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布裙-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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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笑花推让着,口称不敢,谢小横发话道:“为着来教裳儿,占了你多少时间、耽误你多少生意,别说袋栗子。裳儿亲自下厨给你操持一桌豚蹄大席,也是该当的。”
蝶笑花笑了笑,接过栗子。慢慢的吃。栗子炒得恰到好处,捂得也果然温热。
裳儿想起来:“哎呀,我有一句悄悄话要同爷爷说!”急着跳到谢小横身边。
所谓悄悄话,当然就是咬耳朵。耳朵之外的别人,当然就听不到这话了。所以说在别人面前咬耳朵。摆明了把别人排斥在外头,是很不礼貌的。可是裳儿这么可爱、这么光明磊落的要求说悄悄话,蝶笑花自己嘴里还咬着裳儿捂的温暖小栗子,又怎么气得起来呢?
裳儿已经咬到了谢小横耳朵边:“爷爷,那银子丢失的秘密,是不是被大哥找出来了?”
到底哪里露出了线索。居然被她一口就猜中!谢小横只好承认,云剑已告全功。
然后,裳儿是不是要急着问。贼子到底是怎么偷的?呵不!等到蝶笑花上完这堂课,再问细节也来得及。现在裳儿已经满足了少女心中最大的好奇,甜甜在谢小横耳朵边上道:“真的是他耶!爷爷,我要不是非嫁皇上不可,真想嫁给大哥!”说完了就笑着跳开。笑得那么清亮、那么顽皮得动人。谁看到她笑成这样,都会特别想知道她跟谢小横讲了什么。可她一定不会坦白出来的。因为她已经被蝶笑花教得很坏很坏了,知道越是有秘密的女孩子、越是能吊男人的胃口、也就越能把男人牵着鼻子走。
于是谢小横也只好向蝶笑花耸耸肩、摊摊手,表示:这姑娘,我可对付不了啦!还是留给你教吧。
他真的起身,背起手,走了,留蝶笑花和裳儿独处,倒是放心!
裳儿恭送了谢小横,回头请问蝶笑花:“我们今天上什么课呢,师父?”
蝶笑花吃着栗子,不回答。
“教我什么嘛?”裳儿想上前拉蝶笑花的袖子,又停住了。
阳光从窗口进来,铺在蝶笑花的足边。蝶笑花咬着栗子的样子,像是个吻。专心、细巧、缠绵而久远的吻。你很爱很爱一个人时,会很想把他捧在手里,这样小口小口的吃下去。那样的啄咬,舔啮,看一眼,从足底起都会有小小的火焰烧上来。
裳儿的脸已经红了。刚刚她还说想嫁给云剑,现在又简直爱上了蝶笑花。她小小的足底蹭着地板,像站都站不稳了似的,微张口喘着气,道:“嗳呀师父,你今天是要教我吃东西。”
蝶笑花颔首。
吃是每个人最原始的需要。要叩醒一个人的欲望,总先从唇舌动作开始。
裳儿转过身:“可是裳儿不想学了!”
蝶笑花表示吃惊。裳儿一直是个很乖巧好学的徒弟。
“因为人家担心……上完这堂课,真的爱上你怎么办呢?”裳儿并不算是忋人忧天。
你让一根干柴去学生火,干柴学着学着真的着起火来,那怎么办呢?
“这也是我要教你的:你要学着控制自己的心。”蝶笑花道,“否则你还不如丑一点、蠢一点。”
裳儿依偎到蝶笑花座边,伸出青金闪绿缎缀蝴蝶结短穗子的绣鞋尖,去蹴窗口漏下来的阳光:“你要怎样教我?”
“你知道天底下最需要控制自己欲望的人,是谁?”蝶笑花问。
裳儿仰头想了想:“太监。”因为他们残缺不全,最容易受欲望折磨。
“那他们是如何控制的呢?”蝶笑花问。
“他们……不控制也不行吧?反正也逃不出去咯!”裳儿摊手,“如果他们想开点呢,只要伺候好主子,总有别的荣华富贵,来弥补他们吧?”
“说得对。”蝶笑花赞许,“你看你能不能负担得起爱上我?”提醒她,“我养不起你。也无法对你忠贞。”
裳儿同意他:“所以我只能把你放在心底的角落里,当一件很美、很诱惑的东西,偶尔甜甜蜜蜜想一想就好。要是真为了你昏了头,时时刻刻不见你就不行、什么都拿出来给你啊,恐怕我们两个都会死得很快!”低头为难道,“可我怎么能把你拘束在一个角落里呢?”
“和尚们是怎么做的呢?”蝶笑花问。
裳儿轻轻的喊了一声:“呀对!”
和尚们自愿接受清规戒律束缚,连荣华富贵都不能去垂涎,唯一的指望就是另一个世界中的解脱,那么渺茫。现世的种种诱惑,他们怎样能熬过去呢?
“女色是最可怕的诱惑。针对这点。佛教研究出了不少方法。”蝶笑花娓娓而谈,“其中一种是白骨观。就是说,人好看的。不过是这个皮囊。去掉皮囊,里边的骨头,有什么好看的呢?你看人,都看成一具骨架撑着个皮囊走路,就不会起欲望了吧?”
“可是皮囊本来就很重要啊!”裳儿持不同意见。“多不容易才能长这张皮,又有多不容易,才能叫这张皮才长得好看!对皮囊有欲望,是理所当然的嘛!”
“那么,还有脓血观。”蝶笑花继续推荐,“再美的锦缎。里头包着一坨粪便——”说到这个粗字,很抱歉的笑一下,“你也是不想触碰的吧?血肉模糊。肝肠屎尿,只凭一层皮肤遮掩,你会想拥抱这样的生物吗?”
裳儿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承认这样的联想很有杀伤力。
“另外,还有枯骨观。”蝶笑花还没完。
“枯骨会比脓血更恶心吗?”裳儿苦着脸。
“不。但是更悲哀。”蝶笑花拂起裳儿的刘海,仔仔细细看她:“你知道你长得有多么可爱?”
裳儿咧开嘴笑了:“我当然知道。”
“粉嫩的皮肤。明亮的眼睛。”蝶笑花让她看他自己的眼角,“而我这里已经长皱纹了。”
“不是皱纹!”裳儿热烈的替他辩护,“这只是细细的纹路!而且,非常好看!”
“它们总有一天会变成真正的皱纹的,”蝶笑花平静道,“这具身体的所有地方,都会长皱纹、长斑点,直到死亡,归于腐烂。这是每一个人,不管豁达、还是绚烂、还是忧伤、还是哭着喊着挣扎,都会走的道路。这就是枯骨观。谁到最后都归于空无,红尘目前种种悲欢,有什么可以留恋。”
裳儿埋头想了想:“这是让你死心的原因吗?”
蝶笑花道:“什么?”
“从没有人说你冷,对不对?”裳儿一本正经道,“因为你不是冷得像冰,而是冷得像一捧灰,死得不能再死。我每次看见人,不管那人端庄、还是冷酷,都会用力了解他,然后发现:哇,我如果做这件事、或者那件事,这人估计还是会跳起来的吧!可见到你,我觉得没有任何事会让你跳脚的!你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蝶笑花回答:“不,你错了。”
“哦?”裳儿亮闪闪的眨着眼。
“如果你敢在我演出时,放一只老鼠上来打断我的表演,我一定会跳起来,逮住你,把你绑在火上,枯骨都不给你留,干干净净把你烧成一捧死灰。”蝶笑花威胁道。
裳儿“哎哟”一声,笑得扎倒在他怀里。就是这样吧!她心里想,在能享受时,享受所有的亲近暧昧,等时间到了,就收拾起行装,做她该做的事情去。她谢云裳是个聪明人,一切都有规程。
谢云华够不够聪明呢?裳儿热烈的盼望,一同进宫去的会是云华。因为福珞这个人呢,家庭出生太好,一看就从小太被宠,裳儿发自内心的嫉妒。进入十一月,就是老太太生日了,表现得好,凭这一次就能越过对手。裳儿但愿云华能抓紧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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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特引无间
这章里,云舟将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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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锦衣昼行 第四十九章 特引无间
云华没有让裳儿失望。
半个月过去,她已经牢牢占据了老太太左手边的位置,老太太喜欢听她说话儿。而且,天气变冷之后,她还精心制作了一个靠袝给老太太,专门给老太太枕在左臂下。老太太靠在暖榻上时,喜欢往左边倚,但是筋骨不得劲儿,倚久一点,就会酸麻,得了这个臂袝,尺寸弧度完全是量着老太太作的,靠上付出舒服得不能再舒服,老太太喜得比得了金珠宝贝还珍贵。
云华受着老太太的夸奖,心里有点儿内疚。
作明珠的时候,她就想过,老太太需要一个合衬的臂袝,才能靠得舒适,也想过,这臂袝要怎么制作,才能适合老太太,可转而又想,老太太靠得舒适,就更不肯起来走动了!大夫说,老太太这把年纪、这个身体,是该多走动走动,才益于养身,还有,歪在榻上,不如正坐。可老太太那么懒,能歪着就歪着。筋骨不得劲儿,明珠还能借这个由头劝老太太:“我搀您走几步?”老太太还听。要是倚着舒服,老太太整天都斜那儿不肯起来了!
云华送出这个臂袝,老太太最近一段时间肯定舒适,但久了,对身体是不利的。她要真心对老太太好,就不该送出这玩艺儿邀宠。
真心?云华漫卷着刺绣用的丝线。真心都填进井里去了,谁还有真心。
洛月埋头绣花。当时送给老太太的臂袝,形制出自云华指点,针线活基本由洛月动手。这丫头沉得下心、静得下气,针线上出奇的整齐,云华乐得叫她代劳。
这块披帛,是打算送给二太太的。二太太不比老太太,实用方面无所谓。看起来却一定要华美精致。云华知道二太太身材高大、皮肤又微黑,每引为憾,时下流行的披帛裹在她身上都不对盘,便特意选了下垂感较好的纱质面料,精挑颜色、细配花形,着洛月绣起来。明雪都在旁边帮着挑灯倒水,乐芸不在,据说探她父亲的病去了。
可她其实在云舟院子里。
自那日太守纳彩,阖府来给四小姐致贺,连谢云萩都给婆家告了假。抱着她四岁多的女儿苗姐儿,过来跟侄女儿道喜,仗着娘家面子越发大了。一住住上半个月,婆家陪笑来请,她才肯回去。苗姐儿与云岭、金子顽得开心,不肯丢开手,嚎哭了半路。福珞触目伤怀。同云舟悄悄儿道:“我要住得太久,也不像话了。你奶奶……”
在福珞回去之前,谢老太太该给她准信儿,否则入宫一事怕彻底黄了。
云舟答她:“别怕,不是还有我奶奶大寿那一桌,着你操持吗?办完了再说!”
老太太大寿。何以轮到福珞经手?原来那天已定下堂戏,都是城中有名的角儿,请到府中来唱。女眷们都躲在珠帘后头看,从中午一直唱到晚上。中午的饭就在帘后头摆,到晚上,移到正厅,那才是正式的寿宴。另有吹打献艺的正经女班儿,是可以挨在太太小姐们桌边侍奉的。堂戏那边,还唱着,却只供陪衬了。老太太有心要再试试福珞和云华两人腹中的经纶,便把堂戏中午那一场饭,一桌包给福珞、一桌包给云华准备。
堂戏能坐在正屋子里的,按例五桌,头一桌开给老太太,第二桌开给大太太一房,第二桌开给二太太一房,挨下再有两桌,给劳苦功高的老家人、以及凑趣打秋风来的穷亲友们——若是得脸的亲友,那就上前三桌坐了。
没说的!大太太一桌,交给福珞费心,二太太一桌,许给云华照应,其他桌子,还是碧玉包办。老太太发下话,要诸家人媳妇们,一切都尽着二位小姐吩咐。碧玉除了忙自己的,还得盯着那些下人们别忤逆了小姐,比平常还累三分。
福珞在自己家里,作个娇滴滴的小姐,并未正经当过家,接到这活,难免着慌,老太太又特意给云舟递了话:“这次,别帮珞儿。日后总有非她自己不可的时候!这次你要替她操持,反害了她。”云舟应了,果然一件事不替福珞插手,只安慰道:“你不懂,我们家那位姑娘可更没理会过这事呢!”又闲闲道,“你们家某位妈妈,某年那堂寿宴可有大功。”福珞醒悟。她到谢家,本带了两个丫头、一个婆子来伺候,那婆子是不懂酒菜经办的,便打发回去,另换了那个懂行的婆子来给福珞帮忙,老太太也睁只眼闭只眼。
云华这边,可一个这样的臂助也没有,云舟打听了,她果真自己拿主意,叫管厨房、管器皿、管园圃的,各进了一本近三年的册子,自己翻看,闭门出主意呢!云舟暗笑,如此闭门造车、纸上谈兵,能办得甚事?为保险,还是把乐芸叫了来。
太阳早已落了下去,今夜无月,星儿也唯有一颗,像沾了霜似的,光芒都那么冷,大倒是挺大,似只惊讶睁大的怪眼。秋意重了,葡萄架上的果实早被收走,叶子寂寞的瑟缩起来。四小姐檐下的灯笼,仍然映出嫣红的光,乐芸低头走了进去。
青石盆子里,白鱼和红鱼懒洋洋的,尾巴间或摆一摆,才叫人知道它们没死。云舟坐在案边,平平展开一条洗干净了的帕子:“乐芸,私下传递贴身物品,是个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