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布裙-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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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帝姬也泪眼婆娑的来了。她何尝不知母亲另有图谋。母女之间,没办法,只能捱义气硬挺,也不便说谎。就跪禀父皇道:“贤妃有任何错,请处罚小女。”
崔珩狠瞪了云华一眼。他对这个女儿是很疼的啊!连太后也是很疼她的啊!
云华一败涂地。
可她更坚定的回视崔珩。
开口指证贤妃时,她已知道这是必败之局。可这是她唯一指控贤妃的机会。她说的是真话。在宫中,真话并不占多少份量……可她要让崔珩知道,她说的是真话!
崔珩在她脸上看见类似流璃的愚蠢坚定,他恼火的皱起眉毛来。
可他还是没有开口降云华的罪,贤妃有点不安了。开口打圆场道:“那丫头怎么了?膝盖跪伤?谢尚令,本宫同你看看她去?”
云华领着一干人。往洛月这里来。
洛月的境况比先前更不好,她竟发起高烧来了。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药里下毒了。一定是的!云华急眼了,跪在崔珩的脚边,求他作主。
一个尚令,有什么资格作这种请求?
云华凭着不可解释的感觉,发现崔珩对她有某种微妙的情绪。她从前是躲避,但现在,却要利用。像快跌下去的小动物,拼命的抓紧头顶的蛛丝。
崔珩沉思着,对三帝姬道:“你同贤妃到佛堂祈福罢。”
又吩咐宫人:“请个太医来,谢尚令发烧了。”
发烧?云华并没有。但皇上说烧,那就是烧了。
发烧的,说的话就是胡话,有理由不与之计较了。
贤妃行礼,与三帝姬退下,到佛堂去。
佛堂就是太后的地方。洛月膝伤,毕竟在太后那里跪起来,而贤妃是被指控的行凶者,崔珩借此表达一种态度。
离开时,贤妃很不安。她的神情还是如常,但是膝发软,手拄在女儿的肩上,像拄着一根拐杖。
她本以为这次一定可以让云华万劫不复的……
但是帝心!
她算错了帝心。
刹那间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云裳和四皇子那边都木痴木呆,没有一点反应了。
他们当然知道她为了大皇子,必须出手。但他们跟皇帝更近,更知道帝心,晓得她会自取其辱……至少也是两败俱伤。
贤妃抓三帝姬的手,抓得更紧。
风雨欲来,大家都在赌。那么现在,她能倚仗的最大赌牌,就只有这个女儿,和太后了!
章沉璎已跟太后禀报了这件事。太后对云华很不满。也觉得云诗不闹洛月闹,很奇怪,要么云诗的死有问题……这一串事的底里,本来就越想越奇怪,想想那天朱大丫头的眼神,要么谢六丫头跟洛月之间……宫里的女人嘛!
这样想着,太后就很不舒服,连堂前的侍舞都垂下眼睛懒怠看,又道:“幸亏我是太后,不然,在我宫里起的事端,我是不是还得对质去?”
话已经很重。
章沉璎道:“太后。我去看看。”
她走到见尚令居所,就看见贤妃她们都出来了。
而崔珩自己却留在里面。
这极其奇怪!
贤妃表情就很犹豫,看见章沉璎,像看见了救星,忙把崔珩刚才的口喻又说一遍。
大太监已经出来跟章沉璎叩礼了,态度恭敬而轻松,像没出什么事,跟章姑姑讲,有个丫头去太后宫送东西犯了错,已经被处罚了。但处罚以后的病有点奇怪,可能是太医开错了药。一个丫头吃坏也就算了,宫中娘娘们千金贵体。也下错起来,还了得?所以皇上责令谢尚令严查。动了太后凤听?嗐,那真惭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等查了结果。少不得跟太后禀报去,至于现在么,正盘查着,有些晦气,章姑姑就别进去了罢?
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滴水不漏。
章沉璎也就没事人一样,笑着替太后劝皇上注意身体,就回去了。回身。面色凝下来。
三帝姬手指在贤妃掌心轻轻划动,安慰她。
她没露一点形迹呢,又没下毒。洛月的病是真的赶巧了。天都在帮她!在太后那里也确实离间感情了。云诗一事也确实打下疑楔了——可是她确定不会弄巧成拙吧?崔珩的反应太反常了!
女儿的手给她安慰。贤妃也知道女儿不赞成她这样做。但她还有什么选择呢?宫里,难道真能老老实实等运气吗?那些老实的、还有不够聪明的,早尸骨无存了!非要死。还不如搏一记再死。
贤妃咬紧嘴唇。不,她不会死。她要保护她的大儿子。
是她不够能干。大皇子才会被人药成痴呆。那些坏事,不是大皇子发自本心干的,是他胎里带出的毒药干的。他能成为一代明君,有她的辅佐……
她不能够倒下!
云华抚着洛月双肩,连双肩也滚烫。她一遍遍叮嘱:“撑住,不要倒下……”
在乱军中尚且能够逃生,这里怎么会倒下呢?怎么可以!
崔珩从旁道:“你静一静。药去查了。如果有问题肯定还你一个交代——如果没问题,那你也要还贤妃一个交代。”
他看着她,想,这个交代不好还,你要拿命来呢!
但云华一点都不在乎,对着高烧昏迷的洛月哭得,眼睛嘴都肿了。肿得像新春的桃花。
御医已初步看过,没看出药有毒来,只好拿下去详细的验,所幸下头的药底、药渣按规矩也都留存了。给洛月把脉的、验药的,换了跟开方不同的御医,众口一词说洛月这姑娘恐怕不是中毒,是时命不济,炎症上心脉了。战乱时就淘虚了底子,留下后遗症,好比一个已经揉搓过度的皮袋子,装点水就漏,却漏在心脉上,要补是难了……
云华说这些人没用,刘晨寂在就好了!——呵,刘晨寂!云剑说已经找到刘晨寂了。如果不是身处宫中,当时就叫他到这里好了!那她的心,洛月的心,都有救了。
崔珩脸色一变。
云华这家伙,平常过分小心,一被逼急了,这话说得比疯子还大胆。
以前贤妃怀孕前后,也是体弱有疾,有个御医下方子最叫贤妃中意,她就老传他来看,结果就有流言出来,贤妃索性就不要御医了,表示:宁肯病死也不能给皇家带来污点。
这是什么境界?比一比!比一比!
崔珩把贤妃的例子举出来,质问:“而你,要那个一雄复一雄的一雄?还有,你什么时候有心疾了?皇家害的?敢情你丫头的死也是皇家害的?”
云华那时时心痛的毛病,是梦见余夫人之后落下的,不好解释。而洛月的重病,岂不根本是在皇宫里害的吗?她没有回话,但眼神里明明白白表示出倔强。
正文 第二十章 宫外春来
“有话就说!”崔珩喝道。
“奴婢,只能说实话。”云华回道。
崔珩扬起手,就打了云华一巴掌。
他第一次亲手打人……尤其是打女人。
太监赶紧上来,生怕皇帝扭了手。崔珩一瞪眼,太监乖乖退下,这屋子里,终于只剩一个崔珩、一个云华,和一个病人。
这一巴掌打得好凶,“啪”一声脆响,云华猝不及防,倒到了旁边。洛月于昏迷中也被那脆声惊醒了,声音轻微的惊慌道:“打雷吗?是打雷吗?”云华爬过去抚慰她:“是。是打雷。不用怕,我在这里。”
崔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热辣辣的。原来亲手打人,是这种感觉。他一生下了无数命令取人性命、下人于狱、拉人去受刑罚,却第一次知道,肌肤激烈的接触,除了男欢女爱之外,是这种感觉。
流璃逼迫他的“你亲手拿起剑来”。这不合理的任务,他好像,今日才完成。
洛月俯在云华的怀里,额头还是烫,喘气微微:“可不是雷雨吗?姑娘你又说鬼故事了,吓得我。幸好你护我。九小姐呢?”她恍惚了,还当仍在谢家旧馆,云华掩泪道:“岭儿回去了。”洛月嘴角扬了扬:“姑娘,你今儿身体好些,我真高兴。你讲,外头若遇不到好男人,只我们相守,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云华如遭雷殛,讷讷道:“我、我……”
“姑娘你忘了。”洛月不容她支吾,坚定道,“但洛月,不管外头有谁,只姑娘许给我一辈子,就好了……镜儿舍命护我。我也该跟她死在一处才对。但我先逃了,因为姑娘生死未明,我不能死。现在在姑娘怀里,我也值了。”
云华生怕她温度低下去,像死人一样的低,像绿奴一样。绿奴便是高烧而死,她不要再送一个人的终。
可是洛月的温度没有低下去。她闭上眼睛,直接停止了呼吸,额头仍然烫着云华的手臂。
而后才慢慢、慢慢的,失去了活人的温度。
跟绿奴并不一样呢。
我们来到人间时。都是精赤条条,哇哇啼哭,离开时。却有这么多不同。
云华张开嘴,透不过气。心里堵着,透不过来,像有锤子压着。她手按着胸口,用力。锤子压下去,弹出了刀,她哭出来了,刀绞着心,她手捂着胸口,哭得喘不过气。
她半边脸颊都是红肿。哭得连嘴也肿起来,似受伤的花蕾。
崔珩看着,看着。就亲了上去。
眼泪糊了眼睛,云华无力的举起双手抵挡,但双手也被压下去,狂风暴雨样的亲吻。烫,而且疼。他箍得不容许她逃。
崔珩喃喃道:流璃。
云华听见了。崔珩也明明知道她听见。他不介意刺痛她。他确实把她当那个人的替身——或许不是。她自有她自己的魅力。两个女孩子合而为一也好。再说,让云华痛。也好。他总觉得云华太冷淡自持了,像个假人,但痛的时候,顿时有血有肉起来,不再冰凉疏离。
他愿意怀中抱个有血有肉的人,哪怕要用原始的蛮力强制。
床上有具新死的尸体,那也不管了。那反而更刺激。哪怕知道会伤害云华,崔珩今夜都要放纵自己一场。
太监惶急的脚步到门。
崔珩要杀了这个太监!
太监不敢进门,在外头急报:南方水患。云剑失踪!
崔珩大惊,种种春欲,化为冰雪。
“怎么云剑会失踪的呢?”千里外的孟吉山中,云诗问云柯。
云柯一摊手:“我也不知道。”
云诗追问:“可是水患,你们是知道的呀!”
“是呢。”柳六儿与云书并肩而入。云书去同云柯计议件事情,柳六儿劝云诗坐下:“二姐喝杯茶,吃块点心。这是村里人做的糕点,怕没有宫里的香甜。”
“宫里的吃食总爱放许多香料,初吃觉得香甜,久了就腻,还不如这些好。”云诗答毕,怔怔道:“你们倒都不担心。”
“与其叫我们担心大哥,不如留给大哥来担心我们还实际一点!”云柯抛过来一句诉苦。
“水患呢,要问阿詹,”柳六儿一拍巴掌,“正巧他一会儿也来了。”
云诗霞生双颊,低头不语。
阿詹便是云书金蝉脱壳时,替云书留在那儿治水患的人,后来,也跟了云柯。
云诗初出宫,见着蓝天也亲切,见着青山也亲切,深吸一口气,回头,便见着阿詹。
她原以为只要此生放她自由,愿得山花插满头,伴山伴水过此生就好,其他,都不想了。谁知一见这个人,顿时古井生澜。
是她在宫中实在见得男人太少了,所以一出来就动春情,还是这么大的世界、这么多的人中,她注定对此人动心,天涯海角,都要遇上?
云诗想不出来,也不敢多想。
柳六儿笑吟吟瞅着她,云诗心底生出恼来,道:“云书,你过来。”
她好歹是云书的姐姐,辈份摆着,云书老老实实过来。
云诗话原待出口,又觉太重,本宫中隐忍惯了,纵对柳六儿看不顺眼,也说不出来,只叹道:“这么久不见,想教导你几句,都不知从何说起。听云剑讲,你是极长进的,真要说起书上东西,比他还扎实些。”
“那是大哥过谦了。”云书忙道,“要论才华,大哥与生俱来,那是我拍马也及不上的。”
云诗又道:“我记得我进宫时,你还是个孩子。”
“二姐倒同进宫时一模一样,”云书笑顾云柯,“莫非是我记错了?”
“真真的是一样的!”云柯抚掌道,“都说世上千年,仙家一日,感情是有谱的!”
说得云诗都笑起来:“我进宫时,五小子你有了记性没有呢?专能弄嘴!”说完这话,神色又有些黯然,“你们有事,我在这里反扰乱你们,且出去走走。”便往外头去。
云书悄向柳六儿道:“你怎么又惹二姐了?”
柳六儿叫冤:“何尝敢惹?只不过阿詹……你们也都看出来了吧?”
云柯与云书相视而笑。
“我也没敢多说,白不过提一句,阿詹一会儿要来,”柳六儿道,“二姐忒的心重。”
云柯分解道:“她若不心重些儿,在宫中也活不到现在。正是细针密缕一个心思、稳稳扎扎一个嘴儿。”
柳六儿吐吐舌头:“刚才二姐像是要教训教训三少爷呢?是我不合得罪了二姐,二姐的身份,怎能与我对口,是该捉三少爷来给我顶缸。临要说怎么又收了?”
“看她……本来像是要提一提我的孩子,问我如今跟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