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布裙-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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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七王爷热情道,“不必惶恐,你承担得起!”
云华郁闷过度,竟然笑了起来:“为何这份荣幸落在我头上,而不是福姑娘?”
“我去试探过福姑娘。”七王爷耸耸肩。
关于京城有什么要问的?呵,福珞热情探听宫内要闻,还有命妇们的流行爱好。
“这岂不是很好?”云华皱着眉。
把一个热爱宫廷的少女带到王爷身边去吧!正妻耶!去吧去吧!
七王爷压低嗓门,一副“对你我才说实话,人家我不告诉”的表情:“福姑娘对生活太充满热爱了。”
“所以?”
“我有断袖之癖,这方面不能满足她啊!她会发现她的生活有很大瑕疵,然后注定对我产生不满,然后我们会变成怨偶的!”七王爷夸张的举起双臂。
“那我呢?”云华咬牙,竭力把森然如匕首的怨念忍回去。
她就不会不满不会瑕疵不会怨偶?
“你对我说,王爷府里草木砖瓦之光华,皆有黎民血泪在后头,请我尽皇族之责,善守这方国土。”七王爷一笑,露出一口健硕的好白牙。“你有责任心!有责任心的人,目光放得长远,想必更有理智、更好沟通。”
“王爷过奖了。”云华继续强忍住掐死他的冲动。
“——再说,”七王爷继续展示他的好牙,“六小姐对婚事也还没有什么决定吧?嗯?没有什么非嫁不可的人吧?”
“王爷您失礼了。”云华提醒他。
“哦拜托!”七王爷还真是倚熟卖熟毫不拘礼,“能扮成男装去文会上玩儿的姑娘,这一点坦诚的交流应该承受得起吧!”
“……”就溜出去那么一次,要被人揪小辫子到什么时候!坏事果然做不得……
七王爷精神抖擞的把失礼的话题挖掘得更深入:“话说你也不可能看上其他男人的吧?”
嗯?!!
“因为云剑兄。”七王爷的眼神很险恶。
云华“腾”的站起来。那椅子若非红木的沉重之躯,恐怕已经被她踢翻了。
“你,”云华心像被巨掌压着。无法呼吸,“你什么意思?”
“那个,”七王爷料不到她反应如此激烈。结巴上了,“我说,有云剑这样的人作哥哥,怎么可能看上别的人,云剑这样的标杆早晚在眼前。人家都比不上……所以说优秀男人的妹妹往往不容易嫁出去……就像公主不容易嫁出去……”
雪宜公主不就是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觉得所有男人都配不上她的皇家风度,嘿!
云华悄悄吁出一口气。
原来并非看穿她对云剑的不合理——重生之后,应该用不伦来形容——的暗恋。
“所以,哪,你看,”七王爷搓着手。“不如嫁给我?王爷正妻由你做,而且你可以相信,王爷府里绝不会有任何偏室、妾房什么的了!只要你不干涉我外头的事……嗯。说来很讽刺,但我会充分尊重你,绝不会把喜欢的人带进府里给你添堵,府里一切事务你说了算。任何大的聚会场合,我一定会跟你一起出席。很照顾你,头面衣物都让你不输阵。你看。已经比很多婚姻美满了是不是?”
是。可云华就想问问:“敢问七王爷贵龄几许?”
七王爷摸摸鼻子:“二十三。配你有点大了?”
“小女子只是斗胆想请问,七王爷一直未娶夫人,为何如今忽尔要娶了呢?”
“这个么……”七王爷望望天,“这不就是年纪大了……”压力一天比一天大,拖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娶个挡箭牌的好。以后,压力就转移到夫人的身上。“你怎么还不娶妻”的问候,就转化为对他妻子“你怎么还不生子。”夫人大家闺秀,想必不好意思回答:“王爷不跟我同床,同床了也不干那事,我哪来的孩子。”就算回答了,长辈们知道在七王爷这里已经到了极限,想必也只会把更多精力投入到耳提面命给他夫人,该如何如何诱惑丈夫……嗯,夫人受苦,七王爷耳根可以清净得多。
实在不行,他们说不定可以抱个孩子,或者借种……
这个话题,从长计议,来日方长,如今不宜吓到豆蔻枝头正含苞的谢六小姐。
考虑到这个,七王爷也必须的选择云华而不是福珞!能女扮男装出去鬼混的姑娘,胆量甚伟,今后慢慢的从长计议起来,想必不会吓得花容落色、一蹶不振、心胆破裂而死吧?再说,若她受刺激过度,婚后也放胆溜出去鬼混……长辈教训起来,那就是教训她为主,而不是整天骂到七王爷不成材。七王爷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七王爷咧开嘴笑:“年纪大了,本王认为还是安定下来吧。”
——他这个笑容果断不是安定的笑容!
云华眼圈一红。
七王爷心下一紧:谢六姑娘冰雪聪明,莫不是看穿他的小九九,当场就要哭出来?
不好,他不善于对付女人,尤其不善于对付哭泣的女人……
“小女子若与王爷订亲,就要与王爷回京城去了罢?”云华轻声问。
“是啊。”七王爷回答。他又不是真的被贬谪,只不过因婚事问题被太后气得踢出来,又顺便帮皇兄搞搞唐家的路子。等婚事有望、唐家又平定,他一定要回京城去的。说不定等不到今年天气变凉就可以回去哟!
“王爷一回去,这座好容易落成的府邸,就又荒废了。”云华幽幽道。
七王爷微微一怔。
这府邸,大部分建筑都如雪宜公主的要求,铺上了碧色琉璃瓦,七王爷走了,屋子只能空着,其他人住进去就是逾矩。许多陈设也按雪宜公主的要求,绣上、铸上了皇家纹饰,七王爷走了,它们也不能给别人使用,只好留在空屋子里,寂寂的,像给主人殉葬。
可当初为了制造它们,花了多少心力?唐太守主导时的前期建设,便已累死饿死病死不少苦役犯,官府倒还高兴着,因为锦城并无多少非用苦役不可的活计,平常这些犯人养着,也是浪费粮食、浪费监管他们的人力,死掉几个也好。但是……但是如果这些人死掉,只为赶出一座很快就要闲置的府邸,稍具恻隐之心的人,都会唏嘘罢!
云华接手后,善加安排工人行止,保证他们有必要的休息和饮食,将伤亡压到最低,但云华自己,日日衣不解带,室内一桌的报表图纸、室外一圈的汇报者,云华手挥口诵,不断给出指示,好比寿宴那一桌活儿,骤然放大千百倍。省力的地方是,这次的工人、工头,都比府里的大妈大婶小妹妹整肃听话,糟糕的地方是,工期实在太紧,云华若不能将时间安排到最合理,工人们恐怕就要付出生命来补过进度。
这次忙完,连福珞都瘦了一圈,云华纵有明珠的底子,也好像脱了层皮。忙出来,又闲置了,云华在感情上要如何接受!
七王爷也可怜起云华等人来,柔声道:“你随我回京城去,以后我尽量不闹事、不出来了,下头人可以少些折腾了。”
身为皇家贵胄,七王爷有当一头大象的自觉,也就是说命珍体重,随便走个几步都能踩死几只蚂蚁。尽量减少动弹,这就是皇家对蚁民的体恤了。就像皇上虽然老听说江南好,可惜不能去。这也是皇家人应有的克己自制。
云华低头不语。
七王爷催道:“六姑娘,你说句话。到底去不去京城瞧瞧呢?”竟近身想牵起云华袖子来。
一旁帘后侍候的宫人都笑着上来:“王爷,谢六姑娘还小,你莫惊着人家。”
云华避开,颇想啐他一口,却只好低低道:“小女不懂事。王爷,京城迢迢,自有爹娘作主。”
七王爷挥手叫宫人们退开,对着云华叹道:“你岂不知我就是要问问你的意思。你若不愿意,我是不会为难你的。我这样的人……纵使是个王爷,又有几个女孩子会是愿意的。”
云华心里,原来是很有些气,气得像个挺结实的气球,听了他这样的话、看到他鼓眼睛里无比真诚的神色,气球却瘪下去,成了块柔软、微凉的绸绢。
柱子上画着美丽的鸟儿,柱子边牵着薄而青艳的纱帘,柱子上有只玉骨竹皮的凉墩儿。云华往凉墩儿慢慢的坐下去。
七王爷向宫人们使个眼色。
宫人们退得更远,一直退到阶下,并没有阖上门。
这是朗轩,本就没有门。门要到天凉时,才一扇、一扇,安装到檐下留的格子里。而这是盛夏。
ps:
得允结发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夏季黄昏的绚丽流霞在天际耀着人目,似鲜花艳得要烧起来。”
正文 第二章 得允结发
云华的衫子很薄,七王爷可以看到她薄纱袖里,隐隐的手臂线条。
本朝的风俗,允许女孩子露出这么一点点的线条,再多就不行了。
对于眼前这样美的线条,七王爷认为,只露这么一点点,也就够了。
云华比去年秋天,胖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这一点儿就恰到好处,不肥不瘦,恰在秀美分寸中。她如今已是个颇值得一看的小美人儿了。
可惜年龄还太小一点点。
七王爷原来想,就算逼不得已一定要娶妻,总要是个年纪大点的,经历了不少世事,懂得包容他、照顾他的,譬如说,像他三皇姐雪宜公主这样的……
咳咳,当然,娶皇姐那就不伦了。
可是七王爷本来也就没想过敦夫妻之伦好不好!
逼不得已,矮子里面拔将军,云华不错了。年龄小有小的好处:这么小,还不懂得欲望啊,几年之内,应该不会心生闺怨……几年之后么,再说罢!恩爱夫妻几年之后还有分手的呢!担心那么多干嘛。
再说云华多懂事!三十岁的女人都未必有这么懂事。对云华的智商,七王爷是没有其他要求了。
他只静等云华的回答。
云华也百转回肠。
她想不想嫁七王爷?拜托!但凡有点正常心肠的女孩子,怎会想嫁这样一个男人。
可是,他是王爷。他的意思,谢府只有受宠若惊,断无推托的份。
他肯来问问云华的心意,已表明了尊重和体贴,再嫁个别的男人,未必有这么好。或许比七王爷俊俏些、努力些,官场削了头往上钻,一门门妾室往家里纳……这夫人作得又怎样呢?
当然,云华心里是有人的,若能嫁得心上人,拒婚就拒婚,豁出去了。
她心上这人,偏偏嫁不得、说不得、连猜都不许人猜得。
云华细细的下牙,咬着上唇。这是她习惯性的思考动作。
确切的说,明珠的习惯动作。
幸好七王爷不认识明珠。他只知道很多女孩子喜欢咬唇。牙齿生得不美的女孩子。有时候都会咬,牙齿生得美的女孩子,就更不妨咬一咬了。
云华的牙生得不错。尚未到“贝齿”那种等级,但细而白,也不失可爱。用下牙咬住上唇的样子,就更可爱了。
可惜七王爷还没看多久,云华醒觉。松开唇齿,抬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嘴唇咬得微湿,似花瓣经了露。
“小女年纪实在太小,除了烈女传外,不知何为夫妻之道。不知结发是怎生结法。”她道。
声音很轻。阶下的宫人,一个都听不见。
七王爷郑重点了点头。
如果云华以这个理由拒婚,七王爷想。他也认了。强扭的瓜不甜。他一向不爱吃苦。
“王爷您,喜欢您现在的生活吗?”云华忽然问。
“喜欢吗……”七王爷愣了愣,笑了,“有时候也想过,如果我不是我。大概不会有我现在的辛苦吧。可惜,我偏偏是这样的我。日子里也有不少甜蜜的好处,随之而来的一点辛苦,也只好认了。”
偷偷捏一捏同窗好友的小手,被皇兄瞪。溜到侍郎府里睡了一宿,被不知道是王爷临幸的侍郎夫人堵着窗口大骂,不得不提着鞋子从狗洞逃走。这是他在世上唯一愿意吃的一类辛苦。
云华也微微笑了笑,旋即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怎样才是我。”
七王爷谨慎的表示了同情。
“王爷明白小女的意思?”
“明白,你还这么小。这么小本来就很难立即决定自己一生要走什么路,何况……你还是个女子。”
这个世界对女子的束缚太多。告诉女子“应该做的事”太多,鼓励女子说出“想做的事”却太少。
然而女子自己也有错。因你若真的有很想做的事,那是不需要鼓励,也就像春天花会开、冰会化、鸟儿要唱起歌子一样,任什么圣人也压不住的。若你跟你的同伴们都有很想做很想做的事,而且愿意携起手来表达自己的诉求,那也像花要开、冰要化、鸟儿要依着自己的性子唱起歌子一样,是什么圣人也堵不回的。
就好像,一群猪和羊要报怨人的苛使暴驱,也总要先检讨一下为什么自己是猪是羊。
所以七王爷也并不太同情女人。
他只是觉得云华并不是纯粹的女人——他想,可能因为云华还是个孩子。
孩子初生,往往未知男女之分,是成人把男女的规则一点一点注入孩子的心里。还没被注满的孩子的心,往往就萌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