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长歌-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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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府里，伊心正在洒扫庭院。紫砚突然走过来问道：“霜河，怎么样？累吗？”

伊心扬起笑脸：“不累。”

“那就好，累了就歇一会儿，反正这个也不急。”

“我知道了，谢谢紫砚姐姐。”

紫砚点点头，重新回了主屋。然而这对话却被院子里其他的丫头们听见了，脸上纷纷露出愤恨的表情，目光中流露着不屑。

“一样是人，凭什么她累了就能歇，我们就不行？”

“就是呀，紫砚姐姐干嘛要对她那么好？你们看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扫个院子都扫的又慢又不干净，夫人干嘛要把她带到院子里来啊？”

“唉，你们听说了没有，就是因为那天她跑去跟夫人告密，夫人才抓住了侯爷和墨书姐姐在一起……德武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走了吗？”

“呀，你说墨书姐姐和侯爷……”

“嘘……小声点，让夫人听见你还要不要活了？要不是因为这个，她哪进得了咱们房里啊？她本来可是那个人的丫头……”

“原来是这样。呸，真不要脸，跑去告密，踩着别人往上爬……”

那天的事除了在场的寥寥几个人知道内情，别人一概不知，只能凭着听说的猜测一星半点。可是最得宠的墨书突然得了那样的下场，人们免不了要猜测她是怎么得罪了夫人。于是即使阮元君下了封口令，流言还是在靖安侯府的下人们中间悄悄传递着。

这几个丫头看走了一个墨书，却突然来了一个完全不懂事的小丫头压在她们头上，紫砚又对她特别照顾，心里都是又妒又恨。她们说这些话，很大程度上都只是随口胡说的，却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

伊心听了这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像没听见，还是埋头干自己的活。

几个丫头看她平日里不言不语的，欺负了她她也不会告状，更加变本加厉。几人相互悄悄使着眼色，都故意把自己负责范围内的灰尘往伊心那块扫。一阵风过，灰尘飘起来迷得人眼睛也睁不开。

伊心停下手里的活，努力揉着眼睛，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也揉不出来，眼睛又涩又疼。眼泪流出来，又赶紧擦去，鼻子酸酸的。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偌大的院子里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再一低头看地上，原本扫的干干净净的地又脏了，其他人负责的地方却都是干干净净的。

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伊心重新拿起扫帚卖力地扫起来。
63。七、微霜凄凄簟色寒（3）
晚上，伊心和其他丫头同住在一个大屋里。她来的晚，自然被挤在角落的铺位。熄了灯，其他丫头们都还在窃窃私语地讨论着白天的趣事，伊心却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的被窝里，努力睁着眼睛不敢睡。

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她放佛就能看见墨书那张被烙了烙印的脸，双目赤红，表情狰狞地向自己冲过来！

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夏侯褚睿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勇气。

不知不觉，身边的声音越来越小，伊心的意识也在慢慢飘远。迷迷糊糊中，似乎看见娘亲忧伤的脸。自己跑上去想要抱住她，娘亲却把自己推了开来：“心心，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怎么能去害人？”

不死心地又缠上去，紧紧抱住娘亲的脖子，大哭着道歉：“对不起娘亲，心心不敢了，心心以后再也不敢了。娘亲不要丢下我，娘亲……”

娘亲的手慢慢搂住了自己，伊心高兴极了。感觉娘亲的手慢慢上移，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眼泪就像决了堤一样不断往下掉。可是突然，那双手紧紧卡住自己的脖子，娘亲的声音也变得凄厉：“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在被不断摇晃的间隙，伊心惊恐地发现母亲的脸竟然变成了墨书的，她的表情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伊心死命地挣扎着想要逃开，却无法挣开墨书的手。想叫却发不出声音，双臂徒劳地挥舞着。

“喂，你干嘛！”一个满是怒意的声音似乎从头顶传来，“喂，你不要装睡啊，你干嘛打我！给我起来！”

墨书还在不停地摇晃着自己，伊心终于挣脱，大叫了一声：“啊……”

睁开眼，面前围着一群女孩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怒意。

“大晚上的你鬼吼鬼叫些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衣服领子突然被临床的女孩子小燕揪住，她恶狠狠地说：“我问你呢，你干嘛打我！”

“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啪”，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伊心被打得愣住了。

“这是还给你的，你再敢碰着我一下试试。”小燕说着，重新躺了回去。

众人见没有好戏看了，也纷纷回到自己的被窝里。伊心拥着被子坐在墙角，想哭却又不敢哭，只能死死地咬着被角，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不敢再睡过去。

正在黎阳宫的院子里练剑的夏侯褚睿突然心里莫名一沉。心乱了，剑势也就跟着乱。一道看似华丽的剑影划过，地上的落叶却只是微微动了动，丝毫没有被剑气卷起。反手一收，他稳稳站住。手紧紧地握着木剑，心却砰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连丝毫不懂武艺的兰也看出来了不对，担心地问：“夏侯，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太累了。回去睡吧。”不懂刚刚是怎么回事，夏侯褚睿下意识地选择回避。

兰也不再多问。两人沉默地回了房间。

又过了几日，轮到小燕去打扫后院。后院每隔两天才打扫一次，前一日又刚下过雨不好收拾，她便借口不舒服，硬要伊心帮她。伊心也轮着班浇花喂鸟，这看似是个清闲的活，但是园子里花实在很多，也是项大工程。何况浇水也不只是浇水，还要打扫枯枝败叶。她不说换，只说帮，摆明了是想欺负伊心。

可是伊心以为她真的不舒服，又想着这可能是个和小燕讲和的好机会，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等到打扫完后院出来，边走边拍打身上不小心沾上的泥巴，一抬头却见紫砚正在发脾气。转身看见了她，厉声叫她过去。伊心不明所以，赶忙跑到她面前。

“你跑到哪儿去了？都这时候了花还没浇鸟也不喂。等会夫人出来看见怎么办？”

“我……”伊心正想解释，却见小燕对她悄悄摇了摇头，只得改口：“我刚刚在房里收拾些东西。紫砚姐姐你别生气，我马上就弄。”

紫砚叹口气道：“霜河，你不要以为你是夫人亲自点名收进来的，我之前也对你客气些你就得意忘形了。在这院子里，你要是不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日子还是不好过的，你知道吗？”因为伊心的报信除掉了她的劲敌墨书，紫砚心里对伊心还是有些好感的。不然照她的脾气，早就把伊心骂的狗血喷头了。

“是，谢谢姐姐提醒。”伊心对着紫砚弯弯腰，忙拿起地上的水壶去打水来浇花。

等到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已经是中午了。刚打了水洗了把脸准备吃饭，就见小燕带着同屋的一群人过来，指着她道：“把我的荷包还给我！”

伊心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听见了没有！你这个偷东西的贼！”小燕高声嚷嚷，似乎故意想要引来什么人。

“你在说什么呀，我根本不知道。”就算不明白之前是怎么回事，这一刻伊心也看出来她们是故意来找茬的了。

“你还狡辩！上午只有你一个人进过屋子，大家都在外面。现在我的荷包没了，不是你拿的还能是谁？”小燕的声音越来越大。

大嗓门果然惊动了屋里的人，紫砚出来道：“都吵什么吵，想挨板子吗？怎么回事？”

“姐姐，柳霜河她偷东西！我刚刚回去，发现我娘给我的那个荷包不见了。上午我们都在外面，只有柳霜河说她进过屋子，不是她还会有谁？”

“是吗？”紫砚皱皱眉头。虽然一个荷包不值什么钱，但是有这种行为就不可饶恕，否则以后这内宅还安生的了吗？

“你确定吗？没有放在哪里忘记了？或者上午还有别人进了屋子？”

“没有，昨天晚上我还拿出来看的，当时柳霜河就在我旁边，她也看见了的，她还说好看呢。上午其他人都在院子里做事，大家都可以作证的，只有柳霜河她一个人不在了一段时间。她自己也说了她是回房里收拾东西去了，姐姐你记得吧？”

她话说完，几个丫头都点了点头。伊心心里一沉，她们是串通好了的吗？紫砚也陷入了沉思，但还是问：“霜河，你怎么说？”

“我没有拿她的东西。”

“可是早上只有你一个人进过房里啊。”

“我没有进去，上午是小燕说她不舒服让我帮她扫后院，我去后院了。紫砚姐姐你问我的时候，她偷偷冲我摇头让我不要说，我才骗你说我在房里。姐姐对不起，我不该说谎，可是我真的没有拿她的东西啊。”既然明白了一切，伊心也就不再沉默。这种事不是自己做的，她死也不能承认的。

“你别编谎话了，上午明明是我去打扫的后院。大家都可以给我作证的！”旁边的人都连连点头附和。

“你们……你们胡说！”伊心简直百口莫辩。“大不了我可以让你们去搜，我根本就没干过那种事！”

紫砚沉吟了一下道：“这样也好，就让事实说话吧。”其实她还是有心偏袒伊心的，以为伊心敢让人去搜，那就一定没事。还可以趁着机会好好修理修理这帮最近都不让她省心的小丫头们。

可是谁知道结果竟让她和伊心都傻了眼。在伊心的包袱的最底层，竟然真的发现了那个荷包！
64。七、微霜凄凄簟色寒（4）
小燕得意地道：“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不是我我拿的，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包袱里。紫砚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

这时紫砚也有些为难，想了想道：“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些不对。要真的是霜河拿的，她怎么敢让我们来搜呢？”

“或许是她的诡计呢，让我们以为她光明正大，心一软就不来搜了，她不就躲过去了吗？”不知道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紫砚感觉有些为难。面对着一边倒的形势，伊心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禁急得哭了出来。

“紫砚姐姐，我真的没有做过……你相信我……”

“别装了。你怎么小小年纪的就这么坏啊？紫砚姐姐你可不能轻饶了她啊。”小燕在一旁煽风点火。

“这样吧，先把她带下去关起来，两天不许她吃饭，再听听她怎么说。要是她认了，你的荷包也没有丢，这件事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揭过不提了，怎么样？”

“那……好吧。”小燕回答的有些不甘不愿。

几个人扭着伊心，把她关到了一间小黑屋里。伊心瞪着小燕，生气地问：“你们为什么诬陷我？”

小燕的表情很得意：“我们看你不顺眼，就这么简单，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吧，夫人最讨厌人家说谎和偷东西了，偏偏这次你两样都占全，你的好日子又要到头了。”

“我又没有得罪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为什么？你看看我们几个，哪一个在这院子里不比你久？可是你一来就什么都比我们好。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就欺负到我们头上来。过些日子，我们还不得都让你管？我们可不服气。哼，你就好好在这里待着吧。我劝你还是认了，这样最多不过打一顿赶出去，要是你嘴硬死都不承认，惹恼了夫人可就怪不得我们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着关上了门，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伊心又是生气，又是懊恼，却没有一点办法。

果然，两天里没有一个人来看她。白天还好些，一到晚上，屋子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伊心抱着自己的身体缩在墙角，小小的身子禁不住瑟瑟发抖，害怕地不敢抬头。

夏侯哥哥，你快回来救我呀！

明知道这只是奢望，心里还是忍不住这样呼唤。

明明只有短短的两天时间，伊心却觉得像过了两辈子那样长！这两天里，她一滴水也没有和，一口饭也没有吃，饿的心里像是有几百只小猫在抓一样难受。第二天晚上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等到了第三天，紫砚派人过来问伊心，推开门却见伊心倒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嘴上全是白色的干皮。那个丫头下了一大跳，以为伊心怎么了，忙跑去叫紫砚过来看。

紫砚也吓了一跳，忙叫人把伊心抱回房里，喂了些水，轻轻拍着她的脸轻声唤她。好一会儿之后，伊心悠悠转醒，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见人没事，紫砚又想起了之前没办的事。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她，可能她就招了，谁知这小丫头这么倔，宁可饿晕过去了也不肯承认，不禁也有些生气。这么小的一件事，竟然拖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这让她感觉脸上很无光。想着不如趁着这小丫头这时候身子虚弱，可能精神也不是很好，这时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