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中的传播和权力:话语、意识形态和统治-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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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的参照物”的概念作了修改以显示话语能怎样明确地指称一事物而同时又含蓄地指称另一事物的。可以认为,多重参照物的使用形成了一个复杂的表义系统,其中被接受的解释变得“唾手可得”。实际上,对这些错综复杂的参照体系的“合法”解释通常是由居统治地位的利益集团所提供的。
或许举个例子有助于说明这一点。我们记得第一章中叙述的组织中取得成功的故事,其中记述了宝洁公司的经理信誉迅速上升和财富急剧增长的神话。该故事明确叙述了某一个人的成功,提供了一个对诸事件带有历史性质的叙述。该故事隐含着好几个参照点。例如,一个突出的主题是“一个取得成功的普通人”。即是说,故事不仅详述了某一个人的成功,还暗示了任何一个人只要努力工作都有可能取得这样的成功。在本质上,这个故事体现了美国新教徒式的工作理念,即成功纯粹是建立在个人努力工作和克服困难的能力之上的。因此,杜普雷被挑选出来作为美国自由企业的资本主义制度的所有优越和积极的方面的化身,它允许那些有智慧和才华的人升至佼佼者的地位。
但是这个故事在意识形态上是怎样进行运作的,即它是怎样再现维护非对称的统治关系的呢?我认为像这样的故事(有很多故事在结构和内容上很相似)通过表达一种居支配地位的公司旨趣的世界观,而同时却掩饰资本主义制度的矛盾来行使它在意识形态上的功能。例如,杜普雷的故事含蓄地把资本主义企业美化为能够最有效地支持个人主动性和个人成功的制度。但在每个杜普雷背后,都有无数人在为一个少数人拥有绝大部分财富的制度而作出牺牲。这个故事清楚地表明了一种管理层的观点,因为它表达的是管理阶级所持的“是什么,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可能的”定义,其中隐藏在后的是一种很多人被系统地拒绝接近资本主义企业所提供的种种机会的看法。因此,这个故事有助于建立一个既维护了管理旨趣而同时把其他组织成员集合到这个意义体系的具体的组织现实。统治的经济关系在符号体系中因而得以维持。
以上分析的目的并不在于给出一个全面的解释(任何一个故事的意义的建立都不可能是全面彻底的),而是以此分析来表明对“意识形态实际上是显现在日常生活的概念和表达中的方式”进行审视的重要性(Thompson,1983b,212页)。对意识形态的研究不能与对话语在社会公共机构中显现的各种形式的研究相分离。当话语经约定形成后,它就被注入了权力的种种形式;正是这种权力的注入维系着不同利益集团间的统治关系。
本章其余部分将研究话语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这并不包括对语言所固有的意识形态性质的研究,而是要求作出对意义可被用来产生使某些群体的利益凌驾于其他群体之上的社会现实的方式的研究。语言的表述观未能作出这一重大的批判性转折,因为它们关注的是显示语言与某些客观现实之间的一致性。这一立场否定了语言会唤起特定的社会现实、而不仅仅是对社会现实的表达的可能性。语言不仅提供信息,它还为意义环境的形成提供了可能性。尽管语言的指称功能显然是重要的,但是一个有力的语言和意义的理论必须明确考虑语言、意义和权力之间的关系。语言既是知识和传播的工具,它也是权力的工具。
组织文化的文献已清楚地显示,组织符号体系采取了多种不同的表现形式,包括故事、神话、隐喻、仪式、标志语,等等。每个符号形式都有可能在意识形态上起到维护某种意义体系和权力结构的功能,并因此而再现统治关系。但是我对组织叙述在这一过程中的作用尤其感兴趣(Mumby,1987)。叙述之所以值得注意,不仅因为故事叙述对我们的文化有普遍的、持续的影响,还因为叙述是散布意识形态的意义形成的特别有力的工具。正如汤普森(1984,11页)所述:
意识形态,就其试图通过把统治关系宣称为“合法的”来维护这种关系这一方面而言时,往往采用叙述的形式。故事的讲述为权力掌权者对权力的运用辩护,将这些个体置于既简要概括了过去又对未来进行预测的一组故事中。
下一节将直接考察叙述作为组织符号形式所起的作用。组织故事是从文化角度进行的研究的一个突出特色。因此,我们将从研究和评判故事叙述的主导理论入手,然后提出建立在上述语言与意识形态理论之上的另一种观点。
组织叙述的意识形态功能
通过采用基本上是管理阶层的立场,威尔金斯(Wilkins,1983b)把组织故事定义为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因为“这些故事是参与者共享的价值观、关系到怎样行事的社会传统惯例,以及顺从或偏常行为的后果的重要显示……”(82页)在这样的情境中,故事被看做对劳资双方都同样重要的信息来源,它向前者显示了怎样成功地参与组织生活,又向后者提供了组织气候的重要指示。故事作为组织成员的“感知捷径”,使得他们把隐含指导组织行为的规章体系迅速内在化;故事起到了例示和简化组织默示的价值体系的作用。
因此,组织理论家传统上已把组织故事的作用强调为基本行为准则的明确表述。这样,故事在其组织功能方面反复得到引申,如:描述、能量控制和系统维持(Dandridge等,1980),以及对回忆的推动、信念的导引和对承诺的鼓励等(Martin等,1983;Martin和Powers,1983;Wilkins,1983b)。例如,对组织的重要信息的回忆以故事的形式而不是以一组统计数字的形式向组织成员叙述时,这样的回忆将更为全面。故事被认为是更为显然的信息来源,因此也被认为在对组织成员进行社会化的过程中能起到更加行之有效的作用。
对组织叙述的这一视角存在两个主要问题。第一,正如我已经指出的,故事的讲述不仅仅充当了完成几个不同的组织功能的信息来源。一般来说是话语,特别是故事叙述,提供了理解的媒介,这一媒介在组织现实的形成过程中起到了构成(constitu-tive)的作用。第二,故事一般被看做是丰富组织的形式,它使组织成员变得能够充分适应并融入复杂的组织意义结构中。在这一语境中,故事被视为“不确定性递减机制”,它使组织成员更容易理解原先是模糊的行为模式并提供一种组织文化的集体意识(Kreps,1986;Weick,1979)。在具有共享的价值观和目标意识时,组织被认为发挥最佳功能,而故事则有助于加速这一进程。斯默西奇(1983a)在下面这段话里对此观点作了具体介绍:
这一组变化中的意义赋予一个群体自己的精神气质或区别性特征,它通过信仰(意识形态)、活动(规范和仪式)。语言和其他符号形式得到表达,通过这一切组织成员形成并维系他们的世界观和他们自己在世界中的形象。
我认为这仅仅是组织符号体系所起的一部分作用;同样重要的是它在文化变形进程中的作用。文化变形是指一个组织的文化受到系统歪曲以使符号实践保持和再现某些依从和支配关系。组织成员不加批判地接受居支配地位的旨趣所表达的理解和意义形成过程。文化变形的概念概括了意识形态与组织符号体系的关系:组织符号不仅形成了一个已经修改的现实,它们还能使组织中现存的政治环境具体化和“自然化”,同时推动有利于统治旨趣的社会现实的发展而限制其他的意义体系的概念。符号结构,诸如叙事等,可以通过对主体的质询并赋予他们参与组织生活中某些活动的资格来为居支配地位的意识形态服务。这种参与性活动可能包括对只服务于人数很少的组织成员——那些身居权位者——的旨趣的接受和承诺。
关于符号作用能够产生文化变形的一个很好的例子见于最近一期的《高等教育记事》上。一位在大学工作的秘书抱怨高等教育是建立在严格区别教学人员和非教学人员的一种等级制度上的:
任何等级制度的一个本质特征就在于那些高高在上者的举动在显示着下层人似乎为“非人”。在高等院校,人们不认为秘书们会与教员具有同等水平的人性。例如,我的办公桌曾有一度置于通向教员办公室的门厅里。教员们通常在我能听到的地方谈论学生的表现和素质等具体情况,或是他们对同事的看法。他们似乎认为我不可能理解他们的交谈,或许他们是把我当作一件家具。不管怎样,我被视为“非人”,被迫装聋作哑以保护他们言论的轻率。(Gillett,1987)
这个例子的特别之处在于一个组织中的特定的利益群体——全体秘书职员,以与之不说话的方式而受到质询(说话)。他们对组织主观性的理解是通过他们被系统地拒绝参与组织的某些层次的符号文化而得以形成和再现的。在这一语境中,组织话语的结构和模式通过以符号来构成合法的和不合法的组织实践来重申和再现现有的支配关系。因此,可以认为,这种话语的模仿不仅仅反映了已存在的意识形态和社会经济的结构,而是被用来不断地产生和再现这一结构。这样,组织的话语既是组织结构的媒介又是其产物。
正是在这样的情境中我们才需要研究组织叙述的作用。例如,赖利(Riley,1983)通过分析丹德里奇等人就吉登斯的建构理论进行的分类来研究组织故事的政治功能。符号体系被认为既是个体用来从事有意义的相互作用的规则和资源的产物,也是这些规则和资源藉以被再现的媒介。因此,组织符号体系被视为是组织结构的具体化,同时又是其再现和转换的工具。为了解释吉登斯(1979)的理论,对组织叙述的分析要求明确表义和合理性联系在一起以有利于统治集团的利益的方式。叙述优于其他符号结构,它能够提供表义与合理性之间的决定性的联系。这是叙述结构(及其与意识形态和统治之间的关系)的特质。下面将研究这一特质。
◆叙述的政治学
在传统上,故事讲述被看做是一种无政治意义的活动,除非所讲的故事在内容上带有明显的政治倾向。然而有不少理论家认为,故事不能被看做是独立于它们在其中得到传播的意识形态的意义形成和统治关系之外的叙述手段(Culler,1982;Jameson,1981;Mumby,1987;Nakagawa,1983,1987)。故事由这些关系而产生并再现这些关系,它有助于将主体定位于存在的物质环境的历史和制度情境中。对组织故事的着重于其意识形态功能的解释必须明确揭示这一定位过程。
这就是被称之为解构的任务;即试图提供对揭示其“遏制策略”的叙述的政治解读(Jameson,1981,53页)。解构研究诸如叙述等的话语形式产生意识形态封闭的方式;话语是就其与统治制度的关系而进行研究的。詹姆逊(Jameson)的“遏制策略”指叙述把一种封闭意识施加给它们所建立的现实上,突出对世界的某些体验而隐匿其他的体验的过程。叙述能够把“确定性”意识加之于社会行为者的世界,同时遮蔽现实由多种因素确定的方式;即由对社会现实构造的框定方式施加物质限制的基本权力关系所构建。
例如,假如我们回到上述的秘书感到被排除于她所工作的学院体系之外的例子,我们可以看到,她所经历的现实并不仅仅是她所工作的符号环境的产物,而巨还是她居于其中的结构和经济体系的产物。首先,秘书通常工作的环境是:人人都可以来到他们所在的空间;她们大多没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即使有,人们也以为可以随意进出。这一点就权力和统治之间的关系来说并非无足轻重,因为这在结构上把秘书置于某种与其他阶层的办公人员的关系中。秘书所在的这一符号环境至少部分地取决于这一结构形成过程。各个群体都有权接近秘书,而她(很少有男子担任秘书工作)对其他群体的接近权利却受到限制。这样,发生在她周围的话语由她的工作环境结构的各种因素确定。其次,这位秘书的符号环境部分地成为她的社会经济地位的产物。大多数秘书可以被归入“粉领”工人,即受雇于办公室和服务岗位上的低薪女性。这种岗位或许不会受到大学教师任何有意识的轻视(这些大学教师绝大多数是男性,尽管有鼓励妇女从教的计划)。但教授与秘书在社会经济地位上的等级如此悬殊,以至于某种推论行为不可避免地加强并再现了这种地位的差异。高等院校把从事秘书工作的人的价值(包括经济的和社会方面的)定义为低于他们的学者同事的价值,而且,这一社会经济关系不断地在推论层次上得以再现。吉勒特(G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