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未成年-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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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生得以维持,所以即使在瘟疫中累计死亡的人数已达四万,骚乱在小范围内横行,但城市的基本秩序始终没有完全崩溃。
在集市上采购了大量食物之后,已经入夜了,我匆忙赶回公寓,路上的行人比我一个半星期进城之时少的多了,大家都行色匆匆,唯恐在路上多停留一秒钟就会染上致命的病毒。
路过圣马丁大教堂的时候,突然,沉寂许久的大钟再次响起了丧音,同时还伴随着放肆的大笑。
在这样时刻,还有谁会这样欢畅大笑,简直就是对死者们不敬。
我抬起头,看向钟楼,一幅意想不到的景象映入双眼。
大钟疯狂摆动,钟顶上骑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她,那个利用魂晶复活的骷髅!
这一次她连帽子都没有带,任由可怖的头骨暴露在世人面前。她双手勾住横梁,悠然自得地趴在钟上,用两根腿骨摇晃大钟。牙齿稀疏的嘴巴咧开着,她张狂地大笑,嘲笑着在瘟疫中辗转呻吟的雾都。
钟楼上偶尔有一道刺目的红光划过,那是月光折射过魂晶留下的光之痕迹,她的胸前一定戴着那根以魂晶为坠子的项链。
谁能相信就是那块小小宝石引发了这场瘟疫,只要它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疫马就会返回泊夫蓝,瘟疫也会得以平息。
死去的玛蒂尔德,穿着丧服的好心路人,差点丧命的加西亚,轮番从我心头掠过,热血在瞬间沸腾,我毅然丢下篮子,牵起裙子跑进了教堂。
教堂里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神职人员,旋转楼梯长到叫人炫目,我不记得自己爬了多久才来到了楼梯的顶端。
踏进钟楼,大钟的声响以压迫性的气势充满整个空间,耳膜几乎要被巨大的钟声震碎。
我刚刚捂住耳朵,疯狂摆动的大钟突兀地停止了动静,连个缓冲的震荡都没有,余音之中,我听到上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又见面了,黛西。”不怀好意的口吻。
“下来吧,我们需要谈一谈。”我吸了一口气,努力心平气和地和她谈判。
骷髅笑得花枝乱颤,一颗松动的牙齿被笑声颤了下来,掉在我脚边。“谈一谈,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和我这样跟我说话?真是一个无礼的女仆,你应该行个屈膝礼,然后尊称我为小姐。”
“小姐?”我愕笑,“我认为任何有教养的小姐都不会骑在教堂的大钟上,像你现在做的那样。”
骷髅歪过头。“哈,你那个时候可是非常尊敬地叫我玛格丽特小姐,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闭嘴!你才不是玛格丽特小姐,即使那具骨骸是玛格丽特小姐的,但里面的灵魂一定不是她的。你是从地狱归来的恶灵,魂晶唤回的赝品!”
最后两个字激怒了骷髅,她愤怒到全身的骨头都在打颤,腿骨泄愤似的用力摇晃大钟,令人难以忍受的巨大钟声再次回荡在雾都的上空,栖息在钟楼上的白鸽惊飞了,雪白的羽毛从天空飘落,在钟楼里飞旋翩跹。
“住手,你想引来整个雾都的人吗?”我捂住了耳朵。
大钟几乎是以直线的弧度摇晃着,骷髅伸出一只手骨遥遥指着底下的雾都,心醉神迷。
“那不是正好,我倒想数数看这座城市里还有多少活人。雾都正在死去啊,每个角落都发出阵阵腐臭味,你闻到了吗?多么令人沉醉的味道。到处都是死亡,到处都是苦难,我实在太爱这种气氛了。”
无法再忍受的我念诵了一个漂浮咒,因为不熟练的关系,实验了好几次身体才摇摇摆摆飘了几英寸。
骷髅哈哈大笑。“来吧,来吧,来抓我吧。”
她的嘲笑激发了我的潜能,下一次念诵的漂浮咒出奇的顺利,身体摇晃着飞近了大钟,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试图去抓她脖子里的魂晶。
“你是想要这个吗?”骷髅揪起那条项链,“拿去吧,连我一起。”
她松开大钟的横梁,飞身向我扑了过来,一头撞进了我的怀中,丝毫没有防备的我被狠狠撞出了钟楼,如同一块铅块一样朝下坠落。
钟声发出最后的哀鸣,将我的尖叫吞没了。
从耳边划过的风声倏然停息,坠落的势头生生被遏制了。我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骷髅头,她张开嘴咔咔笑着,一只手揽住我的腰,一只手挂在钟楼的边缘。
“从这里到地面足足有两百英尺,想象一下你掉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骷髅的语气中充满期待,她恶意地晃了晃我的腰,遥远的地面以可怕的方式在我脚下旋转,我几乎要干呕起来。
“要不要试试看?”
“不,不!”我用力摇头,从急促的喘息中逸出的回答走了音。
骷髅满意地享受我的惊恐,她在我的耳边轻声说:“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最后一个字刚刚钻进我的耳朵,那只攀住钟楼边缘的手就突然放开了,重力无情地拖曳着我们的身体下坠。
破空的风声涌进我的耳中和嘴中,全身的血液都冲进了大脑,思维冻结了,视阈倏然之间一片漆黑,将我和这个不真实的世界彻底隔离。
“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做吧。”
“让我再考虑一下。”
“别再犹豫了,抛弃你所谓的良知吧,难道对你而言,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我更重要吗?”
“天呐,你怎么能够怀疑这一点,玛格丽特。”
“那么放手去做吧,为了我……”
额头剧痛,耳边隐约听到争论的声音,我挣扎着张开眼睛,一道白色的影子倏然闪过,再看过去,眼前只有一扇关闭的门。
我……还活着吗?
“又见面了,黛西。”
我扭过脸,朝声音的来源看去,阿尔伯特少爷端坐在一张双联式藤编软垫长椅上,衣衫楚楚,从领巾到袖扣都是最时兴的款式,配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和修长的身形,活脱脱就似绿屋夫人服饰店里当季的橱窗模特。
但我想橱窗模特绝对不会像他那样,每时每刻散发出高人一等的气势,令人无法正视。
虽然我已经从玛蒂尔德的口中得知杀死那些女孩的人并不是他,但那种华丽食人花的印象一直挥之不去,所以这一次的乍见,浮上心头的复杂感受中没有一种是与喜悦有关的。
我张了张嘴,发现无法发出声音,一块丝绸手帕占据了我的口腔。不但如此,手腕和脚踝也被绳子牢固地捆绑住了。
阿尔伯特少爷的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个带些威胁意味的动作由他做来优雅至极。
“黛西,不要惊慌,我不会伤害你。你现在也无需说话,只要听着就可以了。”
我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尽量平静下来。
“首先,你一定很想知道这里是哪儿。”
我点点头,这的确是我的第一个疑问。
“这里是我居住的四季酒店,玛格丽特今天出去散心,偶然遇到了你,然后将你带到了这里。说实话,这很让我吃惊,我本来以为你早就离开了雾都。”
我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我没有出去买面包,如果我早一点经过圣马丁大教堂,如果我没有凭一时的热血冲上教堂的钟楼,就不会遇到正好去散心的骷髅小姐,也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了。
“不管怎么样,你出现的正是时候,我们正要离开雾都,这里的疫情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本来我们两个月前就应该跟着国王陛下离开这里,但是那件该死的纵火案,还有你的那些朋友……”他笑了笑,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玫瑰神秘会,他们一直在设法拖延我们出城的时间,但是现在,他们再也没有理由这样做了,今天我们就要离开这座瘟疫之城。”
他上身前倾,双手相扣,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我。“而你,必须跟着我们一起离开。”
这只是一个通知,而不是询问。
从他捆绑住我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他已经决意采用强硬的作风,再也不会与以前一样和我悠闲地打哑谜,用优厚的条件来软化我了。
“如果你明白了自己的立场,那么我们就出发吧,立刻。”
Chapter 36
拉斐特家的五辆马车在夜半时分悄然驶出了雾都。
我被捆绑着塞在一辆马车里,一个腰圆膀粗的女仆负责照看着我,车窗下着帘子,将别离的画面隔绝在无法看到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被捆绑的关系,我的精神一直非常差,第二天更是发起了高烧,爱德华医生来给我看过病,诊断下来并不是瘟疫,只要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托这场病的福,捆绑待遇取消了,但是我还是无法离开马车,那个负责照看我的女仆整日虎视眈眈,一言不发,我唯一可以交流的人只有每日按时来给我打针的爱德华医生。
“医生,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海怡。”爱德华医生用酒精棉花消毒了针管,找准了我的静脉扎下去。
“海怡?”我吃了一惊,国王陛下和王室成员们去了风景优美的疗养小镇巴斯,我以为阿尔伯特少爷也会去巴斯,结果他选择去海怡,那个小镇在迷雾岛的尽头,偏远荒僻,极少有人会选择去那里。
“伯爵在那里有些产业,”深褐色的液体全部注射进静脉,爱德华拔出针管,用一块酒精棉花按住我手臂上的针眼。“海怡可真是远呐,听说要走上一周才能到。”
我坐在那里静静沉吟,思考在一周的路途中有没有可以逃跑的机会。但是大脑突然间有些晕眩,思维也无法凝聚,我想一定是发烧的病毒还在我体内作祟。
爱德华医生一边埋头收拾医药箱,一边对我说:“黛西,虽然我不知道伯爵为什么……不管怎么样,你还是不要太倔强,这对你没有好处。“
“医生?”我揉搓着太阳穴,不太明白地反问。
爱德华医生抬起湛蓝的眼睛,一些犹疑的皱纹聚集在眼角四周,他突然像是无法控制感情似的弯下身来抱了抱我。“亲爱的孩子,但愿万能的主会保佑你。”
我对他过于突然的感情流露很是诧异,我以为这位老绅士的神经被这场瘟疫打击的有些脆弱了,当时的我并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几天之后,我才明白了那句话里的含义,以及背后丧心病狂的阴谋。
这几天,我时常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感到狐疑。
一个并不严重的小小发烧渐渐演变成长时间的晕眩和恶心,有时候还会极度兴奋,甚至产生一些奇怪的幻觉,这种症状都是在爱德华医生为我打过针之后发生的。即使神经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其中的微妙关联,联想起医生最近躲躲闪闪的反常态度,疑窦在我心中暗生。
旅途的第五天,到了傍晚时分,我们下榻在一家名叫红公鸡的乡村旅馆里。吃完晚饭,爱德华医生照常要为我打针,这一次,我试探性地拒绝了。
“医生,我的病已经好了,不需要再打针了。”
老绅士觑了我一眼,竟然什么都没有说,默默的将针管和药剂收进了医药箱,只是临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如果你感到不适的话,叫女仆来找我。”
这样轻易就解决了问题,反而让我觉得有些奇怪,倒像是自己过于敏感了,误会了爱德华医生似的。
我沉吟着走到窗边,房间的窗子正对着后院的马厩,一个从前厅走来的仆人对马夫大声吆喝。“该死的,你在打瞌睡吗,快把斯科特治安官的马牵出来。”
我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出现在头脑中,虽然有风险,但等到了海怡也许连这样的机会也不会有了。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整理衣物的女仆,她什么都没有留意到。
“茱莉,请帮我倒一杯柠檬水好吗?”我在桌子旁坐下,拿起一本书佯装阅读。
女仆没有对那扇窗户产生任何疑心,毕竟这里是三楼,离开地面足足有三十多英尺,她小心地锁上了房门然后下楼去为我取柠檬水。我丢开书,探身往下望去,马夫将治安官的马儿牵了出去,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我闭上眼睛,默念着脑海中仅存的几条咒语,飞翔术?糟糕,我只记得开头几句了。藤蔓横空?我从来没有试验成功过。想来想去,只有前几天使用过的漂浮术可以一用。
我从行李箱底扯出一条黑色的头巾包裹住脸面,然后站在窗边展开双臂,口中生涩地念诵漂浮术。身体一寸寸地向上移动,逐渐向窗外飘去,这个咒语对精神力的要求非常高,仅仅十几秒功夫,冷汗就爬满了我的整个额头。
身体平挪到了窗外,我试图缓慢下降,这比上升要简单一些,但太考验对空间距离的拿捏程度。我本来就不是熟手,再加上方才上升的时刻用尽了大部分气力,此时精神有些疲倦,一个不留神,身体就脱离了控制,倏然坠落了下去。
幸好下方是一堆草垛,在马厩的马儿们不悦的响鼻中,我终于毫发未伤地着落成功,虽然姿势狼狈了点。
太糟糕了,如果早知道会遇到今天这样的困境,我一定不会那么早辍学,最起码要学会熟练的运用漂浮术。
一边这么后悔,我拂去了身上的麦秸和泥土,将头巾蒙住了脸孔,小心地走出了后院。
前厅里人声喧闹,几个拉斐特家的仆人正在用巨大的锡杯大口豪饮麦酒,越过他们的肩膀,我看到穿着红色镶银边制服的治安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