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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江山不夜-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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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太微心中仍是狐疑,不确定杨楝的话中有几分真实。但若是假话,怎能连日子都说得清清楚楚?

徐皇后拨着茶盏,缓缓道:“琴督师这样处置十分妥当。这原是你自己不对,只顾自己舒心快意,万一有个好歹,要连累多少人。你那王府里只怕翻了天,别人且不说,安澜岂不急坏了?”

杨楝沉默了片刻,道:“我的事情,她也不太知道。”

午后的日光落在殿宇深处,紫铜鎏金博山炉中燃着南海牙香,袅袅青烟投下的影子落在他的眼底,似掠过一丝忧郁。琴太微蓦然想起,她只道那时他亦青春年少,其实也是娶过妻的人了。她心里隐隐地空了一下,忙低下眼帘,注意听着皇后的话。

“安澜去了三年,你为她守制也早就守完了。”徐皇后斟酌着字句。早间她已听说杨楝在万寿宫那边拒婚,虽然在意料之中,她亦觉他做得急躁了些,“……如今可以打算起来甄选名门淑女为配,你的王府也须得有人主中馈。”

“婚姻大事终须长辈做主。”杨楝中规中矩地答道。

徐皇后笑道:“长辈为你做主,也得你自己愿意才行。你府中那两位侧室……人品出身倒也是说得过去。文粲然在我这里待过几天,确是个读书明理的好女子。倒不知你怎么看?”

“文氏贤德知礼,”杨楝淡淡道,“只是哪有以妾为妻的道理?”

徐皇后赞许地点点头:“确是如此。”

琴太微盯着大红地毯上的连理花纹直发愣。她只是连名分都没有的侍妾,杨楝纳谁为妃都与她无涉。可是他们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些事,她终究觉得不适意。她将眼光悄悄挪开,一件一件打量着殿中的陈设花瓶、香炉、案几和字画。走了一会儿神,忽又听见徐皇后唤起她来:“琴娘子,你可曾去看望过淑妃?”

她忙道:“未曾。”

“去瞧瞧她吧。昨日她还与我说起,甚是想念你呢。”徐皇后道。

琴太微上午听见徐安沅说起大长公主病重,便盘算着设法问问咸阳宫。然而想起早间的风波,不禁朝杨楝望了一眼。他亦望着她,静静道:“你就去吧。”面容安宁得颇不真实。

大约他们有些话要背着她讲,琴太微想着,遂奏道:“听说咸阳宫封了门,还请娘娘遣一位女官领妾过去才好。”却故意巴巴地望了一眼远处侍立着的曹典籍。徐皇后微微一笑,便教曹典籍领了她去。

第九章新人06


淑妃产后恢复得不好,两个月过去仍旧蜡黄着一张脸,双目深陷无神,身形亦不似从前窈窕。她听见琴太微过来,勉强从榻上支起身子,端出一张笑脸叫珠秾端茶待客。她身边新添了一个叫宝秋的近侍宫女,却不见玉稠去了哪里。琴太微心中有事也不去细问,寒暄了几句,就婉转问起大长公主的病来。

“我也不瞒你。”谢迤逦道,“祖母的身子怕是撑不到今年。”

琴太微呆了一会儿,眼泪骤然流出来:“为何不早告诉我?连舅母也一字未提。”

“告诉你又能如何?皇上指去的御医尚且束手,你能帮得上什么?”谢迤逦道。

“我想回去看看祖母,”琴太微顾不得理会她话中的冷淡讥诮,抽泣着说,“一年未见了。”

“徵王肯让你回家吗?”谢迤逦幽幽道。

琴太微摇了摇头,却又说:“我求求他,许是肯的吧。”

谢迤逦遂良久不说什么。琴太微见她心绪颇不佳,连忙拭去眼泪,问起她的病况。谢迤逦只懒懒道:“宫中医婆皆不得用。你那回受了伤,还不是郑半山救下的?”

琴太微听了又是一滞。谢迤逦见状,遂笑道:“我乏了,还想躺一会儿。教珠秾带你去看看小皇子吧。”

襁褓中的孩子尚未满百日,小脸儿皱巴巴的地拧成一团,边哭边吐着唾沫,并不像宫人们交口称赞的那般端正可爱——也许小孩儿家都这样吧。琴太微并无弟妹子侄,是以从没机会接近过婴儿。她将小皇子接过来抱在怀里,学奶娘的样子小心摇着,居然哄得他止住了哭声。她心中对这孩子便又添了几分喜爱,抱着不肯撒手,又拿了一只小铃铛逗得他咯咯直笑。珠秾笑道:“琴娘子这般喜欢小娃娃,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琴太微摇了摇头,却道:“我来了这半日,怎不见玉稠姐姐?”

珠秾收了笑容:“你不知道吗?”

琴太微茫然。

“前几天她就服侍了皇上。”珠秾慢慢道,“皇上封了她一个选侍。如今她住在后院西厢房,不常来前面应差。”

“那姐姐她——”

“这是娘娘的意思。”珠秾看了她一眼,又低声道,“皇上近来眷顾着一位年纪极小的琳妃。娘娘这才做主抬举了玉稠——如今该叫桂选侍了。”

琴太微听得大不是滋味,遂慢慢弯下腰,把三皇子放回榻上。珠秾见她不说话,一边低头整理着襁褓,一边忍不住低声嘀咕道:“我们娘娘可是容易的吗?也不知该说你什么……”

从咸阳宫出来,琴太微的步子越拖越慢。曹典籍瞧她那满腹心思的模样,索性开口道:“娘子有什么话这就快问吧,再耽搁可就回到坤宁宫了。”

曹典籍是宫中旧人。琴太微既与她相知,此时也不绕圈子了,直问道:“姐姐可知徵王殿下他——”

曹典籍深深看了她一眼。琴太微忽觉羞愧,一咬牙仍道:“是不是和淑妃有过节?”

“是。”曹典籍道。

她俩各自朝四周张望了一下。下午这个时辰,东一长街上清寂无人,远处只见当值的内官倚着宫门出神。两个宫人慢慢走着说话并不惹人注意,即便有人近前也能立时察觉。

“淑妃自小长在宫中,你是知道的。”曹典籍道,“太后膝下没有公主,却极喜爱小女孩儿,自做皇后时就常留着几位贵戚千金在坤宁宫伴驾,一则为说笑解闷,二则是为儿孙们备选。”

琴太微忽然明白了,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徵王原是皇长孙,而徐家这一辈的嫡女——也就是三小姐,年纪太小。太后要另起炉灶,就挑中了谢家长女。庄敬太子亦首肯了此事,只等她及笄便正式聘娶。只是后来她被皇上看中了。”

琴太微喃喃道:“这岂不是……有些不得体?”

“确是如此。”曹典籍斟酌着词句缓缓道,“但皇上开了口,谢家也只能答应啊。”

不,其中有些地方对不上……她忽记起五月里为了深柳堂事件受审时,太后身边的李司饰曾向她提过淑妃的事,说的是她在花园里迷路,偶遇了皇帝,从此才直上云霄。老宫人那闪烁的眼神、暧昧的语气犹在眼前耳畔,分明暗示着事情背后没那么简单。

待要再追问,琴太微忽又明白了——这当然不是迷路,谢迤逦又不是初入清宁宫,她在太后身边侍奉多年,怎可能还会迷路,这是有意而为……

这些话她都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她茫然回头,望望咸阳宫的红墙。高树披离如羽,紫槐花事盛极,绛红花串如锦绣堆砌,红姿妍媚,迎风倩笑,香气中充弥着淡淡腥甜味道。

“那是哪一年的事?”

“神锡元年。”

神锡元年,大局已定。奉天殿上的继位者和预想中的不同。杨楝不再是皇孙,仅仅是身份微妙的临安郡王。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不嫁徵王也许太后不答应,但是攀上了皇帝就无人能够阻拦了。

早间那支折断的白梅花,究竟萦系着什么样的隐秘情事?竟把一个谦谦君子气得如此失态定是想起了当初被心仪的未婚妻抛弃是如何颜面尽失,不得不娶徐家的庶小姐又如何心灰意冷……她必定得在心里狠狠冷笑几声,方不负今日费心打听到的这桩天大逸闻。但这样着力的冷笑,却也没有令她觉得半分松快,一颗心反似戳破了水囊般瘫软无力,乱糟糟地淌湿了一地泥泞。

傍晚的日光打在长街的青石板上,浮沉飞舞,晚絮飘零,燥得她出了一身汗。她定是心神全乱了,这时竟无端地想起沈端居来——那一日偶遇谢家婆媳,亦是在这长街上。沈端居宝髻高挽,华服雅净,跟在沈夫人身后款款走近,连一个眼波都无须转动,就把她的少年美梦敲了个落花流水。

远处翠华摇摇仪仗葳蕤,曹典籍忙拉了琴太微闪到墙边敛衽侍立。原来是皇帝摆驾咸阳宫。琴太微还记得从前皇帝常常在这个时辰驾临,这回也不知是去看谁。肩舆过去后,她悄悄抬头打量,正巧那顶金丝翼善冠折出的强光刺中了眼目。

第九章新人07


正暗暗松口气,肩舆忽然转了回来。琴太微连忙缩到曹典籍后面,把大半边身子都躲在阴影里。皇帝坐在肩舆里,声音听起来颇为遥远,含含糊糊地问着曹典籍一些话。曹典籍简略地应着,心中亦知皇帝必是瞧见琴太微才掉头的。

“那是琴内人吗?”皇帝终于问。

“是。”琴太微并不惧怕。她是已嫁之身,亲王内眷在皇帝面前连抬头都是不必要的。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去探望你表姐了?”

“是。”

一阵沉默后,肩舆终于远远走开了。琴太微立刻拉了曹典籍往坤宁宫走去。

“曹姐姐,难道我真的长得像淑妃?”琴太微语声中竟有些恨意。

曹典籍只是说:“你想到哪儿去了。”她握着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指冰凉潮湿。

从坤宁宫出来后,琴太微一门心思地等着杨楝问自己在咸阳宫的见闻。不料他很沉得住气,竟半个字也不曾提起,反倒没来由地说起什么要叫程宁去给她订一些首饰,“喜欢什么花样自己去挑”。

琴太微随意地点点头。杨楝见她丝毫不热心,便顺手将她发间的紫薇花轻轻摘了下来。经过一日奔忙,那些柔如彩云的花朵已黯然凋萎。

回到清馥殿,杨楝留了琴太微一同用晚膳。琴太微满腔愁思,哪里有半点胃口,便只舀了半碗粥,就着芝麻菜小口抿着。杨楝拿了夹了一只冬笋荸荠虾仁馅儿的蒸饺塞给她。她心中愤然又不敢扔掉,只好咬了一口。这蒸饺原是杨楝喜欢的点心,府中厨子做得极为老道,端的是笋嫩虾甜,鲜香四溢,可是她吃在嘴里,却是木木的一点滋味也没有。

杨楝不解道:“你晚上只吃这么点东西吗?”

她只得道:“这会儿不饿呢。”

杨楝只道她是害羞,遂向侍膳的内官道:“备些夜宵点心送来,按琴娘子爱吃的做。”

她轻声谢过,又咬了一口蒸饺,才慢慢悟出这句话的意思有些不对劲儿,心中突地一跳,想要追问一句却又万万没那个胆量。

偏生那内官也是个懵懂的,走到门口又掉过头来问,点心是送到虚白室还是送到清馥殿。这回她听明白了,他说“送到我房里”。

她盯着碗里的清粥直发愣。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既然养好了病,就该过来服侍他了,可是……她心里翻翻滚滚的还是下午在宫中的见闻。羞怯、恼恨、委屈、失悔还有不得不承受的痛楚,一时全都噎在胸口化解不开。

“你是不舒服吗?”见她不应,他狐疑道。

“我要回去。”她脱口道。

杨楝一时没明白:“回哪里去?”

“我……”她忽然觉得不安,立刻又说了一句,“我身上不方便,不能留下来陪殿下。”

他疑惑地看她半天,似乎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终于只是说:“那你就早点歇着吧,点心也给你送过去。”

她垂头不敢应声,怕被他发现自己说了谎。

好容易熬到晚饭吃完,杨楝叫人拿了个织锦囊给琴太微,里面硬硬滑滑的摸不出是什么。

“拿出来看看。”

她依言解囊,看见里面是一根黄铜短管,两头各镶一块荧光剔透的圆玻璃,铜管上镌刻着花体西洋字样。“是千里镜呀。”遂将千里镜举到面前,正看见杨楝的一只眼睛忽然张大了十倍,又圆又亮如一轮明月,她倒吃了一惊。

杨楝本来打算讲解一下,见她原也会用,遂道:“过几天太后宫中又要唱戏,你带着这个去。不过别只顾着看戏,留心看看人。”

“看谁?”琴太微问。

“把咱们的媒人找出来啊。”

琴太微哑然。

“这事儿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杨楝道,“到时候各宫的人都会去清宁宫伺候,你仔细辨认一下。认出来了别叫嚷,先悄悄告诉我。”

“大内的宫人有三千多,总要有个留意的方向吧。”琴太微沉吟道,“殿下是不是心中已经有数了……”

杨楝却问:“你有没有猜过是什么人?”

琴太微早已前前后后地琢磨了好几回,忙道:“我猜是……”

杨楝比了个低声的手势,她遂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个两个字,他点头道:“不过那宫人有可能已被调往他处。”

琴太微道:“既然如此,能否查一下宫中的人事变动?”

“宫中每天都有人挪进挪出,查起来可就千头万绪了。我的手哪里伸得了那么远。”杨楝道。其实他并非没有找人暗查,不过没寻到,不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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