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未成年-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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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冲进了巫师之中,他们将我推掇开,摆开阵势拦住疫马,大声地念诵咒语。
一个金色的封印在空气中形成,将疫马紧紧锁住。
我听到疫马愤怒的鸣叫,它奋力挣扎,封印没能支持很久,破碎的金光射入了夜空,被灵力反弹而受伤的巫师惨叫着。随即,疫马的反击立刻到来,踩着黑色火焰的铁蹄踩碎了巫师们的防线,很快再也没有惨叫声,我的身后寂静到可怕。
异样的寂静没有维持很久,疫马的蹄声再次尾随而来,它在追赶我。
我仓皇奔跑,但是那对幽绿的鬼火越来越近,炽热的呼吸几乎要喷到我的脊背上。
突然之间,裙子搅住了脚步,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要死在这里了吗?绝望在胸腔中搅动。
疫马看出了我的走投无路,它的脚步慢了下来,好整以暇地靠近我。
正在这个时候,我和疫马之间的空气突然诡异扭曲,挟带着雾气旋转成一个乳白色的漩涡,漩涡的正中浮起一个黑色的六芒星。
难道又有人发动了血之六芒星?
茫然之中,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黛西,拉住我的手!
从黑色的六芒星正中心出伸出一只手,雪白袖口上的黑曜石镶碎钻袖扣是我今天早上亲手扣上的,再熟悉不过。
逃生的本能突然被一种不可思议的犹豫所牵绊,我迟迟没有拉住那只手。
再次被阻挠的疫马达到了愤怒的顶点,它人立厉鸣,然后腾身冲击前方的血之六芒星。
“黛西……”焦急的声音中掺进了无奈和其他的东西。
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被击中,我犹疑地牵住了他的手,一股大力将我拉入其中。
与此同时,疫马穿破了血之六芒星,与我擦身而过,幽绿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从那里我感觉不到恶意,倒像是有一些悲哀的光芒在闪烁。
身体撞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中,然后一齐倒向了地面。
我抬起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那间催眠的房间。
加西亚躺在我身下,我慌忙爬起身,突然觉得腰后那一块被他的手碰触过的地方有些粘湿,疑惑的摸了一下,手上一片血红。
“加西亚,你怎么样?”克拉克先生将他扶到了圈椅上,他的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手臂上拉开了一道深深的刀口,鲜血尚未止住。
克拉克先生半跪在他身边,为他止血,小胡子男人用谴责的口气说:“太鲁莽了,你至少应该等到我回来再使用血之六芒星,以你一个人的能力强行发动它实在太勉强了。“
是为了救我才独力使用血之六芒星的吗?还是说,这又是另外一个骗局?
我踩在他的血泊之中,却连一句慰问的话都说不出口,信任已经彻底打破,我已经没有了关心他的立场。
攒眉坐在圈椅上的那人睫毛低垂,仿佛失血过多后连抬眸的气力都失去了,他苍白的脸上有一抹悲哀的神情。
我和他,相隔不过几步,却像是隔着天堑,连走近一步都做不到了。
方才还是空荡荡的房子里突然到处都是巫师,他们穿着黑色的斗篷,斗篷的胸前绣着暗红色的玫瑰图案,周身笼罩着夜雾的气息,大概刚从外面回来。他们聚集在一起讨论刚才那场失败的围捕,个个脸色悲戚,为了死去的同伴而难过。
每当我走过他们身边,谈话便会突兀地停止,直到我走远,谈话才会继续。
这里到处都是我以前可渴盼的同伴,但是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对他们来说,禁咒女巫并不是可靠的同类。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对我解释过哪怕一句。
这个夜晚便在茫然和悲痛中度过。
克拉克先生和仆人将加西亚扶上了马车。
“再见,加西亚,好好养伤。”视线划过同坐在车厢中的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抬了抬帽子,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没有人说话,车厢里的两个人双双看着窗外出神。
到了公寓下面,我先一步跨出马车,正在犹豫要不要搀扶加西亚,他已经蹒跚着下了车,走向了楼道。
楼梯上的两串脚步杂乱又刺耳,我打开公寓的门,他无言地与我擦肩走进门内。
大门呯一声关上,眼泪突然间滑落。
“加西亚。”我嘶哑着声音唤道。
脚步声仓皇无措,我走到他身边,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脸膛贴在了那宽厚的胸膛上。他的身体蓦然一震,随即平静了下来,他的手臂亦牢牢围住了我。
外衣上还残留着血腥的味道,这种刺鼻的气味提醒着我们伤口已然形成,再做什么都无法弥补。
我踮起脚尖,仰起头,战战兢兢的将嘴唇贴上他的眉梢,接着是眼睑,翡翠绿的眼睛顺从地闭上了。
亲吻一路往下,鼻梁,脸颊,最后是嘴唇。
原来接吻的味道是苦涩的,我心想。
嘴唇分离的时候,我浑身都在颤抖着,仿佛整个人都在他的拥抱中破碎了。
他更加用力地环抱住我,下巴搁在我的头发上,不停的唤着我的名字。
我的双手攥紧了他的衣服,突然间发力,将他推到了沙发上。在他明白过来之前,雨点般细密的吻就落到了他的下巴以及耳垂上。
我坐在他的腿上,嘴唇顺着他线条美好的脖子一路往下。丝绸领结被我粗鲁的撕扯开了,衬衫的扣子也一颗颗解开,他的目光中有一丝迷乱,直到我拉开他的衬衫。
“不。”惊醒的声音。
但是已经晚了,他右肩上的六芒星烙印暴露在了空气中,我的嘴唇覆盖住了它。
在那一刹间,两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我抬起头,用指尖摩挲着湿润的六芒星烙印,只是轻轻地一下,烙印就残缺了一角。
十一年前,火热的烙铁落在了我的肩头,腾起皮肉烧焦的气味,行刑人狞笑着告诉我,终我一生都无法消除这个烙印,直到死它都将陪伴着我一起长眠在坟墓中。
可是,身下这个男人的烙印却那样轻易地被擦去了,这只是一个廉价的赝品而已。
“果然……连这个都是假的吗?”
我支起上半身,悲哀地笑着。
Chapter 29
如果连这个都是假的,那么,请你告诉我,加西亚,你对我说过的话可曾有一句是真实的?
“给我一个解释。”
“好的。”
两个人坐在沙发的两端,意外地心平气和,如果不是壁炉没有点燃,起居室里格外阴冷的话,简直和往日的每一个看书谈天的夜晚无异。
加西亚将胸前的衬衣纽扣一个一个扣起来,有一颗扣错了,又重新来过。伴着手指缓慢的动作,他的声音同样舒缓低沉,仿佛来自堆满尘埃的过去。
“今天我带你去的地方是一个秘密组织的集会地点,那个秘密组织名叫玫瑰神秘会。它成立于一百二十三年前,原本是由九位泊夫蓝移民到迷雾岛的巫师倡导发起的松散的巫师联盟。这一百多年来,这个组织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它的会员由原本的泊夫蓝移民来的巫师,发展到了巫师们的第二代第三代后裔,其中不少人都在迷雾岛有了很大的影响力。”
他双手交握,眼睛注视着壁炉里的残灰冷烬。
“这股不为任何人掌握的地下势力自然引起了迷雾岛某些人的注意,在上世纪末,抢夺控制权的战争在迷雾岛的掌权阶层中打响了,因为这场看不见的权利之争,玫瑰神秘会元气大伤,巫师们死伤无数。战争的最后,国王陛下笑到了最后,他打败他的母亲得到了对玫瑰神秘会的绝对控制权。最近二十年来,玫瑰神秘会彻底成为了国王陛下的地下警察局。”
“那么,你……”
“是的,我也是玫瑰神秘会的一员,国王陛下的秘密警察之一。两个月前,我发现了你的女巫身份,然后把你带到了这里,原意是想考察你的身份,然后将你引进玫瑰神秘会。但是,经过调查以后,我发现你竟然是一名禁咒女巫,很多会员都反对将危险的禁咒女巫引进玫瑰神秘会,最后对你的审查不得不延长。”
所以,我在第一起杀人案发生的那晚遇到了巡警,后来却没有接受任何盘问,这大概也是玫瑰神秘会的暗中操作之一吧。
“再后来,我们发现你竟然担任过拉斐特伯爵的女仆。那位伯爵一直都是国王陛下重点关注的对象,他的某些思想非常危险,而那段时间他离开迷雾岛前往泊夫蓝,据跟踪他的会员反馈回来的情报来看,他从泊夫蓝带回了非常可怕的东西,很有可能和禁咒女巫的力量有关。国王陛下对这个情报很感兴趣,命令玫瑰神秘会跟踪更详细的情况,后来,在一次狩猎邪恶力量行动时,我们发现伯爵从泊夫蓝引来的竟然是疫马,而且还是一匹失去了主人的癫狂疫马。”
他按住了右臂,那上面有一个旧伤,大概就是那次围捕疫马的时候留下的。“于是,我们都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那表明伯爵的手中有一枚魂晶和一个不该存在世界上的生命。对伯爵的监视更加严密了,会员们经过研究以后一致认为利用你打进伯爵府内部是一个很好的方法。”
原来是这样,这个局很早就布好了,他们想要利用我,又不想给予我信任,于是设下了一个圈套,而加西亚就是穿针引线的人。
“那个时候将我推下台阶的人是你吗?”那也是为了将我安置进伯爵府而走下的一步棋吧。
“如果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他突然转过脸,认真地看着我。
我没有回答。
翡翠绿的眼睛黯了一下。
信任早已破碎,连两人之间的空气中都浮动着不可信的气息。
接下来的事情我已经很清楚了,我愚蠢地相信着加西亚,将伯爵府的情况写信告诉他,让玫瑰神秘会得到第一手的情报。
那么,那个时候他一再地告诉我会将我救出伯爵府,也是演戏的一部分吗?还是内心有愧的补救呢?
“那天的戏剧也是玫瑰神秘会的计划之一吗?”我转移话题,绕过了方才那个令人难堪的问题。
“是的,那是一个警告,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一部分的会员冲进伯爵府里找到魂晶。可是计划失败了,会员们找到了魂晶藏身的地窖,但是关键时候那具骷髅带着魂晶逃跑了。会员们的围捕激怒了骷髅,她发疯似的点燃了伯爵府,想要烧死所有人。”
要摧毁阿尔伯特少爷从泊夫蓝带来的噩梦只有两个方法,要么摧毁魂晶,让疫马完成使命回到泊夫蓝,要么杀死追捕魂晶的疫马,然后再通过巫术引导原本就不稳定的魂晶彻底失去平衡。
针对前者的行动失败,只能启动针对后者的方案。
“你一直在做噩梦,那其实是疫马在召唤你,你们之间存在某种感应,于是在得到国王陛下的批准之后,玫瑰神秘会决定利用这种感应来诱捕连续杀人的疫马。”
那封印着玫瑰火漆的信就是玫瑰神秘会的给加西亚的通知,亦是我的审判书吧。
“现在呢?”我摊手,用嘲讽的口气问,“这个计划也失败了,你们打算怎么办呢?继续利用我诱捕疫马吗?所以,你刚才不惜独自使用血之六芒星也要将我救出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为了将我循环利用,你的牺牲还真是大。”
多么刻薄的话,我简直不相信那是从我嘴中说出来的,连自己都惊呆了。
我掩住嘴唇,缓缓吸了口气。
“对不起。”我扭过头,不去看他。
“没关系,和我们做的那些比起来,你的抱怨并不过分。”他苦笑。
“你……其实也并不喜欢玫瑰神秘会的所作所为吧,为什么不离开呢?”没有任何凭据的,我感觉加西亚其实并不喜欢玫瑰神秘会,如果硬要将之冠上一个来由的话,只能说是女性的直觉,对自己非常在意的人的直觉。
“的确,玫瑰神秘会并不限制会员的离开,但是,不愿离开的人是我自己。”我听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恍如一个叹息。“玫瑰神秘会在利用我的同时,我又何尝不是利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呢?”
这个问题到此为止,我听得出他不愿意继续谈下去了,那是他心底的一个隐秘之地,他不愿意任何人踏足,即使是我……不,应该说我更没有权利踏足。
“黛西,明天你就离开这里吧。”他站起身,走到沙发后,突然双手撑住沙发靠背,郑重其事的说。
离开这座公寓,还是……离开雾都?
还未等我明白过来,一句“晚安”轻飘飘的落下,那个人的脚步声消失在了甬道里。
你是要我……离开你吗?
我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动弹一下,悲哀的感觉已经远去,现在的我非常平静,平静到胸膛中空空如也,连心脏都像死去了一样无法再跳动一下。
我在卧室的床上枯坐了整晚,直到听到加西亚出门的声音才走出房门。
我的行李并不多,其中一半都在拉斐特伯爵府的那场大火中烧毁了,所以整理行李只花了一刻钟时间。
将空荡荡的行李箱提到大门口,我看到门边的桃花心木涂金半圆形边桌上压了一封信,下面放了厚厚一叠钱。
我拿起了信,这里面都写了什么呢?一片谎言还是道歉的话?
我突然害怕读过信了以后却无法相信其中的任何一个字,那是何等悲哀的一件事情。
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拆开信,直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