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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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么强大。
这种现象不仅中国有，在西方同样存在。１７３６年出版的《策特勒百科大词典》，对类似的问题进行了透骨的解释：
“假如所有的侍臣都是因为君主所具有的内在的品质而尊敬他的话，就不需要那些表面的豪华排场了。然而，侍臣的服从，大部分是出于君主的豪华场面……有很多例子说明，当君主单独与他的侍臣打交道的时候，很少或者根本就没有权威。这时候人们对他的态度完全不同于当他处于与身份相当的豪华场合的时候。因此，一个君主不仅需要替他治理国家的臣仆，还需要为他个人服务以及替他张罗排场的臣仆。”
怕他人怀疑，怕受到忽视，怕别人健忘，这些恐惧的背后，体现了人们对自己的身份、地位的深刻焦虑。摆谱既出于一种主动的欲求——充分兑现自我价值，或者在现有基础上提高身价，也出于被动的担忧——生怕别人不认可，生怕身价遭贬值。
在人们面对“有身份”的人的三种行为方式——没有确认身份之前的怀疑、知道了之后有意无意的忽视或折价，长时间接触后的麻痹——的背后，或许反映了人们本能的对平等地位的追求。没有人希望别人凌驾于自己之上。这三种消极的对抗方式，有可能将强势者苦心经营所得的身价消解殆尽。但是强势者不会无动于衷，他们会以各种方式提醒面前的观众和听众，“请注意我的身份！”“请按我的身份和地位对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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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俗成的“游戏”（1）
那么，摆谱者如何体现出自己理想的身份呢？也就是说，是怎么摆谱的呢？从字面上看，摆谱一是要有“谱”——能让别人信服的稀缺资源与强势信号；二是要“摆”——有意的显示与炫耀。“谱”是筹码，是价值之所在；“摆”是策略，是显示价格的行为。
显然，没有“谱”是不行的，那样摆谱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难以取得别人的相信。所以，人们长年累月含辛茹苦，费尽心机，以获得作为摆谱筹码的各种稀缺资源，比如金钱、权力、知识等等。这些稀缺资源不仅是用来供自己使用的，也是用来向别人展示与炫耀的，并以此作为进一步提高身价的基础。我们姑且把这种获得稀缺资源、为摆谱创造筹码的行为，称为“建谱”。
“建谱”耗费了一个人大部分的精力。但光有了“谱”不行，还需要用心地将它显摆出来。你不摆，别人就很可能不知道（甚至装着不知道），就无法对你的身份作出相应的评价与判断，你的价值无法转变成价格。
与“建谱”相比，摆谱是一种短期性的、机动性的策略，但对一个人身份的确立同样重要。“建谱”是“做”，是自我身份（价值）的奠基与生产过程；摆谱是“说”，是身份（价值）的包装与推销过程。
摆谱的具体做法，就是人们常说的“讲排场”，就是“摆架子”，就是“装腔作势”，就是“自高自大”……一切显示和抬高你的身价、让别人觉得你“很牛”、“了不起”、“伟大”的行为和做法。鉴于摆谱行为的普遍性和人类学价值，我们认为，这个概念在道德上和词性上是中性的，既不是善，也不是恶，既不是褒义，也不是贬义。
细分起来，摆谱包含有两种基本手段：一是展示稀缺资源，通过传递某些关键性的、有利的信息，直接实现对自我的肯定；二是释放强势信号，通过对同类人物或者摆谱对象的否定，间接抬高自我。如果我们给摆谱下一个定义，那就是：摆谱是一种展示稀缺资源、释放强势信号，用以显示或抬高个人、集团、民族以至国家的身份与地位的行为。
接下来的问题是，是不是每个人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摆就怎么摆呢？当然不是。人们在长期的交往互动中，形成了一系列能够有效识别对方身份、地位的符号——我们称之为个人身份识别系统。比如哪些是有钱人的证明，哪些是权势者的标志。人们无时无刻不在仔细地打量着你——当你第一次出现时，当你开口说话时，当你拿出钱包时……你的经济实力就显示出来了。一个人的经济实力，普通白领与金领、小企业主与财富世家就具有若干不同的特征与细微的差别。通过这套识别系统，人们大致能够判断出，“这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的判断非常准确，有的则存在偏差，视接受到的信号的内容特点与强弱程度而定。
和交际语言一样，这套身份识别系统是约定俗成的，随着社会生活的发展和主流观念的变迁，这套识别系统过一些时间就会发生一些变化。不过，在每一个时期，总是存在着群体普遍认同的标准。这些标准一旦形成，就具有较大的钢性，每个人只能依照大家共同认可的这套识别系统，选择相应的手段去传递自己希望传递的身份信息。
１９９３年，身为北京市计委副主任的刘晓光，穿着乡镇企业生产的红叶牌西装到香港出差，听见有人叫他“表叔”，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当即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套新西装，连鞋子也换了。不过他很快发现路人的目光又移到了他的领带、衬衣和袜子上。“当时觉得很尴尬，很难堪”，刘晓光说。今天，刘晓光无论从服饰还是神态上，都看不出当初的影子，他已经习惯按照国际规则来塑造自己的公众形象。
１９９５年，刘晓光被指派为刚刚重组的首创集团的总经理。创业艰难，没钱，没好项目，没产业群，没人才，其中最重要的是没钱。偌大一个集团，账上只有３００万现金。为了顺利开展业务，刘晓光咬着牙拿出近１００万元，买了一辆最高档的轿车。“做企业，不能让人家感到你没钱。”刘晓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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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定俗成的“游戏”（2）
这套身份识别系统虽然可能让一些人感到陈腐庸俗，但它对人与人之间的有序交往是有帮助的。由于它被大家普遍认可，传播者用它来进行自我身份的说明与定位，接受者用它来识别对方身份，因而具有增加沟通效率、减少人际摩擦的功能。比如有钱人身上穿的名牌衣服，领导者身边跟随的大批随从……这些行为向外释放出的信息，可以有效地降低甄别的成本，减少交往中的错位、低效与实际冲突。如果我们将人际关系放大到国际关系，可以看得更明显。国际间最典型的摆谱行为就是大规模军事演习和阅兵式。２００６年，面对美国等西方国家针对伊朗核问题越来越强大的压力，伊朗在霍尔木兹海峡和国境内展开了多次大规模的军事演习，试射新式导弹。这些行为明白无误地告诉美国，如果你对我发动攻击，代价是巨大的，中东的石油通道也可能被关闭。作为另外一方的美国，也与其他国家一起在海湾地区举行了目标明确的联合军事演习。此外，美国庞大的航空母舰战斗群长期在附近海域游弋。这些赤裸裸的耀武扬威的作用是：事先提醒对方注意你的身份与实力，按你的身份对待你。以此为基础，形成一套彼此接受的等级秩序和游戏规则，减少不必要的实际性争斗，提高交往、互动的效率。
有清一代，康熙、乾隆分别六下江南，每每兴师动众，所费不靡。其间不断有大臣以“劳民伤财”为由上奏反对，但皇帝仍坚持不懈。上奏的大臣以为皇帝仅仅是贪恋江南美景，但他们不明白的是，这种举动包含着难以言明的“帝王心术”，那就是借此展示大清国威，让蠢蠢欲动的蒙古反叛势力知难而退，让离心力强大的南方士人诚服归顺。
在很大程度上，摆谱的前提信息不对称——你的情况对方不了解，或者你掌握的情况远不如对方掌握的多。这几乎是一种无法克服的现象。人们不可能为每件事、每个细节去做详细调查，而且有些情况是难以调查清楚的，特别是你的内心、你对自己的定位。正是这种信息的不对称，让摆谱有了必要性（加强对方对自己的了解，缓解信息不对称的局面），也为摆谱者提供了自我抬升的空间（进一步增加信息的不对称）。
不管是什么方式，每个人只会向别人展示自己优秀的、光辉的一面，借此告诉大家：我（我的企业、产品）是多么了不起！比大家原来认为的更加了不起！但是，接受者的眼睛将睁得更大，耳朵将张得更开。人们说：“你想哄我，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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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自己给自己下定义（1）
［财富］在所有的稀缺性资源中，金钱是流通性最强的硬通货，也是人与人之间发生关系的主要纽带，因而，它也是摆谱的核心诉求。
［权力］权力长期不显示、不运用（运用权力也是显示权力），可能使他人遗忘权力的存在，或者怀疑掌权者行使权力的决心，导致权力效能的衰减甚至失效。
［人脉］与什么样的人交朋友——要求再低一点，与什么样的人同桌吃饭——是自己所处的阶层和个人的“活动能量”的证明，当然也是显摆的对象。
［名声］由于名声具有极大的“从众效应”和自我复制功能（与人脉类似），对名声的炫耀、传播能起到直接的增值效果。
［才能］因为才能是绝大多数人在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与他人展开合作的前提。在这方面，炫耀、卖弄是永恒的、内在性的，谦虚是局部的、表面性的。
……
王志纲不但是房地产营销和城市战略方面的专家，也是自我营销的行家。不管是与他人交谈、在论坛上发言还是在自己的著述中，他总是随时随地、不遗余力地宣扬自己取得的业绩和拥有的资源。下面是从他的《第三种生存》一书摘选的几段话：
“有一点与大多数下海的知识分子不同的是，１０年来，我和一支追随我的团队始终处于卖方市场。作为中国顾问咨询业的一份子，我们既有着对中国国情和宏观走势的深刻把握，又有着对企业和市场近乎刻骨铭心的熟悉与感悟，还有着对各种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资源的独特理解和整合方式，并且不断与时俱进，真正做到了‘引领市场潮流，享受冲浪乐趣’……
“很多年前，刚刚下海，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位老板。他希望我能用生花之笔救活他的超级烂尾楼盘。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经过我呕心沥血的总体策划，这个超级烂尾楼最终成为超级名盘，老板也成了亿万富翁。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这个嗅觉敏锐、行动力、操作力都超强的农民老板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给我打电话，一讲就是一个小时，一个星期至少要见一两次面。就像一个油田的磕头机，恨不得汲尽你大脑中的智慧资源。
“今年春节前，一个浙江的大老板打电话给我，说过年时想到深圳来看我，问我有没有时间。我告诉他，可能没有，因为我要出国看两个孩子。我问他是否有事，他说没什么具体的事，只是好久不见，想跟我聊聊。
“刚出道时，我还是个‘菜鸟’，被一个老板狠狠地伤了一把。后来在他的家门口，我又扶持了一个刚刚涉足地产业的老板，帮助他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后面这个老板就经常对我说：‘他怎么那么傻？居然为了几个钱，就把你这样的高人得罪了。我绝不会做那样的事。王老师，我希望我们成为一辈子的朋友。’
“很多年以来，业界对我们与老板的关系非常困惑——所有的老板对我们极其尊重，没有人对我们颐指气使。我们让老板换广告公司，老板就会换；我们推荐一家代理公司或设计公司，老板就会用。为什么？其实很简单，就在一个‘信’字。
“曾有有心人仔细研究过《福布斯》中国富豪榜，发现在１００个富翁中居然我们服务过的客户不下１０个，面对面打过交道的至少一半以上。其实我私下认识或帮助过的不少老板真实的财富有许多比富豪榜上的人要多得多。因而有人开玩笑说，‘王志纲的产品是制造老板’；‘王志纲像孙大圣有一双火眼金睛，能识别转世灵童’。”
几段娓娓道来、看似不经意的讲述（很多评价是转述别人的意见），王志纲传递出了一个策划高手多方面的强势信息，怪不得有些出道多年的策划人也对“王老师”五体投地。“王老师”本人肯定不愿承认这是有意而为或者夸大其辞的摆谱，我们只能说，这种摆谱已经成为他在商海闯荡的习惯。
摆谱是一种诉说。不管是以有声还是沉默的方式，它都试图将自己的强势身份信息传递给别人，让别人相信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2。自己给自己下定义（2）
细分起来，摆谱的目标（诉求）又可以分为财富、权力、名声、知识与能力、德行、品位等多种。这些东西既是人们努力追逐的目标，又是争相标榜的对象。让别人知道自己拥有了其中的一项两项，你就可以把头昂得更高，把腰挺得更直。
幸亏还有这么多不同的选择，人们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