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玉逍遥-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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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馈礼是否安好？”安静的大殿突然有低低的人声响起。
语遥看过去，是那位祝国明公子。此人眉清目秀，皮肤细嫩，又并无佩剑，看上去像是未吃过苦的商贾巨富子弟。
“是，公子，属下检查过多次了。”他的随从低眉轻声回答。
语遥这才注意到随从手中捧着一个锦盒，再一看，每位公子的随从都带着类似的锦盒，暗暗惊道：见面礼。为何不记得凌逍提过这个？
语遥急忙转身，果然，尹逸和袁戈手中均空空如也。不会吧……语遥有些错愕，她自是不懂，可凌逍怎会漏掉这一礼节？
语遥立即看向凌逍，想求个确认，却才发现，凌逍不见了！
四处张望之下，凌逍却果真不在殿中。
“喂，凌逍呢？”语遥急忙低声问尹逸。
“公子……方才好像出去了。”
、祝宫曲折（一）
语遥咬唇，暗暗责怪自己方才只顾着四处打量，不曾注意凌逍。
尹逸看出语遥忧心，补充道：“大小姐不必担忧，公子自是有其他安排。”
语遥心道，凌逍素来有分寸，想来是自己关心则乱，便稍稍放宽了心。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内侍尖细的声音再次传来：“王上驾到——”
众人看见明黄的华盖正向明殿而来，均跪下行礼：“参见祝王陛下——”
祝王径直走入殿内，到最东边的黄金椅坐下，浑厚的声音响起：“诸位请起。”
众人这才能抬头看到祝王，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身琥珀色长袍，绣着龙纹，一身贵气，面容有些苍老，却也丝毫不减王者的威严。
“本王很高兴看到各位前来求亲。华伊是本王最爱的公主，若谁能得公主芳心，视华伊重于自己的生命，本王自会让他成为天下最高贵的驸马。”祝王开门见山，声音掷地有声，“请公主进殿。”
“请公主——”内侍传报。
众人的目光均移向殿门，待到投向一个女子，便再也难以离开。
女子远山眉开朗舒扬，桃花眼俏丽迷离，妆容华美，正应了那句“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高绾朝天髻，金玉发饰，碎珠流苏，身着红紫华服，以锦线绣着大朵牡丹，却毫无艳俗之感，反而更显端庄优雅。华服袭地，一步一雍容，一步一高贵。
十日前在“胭脂醉”，语遥已见过扮成男装的华伊公主，可此次再看，仍感惊为天人，便更不用说那些男子，早已目不转睛，眼神痴痴，甚至忘了施礼。
“见到公主，怎不下跪？”内侍叱问。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正欲叩首，却闻得一声：“不必了。”声音柔美而沉稳，正是公主。
“谢公主——”
“今日诸位公子为华伊而来，华伊深感荣幸。”公主在祝王身旁坐下，言辞有礼。她的眼光环视一周，原先的光亮却隐隐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黯淡。
“公主言重了。公主高贵迷人，能亲眼见到公主是我等的荣幸。”祝国贺公子说着，从随从手中拿过锦盒，呈给内侍，“在下贺俨，一直心系公主，望公主收下薄礼，俨不胜荣幸。”
其他各位公子也一一报上姓名，呈上礼盒。
语遥愈发心急——凌逍还是不见人影，初见便礼数不周，可怎么好？
待轮到凌逍这里，语遥心一沉，只得上前，福了一福：“禀公主，舍弟陆凌逍，仰慕公主已久，突遇急事，须得离开片刻，不久便归，望公主原谅。”
众人的心思一直在祝王和公主上，此时才注意到语遥，不禁又痴了一次。此女子一身淡蓝纱衣，长发披下，虽不事雕琢，却仍是天边仙子一般的美貌，叫人一看便再难以忘怀。公子们不禁在心中将这两个女子一较高下。
华伊看向语遥，也暗暗赞叹，更觉此女子眉眼间颇为熟悉，却思忆不起。华伊暗想，不知这样一个女子，她的弟弟又是何等风采，便只悠悠道：“本宫知道了。”
“华伊，你便开盒看看，可有中意的礼物。”祝王对华伊温柔笑道，“这便算是第一关吧。”
“父王莫要取笑女儿，哪有女子嫁人还设关卡的？”华伊娇羞道。
“怎么不能？我华伊嫁人便要这样去挑。”看来外界传言祝王对这个女儿的疼爱真是毫不夸张。
华伊笑着，一一打开锦盒。不出所料，里面的东西是一样比一样贵重，上等珠宝、精美首饰、千年人参、雪莲花……让人目不暇接。可华伊却似并无动容，想来身为祝国公主，见这些东西也是不少了，因而虽然面带微笑，目光却都不多做停留。
又一个锦盒打开时，华伊的眼中终于闪现一丝亮光，只见盒中是一把纯金折扇。华伊饶有兴致地打开折扇，看到扇面上刻着“短相思兮无穷极”，会心一笑。
正当众人不解为何公主会对这样一件并不怎么贵重的礼物感兴趣时，一男子上前一步：“在下望国祁睦，知公主素爱折扇，扇合则沉静大气，扇开则风雅飒爽，正与公主无二。故而祁睦赠上一扇，亦与睦之配扇成双。”
此人一身淡黄色锦袍，腰间插一把折扇，长发束起，眉峰凌厉，眼细而长，气度非凡，与其他几位公子相比更是多出几分胸有成竹的自信与不容置疑的霸气。语遥已然感到，此人会是凌逍最大的对手。
华伊唇角微微上扬，对祁睦道：“祁公子配扇上，刻的可是‘长相思兮长相忆’？”
“正是。”祁睦点点头，雍容一笑。
果然，华伊合上扇面，对祝王道：“父王，这便是华伊最中意的一样。”
祝王含笑道：“华伊的眼光果然不凡。”表示同意。
语遥暗暗叫苦——凌逍这个臭小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敢问王上，第二关为何事？”祝国明公子对华伊的选择颇为不服，上前问道。
“华伊自幼饱读诗书，驸马自然不能空无点墨。”祝王不假思索道，“请各位公子为华伊赋诗一首。至于题目……华伊，你来定。”
“是。”华伊颔首，“请各位听好。”顺口道来：
“蒲英恋天天色收，雏葵唤日日难留。
比翼双鸳何处去，愁云苦雨几时休。”
众人稍作思忖，便已明白，公主是在求问真心真情，不禁感叹华伊出口成诗，实在是位才女。
见公子们开始思考，内侍扬声道：“公子们一个个来，诗词由公主评判。只是……允国来的陆公子人还没到，这……”
“陆凌逍好大的架子，觐见公主竟如此态度！”贺俨厉声道。
“是啊，仗着逍公子的名号便不把祝国放在眼里么？”同样来自允国的明公子出言霸道。
“逍公子？”祁睦玩味道，“睦也曾听闻允国逍公子之名，人人皆道他翩翩君子少年英雄，怎知竟如此无礼？”祁睦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语遥眼见祝王眉头始蹙，心想不能再让其他公子中伤凌逍，急忙跪下道：“请王上、公主息怒，舍弟的确是突遇急事，才……小女子语遥，愿代舍弟赋诗……”
“这怎么行？”阴国沈公子开口了，“我们怎知他不是草包一个，故意晚来叫你代替？”
“你怎么说话呢！”袁戈一直强忍怒气，此时终于按耐不住。
语遥急忙用眼色将他压住，继续道：“语遥生性惫懒，阅书不多，而舍弟自小聪敏，他的文采自然是胜过语遥百倍。请王上恩准，请公主恩准。”
“父王，既是如此，便准了她吧。反正陆公子总会出现，以后一试便知真假。”华伊对这个迟到者实有些好奇。
“那便开始吧。”祝王对女儿几乎言听计从。
“在下先来！”沈公子抢先道，清了清嗓子，
“风去云来霞光偷，可怜伤心雨幽幽。
两眸双溪对明镜，一瀑青丝细如愁。
怎堪终日浸诗酒，空枕醉梦逐月钩。
檐下孤影缘何待，终是良人盼回眸。”
这个沈公子容貌秀美更胜女子，所赋诗句也风味阴柔，虽则句句有情，却有些娇柔，少了几分大气。可语遥无暇多想这些，“生性惫懒，阅书不多”，这本不是她的自谦，她从未做过诗，在如此情况下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下如何是好……”语遥尽力缓和内心焦急，开始细细回想往年在誉非馆看过的诗集，虽然当时只是随意翻看，但语遥想，看得多了，大概也是会一些的吧。
“‘蒲英恋天天色收，雏葵唤日日难留。比翼双鸳何处去，愁云苦雨几时休。’看来华伊公主喜欢严整工对，偏爱阔大意境中的细腻……我该如何做，才能让她欢喜呢？”语遥想着，忍不住腹诽，“我何时竟要为取悦一个女子如此苦恼？好你个陈凌逍，待此次事情了结后我定要好好收拾你！”
“陆姑娘，到你了。”内饰的嗓音临近。
“啊？”语遥回过神，“这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一下：“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眸宛若星辰。”这一句是司马相如写给卓文君的，非原创哈~~明日预告：凌逍失踪所为何事呢~~
、祝宫曲折（二）
“我们都已完成才让你来，对你已是宽让许多。”祁睦含笑看着语遥。
“那便多谢各位了。”语遥微微颔首，“不过，语遥只是个小女子，只会以女子的视角作诗，还望公主海涵。”
“你做来听听。”华伊倒想见识见识这个女子的才华。
“是。”语遥静下心神，悠悠道来：
“天涯肠断清泪干，奈桥汤饮忆难断。
恋时红林拥人醉，念处凄风独撩弦。
玉痕不见心恨深，绮梦难再空梦存。
烛残问君情何谓……”语遥手心有些冒汗，这最后一句，她尚未想到佳字好词，是以语调开始拖得缓慢。
“暗月摘星为伊人。”正当此时，远远的传来一声，声音温和浑厚。一个身影飞入大殿，稳稳落在语遥身旁，众人目光皆聚于此。
正是凌逍，一身玄青色长袍，双手负在身后，面上英气逼人，双眸若星，眉宇间尽是雍容风度，姐弟二人站在一起，直是一幅让人流连的风景。
“你！萧……逍……”华伊不觉站起身，喃喃道。
“在下陆凌逍，参见陛下，参见公主。”凌逍躬身俯首。
“大胆！”内侍尖叫道，“无礼来迟，还不跪下？”
凌逍却视若罔闻，径直向前：“公主，迟到非凌逍本意，凌逍只是去准备礼物。”
祝王见到女儿眸中神彩，心中有数，示意侍卫放行。
凌逍说话间已至公主身前，伸出手来，摊开手掌——一块白玉玉佩赫然躺在掌中。
原来当日在胭脂醉，凌逍拉过公主护在身后时，便暗中取下了她腰间的玉佩。
“那日回宫后我才发觉玉佩无踪，没想到……竟在你这里。”华伊伸手拿过凌逍掌中的玉佩，轻声道。
拿近一看才发现，玉佩的一面雕上了她男装时的脸，华伊颇感意外，抬头看向凌逍。
凌逍浅笑道：“这正是凌逍来迟之由。早听闻祝宫中有位玉雕圣手，我一入宫便去寻，虽然凌逍早将公主肖像画好带在身上，但要等雕工完成，故而费了些时间。”凌逍转向祝王，深深拜道，“还请王上恕凌逍不敬之罪。”
华伊一张俏脸已然微红。连祝王也不曾见过，自己的女儿竟有如此娇羞情态，不禁心花怒放，伸手扶起凌逍：“本王恕你无罪。”
“父王，”华伊握着玉佩，声音毫无犹疑，“这才是女儿最中意的礼物。”侧头撞上凌逍疏朗的目光，心中竟有几分慌乱，不觉移开眼，继续道：“‘烛残问君情何谓，暗月摘星为伊人’……这，便是女儿最欣赏的诗句。”
“好！”祝王一直怕女儿觅不得如意郎君，如此自是开怀，“本王看，这两关便够了。”
语遥亦知，凌逍如此出场，如此备礼，如此诗句……华伊如何不会另眼相待？
她一直揪着的心放下了，这一放，胸口某个地方竟如同空了一般，再提不起半分气力。
语遥一直全神贯注，也不曾察觉有道炙热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在场的其他公子虽不知华伊与凌逍之间的事，却也知自己是没机会了，被这样一个出风头的小子比了下去，难免有些羞愤。
未免叫其他公子太丢颜面，祝王只宣布道：“今日之事便至此，各位公子暂且居于宫中，容本王尽地主之谊，三日后本王自会公告最终决定。”
众人俯首称“是”。
“移驾——”内侍高声传道。
祝王笑着看了华伊一眼，示意她可以留下与凌逍相互熟悉一番，便起身离开。
各位公子也纷纷离去。殿中只剩华伊与凌逍一行。
华伊正踌躇间，凌逍却先开口：“凌逍有话想对公主说。”
华伊一愣，轻轻点头。
“公子，属下在殿外候着。”尹逸总是能很快领会凌逍的意思，袁戈也跟着反应过来。语遥便和他们二人一同退出。
殿外，语遥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这小子又耍什么花样……
“哎，你说这都要成了，公子还想说什么啊？”袁戈用肘顶顶尹逸，低声问道。
“公子思虑周全，自然有他的道理。”尹逸淡然道。
袁戈愤然：“这不等于没说……”
半柱香时间过后，殿门终于打开，凌逍一人从容走出。
“怎么回事？”语遥急忙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