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砌坠叶醉红颜-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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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她要的不是回答。
日头升高，如果不是发生刺杀的事，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在船上了。是时候该启程了，陈朔玄轻声交代侍卫们准备，他想，就让玉贝在呆一会儿吧。暮春时分，中午的太阳并不是很猛烈，但始终有些让人受不了。这样的日光照在普通人身上尚且难受，更何况是照在一个心灵遭受打击又怀有身孕的弱女子身上呢？纪涵只不过是转过头一会儿，再看玉贝时，发现她已经倒在了那堆灰烬上。
“彤儿，快去看看！”她心揪得很紧，千万不要再让玉贝出什么事了！彤儿未等纪涵下令便已经准备要去玉贝身边了，现在被她这么一叫，反倒是有点挪不开步子了。何旭远从始至终都把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他听到纪涵着急的声音移回目光，恰好看到玉贝晕倒，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大步走去瞧瞧玉贝。彤儿缓了一会儿，紧跟着何旭远的步伐走过去。
玉贝的脸上带着泪水，清秀的脸庞上满满的都是泪痕，脸上出现不自然的红晕，双唇发白。何旭远扯过她的素手，细细诊脉，“没有什么大碍，中暑而已！”清冷的声音让近在他身旁的彤儿打了个冷颤。何旭远斜眯了她一眼，抱起玉贝往马车方向走去。
侍卫们已经准备完毕了，只等六皇子的一声令下便可启程。陈朔玄看了看纪涵，问：“现在就启程可行？”
“彤儿，玉贝现在的情况可以移动吗？”纪涵问。
“回六皇子妃，可以的，船上有药可以医治玉贝。”彤儿如实回答。
“玄。”纪涵对上陈朔玄柔情的目光，“我们走吧！”
浩浩荡荡的队伍重新出发，恍若刚才的打斗未曾有过，然则，前面是否还有危机？
86。捌柒
江面上吹拂着徐徐的威风，浪花拍打庄严的龙船，水天相接成一线，日光照射在粼粼的水波上，像洒下一片金子。到底是皇家的龙船，即使是下人们住的船舱也是十分气派的。丁香袅袅，铜盆水光盈盈，梨木雕花的绣床，粉红色的幔帐卷起，床上的人儿即使在睡梦中也是紧锁眉头。纪涵接过彤儿递上的拧干的绣帕，仔细地擦拭着玉贝额上渗出的汗珠，无声的叹息从她的嘴中飘出。
可怜闺中妇，
劫难可逃欤。
路遇心中人，
奈何黄泉阻。
一夕相隔绝，
才知情以深。
胎中儿无辜，
不知谁为父？
对于玉贝，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她为自己做得太多了，纪涵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愧疚。玉贝，玉贝，你究竟要让小姐怎么做？王勇的情，王勇的意，纪涵眼前浮现王勇死前对自己的请求。
“请六皇子妃……收回……将玉贝赐婚于我的成命。”
王勇的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久久不能消去，王勇那时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决绝，可想而知他当时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不可否认，纪涵一开始将玉贝赐婚与王勇有一小部分是对于玉贝的同情，但更多的是为了顾全颜面，试想六皇子妃的贴身大侍女被两个男人……还怀上了孩子，而且这个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这传出去该多难听？所以纪涵既然知道王勇对玉贝有意，何不做一个顺水人情，然则，她并没有想到王勇的用情之深，在他生命的最后，他竟然考虑的是玉贝以后的幸福，这样的男人是少有的。纪涵的手颤了颤，又是一声无声的叹息。
睁开迷蒙的双眼，玉贝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眼前蒙一片，只能看到眼前人的轮廓，她自是不愿醒来的，王勇的死让她无法承受的，若不是梦中有一个稚嫩声音一直喊着，她真想就这样睡过去。
“呀！玉贝醒了！”彤儿不经意看到了玉贝轻颤的睫毛，惊喜地大叫着。彤儿的叫声把纪涵从神思中回魂，她顾不上责骂彤儿的大惊小怪，轻轻摇晃玉贝的身子，“玉贝，玉贝，快醒醒，快醒醒……”玉贝的睫毛又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入眼就是纪涵绝美的脸，“小……小姐……”怎么可以躺着见小姐呢？玉贝撑起身子，无奈全身无力，松软得很，纪涵见她要起来，紧忙按住她：“别动，你现在还虚弱好好躺着。”听了纪涵的话，玉贝这才躺回床上，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彤儿，快去把玉贝的药端来。”纪涵我握住玉贝的手，转过头，对彤儿说。彤儿也是心里太开心，经六皇子妃一提醒才发现自己忘记拿药了，连忙福了福身，轻快地蹦出去，顺手带上门。
这样子一折腾，玉贝又渗出了不少汗，纪涵亲自洗涤过毛巾，为她擦洗。“小姐，这怎么可以呢？您折煞玉贝了。”玉贝伸手拦住，受宠若惊。
“有什么不可以的。”纪涵故意板着一张脸，“小时候我们同塌而眠，哪个病了不是互相照顾的？不要因为我成了六皇子妃就事事小心，我还是你的小姐。”
“小姐”玉贝眼中蓄满了泪水。
“不许哭！”纪涵重重的在她脸上抹了一下，“哭画了脸又要我重新帮你存心给我找事干是不是？”
“不是的。”玉贝吸了吸鼻子，“小姐，你太好了！”纪涵挑挑眉，“难道我以前对你很坏吗？”“小姐”玉贝脸涨涨的，活像吃了瘪的小媳妇，纪涵很小心地和她聊着天，就怕她又陷入王勇已经死去的悲伤中，主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倒也聊得来。
彤儿蹦跳着到药房去拿药，走到半路被一个没头没脑的宫女撞了一下。“哎呦”喊声把小宫女吓了一跳，“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小宫女惊恐地道歉。
“没事没事，撞一下不要紧的。”彤儿没有吓她的意思，看她受惊的样子自己反而有些愧疚，“你捂着肚子干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宫女脸一红，支支吾吾地不敢说。“哦”彤儿看着她的样子，脑中有个想法一闪而过，“你是不是葵水来了？肚子痛？”小宫女本来就低着的头，现在更低了，脸红得滴血。看来是这样了。彤儿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她拍拍小宫女的肩膀，“不是什么大事，你跟我来，我哪点红花给你，回去用来泡茶，喝下去就好了。”
“谢谢姐姐。”小宫女连忙道谢。
“没事没事。”彤儿抓起小宫女的手，“现在就跟我去吧！”说着，就拖着人家走了。
87。捌捌
药方中充斥着各种草药的气味，对于闻惯药草的人来说是一种享受，但是对于一个不经常出入药房的人来说无疑是呛鼻的。小宫女跟着玉贝走进药房，被这股子味道呛了个正着，说什么也不肯跟着进去。彤儿也不强人所难，在里面鼓捣了一阵，拿出了一小包红花。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小宫女泡茶喝才放人家走。
感觉自己做了件好事，彤儿心里尤其开心，转身进药房，这才想起来玉贝的药还没煎，手忙脚乱一阵才把药端去。
玉贝觉得自己好多了，尽管脸色还不是不太好，但精神看上去还行，她倚在床边和自家小姐聊着天，彤儿端着药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好生羡慕。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若是遇到脾气好的主子还好，若是遇到脾气差的像皇后娘娘、绒嫣公主这样主子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她在宫里生活了很多年，看尽了各个宫里的丫鬟受尽虐待，就算是在凝碧宫也不例外。像六皇子妃这样关心下人的主子还是第一次看见，真羡慕玉贝能从小伺候六皇子妃。
“彤儿，怎么还不把药端过来？”纪涵知道她在那里站了很久了，原以为她过会儿就走过来，没想到竟呆在那里了，彤儿的性子真有点让有头疼。彤儿被吓了一跳，险些把药洒出来。“快过来呀！”纪涵皱眉。
“是！”彤儿弱弱的答应了一声，温顺地端着药过去。纪涵站起身，“玉贝，你好好休息吧，彤儿这几天你就照顾玉贝。”
“小姐……”玉贝正要拒绝，迎上纪涵坚定的目光时止住了声音，“好好休息，你不调理好身子怎么来照顾我？”语毕，纪涵迈步离开。
夜风凉凉地吹拂着，纪涵站在船头，翘望无边的夜色，心生悲哀。自古宫闱深处本就没有和平，争宠、夺权……数不尽的冤魂葬送与此。想想当年母后与皇后的后位之争竟断送了一个家族，悲从心起，也许当初正应该听爹爹的话，不卷入这宫廷暗流中的。
背后突然传来温热的气息，“夜深了，怎么还站在这里，着凉了怎么办？”温厚的男声带着责备，“我才出去一下，你就溜到这里来了。”纪涵侧过身子，抱住陈朔玄的腰，感觉到陈朔玄僵了一下，他还从来没见过纪涵主动。“玄”纪涵糯糯地唤了一声，带着撒娇的感觉。陈朔玄只是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将她搂进怀中，“怎么了？”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如你想象中的美好你会怎么样？如果我比后宫中的女子更攻于心计你会怎么看待我？”纪涵仰起头，眼睛中流露出不安恐惧。
江声滔滔，晚风习习，两人四目相对，陈朔玄眉头紧皱，忽然严肃的脸上裂开一道笑痕，“哈哈哈……”他微微松开纪涵，眼中带笑，“涵儿觉得你在我眼里会是怎样的呢？”纪涵摇摇头，这她倒没有揣摩过。
“涵儿识大体、知书达礼，很多人都这样说对吧！”陈朔玄嘴角一直噙着笑，纪涵无可置否的点点头。“可是，我第一次见到涵儿时的感觉却不是这样。”他的话让纪涵微微有些错愕。
“承蒙太尉大人厚爱，有幸能与上官兄结为朋友，在下朔玄，见过丞相小姐。”陈朔玄做了个揖，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
“六皇子多礼了！”纪涵做了个万福，“承蒙六皇子照顾哥哥，小女子在外面已经呆了很久，恐父母担忧，先行告退。纪涵扯了扯贴身丫鬟玉贝的衣袖，匆忙离开。
第一次见面的情形纪涵回想起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当时自己不想招惹朝中权贵，尤其是这位一直被父亲念叨的储君的候选者之一的六皇子，所以就带着玉贝匆匆离去了，谁想到上天注定他们有此姻缘。
“能一眼就认出我是六皇子，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子，真是不容小觑，涵儿正是因为这点才吸引住我的。”纪涵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涵儿，其实在我面前，你不用伪装得那么辛苦的。”也许是情绪的原因，陈朔玄把平日不敢向纪涵吐露的事说了出来，“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你心思稳重，步步为营，恐怕后宫的女子加起来也是不如你的，众人只看到你的美貌，独我知道你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不属于男子的才干。”陈朔玄将她搂得更紧了。
一股暖意从纪涵心中升起，她的决定是没有错的，这世间还有什么比有人理解自己更重要的呢？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丈夫。
两人紧紧相拥，美好的夜色是最美好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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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水路回京是枯燥的，就算是辉煌的龙床也难逃水路上的寂寥。不过，纪希茗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的和分别了十多年的妹妹叙叙旧，纪涵是何旭远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子，这段感情岂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尽管知道不可以，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和她接触，就像罂粟的毒素在自己体内蔓延，所以每当纪希茗去找纪涵时，何旭远总跟着他。陈朔玄自是不肯纪涵和何旭远接触的，每到纪希茗和何旭远来时，无论手头的工作有多么重要，他都会先放到一边。
午饭时分，无论是愿不愿意，作为主人都是要招待客人的，菜肴已经上桌，可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见何旭远。
“玄，派人去请一下何公子吧！”这事本不该由纪涵提的，但是看陈朔玄一副不管自己事的样子，颇有些无奈，他还是在乱饮飞醋。
“有什么好请的，他爱来不来。”说这话的不是陈朔玄而是纪希茗，纪希茗不知何时就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了。“哥哥！”纪涵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这哪像是堂堂纪府大公子做的事啊，爹爹要是看见了，还不被气得半死。
“涵儿，你不用等了，你受得了饿，肚子里的孩子可受不了，快吃吧！”陈朔玄不露声色，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是一万个赞同纪希茗的说法，他巴不得以后吃饭的时候都不见何旭远呢。“快吃吧！”纪涵没得办法，这两个男人。
“妹妹，你不吃饿着我侄儿怎么办！”纪希茗也为纪涵添菜，还不忘煽风点火，纪涵明知道他们存心堵自己，但被他们扯上孩子，就是再不高兴也得顺从地吃。
边吃边等，等到他们吃得半饱的时候何旭远才出现。他一脸倦色，这几天他一直很迟才睡，刚才他在房间里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这才误了午膳。他一声不响地坐在纪涵的对面，接过侍女递上的碗筷，舀了一碗汤，正要喝，突然发现大家都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他打量了一下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啊。
“何公子，你没事吧？怎么这么疲惫？”纪涵礼貌性地一问。何旭远心头一暖，神色变得好多了，陈朔玄忍不住哼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