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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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
第一章。祸起
傍晚,一道微弱的太阳光斜斜的射下来,照在印着大朵大朵素白荷花的影壁上,投在地上一小团模糊的亮光,稀薄的亮光里还静悄悄的射出些微薄的红晕,使得整个庭院愈发静谧,仿若无人居住般。
“滚。”就在安静的夕阳余光里,一声被极力压低的怒吼从屋内传出来,伴随着的还有一阵杯盘摔在地上的咣当破碎声,接着便是一阵更低的低低劝阻声。
只过了片刻的功夫,那怒吼的声音不但没压下去反而更亮了些,“我怕什么?我怕什么?又不是我做错了事,我在我的院子里在我的屋子里摔几个杯子又怎样?难道这也不许么?”
屋里又传来低低的劝阻声,“我的好姑娘,你歇歇消消气吧,让夫人知道您这般,岂不惹了怒火?”
“我才不怕,我这就去找母亲。”随着一声门响,从屋内奔出来个小姑娘,雪白的脸蛋儿因为生气而泛着红晕,微微嘟起的小嘴弯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虽然衣衫稍显凌乱,却丝毫不影响她天生丽质的美人相。
“我的好姑娘啊。”屋里头冲出来一婆子伸手紧紧拽住小姑娘的袖子,边扯边喊道,“您快省省吧,夫人可真要恼了。”
小姑娘急了,使劲挣脱那婆子的手,怒道,“韩妈妈,你要做什么?”
韩妈妈也急出了一头汗,素日里姑娘也不是这般的,人前都有个分寸的,只今日怎么都说不通了,她索性拽着姑娘不松手了,又朝身边的两个丫头喊道,“你们是木头不成?还不过来拦着姑娘?紫莺,细琴都到哪里去了?”
两个小姑娘吓得心头微颤,齐齐上前拦住姑娘的去路,却不敢碰到姑娘分毫。
“这是在干什么?”
严厉的叱喝声让韩妈妈心头一喜,忙松了姑娘的手屈膝拜了拜,“二夫人,您快劝劝大姑娘吧,这会儿正使性子呢。”
二夫人杨氏瞪了她一眼,目光瞟向正在哭泣的小姑娘,还未开口说话,小姑娘便飞身投到她怀里,哭着道,“母亲,他们,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我,我应该怎么办?”
杨氏面色微黯,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背,狠狠的道,“黛儿放心,母亲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又抬手擦了擦江意黛面上的泪,“黛儿何必忧心?即使没了武骆侯府,难道凭着咱们文江侯府还能找不到相当的人家?母亲自会为你做主的。”
江意黛却用力的摇了摇头,脸上的泪更密集的滚落下来,“母亲,您现在又是这般说了,除了王爷皇子,还有哪家比得上武骆侯府的?”
杨氏目光陡的射出一道冷光,厉声道,“难道咱们文江侯府还比不上他们不成?”
江意黛抬袖擦擦面上的泪,“母亲,女儿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意澜她还小,何必如此着急?居然使出这样歹毒的手段来,毁了江家姑娘的声誉不说,还断送了我的亲事,这事明明是祖父祖母为我安排的,可她,可她……”
她愈说愈生气,泪珠子又忍不住的滚落下来。
杨氏伸手抱了抱自己的女儿以示安慰,然后将目光定在女儿眼里,一字一句的道,“黛儿,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不能软弱,眼泪只会让人觉得你可怜,若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便要狠,下狠心下狠手。”
江意黛缓缓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母亲,尖细的下巴微微翘着,眸里的泪水渐渐化为一道光,直直的射到她悲伤的心里,她咬着牙下定决心,她想要的,便一定要得到。
就在母女二人都下定决心的时候,有个小丫鬟从外头进来,凑到二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声,杨氏眉头紧蹙,冷冷笑了笑,“醒了?我倒要看看大房如何将这戏唱下去。”
江意黛精神一振,“母亲,是意澜醒了吗?我也要去看看。”
杨氏在她身上扫了一眼,江意黛立时意会,眸光流转间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母亲先去,我回屋换换衣服便去。母亲,因为意澜,我可伤心着呢,您看,女儿眼都哭红了。”
二夫人嘴角微微一笑,看着自己的女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难受的动了动身子,混沌的意识里仍旧有太多的质疑,她已经强迫自己又睡了两个时辰,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躺在那张古香古色的木床上,四周的一切都令她感到陌生,陌生的让她差点再次昏倒,而她也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才真的有点相信自己是穿越了。
只是这穿越来的太快太突然,她明明站在爸爸的婚礼上,只对爸爸说了句,“爸,我祝你幸福。”然后便晕了过去,因为她在去参加爸爸的婚礼之前便先吃了药,她去,只是为了死。
她躺在床上依旧假装睡着闭着眼,头很有些昏沉,想起某些事的时候,钻心钻肺的疼,就连全身的骨骼都生疼生疼。
他们不顾她的反对决然离婚,然后没过多久爸爸就要结婚,她伤心难过乃至绝望,她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她选择了死。或许她只是想吓吓父母,也或许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她虽然没有死,却是真的离开了自己的父母。
他们大概也会觉得终于解脱了吧,这样也好。
她嘲笑着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混乱的意识里忽然闪现出某些片段,许许多多的画面交织在一起不停的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前世的那些记忆夹杂着某些令她感到陌生的场景,仿佛一瞬间在她脑子里横冲直闯,最后交织成一张网将她罩住,她禁不住痛苦的嗯了几声。
“澜儿。”一个妇人哀声抽泣,“澜儿,澜儿,你怎么样了?我的澜儿……你快醒醒啊。”
其实在她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动了动眼皮便知道了这具身体的名字,站在屋里的每个人都急切的盼望她快点醒过来,所以当她眼皮微动的时候就有好几个人扑上来轻呼,“澜儿,意澜……”
而姓氏是她听到有人一直在说咱们江家。
所以她现在是江意澜,文江侯府的二姑娘江意澜。
她浑身上下实在太难受了,一阵一阵的说不出来自何处的生疼,仿佛有几根细小的针在她身体里来回穿插。
尖锐的疼痛让她再也忍不住的缓缓睁开眼,床前立时便围上来几个人,浓厚的脂粉香味扑鼻而来,她皱着眉低低哼了声。
“老爷,澜儿醒了,澜儿醒了。”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脸上满是泪水,嘴角却挂上了点点笑,“澜儿终于醒了。”
一旁站着一个满面焦灼却丝毫掩不住俊朗的男人,他惊喜的松了口气,半蹲在床边仔细的看了看床上的人儿,“王御医说了,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事了。快去照着王御医的方子煎药。”
早有候着的丫头领命下去仔细煎药。
电光火石间,某些破碎片段生生挤入脑内,心口骤然生疼,一股强烈的感情在胸内冲撞,渐渐的双眸蓄满了泪水,她竟然识得这男人与这女人。
他们是她的父母,文江侯府的大老爷江微岸和大夫人丘氏,她干裂的嘴唇微启,从喉内发出极低的声音,“父亲,母亲。”
大夫人丘氏重重的点了点头,泪珠子又一阵不住一阵的滚落下来。
站在床边的丫头们瞧见自家姑娘终于醒过来,也都松了口气,跟着老爷夫人抹眼泪。
“大老爷,侯爷请您跟大夫人去暖香院。”站在旁侧的一个身穿绿衣的丫头躬身禀道。
丘氏怔了怔,心底便一点一点的寒起来。
她原以为老夫人派了贴身大丫头流月过来守着是为了意澜,却不想竟是为了意澜一醒过来便将他们传过去,他们,竟真的一点不顾及意澜的死活么?
她抬眼瞧瞧老爷,眸里尽是说不出的酸楚。
江微岸亦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叹,瞧瞧躺在床上痛苦呻吟的女儿,眼角一热,忙低了头,滚下一串热泪来。
第二章。杖毙
暖香院居于文江侯府的正中央,四周雕栏玉砌亭台楼阁,层层叠叠,处处透着高雅精致,当年的文江侯便是凭着腹内文才帮先皇打下江山,才得了先皇的御赐侯爷,并特许五代之内嫡长子袭爵。
同文江侯一般获此殊荣的还有武骆侯,武骆侯凭着一身好武艺鞍前马后跟随先皇打拼,也因此缘故与文江侯成为生死之交,而文骆两府则自然而然的成为世交。
文骆两家的情谊岂可单用深厚来形容?而近日,武骆侯更想两家结为姻亲,亲上加亲,文江侯自然同意,两人一拍即合,即刻将这件事提上议程。
于是两人选定日期,文江侯带着孙女儿们去武骆侯府做客,实际上是撮合一段姻缘,而他们内定的一对佳偶,便是武骆侯府的骆二爷与文江侯府的大姑娘江意黛。
谁料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二姑娘江意澜误闯入骆玉湛的院子,竟一脚踢了骆玉湛的命根子,骆玉湛当场晕死过去,而江意澜则被骆玉湛掐着脖子背过气去,差点丢了性命。
最后两人总算都醒了过来,可骆玉湛却……
武骆侯府登时便炸了锅,武骆侯历来武学修身,在府中规定男丁年龄须得满二十才可成亲,孙子一辈里只有长子长孙成亲,却两年无所出。
二爷骆玉湛刚满十九岁,骆老夫人便开始为他张罗选媳妇了,经了这一层打击,气的躺在床上病了几日动弹不得。
文江侯夫妇几次上门探望,骆老夫人都闭门不见,武骆侯也有些不冷不淡。
文骆两家的情谊似乎断送在一场未成的姻缘上,确切的说,是断送在江意澜的,脚上。
文江侯眉头紧紧皱着,收回差点飞远的思绪,恼怒的哼了一声,“这到底怎么回事?大媳妇,你说,意澜怎会无缘无故跑到玉湛的院子里去?”
他目露利光,看着站在跟前的大儿子江微岸,气便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个好读书的,明明是满腹文才的,明明是有个好前程的,可偏偏是个扶不上墙上不了台面的,作为文江侯府的嫡长子,将来是要承袭侯位的,竟无半分气势。
念及此,锐光又扫向大媳妇丘氏。
丘氏不自主的抖了下身子,因为刚刚哭过的缘故,带着浓重的鼻音,“父亲,媳妇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或许是澜儿迷了路才误闯进去的,她一向不出门,不识得路的。”
文江侯双目微瞪,目光更加严厉,“你既知道她少出门的,出门前你没好好的教她么?你不是说她该懂得规矩都懂得么?现在你说说,她的规矩都用到哪里去了?她若老老实实呆在厅里,又怎会迷路?”
丘氏不敢再说话,一提到女儿的古怪脾气她便有些头疼。
这次老侯爷太夫人带着府里的几位小姐去武骆侯府做客,本不想带江意澜去的,只因她下了保证,江意澜才被勉强带去了。
可是她只是想让女儿跟着出去见见世面,谁料想竟出了那样的事,她亦是无话可说,硬着头皮站在原地,同时做好了受罚的准备。
江微岸却低低的回了句,“他们小时候不是也一起玩过的么?”
“你再说一遍?”文江侯气的胡子都翘起来,啪的拍了一下桌子,惊得坐在屋里的人心头一颤。
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夫人钟氏,此时也眉头微微皱起来,看一眼文江侯,柔声劝道,“侯爷,您当心身子。”
叹了口气又转过头对江微岸夫妇道,“微岸,这事也怪不得你父亲生气,他们现在都大了,能跟小时候一样么?这可是关系到咱们江家姑娘声誉的大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且不说别的,单说玉湛这孩子……咱们也知道澜儿……”
太夫人没再接着往下说,只重重的叹了口气,看了看站在跟前的这个大儿子。
他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当年她是以续弦的身份嫁入江家的,一直以来,她对这个继子都是疼爱有加,无论是在外人眼里还是在府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眼里,任谁都挑不出她这个继母的错处来,她对他的好甚至已超过对自己的亲生儿子。
江微岸安静的听完太夫人的话,再无异议,微微低头,恭敬的道,“母亲说的是,是我们考虑不周,儿子愿领责罚。”
文江侯非但不消气反而更加恼火了,“责罚?责罚就能挽回此事了么?你让我怎么给骆侯爷交待?万一,万一玉湛真的……我还有何颜面再见老友?”
丘氏忍不住暗暗腹诽,骆玉湛至少还能保住命,可是澜儿呢?差点连命都没了,他们武骆侯府怎没一个人来问候一声?
这样的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她虽不敢说,却有人替她喊出来,“祖父,骆玉湛丢得也不是性命,可是意澜妹妹就不一样了,她差点连命都没了,他们,他们怎么没见来人。咱们也都知道的,澜儿妹妹的性子……她……”
说话的是文江侯府的嫡长女江意黛。
她是二老爷江微波的嫡女,她在门外听到文江侯的话,便从外头冲进来,说完这几句便呜呜的低声哭起来,悲伤的连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
尾随她进来的是她的母亲二夫人杨氏,她急急的拽住她袖子,低声斥责,“黛儿,在你祖父跟前,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也不禀告便闯进来,愈发没有规矩了。你二妹妹受了委屈你心里难受,在自己房里哭哭也就罢了,怎么到祖父这里来浑说?”
文江侯原本想责怪江意黛没有规矩,此时听了杨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