快的。”落银安抚着小孩子,努力地想笑一笑,然而嘴角却僵住了一般,如何也笑不出来。
望着前方高高长起的野草和各色花朵,她忽然皱眉。
这里不是白头山!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一惊,她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往四周看去,却是一片陌生的景色。
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虫虫,我们走。”她忽然间很害怕,弯腰想要将虫虫拉起来,却见地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虫虫!”
她张惶地喊着,左顾右盼,却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虫虫你快出来,别吓姐姐!”她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意,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落银!”
失措间,忽然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但一时间她竟记不得是谁。
循着声音的来源,她慌忙转过头去。
竟然是方瞒!
他身上的青色长袍多处沾染着鲜血,头发披散着,狼狈而又可怖。
“方瞒,你怎么了!”落银忙地迎过去。
方瞒半痀偻着身子,表情无比慌张地道:“易城出事了!”
“什么!”
落银脑袋一阵剧烈的轰鸣,蓦然停下脚步。
不可能!
他说的好好的,糠椴树开花的时候会回来找她的……
“你胡说!”
她朝着方瞒吼了一声,心中却被恐惧填满。
忽然,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四处漆黑看不清任何。
……
“银儿,你怎么了!”
月娘的声音传入耳中,满身冷汗的落银蓦然睁开了眼睛。
一入目,是熟悉的牀帐。
原来是一场梦!
她无比庆幸,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忽然,见窗外是大亮的颜色。
她倏然坐起身来,问月娘现在什么时辰了?
月娘神色有些古怪,“刚到巳时。”
“巳时了?”她这个梦怎么做的这么久!
月娘点头。
落银见她脸色显然有些不寻常,心中不安扩散,忙问道:“易城人呢?”
“刚醒来饿不饿?晨早我煮了红豆粥,我去给你热一热。”月娘闪躲着话题,说罢便欲转身。
落银声音忽然变低,却带着明显的颤抖,“易城是不是走了?”
月娘背对着落银,看不清是什么脸色,好大会儿才听她说了个“嗯”字。
落银身上一阵凉意袭来。
他竟然真的不告而别了?
她还准备的很多话没来得及跟他说!
落银当即穿衣下床,头也顾不上梳,边要往外走。
“银儿!”
月娘上前去拉住她的胳膊,解释道:“他人已经走了,他这样也是为了你好,你先冷静冷静好不好?”
什么叫做为了她好,为了她好就可以一声不响地走掉吗!
落银心口处涌现一阵难言愤懑,挥开月娘的手,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银儿!”
月娘忙追出去,却听叶六郎道:“让她去吧。”
“可是易城人已经走了,哪里还追的上,外头还在下雪呢!”
“这孩子的脾性你还不清楚吗,你拦不住她的,她既想去便让她去吧,不让她去只会让她更难受,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叶六郎叹着气,眉头紧锁着。
唉。
这场雪下了几乎一天一夜,时大时小,却没有停歇过。
落银疾奔在雪中,削弱的身形仿佛随时都要被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所覆盖无形。
下山的路,隐约有脚印未被完全掩埋,落银知道,那定然是易城所走过的。
于是,心里便存了些侥幸——脚印还在,人应当还未走远。
她沿着那脚印,一直往前走。
山路亦全被积雪占领,一个不仔细,便会险些栽滑在地。
落银却丝毫不敢怠慢。
她头一回觉得,这条路这么难走,这么的长,从上往下一看,白茫茫一片,就跟没有尽头似地。
忽然脚下一滑,没有踩稳当,心跳失控几下,人便朝着前方倾倒而去!
四周没有可以抓的东西,她亦无法稳住身形,噗通一声闷响,人已跌倒在雪窝里,更因此处坡度较大,她还未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动地朝着山下滚去。

正文、100:英雄无名

虽身下有厚厚的积雪,但山路毕竟坚硬十分,中途又有乱石枯枝横生,待落银被这冲力带到山脚下的时候,浑身疼痛的一时站不起来,眉心紧紧的皱着。
她趴伏在雪中,抬眼一望,跟去往望阳镇的相反方向的那条小道上,有着不甚清晰的马车辙痕。
它笔直而又安静地在经受着大雪的洗礼。
落银的目光,在渐渐地冷却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落银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身上被鹅毛大雪所覆盖,直到那两道车辙彻底地被风雪彻底淹没再无半点痕迹。就好像,从来没有从这里出现一样。
大雪无垠,白头山,真的就这样白了头。
※ ※ ※ ※ ※ ※
落银自打那日大雪,从山下回来之后,便发了一场久烧不退的高烧,卧床三四日未能下牀。
为了这事儿,月娘是没少跟叶六郎摆脸色,埋怨他当时不让自己跟上去,才教女儿受伤生病。
叶六郎虽也心疼,却一副肯定地口气说:“银儿太要强,也该病一场,不然压抑的太久,反而不妙。”
今日李方氏过来的时候,带了双新鞋子,是给落银做的,精心地绣了花样儿,自打李年走后,她跟在月娘后头便学了些刺绣。
李方氏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心似乎也跟着畅通了很多,再不似之前的郁郁寡欢,人精神了很多。
“方才我去了寨主那里给他送了牀新被子。见他身子似乎还不比前几日……”李方氏同月娘坐在院中,叹着气。
月娘手中正穿着针,闻言亦是心里发酸。
虽说是个土匪头,但在他们眼中,老寨主真的是一个好人。
可惜这一辈子,也没享过福,早前那么多年过着刀尖上饮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好不容易可以脱离那种生活了,身子却垮了。
“我这病你都治得好,寨主那病真的好不了了吗?”李方氏问。
“不一样。老寨主那是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老毛病,人一老便开始发作了,喝药也只能尽量维持余下的日子……”
而且,李方氏的病之所以能治好还是因为南风落银他们寻来了寒石草,若如不然只怕也……
当然,这些月娘是不会跟她说的。
李方氏闻言,眉心的忧虑越发的深重。
落银从房中出来。听到二人这一席话,心里的滋味自然也不好受。
再没什么能比亲眼看着重要的人的生命一点点的消逝,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更折磨人了。
……
这个冬天。好似格外的漫长。对于老寨主来说,更是格外的难熬。
前日里,老寨主昏迷了过去,整整一夜,月娘用尽了各种办法才使人醒过来,可是让叶六郎等人吓得不得了。
这日昏时。落银提着饭篮子来到了老寨主家中,虫虫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
走到老寨主的卧房前,落银轻轻叩了叩虚掩的房门。
虫虫是还不懂生老病死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老寨主这是怎么一种与常人不同的现象,毕竟自打他隐约懂点记忆之后。老寨主就鲜少下牀走动。
所以他一直认为,寨主爷爷就该这样的。
他笑嘻嘻地喊道:“寨主爷爷。我和姐姐来给你送饭啦。”
里间便传来老寨主咳嗽的声音,开口却仍旧带着和蔼的笑意,“好,快进来吧……”
落银这才推门进去。
一进屋就有一种难闻的药味儿,这种味道,必须是得积年累月的喝药才能有的。
见躺在牀上那满头银白、瘦的皮包骨头,颧骨高耸的老人,落银心里不禁酸楚至极。
老寨主看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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