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叶生生两不见-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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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曾过多解释那日遇袭之事,一来事已有所了解,不欲再去探究,二来,亦不想她为我担心,腕上的伤口原本亦不是什么大伤,再过不了数日,便可痊愈。
然而,我的三缄其口,却在她眼里成了另一种掩饰。她只是静静的望着我,语未言,泪先落,我实在不明白。
“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她顿了顿神,深深的注视我,凝视片刻,才淡淡言道:“我们成亲数年,一直相敬如宾,爷但凡有任何事,亦从不骗过我,我对七爷亦是全心全意的相信。”
我不语,静待她继续往下说。
她哽咽再三,良久方说道:“我一直知晓爷心中所求,亦从不加以阻拦,爷做的任何事,我皆全心支持,即便……即便需要仰仗他人,我亦可为了爷,放弃自己的追求,只是,七爷……你为何要瞒着我?”
闻其言,我更是不明所以,瞒着她?瞒着什么了?莫不是我受伤一事?可是,若只是为了这事,实在有些过于激动。
“究竟我瞒了你何事?”
她听得此话,愈发痛楚万分。只觉得我如今已东窗事发,却依旧在狡辩掩饰。略莫过了须臾,她终是撂下手中的丝绢,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仰首,再一次将我审视了遍,方才孱弱无力的说道:“若是七爷喜欢,娶进门便是了,臣妾绝不阻挠。”
我听她越说越离谱,不禁微怒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喜欢?什么娶进门?便是判我死罪,是不是也该让我明白,我究竟所犯何罪?”
她见我怒色渐起,却反而笑意起,那种绝望的笑声,那种苦楚的笑声,仿佛已不需要我任何解释,便已给了定了天大的罪名。
她垂手,重新拾起那条丝绢,清清楚楚的展开呈于我面前,“七爷可还记得?”
“这又如何?一条丝绢而已。”
她笑的嗤然,“是,只是一条丝绢而已,可是,若是故人相赠之物,这又岂是一条寻常的丝绢?”说着,她手一翻,将丝绢上绣着那个字娟秀的字扬于面前,我赫然发现,竟是一个“柳”字。
这本不是我所在意的,那日解下丝绢时,我亦未有仔细瞧个清楚。却因为一个“柳”字惹来如此是非。
“这能代表什么?不过是那日遇到柳姑娘……”话说至此,我顿然醒悟,是啊,柳姑娘,都是柳姑娘,柳云舒姓柳,柳云湘亦姓柳。而曦薇,却把她二人错当了一人。
至此,我终于明白了她的无理取闹。苏启睿的建议,她听说了,而我对于此事,未多加解释,亦未曾有所表态,只是淡然的说,柳云舒不会来京都。我相信,这么多年来的举动,足以证明一些事,又何必独独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然而,事情看在她眼里,却又是另一种状况。此时此刻,于她而言,我恐怕是心有所欲而又有所忌讳,故而才会私下收藏着被她错当成柳云舒信物的丝绢。
事情于我,已了然于心。如果,在那时,我选择澄清那样的误会,会不会就不是今日的结果?可是,我没有那样做。
我什么也未说,只是憋着自己的冤屈,扬头就走。我知道自己的执拗,对于琐事,向来不喜多作解释。我一直认为,信我的,便是信我,不信我的,再多说亦是白费。
“你什么都不说就走,是默许我说的么。”曦薇开口叫住。
我站停了脚步,心中其实有不少微词,本不欲争吵,却仍是开了口,“你若这般信不过我,又何必来责问我?”我轻笑而言,“责问……也不是责问,是早已判了我死罪。若是如此,我又何必多作解释?怕是我说一万句,在你心里也不过是掩饰之词。”
话音才落,我便推门离去。
那晚,我彻夜未归。或许,我以为,时间终究能说明一切,然而,我还未等来时间的淡化,便听到了曦薇的噩耗。
她是那样决裂的宣告我的过错,连一丝机会都不曾给我。
我站在她灵位之前,竟辨不明自己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成亲至今,她是我唯一的王妃。这些年,我们一直恩爱如初。却不想,究竟是缘分不够,还是情意褪却,最终竟是换来这般悲壮的结局。
我的心在流血,生生的淌过每一处昔日的浓情蜜意。往事如风,一幕幕的忆起,却也一幕幕的淡忘。
我甚至有那么一丝的不快,这么多年的感情,换不来这一点点的信任,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是想在用这种令我永无翻案机会的方式来控诉我么?还是对我有多恨之入骨,恨到哪怕连一日都不想再见?
我冷然嗤笑,如果,真是如此,我便如你所愿。自此后的一生,我愿自己再也忆不起你半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四十六【湘】
七爷离开京都的半月里,一切照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未有任何变化,唯有百姓茶余饭后的口舌倒是日趋减少。
那日秦熙痕临走前留下的话,一直困扰了我许久。他说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唯一令我清楚的只是,七爷竟与他人有染。
我不知道已故七王妃是从何处知晓这些,却又实在诧异,京都几乎无人不晓七爷的专情,府中多年不曾纳妾,为何这位一直被称羡的女主人竟会说出那样的怀疑七爷本性的话?
日子兜兜转转,又过了半个月,我独自在京都的小宅子度过了漫无目的的半个月。近些日子,总在思索,是不是自己也该起身告辞了?与十四爷的婚事,或许这一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我不知道,自离开十四爷府邸后,他有没有遣人寻我,或许,他根本就无所谓我的死活。总之,我未再去过十四爷府中,虽然那日走的有些仓促,也有些不明不白,然而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再踏足他府上半分。我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来的不真实,都与我无关,也不愿去听他解释半句。
有些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也未必就是坏事。至少避免了两人再见面时的尴尬,相见不如不见。
想明白了这些,即刻收拾了随身一些衣物,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总要去面对。本想瞒着家中父亲与姐妹,现在看来,真是瞒不住了。该要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看着已被我收拾完毕的衣物与银两,这些都是之前秦熙痕奉七爷之命送来的。虽然七爷本人并未出现过一次,然而若不是他的授意,怕是秦熙痕也不会如此。
临行之前,我又突生一念,这些日子,似乎也麻烦了七爷种种,若是就这样不告而别,是不是太合适了?
想至此,我突然决定去一趟北山。一来道谢,二来辞别。
经过数日的跋山涉水,在多方打听下,十分不易的来到了北山祭陵。
这才一个多月未见,七爷与当日淳安相见早已判若两人,眸若寒星深陷,颊骨瘦削如棱,虽是依旧清爽如初,却依然能从他沙哑如斯的嗓音中辨出这些日子的颓弃。
我很想问问那事的经由,却也知道,此刻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况且,我又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探究他的事?无论有多么大的争吵,我相信七爷终是深爱过她的,或者,至此,也一直深爱着她。
爱一个人,却无论如何也留不住一个人,重情如七爷,想必此刻的他,必是对王妃的死,抱憾终身了吧。
我慢慢走近他所在的亭落,他似乎并未发觉我的到来,只是一心一意的抚着他的七弦琴,而所奏之曲正是当日在淳安所闻的《归去》
越是靠近,越是慎步,不敢轻易走上前去。此时此刻的七爷,与我往日所见皆有所不同。若是在之前,尽管他的沉寂,他的漠然,终归有种渴求之心,然而眼下,他似是一樽形容枯槁的石像,没半分感情,没半分颜色,犹如这个世界已然与他无关。
这般视周遭为无物的气场,深深地禁锢住了我的脚步。一时间,我不知究竟是该进还是该退。
“柳姑娘以为,本王弹奏的如何?”
突然他开口说起话来,若不是明明白白的在称呼我,我都不知他是否在跟我说话。既然,他知道我的存在,我便借此悄然走上前去。
“七爷之琴艺,家父时常挂于嘴边,自然不会差。”
“即便如此,却始终弹不出恩师的韵味,多年来,我一直反复琢磨,终是不得法。”他也不反对,说的却与当初在淳安时一般。
我仔细凝视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手下的七弦琴,突发奇想道:“七爷,可否与我一试?”
闻言,他抬眸,诧异的打量了我一眼,即刻起身道:“荣幸之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四十七【塘】
不曾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记忆中的那首《归去》。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那样的熟悉的乐曲,那样醉心的乐风,那样清绝的乐韵,竟是出自眼前这位女子之手。
若是恩师在此,怕是也会折服于柳云湘的琴艺。不,柳云湘师承恩师,恩师必然早就知晓。想起那日淳安所见到的椅桐木琴,难怪,恩师会将此琴曾与她,必然是恩师对她的赞许。
柳云湘的一曲毕,我早已经飘渺远处,若不是她的呼唤,我仍是未有回过神来。我只能说,弹琴也是需要心境的,而她的心境,怕是我今生都无法企及的一个境况。
“云湘献丑了。弹的拙劣,还请七爷指教。”
我无力摇了摇头,“指教一词怕是本王向柳姑娘说,更为合适。柳姑娘的琴艺,若自称拙劣,本王想是这世上便没有更好的琴声了。”
她回过头,缓缓已指尖抚过琴弦,似在感受这琴弦中的人性。“七爷过奖了,其实,弹琴说难也不难,七爷的琴艺远在我之上,只是,七爷缺了一样东西,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自然弹不出七爷想要的那种韵味。”
“哦?本王缺了什么?”
柳云湘抬眸,用她那清澈透着淡静的眼神,深深的望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嬉笑说道:“七爷若师承于我,我必然好好调教七爷,让七爷悟得自己想要的。”
我一怔,大凌皇朝开国至今,还从有过男子拜女子为师,虽女子地位也颇受世人尊重,然,男尊女卑的世俗终究是存在。更何况是堂堂的皇子,要拜一名小女子为师。
然,我却并未多想,探过身子,端起石桌上的茶盏,“本王以茶代酒,敬师傅如何?”
她亦是一惊,随之,笑着接过我手中的茶盏,又搁回了石桌之上,“如此倒是折煞小女子了,云湘不过是玩笑之言,七爷莫要当真了。”
“本王便是当真了。莫不是师傅嫌弃徒儿朽木不可雕?”我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
柳云湘被我吓了一跳,这才圆和说道:“以七爷今日之艺,实非云湘所能教授,七爷所缺的不过是心境罢了。若是七爷不嫌弃,每日晨昏之时,云湘在此以琴恭候七爷如何?”
我郑重的应下,像是于茫茫人海中,终于寻到一位知己一般。这些年,我一直突破不了得意境,我相信眼前之女,或许真的能令我茅塞顿开不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四十八【湘】
在去北山祭陵之前,我一直打算回淳安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然而,到了北山之后,境况却完全不在我预料之中。
在听闻七爷的琴声之后,我竟然改变了主意,想留在这里以琴会友。七爷的琴艺当真是上乘手艺,十指间的穿梭,变幻莫测,指尖的挑拨和指腹的抚弄恰到好处,放在任何时候,皆是一等。
独独在弹奏《归去》之时,总是缺了那么一些东西。若不是我自小听父亲弹奏此曲,或许,我亦会同他人一般,认为七爷弹奏的极好。然而,多年来的耳濡目染,让我深刻明白,父亲创作的此曲,真正的意境在何处,自从父亲回到淳安之后,此曲才算真正发挥到极致,如虎啸山林,鱼翔浅底。比起当初在京都听闻之时,好上甚多。
那时,我才明白,《归去》一曲的真正蕴含之味,乃是放下的根意。放下周身的一切,无功名无利禄,无欲无求,无懈可击。当年的七爷,或是在淳安的七爷,心中所念的是至高无极,是呼风唤雨,又怎会明白这其中的韵味。而此时的七爷,即便心中惦记的不是这些,亦有此时的执念。同样,亦是品不出个中滋味。
放不下手,必然达不到那般意境。于是,我决定了留下。我想留下帮他放下,放下心中那些多余的执念。
在那之后的整整一年中,我日日在那个庭院中弹奏那首曲子,间或亦弹奏一些其他曲子。七爷总是听的多,说的少。起先,多是认真的聆听,或肃然远眺,或闭目冥想,后来,他亦会携书卷而来,一边聆听一边阅览。
再后来,我弹的少了,七爷弹的多了。听着他逐日安宁的心境,我知道,我的愿望终于在潜移默化中的慢慢实现。
那个时候,虽然,我们一直亦师亦友般的相处了大半年,却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七爷本身就是一个寡言之人,再加上那阵子王妃自绝之事,较之往常,更是少言,这是他贴身侍卫秦熙痕告诉我的。无论,我们之中谁在抚琴,另一个人总是默默的存在着,像是怕会打扰对方一般,绝不轻易扰乱了那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