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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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语峦笑起来儒雅至极,人畜无害,连那水中的鱼儿也游弋在他周围,丝毫不顾忌那随时可能要它们命的鱼钩,其无所畏 惧。的精神,非久经阵仗之士不可有。而裴语峦也的确是值得鱼儿如此,他钓鱼无饵,纯粹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愿者来之,拒者往之,来来往往,任君自意,绝不勉强。当然,这仅限于他不想抓鱼来吃的时候,他若是要抓鱼,手段是非 常(炫…书…网)实用的,而且绝对保证收成。
抬头看看貌似慵懒实则忧愤的凌少晨,裴语峦手随心动地抖一下鱼竿,激起层层涟漪,惊走了七成鱼儿,剩下的三成犹自欢娱,临危不惧,倒也是英雄之色。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郡主,要烤鱼么?”
裴公子简简单单一句话,凌少晨对鱼儿的嫉妒烟消云散,并产生深深的歉意,“鱼儿啊鱼儿,看见了吧,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面兽心,别再上当了啊!”默默哀悼一下,然后笑意盈盈,“好的啊!——只是,你有钓到鱼么?”现实与理想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
裴语峦笑得依然儒雅,宛然是当年孔夫子门下出类拔萃的贤弟子。
其乐融融欢乐无穷的英雄豪杰美女佳人犹自沉醉不欲寻归路时,忽听爆炸之声响起在耳边,压过了所有的歌乐吵闹,一时间,惊慌四起,有反应快的立刻猜疑是有不良分子生事以扬名立万,也有忧国忧民者猜疑是黑暗势力想借机团灭江湖群豪,还有嘻哈之人猜疑是不是烟火堆积引起连续爆炸了,更有——
“是哪对苦命鸳鸯要殉情么?”说这话的是凌少意。
“分明是欠债难还寻死了事。”凌澈猜想的很世俗。
“啊嘁!啊嘁!打雷,啊,啊嘁!”想笑死人的是蓝瑾珀。
“有人研制新的武器么?”凌少樱难得的显现了身为暗卫的本能。
待众人拿出看家的轻功,循着烟味儿,逃命似的飞到事发地点,看到事情真相时,一半人因为阅历不足而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差,生生惊掉了下巴——青烟犹自升腾的湖里,裴庄主携着长天郡主,甜甜美美地拾着烤得香喷喷的鲜鱼。
凌少樱眼睛一直在眨,笑眯眯的,等着分一杯现成的羹。
凌少意冷淡无邪的皮相裂缝卡啦卡啦地出现,寒冷的气息四散开来,直压那了缭绕青烟。与此同时,周围之人自动退离三尺,免遭涂炭。一天之内,凌少晨成功地让甜心如水的承平郡主两度冰山化,不得不说是壮举。
“用霹雳弹烤鱼?好主意!”拍掌而起的是不知死活的凌澈,在他眼睛发光地发完感慨之后,已经被凌少意踹进了湖里,水声哗啦啦地响。凌少晨和裴语峦也被惊的不动了。然后——
凌少意开始拾烤鱼。
“……”
彻底崩溃。
“……”
自此,人人都知道,承平郡主是怪物。
结庐在人境
“野有蔓草,零露抟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月下吟诗当是极风雅之事,才子佳人眉目传情秋波暗送,调情也好做戏也罢,一来二去私定终身早已是家常便饭,戏文里都唱烦了,故事里都讲烂了,三岁稚子都会了。不过,这不影响某些人像匹饿狼一样对着那无辜的皎月拼命嗷嗷——譬如初恋伊始,恶补了几天几夜情调课的祝荒祝大阁主。
风若依和林晓寂对望一眼,双双无奈地暗叹,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居然可以让手不沾书的祝阁主念出这么古老悠长的句子,造化神奇啊!
祝荒就那么痴然地站在那樱花树下,被风吹落的花叶打着轻旋儿绕着他翩然而舞。月色映照下,一切都蒙上了淡淡的迷离,就连憨厚朴实如农夫的祝荒也去了些俗气,多了些文雅。
“晓寂,我觉得大哥越发英姿飒爽了……”风若依捏着下巴,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祝荒,怎么看怎么顺眼,“经过爱情洗礼的男人果然会魅力暴涨……”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审美观是多么的与众不同,以至于时常会有“世人皆醉唯我独醒”的可爱念头。
林晓寂清清冷冷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风若依不敢苟同。
雪白的鸽子扑棱着翅膀乘着月色而来,划个优美的弧度落在风若依的肩上,风若依冲它微微一笑,揪下绑在它腿上的消息笺,拍拍它光滑有力的翅,任它飞去。
“晓寂啊,你说,”风若依笑得虚无缥缈,夹杂着细细的幸灾乐祸,“如果大哥知道他的心上人跑了,会怎么办?”
林晓寂挑下淡眉,眸子里有光一闪而过,有些同情地看看沉浸在美丽幻想中的阁主大人,暗自叹息,却依旧拐着冷清的调子,应道:“你会很忙。”
风若依自私自利的心性不断地上涌,犹豫了半天要不要告诉大哥第一帝姬离开无澜山庄的惨痛事实。
此时,戏龙阁里聚首的郡主世子们愁的愁,怒的怒,一片风雨欲来的惨淡。
凌少晨侧身半躺,罗裳松解,长发散落,脸上依然是惯有的懒散倦怠,似乎眼下情况不关她什么事,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她在愤懑,桌上那被揉成碎末的信笺是最大的证据。
凌少意没有化作冰山封冻万里,原本清纯无邪善良无辜的神色更加清纯无邪善良无辜,水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秀口一吐,纸末飘散,片甲不留。
为被挫骨扬灰的信笺默哀一下,凌澈看看两位姑姑,心道还是自己最理解樱姑姑啊,不强求她留下,只要她肯来就行——自然,这理解是他在长期跟凌少樱猫捉老鼠中被迫接受的。
蓝瑾珀看透了似的,乖乖在一边打喷嚏,只是那皱皱巴巴的俊脸实在不像看透了的样子。
“澈儿,找樱儿的任务非你莫属了。”凌少晨又一次觉得说话其实是件很累的事情,嗓子里沉沉的仿佛有人灌了水银。凌澈不清不愿地哦了声,不开心地拧下眉,“我尽力吧……”
离京时皇上交待的很清楚,务必将第一帝姬迎回洛阳,不允许有另外的可能。皇命在身,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啊!皇上见不到宝贝妹妹会有怎样的恐怖,想想就觉得天寒地冻。
身为男儿,那样的容貌实在太过艳丽。
宛若桃花滋润了春雨,夜雪沾染了月光。
凌少樱咽咽口水,大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光天化月下居然有登徒子色胆包天企图浪荡良家夫男,简直是卑鄙无耻下流龌龊肮脏人渣,咒他祖宗十八代被人刨坟盗墓。
咯吱咯吱牙,刚才真应该下手狠些,送他去极乐世界寻欢。
不过,那小贼还真是长了双贼眼,瞄上了如此绝色的人儿……
床上的雪衣少年眉黛如远山之青,目清如深山之泉,双唇色淡而水润,肌肤细致而紧实,发丝柔软如缎,铺了一枕风情。
四目交接,没有想象中的激情碰撞,只一泓细流淙淙流过。
“看够了?”雪衣少年苦笑着打趣一会儿恶狠狠一会儿色咪咪的锦衣少女,双颊上因媚药而产生的绯红甚是妖娆,惹人遐思无限。
锦衣少女呵呵笑两声,眯眯眼,也不多想,俯身就去解少年的腰带,虽是温柔,却没有丝毫该有的矜持羞涩。她本就不是深阁里熟习三从四德烈女传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向来是随性而为,不拘小节,身份之尊又使她无需顾及名节之类的俗事,所以如今遇上这种事,连脸红一下也懒得,直接就上手,欲拒还迎什么的完全不考虑,何况对象还是最合她口味的人。
看着自己危在旦夕的月白腰带,雪衣少年呃了一声,不自然地笑笑,“那个,不用的……”
锦衣少女眼睛阴暗地闪了闪,停止对腰带的进犯,双手放在上面,抬头看着雪衣少年,一脸的不解,“为什么?”紧接着是一脸的担忧,“你会死的。”然后是一脸的委屈,“你讨厌我?”再然后是一脸的愤怒,“你喜 欢'炫。书。网'那色狼?”又然后是一脸的哀伤,“你龙阳……”最后是一脸的壮烈,“我不管!你死心吧!”手又开始动作,温柔不似原来。
“……”无语。
腰带已经松开,她一脸的决绝,“本宫决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为拯救你于水火之间,奉献出绝无仅有的壮丽青春!”
“你还真说的出来……”雪衣少年绝艳的脸上除了苦笑还是苦笑,真有种遇到女魔头的感觉,这丫头根本就是想吃他豆腐嘛!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垂涎三尺非一日之馋,深刻,精辟。他也懒得躲那魔爪,□就□吧,感觉也还不错,眨下眼,平平淡淡地道:“这不过是寻常媚药,不必非鱼水之欢……”
“什么?”锦衣少女一下子跳起来,双手叉腰,俏脸狰狞,月眉锁得跟什么似的,“难道你要自己解决么?”不能接受,当她这美人儿是隐形的么?
被误会了……雪衣少年这时候才真正觉得一个女孩子懂太多也是件悲哀的事,他看起来就那么欲求不满么?“你知道我不会的。”叹气,闭上此种情况下犹自清润的眼睛,“我带了极雪露,在袖袋里。”
极雪露,天下最优质的解毒剂,可解百毒,包括媚药,属内宫圣品。
锦衣少女终于脸红了一小下,低低嘟囔一声,似乎是在抱怨什么,小手抖擞着伸进少年洁净的袖袋,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哼哼两句,拧开盖子,小心翼翼地挪到少年唇畔,慢慢喂他饮下里面半透明的冰蓝液体。
“早说嘛……”呢喃着埋怨,慢之又慢地替他收拾弄开的腰带,眸子转来转去,过过明艳少年的眼瘾。
雪衣少年挑挑好看的眉,脸上绯红稍褪,神态不似先前那般艳丽,身上也有了些力气,“高估你的观察力了。”甚是闲散,半酥半软的诱人模样是存心气那不怀好意想占便宜的锦衣少女的。
锦衣少女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很没骨气地趴倒在雪衣少年怀里,不顾人家反抗,小猫似的蹭那雪色衣衫,死命地大吃豆腐弥补壮举未成功的遗憾,顺便掩饰掩饰那零星的尴尬。唉,说出去谁信哪,第一帝姬意图霸王硬上弓……
可是,谁让美人乱放电,勾引了一堆狂蜂浪蝶?她也是正常人,会吃醋会发威的。
“沐儿就会欺负人家,呜呜,我要告诉姨娘……”
被唤作沐儿的雪衣少年大概是有泰山压顶不弯腰的骨气,丝毫不为所动,任小姑娘撒娇耍宝,就是面不改色,久经阵仗的啊这是。脸上绯红褪尽,显出原本的浅麦色皮肤,撇去那仍然挥洒风情的头发,他其实并不算艳丽,但很美。艳丽是形容女性阴柔之美的,他却是明明白白的俊美少年,眉目虽秀,长在那张脸上,只觉更显飘逸。那模样,不过五年,又是迷惑苍生的祸水蓝颜一只。
凌少樱嘟嘟囔囔呢呢喃喃,小脸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弄皱了雪衣少年光洁的苏绣薄衫,额头顶住了他的下颌,吮吸他干净的气息,极是亲昵。雪衣少年轻轻叹息,却没有半分不乐,暗自嘉许自己天生柳下惠,坐怀不乱,很有君子风范,不枉双亲十七年谆谆教导。
他叫萧沐歌,落涯谷谷主萧苍苍的胞弟,亦是落涯谷少谷主。不过,萧苍苍对这心爱的小弟可真是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原因很简单:他实在是太与世无争了,整个一许攸再世陶潜转生,不败家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在江湖上,萧沐歌这个名字仅在落涯谷高层内部被熟知。
抚抚少女的肩,萧沐歌终于露出个怡人的笑容,“明天我就去君山,你呢?”
“我?”凌少樱闪闪亮晶晶的眼眸,很认真很认真地想了想,“我跟你去好不好?去洛阳之前,我要跟着你,免得你以后想我。”说得毫不羞愧,毫不脸红。雪衣少年扬唇轻笑,神采飞扬,俊美宛如画里神人。
抱抱温暖的雪衣少年,锦衣少女头埋在他颈间,闭上眼想要睡了。雪衣少年侧个身,给她腾出一半的床位,绣被枕头也分她一半,这才把她从自己身上卸下来,任她半抱着自己,安静地进入梦乡。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相亲相爱不逾矩。
“我从无澜山庄跑出来,晨姐姐他们肯定气的半死……”半睡半醒之间,少女不忘夸耀一下自己的光辉事迹,期望带着同榻之人的嘉奖安眠。萧沐歌笑着应了声:“是么?”
“嗯,晨姐姐要娶郡马爷了。”
“是么?”
“他们才认识一天。”
“是么?”
“他们好恶劣的,为了吃烤鱼把湖都炸了。”
“是么?”
“南宫和东方假装不认识我。”
“是么?”
“林叔叔也不亲。”
“是么?”
“我不想去洛阳。”
“是么?”
……
凌少樱郁结了,睡意全无,睁开眼睛死死盯着睡意朦胧的萧沐歌,牙咯吱咯吱地响,手攥成一团,掀被而起,帝姬风度荡然无存,“萧沐歌你有没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