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心诀-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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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转向床上的人,绝迎璧问:“沐悠狐,他们说的你都听见了吧,你自己决定跟谁去!”
沐悠狐慢慢抬头,看看绝迎璧,再看看另外三个人,合上了眼睛。片刻又睁开,视线直直落在了寻漠然的身上,果断得让其余两人都惊讶不已。而他所选择的男人笑了,嘴角上的自信好像早就知道他的决定。
其实沐悠狐很清楚,即使自己选择的是别人,那人也会强行将他抢回去,因为他的自信里正隐藏着这样的霸气。说不上为什么会了解,他甚至不了解自己为什么毫不迟疑选择他,若真要说,只是感到突然的幻觉和只字片语的对话,都证实那个人拥有他最想知道的秘密。
他想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去,这就是理由。
算心诀 正文 第十一章
章节字数:7498 更新时间:080611 11:41
次日,他由寻漠然抱着离去,终究谁也没有阻拦。重回到那个幻觉中曾见过的宫殿,安定在说不上是熟悉还是陌生的感觉里,晃眼就是三个月。
近七月的天气已不能用暖和来形容,但沐悠狐特殊的身子还需要揣着银蓝的暖炉包维持体温。一边靠在椅上养神,一边看无辜的火狐曜儿在地上打几个转,又跳上他的膝盖挠他手里的暖炉,明显是在跟这个抢了它地位的热包裹争宠,最后委屈的无功而返,不一会儿又不死心的卷土重来。就在一次次忍俊不禁的逗弄里,欺菲推门而入。
自从沐悠狐回来以后就住进了寻漠然的居处,白天寻漠然不在的时候,他就会来陪沐悠狐。经过精心调养,沐悠狐的情况比三个月前乐观很多,虽然还不能说话,但能想起一些零碎的事,几乎都是关于杭州的生活回忆。为此他绞尽脑汁给沐悠狐讲以前的事,而寻漠然得知后,也开始千方百计的送来有关江南的东西。
精致的丝绸织物,香酥的南方糕点,昨天下午甚至出现了此处罕见的藕粉,环视着房间想今天又有什么新花样,欺菲走近桌边的时候闻到了一种久违的清香。吃惊地端起桌上的茶盏一尝,哑口无言。
纯正的西湖龙井。竟然连这都弄得来,恐怕是废了不少功夫。但披上羊皮的狼依然是狼,就算沐悠狐忘记了寻漠然的本来面目,他可永远都记得。
欺菲绝不认为他善待沐悠狐,这么处心积虑的讨好行为实在居心叵测。忧虑地看着手中碧绿的清茶,也无端思念起离开很久的杭州来,都是因为那可恶的男人,让他们曾经最幸福的生活同现在无人的映荷轩一起荒芜。
“沐哥哥,若我们能回杭州多好,像以前平凡安详的生活,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沐悠狐笑起来,伸手摸摸欺菲的头,发觉他好像又长高了。近来终于恢复了对这孩子的记忆,还隐约记得他口中所说那个位于江南遥远的家。印象里是一处靠水的庭园,荷花的浅香四处飘溢,似乎一草一木历历在目,爱极了的风雅避世。曾听说一个人即使忘了所有事,也不会忘记自己家的模样,如今才知不假。
眼底流过一丝苦笑,没想到自己原本的家,如今却变成了一个向往的地方。
现在身在寒漠宫,欺菲对寻漠然总是露骨的敌意,每每形容他十恶不赦,可那人待自己是万分的好,虽说对他的记忆依旧是空白,但始终不能和欺菲所说的联系起来。
唯独记起了寻潇然,一个连容貌也没见过的女人,也是寻漠然最爱的女人。本来没理由会想起的名字现在挥之不去地在脑海里回响,为什么?因为她是寻漠然的姐姐,欺菲的母亲?除此之外,他对她一无所知。这回忆,到底预兆着什么?
之后没有继续去想,因为每每想事太久,就头晕目眩,那样难过的感觉,直入心间。
寻漠然渐渐发现,自己越来越宠沐悠狐了。不由自主对他的疼惜,已经慢慢偏离单纯想要补偿他的苦的初衷。知道他想起以前的事,特地找来各种江南的物产给他,只为见他看到那些故乡事物时,极美丽的会心微笑。甚至每天晚上搂他睡也变成了习惯,喜欢让他分享他的体温,暗暗又下定决心要在治好他的同时养胖他太过单薄的身体。
每当沐悠狐在身边的时候,骨子里的冷漠总在慢慢融化,仿佛卸下了一切重负的舒畅安心。这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是什么,他却从未仔细去想。
就像此刻,空闲下来就无端的想去看他,于是一路匆匆回房。进了屋,发现今天欺菲难得不在,沐悠狐独自一人靠在窗边遐想着什么,好像并没意识到有人出现。寻漠然不动声色的靠近了,才发现书案上铺着一笺纸,用淡墨描了一朵荷,随意地提着唐人的诗词,笔迹尚新,还渲染着丝丝浅灰的墨香。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白居易的《忆江南》。不是第一次读到这首词,却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字,端正秀丽的行楷,雅致如人。
“想家了?”
转头问捂着暖炉看风景的沐悠狐,回答他的只有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寻漠然皱皱眉,竟感到些许不爽。不管是以前针锋相对还是现在失去记忆,他唯一念念不忘的只有他的江南,难道自己在他的心目中,真是如此不值一提?
迈步同站在窗前,微恼地望着他的侧脸,沐悠狐依然保持着不理不睬的态度,痴痴看向不知名的远方,久而久之,寻漠然再大的脾气也对他这付无辜的模样无可奈何起来。要怎么生气,他是因他失去了记忆和语言,而他还在嫉妒他至今少得可怜的恢复,谁也怨不了。
由此突然想起,很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那圆润沉静的音色,无论是平时似水流淌的柔和动听,或是被情欲撩拨的沙哑性感,如今都令他怀念不已。
牵起沐悠狐的手,他低低地叹:“悠狐,我欠你的,要如何才能还?”
沐悠狐这才把视线落在他脸上,缓缓摇头。寻漠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眉梢扬起神秘的色彩,拉着他道:“我给你看个地方。”
于是沐悠狐随他走,绕过南苑小居,后面竟有一潭清池,彼此相接的荷叶遮盖了水面,连成碧波起伏,荡漾着满眼的绿意——这居然是个荷池,亭亭摇摆的荷叶终于不只出现在梦里水乡,无比欣喜从心底洋溢到沐悠狐脸上,快乐的笑容那样自然地绽开在唇角眉稍。
“这荷池是潇然建的,她也极爱荷花。只是天山地寒,这些荷花由她栽下至今,从未开过。”寻漠然回忆着说。
要生在温暖南方的荷花开在干寒的西域,简直是异想天开的事,寻潇然却始终坚持种养。许多年来他不解她的心思,而现在体会到,原来一个人对于喜爱的事物,真的可以等,不管用多少时间和努力,也心甘情愿。望望身边欢喜地摸着荷叶的沐悠狐,他的眼神深沉。
如果这是潇然的遗言,那么他懂了。他不是个有耐性的人,不过为了沐悠狐,他会等。
“你别离开我。”
淡漠而认真的话语听在耳里,沐悠狐一愣,即而被扣住下颚转过了脸。眼中寻漠然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正注视着他低声道:
“留下来吧,我可以允你一件事,任何一件我能做到的事,只要你能留下来。”
沐悠狐像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呆呆地没有反应,任后来寻漠然的唇压上他的唇,将一个轻触加深为火热的吮吻,再由一个吮吻演变为深夜一次悱恻的缠绵。
身体被私密的抚摸却无半点排斥的反感,证明早在记不起的曾经就已习惯这样的亲昵。然而即使如此,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拥抱,仍是件辛苦的事。疼痛的呻吟周旋在喉间无法发出,只好化做汗水浸透身躯。当寻漠然怜惜的吻落在他紧锁的眉上,一场百感交集的泪水在心底无声蔓延。
他不要他允诺什么,也不要他偿还什么,他已不想追究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至少现在,他正堕落在这悖理的关系里无法自拔。经历大半年的相处,冷酷的寻漠然只对他出奇的温柔,无微不至的贴心关怀纵使是铁石心肠也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他也只是个凡庸的血肉之躯,经不起诱惑的上瘾沉溺。
明知道不应该,偏偏把持不住,他是爱上了他啊。可是层层伪装之下的惊惶在今天的荷池边被一语点破,终于知道自己记起寻潇然并不是出于什么预感,纯粹只是浅意识的嫉妒,不由嘲笑付出了一切的他还是什么都不算。因为那个人要的,或许只是第二个寻潇然。
此后,记忆就停留在目前的阶段,再没进展。沐悠狐并不在意。他已经累了,万事不能强求,现在的生活若比过去快乐,又何必去苦苦追寻那痛苦的部分。
时间走到这年的最后一月,万物肃杀,他的健康状况开始大不如前,就算没有用脑,头还是会时不时的疼痛。只是他忍着没有说,在依然混乱的人际关系里,他不想为此多生事端。如果说长此下去会病死,那么他只希望可以安安静静的死。
在某天的晨光里一如往昔的悠悠转醒,背贴着另一个火热的胸膛,从后伸来的结实臂膀还紧紧搂在他腰上,习以为常的体重有着不可思议的安全感。正因为身子享受着这样的暖意,所以吸入的空气便感觉格外清凉。
十二月的天向来夜长,今天一早就格外亮堂,还能隐约望见窗外落着零碎的影,他来了兴致,极小心的挪开压在腰间的手,慢慢起身下床。回头确定寻漠然依然熟睡,也没有穿衣梳洗,生怕一点细微的声响,惊动专强行管制他的枕边人。
蹑手蹑脚绕到窗边,推开。伴随窗轴转动,呈现出的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漫天漫地的雪应该是下了整整一夜,纷纷扬扬净化了整个视野,万物皆是皑皑,瞬间宛如置身冰雕玉砌的琼楼仙境,无以表达的惊喜。
伸手出窗,接来几朵雪花,洁白晶莹极惹人爱怜,躺在他无温的手掌久久不化。依稀记得,江南的冬天湿润多雨,不比西域这般严寒,因此甚少下雪,难得下了,也没有如此苍茫宏大。那时他爱看雪片轻盈地舞落在西湖的柔波里,薄薄覆盖在断桥四周,显得秀美非常,往往引得文人相约来赏,竟也凭添风雅一景。
突然一件白貂裘裹上他的身,有力的双臂从背后将他揽入一个宽阔怀中,这才打了个激灵,想起自己只穿了件单衣,却是看到雪景兴奋得忘了冷。
“也不怕着凉了。”
用拥抱暖着他的身子,寻漠然顺势吻落他的耳边,满是不悦的低声责备。其实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他已醒了。因为好奇他的行径,于是装睡观察,直到见他衣着单薄的站在窗口看雪,就再躺不住。面子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暗暗担忧,他怎么就不会善待自己?
握住沐悠狐冰冷彻骨的手,托在掌心温着。他接在手中的雪在他传递的体温里迅速融化,最后化做一滴水,玲珑地滚在雪白的肌肤上。
蓦然想起那个收留过沐悠狐的少女叫他雪,想必是擅自取的名字。他似雪,又不如雪般柔弱,经不起一丝温热考验,转瞬即化。他应该是雪莲,天山上唯一的美丽花朵,冰肌玉骨,纯洁无瑕,超脱凡俗的高贵气韵,即使是最严苛的环境也摧残不去。
他的雪莲,越过阻挡面前的险峻山峰,是否就能得到这花儿水晶般珍贵的心?
一个分神,怀里顿空,下意识去抱,只抱住貂裘柔软的皮毛,沐悠狐像钻空的鱼儿般拉开门跑了出去。寻漠然来不及吃惊,忙追出去,却见他站在无声的雪天里,仰望着碎玉飘零的苍穹,浅金的散发缀落越来越多的雪片,素白的身影仿佛随时都会融化在这片同样的素白里,刹那间绝美震撼心神,紧张窒止呼吸,惟恐又一个不留神,他就会随雪化去了。
从未那么手忙脚乱冲进雪地,把发呆的人儿再次包进白貂裘,正要强行抱他回屋,却被沐悠狐快一步拉过了手,用指尖一笔一划细细在他掌中写着。三个字,导致两个人突然的静默,忘了正身处天寒地冻的庭院。
回、临、安。
“……你要回映荷轩?”诧异地抬眼,金色的眸子在满怀期望的看着他。
这样的要求,令向来果断的寻漠然犹豫。沐悠狐抓紧了他的手,眼里有着怕被拒绝的担忧。他直盯着他,冻得有些干燥的唇颤抖着开合,用口型诉说着他的声音。
你、允、过、我……
呼出的水气淡淡地散去,寻漠然最终叹了口气。
“好,我带你回去。”他将他拦腰横抱在怀里,走回屋去,“不过之后你要跟我回来,一辈子留在这里,这就是约定的代价。”
严冬过后,寻漠然履行诺言,带沐悠狐和欺菲回到临安府。江南正值阳春三月,满城新绿芳菲,踏入映荷轩虚掩的门扉,熟悉如一次郊游归来,却已事隔两年。
收拾起杂草丛生的凋零庭院,整理好覆满灰土的尘封房屋,焕然一新的映荷轩与昔日无二。笑看欺菲抱着曜儿兴奋地四处跑,满足的心情就像游走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