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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卧听未央曲-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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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再耽搁三日,恐怕有性命之虞。”
蛇毒……
三日……
性命之虞……
刘彻负着手,默默立了许久。良久,眸光闪了一闪,立即回座,一边抽出上好的素纸,修书一封,一边向赵泉兮道:“替朕马上联络顾川仪,朕要与她见一面。”
“是。”
刘彻又将飞速写好的信件交给他,“这信,送至北宫!不容有误!”
赵泉兮再次垂首,“是。”他已经有些猜到,主上心中的想法。
——分割线——
半日后,堂邑侯府。
“翁主,这是从汉王宫送来的信件。”朝雪向阿娇双手奉上,又开口道:“今儿个,中山王的别庄,又有新的消息,现时外头有一位花匠,是偷擒了来的,或许有一些话能从他嘴里头套出来。”
陈娇将信放在一旁,正色道:“先把那花匠传进来。”她太想知道,刘胜在长安的暂居别庄里,发生了何事,令他久久不出府,莫不是在里头豢了美人?也不该如此。若真豢了美人,想要瞒着她陈娇,偷运到中山王宫里便是了。何必如此?
不一会,一位方脸的花匠被两名小厮从后面拘着,半推半踢地押到陈娇面前。
“翁主,翁主饶命!不知您抓小的来作什么?小人,小人什么亏心事也没做啊!”
“不必惊惶!你只需回答本翁主几个问题,”陈娇面色严肃,“你可是中山王所住别庄的花匠?”
那方脸花匠愁着眉抬头,哭道:“是,是,是,小的正是……”
“那么,本翁主要问你,这几日,中山王在府中,大体上是怎么过的?有几日不曾出府了?”
花匠想了想,“小的有数日不曾见王爷出门……”他又连连摇头,“不,不不,今儿个出去了!不过是被人抬着出去的。”
“抬着?”陈娇挑眉。
花匠生怕自己说得不清楚明白,惹来翁主厌烦生气,急忙解释道:“前几日,确实感到府里不太寻常,说不上是出了什么大事,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又人心惶惶,小的一个平凡花匠,终日埋首于花事,春日里又更忙,每日要浇水、施肥……”
陈娇蹙眉,直接打断道:“谁让你说这有的没的?”
花匠顿了顿,心头发慌,忘记自己前头说了什么是“有的没的”,战战兢兢地回复道:“前几日虽感到,府中有异样,却不曾发觉是何异样,直到今日,大约午时,一位宫里头的太妃娘娘驾临本府,听说她是王爷的生母,贾夫人,众人拦不住,也不敢拦,她径直去见王爷,后头跟了一位姑娘,说是能妙手回春,后来王爷被折腾了许久,被抬上马车。府里的管家说,管家说……”
“说什么?”陈娇心绪不宁,有些着急。“妙手回春”的姑娘?难道刘胜先前是得了重症?
可花匠吞吞吐吐许久,眼睛不住地觑着这位堂邑翁主。因他一下子想起来堂邑翁主是中山王殿下的未婚妻,犹豫着该不该将后头的话说下去,却又禁不住其催促,眼一闭心一横道:“管家说,王爷和太妃娘娘,是回封地了!”
回,封,地!
他们回了封地!
可陈娇,却被落在了长安!且不说前几日刘胜因何故不曾告知他正受重伤,只这一条,刘胜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陈娇几时受过这等蒙蔽,立时气血上涌,摔了手边案几上的杯盏,怒道:“他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精美的杯具“哗啦”一下摔碎在朝雪的脚边,吓得她惊声尖叫,却引来陈娇一瞪!
朝雪心头如战鼓怒捶,她知道,这下子,翁主是动了真怒。眼角忽然瞥见方才的信件,上面笔迹娟秀,写了个“娇”字,又是汉王宫传来的。聪慧的她立刻联想到,极有可能是北宫的贾太妃亲笔……
陈娇怎能没有想到这点?她素手轻启,抽出信纸……
这是一封……
悔婚书!
陈娇再次被气得热血冲脑,立刻下令,“来人,快去备马!”



第七十五章 静好
黑云翻墨,白雨跳珠。
长安城楼下,一匹黑色骏马疾驰而过,“哗啦”“哗啦”溅起水珠一片。
两名守城门的男子被弄湿了官服,或高声或低语地咒骂起来,并抬眸望向御马之人——
骏马上的姑娘着了一身蓝色罗裙,惊鸿一瞥间,风姿倾华。仅仅一眼,足以让人暗叹惊羡其容色艳绝。
只是,正处于盛怒中。
眼角眉梢的凛冽寒意,绝不下于冬日腊月之晨霜。
大约来时匆忙,不然这么大的雨势,岂会连个雨具也不带?任滂沱大水浇落于身!
当是豪门大户养成的女子,眉色间贵气高华不可挡。长安城里是遍地的贵戚,仅凭这通身的气场并不能猜出是谁。
所御骏马毛色乌黑发亮可见品种纯良,果然大家子弟通身气派!
“驾!”又是一辆马车急急出城。
车夫上了年纪,老脸上风霜渐露,驾马车的动作熟练却速度偏慢,惹来旁边的小丫鬟急声叫嚷:“翁主就在前面,快追上去呀!陈叔你赶得快一点儿!驾!再快点儿!”
其时,说这话的小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堂邑侯府的婢女,朝雪。
她家翁主知晓自己被中山王退了婚之后,发了大怒,硬是要追上中山王一行问个清楚。府里的老堂邑侯和大少爷恰好不在,而常年于府里主事的余安公主又劝不住,翁主的气势直逼得大汉朝的公主都输了三分,暂收下悔婚书于怀,兀自夺马而去!
朝雪亲见堂邑翁主自小是被千恩万宠地养大,实在从没受过这等委屈和侮辱,竟在婚事的月前被人退婚?身为长安城里头最风光有名誉的人儿,自然咽不下这气。何况对方是与她青梅竹马的发小儿,最是知根知底,三年扶持相望,中山王殿下对她早已是将一片痴心托付,可这一纸退婚书,也不是假的!
朝雪巴巴地望着自家翁主离这辆马车愈来愈远,无奈万分。
而,那厢,陈娇。
仅着了单薄的蓝色罗裙,在大雨如注倾倒之下,早已浑身湿透。
只是胸腹中怒火中烧,更觉畅快,如作发泄。
刘胜!
前几日还腻腻歪歪说非她不娶,今日就托了他娘亲名义捎来一封退婚书?这是欺负她阿娘三年前就入了黄土葬入霸陵,再没有阿娘可以撑腰?
雨势更大,陈娇抹了一把脸上雨水,眸色亮了一亮,只见前头静静停了一辆马车。周身低调却华贵,仅观车轮便知少震而细致,诸侯以下根本无资格乘坐这等豪华马车。马车四周,立了许多墨衣随从侍卫,个个身着蓑衣蓑帽,伫立不动如山,训练精良。看这架势,想来是刘胜无疑。
还算他有良心,在这里等她。
约莫是得了消息?
陈娇将马儿停靠在他的马车之侧,“吁——”脱口道:“刘胜!”
这黑色骏马性子偏烈,自己从前几乎不曾驾驭过,大约算是堂邑侯府脾气最大的马。但陈娇出门急,看中它脚力最好速度最快,这才选了它。尽管路上也有遇到过险境,但被她巧意避开。没想到这时,她想要停下来的时候,马儿却稳不住了!
陈娇急道:“刘胜,我要你亲自出来迎我。”
其实是她控制不了这撒泼的马……
马儿方才还好好的,这时似乎故意与她置气,只稍稍肯顿了顿,便任性冲向前方!
陈娇本来仅一只手握着缰绳,更偏头与车内刘胜叫嚣,分了神,这下整个人被它带得偏了半个身子,差点支撑不住就要倒下去。
耳畔忽然响起一低沉嗓音:“放开缰绳。”
随即纤细的腰肢被那人的手臂一拦,扑进他怀中。陈娇的鼻间是熟悉的淡淡龙涎香味,正疑惑时,一转头。
“彻表哥?”
刘彻将她打横抱着,手一触到她湿透的衣衫,眉毛好看地蹙起,却不理她的话。只是吩咐车外侍从去驾驭那匹闹腾的马。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如陈娇印象中,眼前皇帝陛下原该在上林苑的。
刘彻挑了挑眉,望她,“不在这里截住你,难道任由你追到中山国?”他一刻钟前方得了消息,从上林苑赶来,倒也刚巧比阿娇快了一步,再耽搁一会,恐怕便是错过。
只是不成想她会生这样大的气。
更没想到是急得连马车也不乘,蓑衣也不换,雨具都不带,冒着雨直接走了!
不过就是和一个诸侯王的婚事,退了也便退了,她不是连皇后之位都舍得拱手让人吗?几时气量就这么小了?
心思这么一转,刘彻便不畅快了。闷闷地将她抱到车上,裹上两条厚厚的毯子。低声道:“马车内没有女子的衣裳给你换,毯子也只这两条,你说你怎么办?”
陈娇觉得没什么,心中更在乎的是向刘胜讨个说法,怎么她就被人退婚了?怎么几天前后态度相差如此大?她甚至开始怀疑,刘胜患了重症,不想连累自己当寡妇,这才……思绪联翩。于是将毯子裹紧,“这就够了。”又问:“表哥的马车快不快,能赶上阿胜他们吗?我要去瞧他……”
“瞧他作甚?”
陈娇低头闷闷的,“我竟然被他退婚了。这件事现在,恐怕是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可是我连个说法都没有……”她又担忧起来,“听说是有个妙手回春的女医去给他治病,后来他们就走了,难道是他病得太重不想连累我?”
世间女子,但凡知道一个本来爱慕自己的男人转头不爱了,不论是否倾心这男人,都会感到一阵失落。陈娇的心思,大抵如此。
刘彻道:“刘胜确实重病,是中了蛇毒,而我手中,却刚好有解药。贾太妃救子心切,甘愿以一封退婚书来与我换解药。是以,朕一朝天子为你费尽心思,你还为了别的男人冒雨相追,陈娇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朕就这么一颗心,你看着伤吧。”
陈娇呆了呆。
她以为对于这桩婚,刘彻也是毫无办法。因而万没有拿这件事,往他身上想过。也是,要不是他早先做了手脚,此时两人如何能在这里相见?
刘彻别开脸,不去望她。薄唇紧抿,眼神透冰。
陈娇去抓他的手,甩开,去扳他的脸,又别开,最后没有办法,凑到他面前,诚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为阿胜担心了数日,他却来退我的婚,就好像这个大晴天,突然打了春雷下了雨。并且,并且,若是换了你我,换了今日退了我婚事的是你,我没有这么好相与的。你信不信,你信不信呀?”
刘彻这才稍有所动,挑了眉问她:“那你可愿意对我做出补偿?”
“嗯,若你实在觉得我伤了你的心。”她又狡黠地道:“陛下的气度那么大,岂好跟我这小女子置气的?”
刘彻假意蹙眉:“是挺伤心的啊。”见她无奈,机不可失地道:“你到上林苑陪我住几日,我才能消消气。”
陈娇心里一“咯噔”,上林苑?这是秦朝还在时由始皇嬴政建造的宫殿,在一年前听说当时还是太子的刘彻下令翻修,如今大约已有了些模样。只是刘彻登基以后,过了皇室以月行年的大行皇帝孝期,这才是头一次搬到上林苑住,在正式册封窦绾为皇后那日,仅携了三四位后妃而已,其他,却是谁也没带。王太后娘娘和窦皇后,颇受皇恩的平阳长公主,都没有。若她陈娇去了,算个什么身份?
如今长安城里定是传遍了堂邑翁主遭中山王退婚,若是能去上林苑逍遥几日,自然也好。更可以熟悉熟悉刘彻的后宫佳人,为将来嫁进未央,铺铺路,而恐怕刘彻打的,也正是这个主意。刘彻素来为她考虑得既细致又精妙。
但问题在于,她区区一介翁主,在上林苑,哪有立足之地?随行的仅有以帝裔为强大后盾的一众妃子,她陈娇是谁?
陛下表妹?
该唤她们什么?表嫂们?
来上林苑作甚?可以陪同皇室边儿侍候着?
可太后皇后都不在,她侍候谁?……咳咳,陛下?
陈娇激灵灵一个寒颤,连连摆手,“我不要去那里,我不去。”
名不正言不顺,将来老百姓们茶余饭后一聊,将退婚与住进上林苑一联系。还以为她陈娇勾、引陛下才会遭中山王厌弃退婚呢。这百姓给的名誉,又直接关系下半生前程……不妙,委实不妙。
所以她不去。
刘彻见她打了个寒颤,去捂上她的手,果然一片冰凉。他之前被陈娇岔开话题问上刘胜退婚一事,两人一聊开,几乎望了眼前这人是在雨中淋了两刻钟的人儿,浑身上下早已湿透,连头发都在滴水!这下终于着急起来……
“哎?你扒我衣裳作甚!”
刘彻的手顿了顿,与她道:“再不换了它,你一定会着凉的。半个时辰才到上林苑,你就一直裹着湿衣裳?”
陈娇往马车里面躲了躲,“可是又没有干衣服换,你自己说的。”她有些害羞,“这两条毯子又小……”
刘彻偏头想了会,道:“穿我的吧。”他开始替自己宽衣解带,“只除下内裳给你换上,外人便不会看出这是我的衣裳。”
况且,堂堂陛下,也不能guang着出去不是?
马车内仅有他们两人,空气迅速升温!方才说着话儿并不觉得怎样,可现如今两人都默默的,只有刘彻除衣的窸窣之声,气氛便很有些微妙。
除下内裳,刘彻望了陈娇一眼,有心逗弄。但看她现在躲在马车内,即使没有被逗弄,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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