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重重-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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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晨微微一笑:“那是自然。”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她从头上取下那碧玉簪,将簪头慢慢拧开,从里面抽出一张薄薄的丝绢来,素手纤纤将那丝绢展开。
http://。幽暗的光线下,丝绢如水如月,隐隐透出金色夹杂着幽蓝色的山脉图案来,初晨高高举起它,浅笑道:“这个东西,在风家二十年,从没有人认识它是什么,既然大家认为它是藏宝图,就赠给众位吧。”众人一看那丝绢的材质和图案放出的光芒,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人突然喊道:“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真图?拿过来我们验过真伪再说。”接着众人都有些按捺不住。若是陆地上,只怕早有人飞奔而来了。紫苑惊诧的盯着那图,似也有些想不明白。
看着众人的神色,初晨暗松了口气,多亏彦信告诉她外面谣传她有天南古国藏宝图的事情,这次她要是拿不出来,这帮人还不撕碎了她?
炫络腮胡子森然道:“风姑娘,你运气试试?”初晨不知他是何意图,但仍然依言而行,运气之后暗暗心惊。“我知道你其实功夫不错,但你已中了我的独门锥骨蚀心散,若是强自运功,轻则失去一身修为,重则丧命。你最好不要打什么歪主意,图一到手,验过真伪,我便将解药给你。否则你最好自求多福。”
书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她又能有什么办法?这毒,大概是那个叫肖世越的衣服上带来的,自己终究是没有经验啊!如果她在画舫上时没有中过紫苑的无名之毒,现在这毒未必也就能全然制住她。可惜的是,她明明就中了那毒,先前一直靠功力压制,尚不觉得,但现在再综合了这锥骨蚀心散,她已是强弩之末。若是有那个人在,她或许还可以逃过这一劫,但是那个人早已经死了,她永远也沾不了他的光了。初晨沉默片刻,低声道:“走吧。”
小紫苑飞快的将那船撑到洞口,初晨将图高高举起:“接着!”随手就将那图往水里一扔。眼看那丝绢在水中舒展开,众人吓得面无人色,只道上面的图要被水侵染掉。络腮胡子大惊失色之下怒道:“你干什么?”飞身往水里纵去。初晨笑道:“不要担心,那图是绣的。”
说络腮胡子从水里高高举起那幅图,怒道:“拦住她!是假的!你竟然敢骗你爷爷!”立时就有最近的一条小船堵住了初晨的去路。
网那红衣女子冷笑道:“我就说,若是真的,她又怎肯轻易拿出来?还不早送上去给皇帝老儿了?”
初晨稳稳的立在船头,“我说我没有,你们不信。拿出来了,你们又说是假的。难道你们见过这图?”见络腮胡子不说话,便又道:“我想来你们必是未曾见过此图的。但你二人却一口咬定这图是假的,也不知到底是何居心?若是想赖去那解药,我可不依。莫非是你二人想赚了这图,故意欺瞒你这些弟兄?你说假的可不算,要给你这些弟兄们验过才行。”
几十道怀疑的目光顿时转向那络腮胡子。那名叫肖世越的男子走出来道:“钱帮主,弟兄们不是信不过你夫妻二人。但你们既然也没见过这东西,不知它的真伪也是有的。我这里有一位老人,他倒是略知一二的,不知帮主可愿意让这位老人家看看?”
络腮胡子手里紧握着那绢帕,却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此时从肖世越身后不显眼的地方,走上来一位瘦骨嶙峋的灰衣老人,那人佝偻着腰,黑瘦无比,一双眼睛却是精光四溢,对着众人团团抱拳道:“小老儿王三,早年曾随家师天机道长闯南走北,也添了些儿见识。承蒙各位朋友看得起,送了个小号唤作三绝老人,各位见笑了。”
早有人认出这人来,齐道:“是呀,有了三绝前辈,任你什么样的宝贝认不出来?”
初晨不认识这三绝老人,却不知此人见识极广,盗墓,鉴宝,追踪三样本领,他若敢称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的。只见那络腮胡子想了又想,终究敌不过那数十道恶狠狠的目光,将那帕子抛到三绝老人手里。
三绝老人拿起那张帕子,凑到灯笼下,看了半晌,沉默不语,又嫌灯笼不够亮,叫再弄亮些,又看了一会,还是不说话,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初晨不耐烦的道:“那位老人家,您号称三绝,想来有一绝便是鉴宝了,是真是假给个痛快就是,这么半天不说话,想必是你也根本没见过这东西吧?看来也是欺世盗名之辈,盛名之下其实难符。”众人又有些骚动起来。
肖世越道:“这位姑娘,你不要着急。这鉴宝是精细活,岂能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就是送件东西到古董行,那店家虽见惯了宝贝,但也要细细查勘不是?总要容王老前辈细细察看,才能下结论吧?”他这话一说,便成功的平息了众人的猜疑。初晨不由将这肖世越暗暗记在心中,此人中等身材,容貌清秀,看上去一副斯文的读书人样,但其实却是个心思缜密,有勇有谋的人。她身上这毒,就是拜他那件貌似好心送上来的衣服所赐,初晨暗暗发誓,日后她若是有机会,定然不叫此人好过。
众人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那三绝老人终于抬起头来,望着肖世越轻轻点头道:“与家师留下的天南帝陵的图纸很像。”肖世越惊喜的道:“是真的?”
话音刚落,昏暗的岩壁上,阴沉的水底,甚至船上,突然窜出无数条身影都向着其他小船扑去,那女子尖叫道:“不好,这家伙反水,要杀人夺宝,大家伙——”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众人正混乱间,一条尖细的声音从洞壁深处响起:“这么大的热闹,岂能少了我呢?”一个白色的身影像鬼魅般向三绝老人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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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庭院深几许 第二十一章 城欲摧(上)
三绝老人发出一声惨叫,肖世越面色狰狞地折身向着那白影打去,又有人发出震天响的狂笑:“天下至宝,当属强者。”也不知那小小的地下水洞又怎会藏了那无数的人。那些人蜂拥而上,见人就砍,杀红了眼,众人乱作一团——目的都是那团丝绢。
这其中也不知到底参杂了多少股势力,场面一时混乱不已,没有人注意到洞口的小船如离了弦的箭一般射出了洞口。即使是有人看到,也无暇顾及。
初晨二人出了岩洞,已是黄昏。夕阳照在雾色迷朦的万春湖上特别美丽,二人各怀心事,忙着逃命,俱无心观赏美景。紫苑低问,“你怎么有那个东西?”她指的是那藏宝图。
“你刚刚不是还说你看见我有吗?怎么现在来问这话?”初晨冷哼一声,她当然不能告诉紫苑是彦信提醒了她。看来瑞帝根本不打算让她活着出去,如果没有彦信,她此刻还不知怎么样呢。彦信为什么要帮她呢?在她的心目中,天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想来又是彦信要利用她做什么吧。
刚走不远,紫苑“咦”了一声,小船原地打转,再也不能向前半步,手臂粗的湖水涌进船里,眼看小船马上就要沉没,二人却束手无策。络腮胡子送来的船本是动了手脚的,也根本没有打算给她解药,初晨早知道那些人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破船、毒药、再加上一个重伤的同伴,在这浩渺不见人烟的湖上,怎么看,她一个不谙水性的北方女子也是难逃出生天的。
“你能游回岸上吗?”初晨望着紫苑苍白的脸色道。
“若是平时还可一试,此刻,恐怕是——”紫苑苦笑。
一股怒火从胸中窜起,初晨怒道:“你们没有接应的人吗?”
紫苑怔怔的望着天边的晚霞,低声道:“出了这里,要一里外,才有负责封锁的官兵。我来之前,爹和娘已经和我喝过道别酒了。这洞里面埋了可以毁灭整座山的炸药,这洞里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我们俩逃生的机会是最大的,你可知里面还有多少和我们一样的人永远都无法走出来。”那些人,自然是瑞帝安排来截杀那些江湖人士,以防有人回过味来好逃跑的。
瑞帝好大的手笔,只用一名郡主、一个名义上即将成为皇子妃的女人和一张莫须有的藏宝图,就将江湖和朝廷上的那些暗势力一网打尽。这些年江湖上的势力和朝廷中的一些反对瑞帝的暗势力互相纠结,已经对皇权和国家安定构成了很大的威胁。这一役若是打赢,兰若皇朝将得到最起码十年的安稳。
用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这些是皇家,世家子弟从小必修的课程内容。初晨不是不知道这些,若是换了其他时候,她也许会佩服瑞帝筹谋的能力和独到的眼光,但是一旦被牺牲的那个人是她自己,心里就不是滋味了。紫苑是和父母喝过道别酒的,她呢?爹娘一早就知道她的人生方向,却连道别和惋惜的话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人活着是为了什么?突然之间,初晨没有了任何的斗志。
看着紫苑怔然的神色,初晨漠然的道:“你走吧,我不会水,是没有能力帮你的。我们各安天命,若是能活着出去,我们的恩怨以后再说。”
紫苑苦笑道:“来不及了。我们若是能离这里再远些,那还有希望。如今么,恐怕你我都只有葬身在这里了。”
初晨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岩洞,残阳照在雾气缭绕的湖面上,如血如泣,昏暗的光线下,那黑洞洞的岩洞森然如噬人巨兽的大口。不待她看清楚,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一阵山摇地动,无数的土石从山上飞溅滚落,向即将沉没的小船凶猛的砸来。来不及思考,迅速的观察了一下地形,初晨一把抓住紫苑,刚提了一口气,胸中绞痛,一种难言的痛苦迅速侵蚀了四肢百骸,“我要死了,这样也好。”这是初晨当时的想法。
看着那土石向二人砸来,紫苑瞪大了眼睛,从水底窜出一条身影,一把提了二人向旁边的芦苇荡飞去。紫苑惊喜地喊了一声:“原萩哥哥,你来啦。”初晨费力地睁眼看了付原萩一眼,却看见一条灰色的身影从水底急速射起,怨毒的目光夹杂着一道冷光,向她射来。付原萩在半空中,是无法躲开的。初晨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看来老天还是不肯放过她,她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但那致命的一击却迟迟不曾落在她的身上,反而是紫苑惊恐地喊起来:“原萩哥哥,你怎么了?”
付原萩的嘴角渗出血来,强忍着对她们笑:“我没事。”才这样说完,三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急速坠落水面。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了那致命一击啊。初晨瞬间明白过来,她不是一颗弃子吗?怎么还会有人顾惜她的生命?但到底,他们三人还是都要死吧?入水,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真对不起,初晨。”紫苑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痛,除了痛还是痛。窒息,除了窒息还是窒息。初晨一时觉得自己身轻如燕,翱翔在和风习习的月夜,一时又觉得自己身重如铁,迷失在彻骨冰冷的雪夜。模糊的意识中,只有一点很清晰——她就要死了,孤孤单单的死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地方,成为孤魂野鬼。不知道被水泡过的她,会不会很丑,会不会吓着人 ?http://。有没有人会为她伤心呢?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起的还是她的家人,原来她没有她想的那样痛恨娘,还是那样在意娘对她的看法的,也渴望着能得到娘的悉心照顾,温柔体贴。初晨淡淡的笑了,这样也好,死在这天地之间,总好过死在那肮脏的锦绣堆中。来世,可以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或是一只飞虫,在青山碧水,月光星辉,花香清风中漫游,也是不错的。
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腰,已被冻得麻木的嘴唇被两片温暖的羽毛包围,新鲜的空气从嘴里呼入,被禁锢的胸和肺瞬间得到了解放,她用力的含着那两片羽毛贪婪的吮吸着来自里面的空气。身上一轻,好像是出了水,翻江倒海的吐,有人在温柔的拍她的背,低声的喊她,又好像是在喃喃的跟她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清楚,她只是不再感到害怕。好像从记事开始,就没有人这样温柔耐心的对待过她,这是个梦,多美的梦啊。初晨扯了扯嘴角,沉迷在梦里,下意识的不愿意醒来。
显然来人并不肯让她就这样入睡,坚持不懈的拍打着她的脸颊。模糊中,初晨睁开了眼,她看见一张最不可能出现的脸。漫天星光下,彦信焦急的望着她,她皱着眉头想:“我这是在做什么怪梦?果然是要死了,胡思乱想呢。”然后又昏沉沉的睡去。
漆黑的深夜,幼小病弱的女孩因为害怕躲在角落里低声哭泣,她拒绝所有人的安抚,只盼望母亲香暖的怀抱。母亲终于来了,但是怀里抱着她的弟弟,冷冷的指着她说:“初阳,看见没有,不要像她这样没出息。”
大雪纷飞的夜晚,血红的兽眼,狰狞的吼声,碧绿的血,揪心揪肺的恐惧和疼痛;乍闻最疼她的那个人的死讯时撕心裂肺的痛苦和惊恐;京郊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