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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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梨急的泪珠子在眼里打转转,可又不能实话实说,只得一口咬定这药就是端给丫头喝的一般药。
细琴见她死活不肯说,便也不再绕弯子,转身回到江意黛跟前,“大姑娘,既然雪梨不知道这碗里的是什么,那不妨再请个大夫来,另外再把那要喝药的丫头也一并叫过来,让大夫一起把把脉,看看这丫头到底得了什么病。”
雪梨紧张的喊了一声,“大姑娘,奴婢端着的真是大夫给开的药,求您相信我。”
江意黛冷冷的哼了一声,“若我信了你,岂不是被你蒙在鼓里骗了?细琴,你也莫想着给谁留面子了,不妨直说出来到底是什么,我倒要看看咱们府里还能生出什么样的怪病来。”
“大姑娘,那碗里的是堕胎药。”
细琴的话犹如一块重石砸在所有人的心里,所有目光尽数投向雪梨,意图从她身上找出些端倪来,而雪梨早已是面色苍白,映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几分恐怖。
江意澜心里不免也紧张了一些,内院里出现堕胎药是贵族大家族里最忌讳的事,在这内院里,能正大光明怀上身子的便是夫人姨娘们,而她们个个都巴不得能多生几个,哪里还舍得喝药做掉?
除了夫人姨娘们,剩下的就是丫头们了,不管那丫头是怀了谁的孩子,终是不好听的。
“雪梨,你还不快说,快说,究竟是谁?”江意黛面上微微发烫,这些本不是她一个姑娘家该管的,怪不得细琴方才说她管不得。
事情败露,雪梨吓得浑身哆嗦了一阵,扑通跪在地上,却是抱住了江意珊的腿,哇的一声哭出来,“五姑娘,求求您。”
雪梨这般神情,更加证实了细琴所说属实,江意珊又气又急,抬腿踢了踢雪梨,狠声道,“雪梨,你……你还有脸求我,我都快没脸见人了。”说着又跺了跺脚。
江意澜心里明白了几分,可又觉得有些蹊跷,却并未上前说话。
倒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意画缓步上前,轻声道,“雪梨,既然这事大姑娘管不了,那不如你先去岸香院里等着,等大夫人回去了,再仔细的禀告给大夫人。”
江意黛却冷哼了一声,“这样的事还是直接禀告祖母吧,毕竟是大伯母院里的人,有些话不好说的。”
大房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第六十五章。堕胎
江意黛摆了摆手,哼笑一声,“我看咱们也不必回去了,还是回祖母那里吧。”
江意画淡淡的看她一眼,冷声道,“随姐姐的便吧,妹妹就先回去了。”
“我跟着去。”江意珊跺了跺脚,语调里已带了几分哭音,又将头转向江意澜。
江意澜虽看不清她面上表情,却能猜出她定是要自己跟着一起去,她们这一房里出现了这样的事,又是被江意黛给拿捏住了,她自是要去的,遂道,“那就一道回去吧。”
朦胧灯光下,江意黛面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率先转身又返回暖香院去,跟在旁边的一个丫头扭住雪梨的胳膊,毫不客气的喊道,“快走。”
一行人又返回暖香院,一进门倒是把屋里的人都给吓了一跳,文江侯已经带着三个儿子离开了,太夫人正坐在贵妃椅上听丘氏说话,奇怪的抬头看她们一眼,又见姐妹三个面色各异,遂皱了皱眉,“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江意黛面上的冷笑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乖巧柔顺,“回禀祖母,刚才我们在路上碰到这个丫头,鬼鬼祟祟的,我便上前问了几句,谁知她竟然偷偷端了堕胎药给人送去。”
太夫人面色一凛,冷冷的在众人面上扫过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被人扭住的雪梨身上。
丘氏看见满面是泪的雪梨,心里咯噔一下,却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遂急声问道,“雪梨,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梨吓得浑身一哆嗦双膝跪在地上,颤声道,“大夫人,大夫人,奴婢,奴婢……”说了这几个字竟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杨氏稍感讶异,偷眼瞟了瞟江意黛,见她自信满满的,便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且被自己女儿抓了个正着,心下不由得一片惊喜,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好戏。
太夫人挺了挺身子,厉声喝问,“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端着的到底是什么药?”
“太夫人请看。”细琴端上雪梨方才端着的药碗上前,恭恭敬敬递给太夫人。
太夫人放在鼻下闻了闻,皱了皱眉,又交给站在一旁的一个老婆子,那老婆子闻了闻,轻声道,“太夫人,是堕胎药。”
太夫人的脸阴的厉害,锐利如刀的目光射在雪梨脸上,不带丝毫温度的话更令人感到心惊,“说,给谁端的?”
“我……我……我……”雪梨一连说了三个我字,最后把目光投向丘氏,丘氏亦是摸不着头脑,不禁有些着恼,“你倒是快说到底是谁,你看我做什么?”
太夫人看一眼丘氏,面露疑惑,“老大媳妇,这丫头是哪个院子里的?”
这整个侯府里,太夫人哪个不了解?可她偏装不知故意询问,丘氏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道,“母亲,这丫头叫雪梨,是我院里的,伺候杜姨娘的。母亲,您放心,我一定会严查的。”
太夫人哦了一声,重复了一句,“原来是杜姨娘身边伺候的,你院里的事,你自己问吧。”竟是一副把大权交给丘氏的样子。
杨氏心里却笑翻了天,明着是放权,其实却是件难事,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旁人院里的事或许还可以通融,自己院里的却是不行了,尤其是这个节骨眼上,一大家子人都睁眼瞧着呢,她只有更加严厉,却不能有丝毫松懈,丘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道,“母亲放心,媳妇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转了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雪梨,声音比方才更加严厉,“雪梨,你若老老实实的说了,我自会放你一条生路,若你死活不说,不但你活不了,就是你保着的也会丢了性命。”
雪梨全身抖得厉害,趴在地上砰砰磕起头来,“大夫人饶命,大夫人饶命,求求您救救姨娘,求求您救救杜姨娘啊。”
丘氏一懵,更是摸不着边际,心底一乱,这事竟是跟琴容有关系的么?可叫她怎样报她的性命?一时心里便没了底气,“杜姨娘?难道是杜姨娘指使你干的?那这药到底是给谁喝的?”
雪梨趴在地上突然放声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子,才缓慢的抬起头,一张脸已惨白的毫无血色,“大夫人,这药是杜姨娘让我熬的,这药是给她自己熬的。”
一屋子全都惊呆了,个个面面相觑,不可置信的看着跪在地上低声抽泣的雪梨。
丘氏更是惊得瞪大眼,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江意澜亦是震惊不已,杜姨娘居然喝堕胎药,为什么?哪个女人舍得将自己的孩子亲手打掉?作为一个妾室,她不是更应该珍惜这次怀孕的机会么?如果她能生得一子,也算在侯府里有站脚之地了,而杜琴容,这个女人,她却要亲手杀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
江意澜眉头皱的紧紧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把目光投向杨氏,果然杨氏震惊的脸上正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而调向丘氏的目里也多了几分阴险。
太夫人黑沉的脸上是满满的疑问,禁不住问道,“你是说杜姨娘有身孕了?这堕胎药是她自己要喝的?”
雪梨重重的点点头。
丘氏心底一片冰凉,呆愣的目光锁在雪梨身上,似是要将她全身挖出几个洞来。
太夫人却是惊骇不已,万千猜测在脑中转了转去,最后卡在一种可能性上,那便是杜姨娘是被迫的,而逼她的人……她把视线转向丘氏,目里射出一道锐光。
丘氏顿觉头皮发麻,抬眼望向太夫人,看到的却全是质疑,心神晃了晃,喃喃道,“母亲……”
太夫人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杜姨娘怀孕了,你知道么?”
丘氏茫然的摇摇头,她不知道,她确实一点都不知道,杜琴容一直守在她身边,凡事亲力而为,怀了身孕的事她居然不知道,而杜琴容不但没有告诉她,还要偷偷堕胎。
丘氏的脑里一片空白,她实在想不通杜琴容为何要这么做,她呆呆的看着太夫人,眼前却出现了杜琴容那张温顺谦恭的脸。
第六十六章。欲盖弥彰
丘氏兀自发着呆,杨氏却柔和的低声询问,“雪梨,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儿,你只管说,太夫人会为你家姨娘做主的。”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丘氏,这种含沙射影的问话自是把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丘氏。
江意澜心头微沉,直觉这件事即使跟丘氏没一点关系,丘氏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毕竟杜姨娘是她唯一跟丈夫争宠的对象,杜姨娘一旦出了事,第一个被怀疑的便是丘氏。
江意澜眉间紧锁,杜姨娘果然是个不省事的,只不知她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抬眸瞟向站在一旁的江意珊,她亦是半张着小嘴惊得回不过神来,瞧这模样也是不知杜姨娘怀有身孕的事。
太夫人的视线从丘氏身上调开,转向雪梨,阴沉的脸上愈发严肃,“雪梨,说,杜姨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室内气氛的变化使得雪梨更加紧张,同时亦想到众人对丘氏的怀疑,她回过神来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老夫人,您冤枉大夫人了,不是大夫人逼杜姨娘的,这药是姨娘自愿喝的。”
此话一出无疑在丘氏心上狠狠的砸了一块石头,大有欲盖弥彰的意味,更是将矛头对准丘氏。
丘氏猛的回过神来,惊觉一屋子人都正在盯着她,她心神一震,颤声问道,“雪梨,你说,杜姨娘,她到底为什么要堕胎?”
雪梨却并不说旁的话,只趴在地上呜呜的哭,逼问的急了便道,“这药真是姨娘自己愿意喝的,姨娘嘱咐过奴婢不能说出去的。”
哼,既然嘱咐过不能说出去,那又叫嚷着救救姨娘做什么?江意澜看着跪在地上的小丫头,直觉她是故意将丘氏拉下水,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更令人对丘氏多了几分怀疑。
迟迟回不过神的江意珊终于回过神来,显得有些激动,冲到雪梨跟前急着问道,“雪梨,你快说话啊,姨娘现在怎么样了?”
这种情形下,雪梨说不清楚道不明白,问得越多疑问就越多,江意澜遂上前一步,“祖母,既然雪梨说不出话来,不如请杜姨娘过来,也能找个大夫顺便给杜姨娘把把脉,看看如今她身子如何。”
始作俑者一直不露面,真相亦不能显露,她倒是想看看这个一向温顺的杜姨娘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思。
太夫人沉了沉,厉声吩咐,“流月,去把杜姨娘请来,流露,去请大夫。”
两人自是不敢怠慢,领了命急急奔出房门,各自行事,一会的功夫,杜姨娘刚进屋,大夫也站在门口求见了。
太夫人挑眉扫了一眼杜姨娘,见她柔顺的眉间带着几丝惊慌,似乎瞧不出旁的端倪来,遂扬声道,“把大夫请进来,先给杜姨娘把脉。”
大夫还没进来,丘氏却先行起身奔到杜姨娘跟前,扯着她的胳膊问道,“琴容,你真的有身孕了么?”
杜姨娘身子一震,她一听到太夫人请她来暖香院,又见雪梨迟迟未回,心里已经了解了几分,当她对上丘氏焦灼疑惑的目光时,心头亦是一痛,她本不想惊动大夫人的,一汪清泪缓缓滑落,她缓慢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夫人,我……”
丘氏抓在她胳膊上的力道忽然大了几分,目里露出一抹失望,“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打掉?”
“哎呦,我说大嫂啊,您抓她这么紧做什么?她可是刚有身子的人,万一有个闪失可不好。”杨氏尖声尖气的在一旁提醒,丘氏忙松了手,恰巧大夫被带进来,先给太夫人请了安,欲给杜姨娘把脉,但看到直直站在杜姨娘身旁的丘氏,颇有些犹豫不决。
太夫人沉声道,“老大媳妇,你先坐下,听听大夫怎么说。”
丘氏恍然回神,看了一眼杜姨娘,稍显落寞的坐回原处,一双眼里尽是遮不住的悲伤。
见她这幅模样,江意澜轻轻的叹口气,丘氏这是动了真感情了,她是把杜姨娘当做姐妹一般看待,杜姨娘此番作为真的伤了她的心,她非但不为自己的处境焦虑,却在为杜姨娘欺骗了她而伤心。
江意澜心里自不好受,一双明目直盯着杜姨娘。
大夫为杜姨娘把完脉,稍稍沉默片刻,似乎有些不肯定,眼珠子转了几圈,眼角余光在房内几位夫人身上过了过,心底便忐忑不安起来,这大宅院各种各样的辛秘之事,他自是知道不少,亦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可又不能敷衍了事,只得硬着头皮道,“太夫人,杜姨娘身子太弱,脉象不稳,又怀了身孕,现下还瞧不出胎中是否异样。”
狡猾的老狐狸,太夫人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也不细问,摆了摆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