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食癖-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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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大片大片看起来是灰蓝色的天幕之中,只有边缘透着一线和着光晕的微亮,那抹淡淡的绚烂却是被暗沉的天空渐渐逼到越来越无法触及的远方,似乎离直到最后的彻底消失也将是马上的事。
青山梨绘站在超市的冷柜旁,俯下身去仔仔细细的看那一排酸牛奶的牌子,冷柜深处银色的金属板反射出她的脸。
镜像里的女孩子,及肩的发尾烫成小卷,染成浅浅的棕色,画了眼线的眼睛大了许多,但是却不知为什么,在那金属板上的反射里极不清楚。
头顶上的灯光似乎是闪了闪,到底有没有闪,青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闪烁了,也可能,只不过是她眨了眨眼睛的错觉而已吧。毕竟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从联谊会里逃出来,她的身体还是疲惫的,一时间的错觉也并非不可能。
手指温柔的划过去,找到那个熟悉的牌子,青山梨绘一口气抱了七八瓶起来,才刚刚转过身子,就不期然的望见了那个熟悉的侧影。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不知道多少次,她在深夜里满含恨意的念过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她始终无法完全封尘自己那段脆弱并崩溃的记忆。
——森川绚。
五年不见,森川的发养得长了许多,已经过了肩膀五六寸,她贯梳的齐刘海也变成了斜刘海,去掉了年少时的纯涩,她的清丽带上了些成熟的意味。只是皮肤还是那种纯净的像透明的白色,黑色的瞳仁深处有温柔的光色。
那种似是充满了怜悯之心的温柔神情,如同当年她说那句话的时候一样。
——“如果你想得到他,我可以帮你。”
是啊,她帮她,毁了她的人生。
手里的酸奶似乎是要滑下去了,青山梨绘下意识的抬手扶了扶。
森川绚拿了一盒饼干丢进自己面前的推车里,转过身。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青山的视力很好,远远的就可以清晰的看见森川的样子,自然也可以看清她怀里的孩子。那是个小姑娘,大约三四岁的样子,褐色的双马尾,像极了森川的黑色大眼睛,趴在森川绚的肩头,好奇的向四周张望着。
小姑娘十分乖巧,虽然四处张望着却始终没有在森川怀里动来动去。
青山梨绘愣愣的看着那个孩子,记忆里有什么就这样清晰的浮现出来。
——“梨绘你知道么,手冢君被东大提前录取了!对了,还有你上次托我打听的那个森川学姐……她申请退学了,不过……有传言说是她怀孕了……”
那个小女孩子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和她相汇。
压抑不住脑海里翻腾的记忆和思维,青山梨绘也说不清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总之她走到了森川绚的面前。
她眯着眼睛看向她,目光凝着自己都无法说清的复杂情绪。
“森川学姐,好久不见。”
森川绚看着眼前打扮时髦,还算得上漂亮的年轻女子,一时认不出她的身份,她愣了愣,才笑着道:“你是……?”
“我是青山啊,”不知道为什么,青山梨绘说着,就忍不住笑了。她几乎能想象出来,森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会露出怎么样愕然甚至可能是惊恐的神色,“青山梨绘。森川学姐不记得了么?”
我是青山啊,当年那个,被你在用过之后丢掉的青山啊……学姐。
“青山啊,那还真是好久不见。”
森川绚的神情却是出乎了青山梨绘的冷静与坦然,她只是看着她,淡淡的笑了笑,声音也一如以往的平静无波,似乎只是遇见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这时候,趴在森川肩膀上的小姑娘转过了脸,一手搂住她的脖子,一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清甜的童音软软的:“妈妈,想睡觉……”
“小错乖,马上就回家睡觉了啊。”森川绚动作熟练的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哄得她再次乖乖伏在她的肩上。
青山梨绘看着小姑娘那清秀可爱的容貌,只觉得那面容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端倪显露出来,她至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森川学姐,这是……手冢学长的孩子吧。”
手冢学长自从她在他面前歇斯底里的唾骂了森川绚之后,就变得十分奇怪。而后学长被东大录取,却一度传出他要拒绝这个名额的消息。其实现在想来,那也正是森川绚退学失踪的时候,一切都合得恰恰好。
手冢学长……是想找到森川对她负责吧。
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青山梨绘试图在她脸上找出一丝慌乱的马脚。
“是他的孩子。”森川绚的回答毫无凝滞,让青山准备的那所有接下来的咄咄逼人全部都无用武之地,“但是,也是我的孩子啊。”
森川的手温柔的抚过那女孩子柔软的发顶,动作轻柔的像是在触碰一件自己最珍贵的宝物。
“妈妈……”
小姑娘不安的在母亲怀里躁动了一会,森川一边哄着她,一边转身离开了。甚至连声再见都懒得说,只把青山当做陌路人。
青山梨绘抱着自己怀里的酸奶,怔忡的看着远处的那个身影。光影绰绰间,她似乎是透过这个温柔的背影,看到了五年前那个挺得笔直的背影。
五年,人的一辈子,能有几个五年呢?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热血澎湃的少女,考上了一所不好不坏的大学,谈过几次无疾而终的恋爱,丢下网球也已经三年多。不同于她平淡的仿佛死水的人生,手冢国光考上了东大,却中途退学转而做了一位职业网球选手,现在在网坛也有着极高的排名。
而森川,大概也是经历了些什么故事的。
只可惜,她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让人看不清那其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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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国光每结束了一个赛季,就都会回国来休息一段时间。
这一次,他回国的当天晚上,就收到了一封奇怪的邮件,邮件没有署名,也隐藏了自己的IP地址。其中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一个地址。
那个地址,手冢无法不熟悉。
那是森川绚的家。
或者该说,那是森川绚曾经的家。
当年她跟他摊牌之后,却忽然退学消失。她像是不愿意让他来插手那个孩子的一丝一毫事情一般,彻底的消失在他的生活里,无论怎么找,也再找不到踪迹。那座房子,也忽然似的暗了灯,再没亮过。
这个地址勾起了太多不怎么好的记忆,手冢国光觉得有点胸闷,打算关掉电脑出门走走。可是走着走着,才发现自己又不自觉的弯到了那个地方。
他的目光平平的扫过去,青色的屋顶还是静静的呆在那里,却似乎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
窗口竟然透出了一丝丝暖黄色的灯光。
……是有人搬进来住了吗?
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这一区并不是繁华街段,到了时候也渐渐沉寂下来。
手冢国光最终还是没能抵住自己的好奇心,走近了那屋子。屋门口已经被打扫过,换了新地毯,那两盆早就已经枯萎的花草也被丢掉了。
果然是有人搬进来了。
也许,该去问一问才对,关于前屋主的消息。也许可以就此得到一点啊。
这么想着,手冢决定敲门试试看。这几年来,他从未放弃过寻找森川绚,他觉得,身为一个人最基本的道德责任就该是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
门一敲响,很快就有人来打开了。
“手冢君,你怎么来了?”
第21章 '番'光怪陆离(下)
'番'光怪陆离(下)
开门的那人这样说着,用词遣句里似乎满是惊讶,但是实际上,她的脸上却全然寻觅不到半分惊愕。好像手冢国光的到来早就已经被她料到,她只需笑意盈盈的接待来客一般。
“森川……”
手冢感觉自己的声音完全被梗在了喉咙里,想要吐出来,却无比艰难生涩。
那么久没见,她是真的没有太大的变化。多年风尘仆仆、大起大落的生活,在他的身上都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但是这些在森川绚的身上都无法看到、她穿着白色的衬衫,米色的中裙,长发扎成马尾辫,静静站在那里,根本就是当年他所见到的,那个十几岁的少女模样。
“好久不见呢,手冢君,”女生歪了歪头,笑容温柔得和他记忆里一色一样,“进来坐坐如何,都难得过来了。”
他想,也许他们是该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于是点点头。
屋子里面已经做过大扫除,看起来十分洁净,布置什么的也循照了原样,丝毫没有变动。慢慢走进去,目光滑过的每一处,都能勾起手冢国光一些久藏的记忆。
客厅里亮着灯,他跟在森川绚的身后进去,却才迈了两步就再也动不了步子。
电视机前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小姑娘,双马尾,有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却是褐色的发。她坐在那里,抱着碗,一边看动画片一边一勺勺的从碗里认真的挖着东西吃。小姑娘的样子无比乖巧,动作小心翼翼,完全没有因为自己动手吃饭而弄得浑身都是。
明明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个小姑娘,但是手冢国光无法抑制的,几乎是本能的,对她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情感。充斥着疼惜、喜爱、亲切等等的复杂感觉。
大人进门的响动惊到了她,小姑娘抬起头来,睁大了乌黑透亮的漂亮眼睛看着他们。
森川绚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带到愣住的手冢面前,笑着指着男人问她:“小错,认识他么?他是谁呀?”森川身为母亲的口气,也不似当年那般虚伪的温和,变得无比柔暖。
小姑娘手里还捧着碗,看了他许久,歪着脑袋轻轻的说:“是爸爸。”
“对,是爸爸。”森川的笑容灿烂了几分,轻轻把脸在她的小脸上贴了贴,然后把孩子送到手冢国光怀里,轻声道,“你抱抱她。”
手冢并不会抱孩子,第一次接手还有些手忙脚乱,过了一会儿才调整好姿势。森川绚把孩子手里的碗拿走放去厨房,吩咐她要乖乖呆在男人怀里。
小姑娘环着手冢的脖子,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褐色的发丝轻飘飘的拂过手冢的脸颊。不知怎么回事,他忽然就觉得,连心底都柔软起来,面对着一个这样明澈可爱的小生命,他刻意放软了声音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答的很快:“森川错。”
“几岁了?”
这次小姑娘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对他伸出四根手指,示意自己已经四岁了。
手冢忍不住一直细细的打量着她,像是要把那失去的四年一起补回来一般。小姑娘或许是被他看得不舒服了,扭着身子转过脸去,伸开双臂向森川绚怀里扑去:“妈妈。”
森川动作娴熟的把孩子抱起来,对手冢笑了笑道:“手冢君,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手冢在餐桌边坐下来,看着对面眉眼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渐渐柔和的融进去了的女子和乖巧的孩子,真的觉得这有一种家的感觉。
森川绚把切成小兔子形状的苹果放在女儿面前,抬眼看他,笑容温和却疏远:“手冢君,我来……是想跟你谈谈小错的问题。”
手冢沉默的等着她开口。
“如你所见,我从来没有像小错隐瞒过你的存在,她一直都知道你是她的父亲,虽然你从来没有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森川看着他,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当年我离开青学之后,一直生活在北海道。你可以放心的是,我就算一个人也完全可以维持小错的生活,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委屈她……”
离开青学之后,她去了北海道的外祖家。外祖家在当地有相当的产业,森川绚的母亲曾是那家的独生女儿。森川中断学业之后去了那里,最后在那里生下了孩子,依靠父母遗留下来的大笔遗产开了自己的花铺,安安静静的生活着。
有了小错之后,她觉得她的整个人生就都足够圆满了。幼时心里埋下的阴霾,也渐渐就在孩子柔软清澈的眼睛里被驱散了。
她是她最珍贵的珍宝,孩子都是母亲无可替代的宝贝。
手冢从森川的口气里听出了一些不妙的东西,他眉头微皱起来:“森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手冢君,我这次回东京,是想把这幢房子卖掉,然后带着小错,一直定居北海道,”她顿了顿,复又道,“我想,也许我们该签订一个协议。你把孩子的抚养权给我——这点我希望能得到你的绝对首肯。当然,我也会履行我的义务,每个月保证你能探视孩子两到三次。协议里我也会写明你不必支付任何赡养费用,如何?”
“我不同意。”
手冢的回答十分干脆利落。
其实他未尝不知道,这是对他最好、也最有利的解决方案。但是他打心底里无法认同,手冢国光没办法欺骗自己,从年少到现在,他一直对森川绚抱有一种朦胧而复杂的情感。
无可否认,他厌恶着那个利用别人欺骗自己的森川绚,但是因为她是这样可怜又可悲,他却也心疼这她。而随着时光流逝,那些不好的都在记忆里蒙上了灰尘,只有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