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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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旧时韩之繁狡诈滑头却万分大度谦卑地将犯事破坏的主谋头衔按在百里皙身上。因而百里大王在当年的国子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成为一代神话。
而今,百里皙又被韩之繁耍了一回。
我是看出来了。
可我却依旧同从前那般,不曾出手维护。我晓得百里皙乐得被耍,没好意思戳穿。
扶着子白他站不稳的身子,韩之繁面上并无什么过多的表情。他唤来小厮将百里皙扶到隔间,睡上一会子觉。百里皙喝醉了,他这人不能多喝,可是偏生爱喝,幸好喝了三杯就倒,安静就睡,从不闹腾。
我每每见他见就双眼发绿光的模样这般都忍不住劝他。可他也只是笑眯眯地回我一句:“哎呀,美酒虽好不可贪杯,我知晓,知晓的。”
作者有话要说:哦擦依旧是忙死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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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把檀郎轻靠! 。。。
待百里皙安稳睡下,韩之繁回了包间。于是,便是我与他二人独处了。
我垂下眼睑,呆在画屏侧面,食指和拇指转着小酒杯,在楠木桌上发出轻微的触底声。我不开口,总觉得若是问一些例如“有话要说?”“找我何事?”“为何把子白支开?”等等的话都显得我过于做作矫情。
我又怎会猜不出韩之繁想说甚么呢。
本想就此一走了之,但这本不是我的风格。我向来是个息事宁人的角色,断不会惹起这些纷争。
“那日在流麝楼,是我醉了。你莫要挂在心上。”
韩之繁的眸子深黑,我一下子看不通他,或许是我一直看不通他。
那日我给饼儿买糕点,却是撞见了他醉酒后的失态,颓唐不堪看。以及他趁着酒酒劲向我走来,分明知晓林述那时就在车内楼外。
“你晓得我记性差,那么久的事,自然是记不清了。”
谁知方才我猜错了他的第一句话,便也只能用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来表示我不愿提及恰好他也是罢了。
他闻言轻轻一笑,我望着我杯中的倒影微微一晃。听到半晌之后“如此,是我多心了,”他启唇突然道,“忘了也好。”
我忽然明了他的用意何在,他这般说,我只会一再回忆,而非就此放下。我总是对一些事情执念颇深,放不下。我不晓得试人心思,他却能轻易用几言几句把我捉摸个通透。
我咬了咬后牙,觉得自己太过窝囊,辨不清自己的情感,一再退缩,若我再与他相处下去,怕是理智也会所剩无几。虽若是不管不顾一切就此落入他的圈套我也是欢喜,可偏生我就是个爱把事情考虑周全的人儿,从来不会糊涂至斯。而如今我分明不能如他所愿,便还是趁早断了自己胡乱的念想比较好。
“我方调至礼部,今后你可要多多担待我一些。”于是退而说其他,便不会使得自己卷入这样我不愿多思多想两难的境地。我的立场从不牢固,墙头草一个,所以莫再折腾我。
“哪里的话,”韩之繁端起小酒杯,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分明是我需要你的关照。”
我干涩地笑笑,“若不是从前你陪我一同学了西夷语,我又怎会得此机会调任主客清吏司。”
“我以为你该谢过林大人。若不是他一力推之,谁又知晓你有这个同宸国言的本事。”韩之繁偏偏又提到了林述,我却成了心了不想让他好受。
“我与他是自家人,”我缓缓抬起头来,“该是不用谢罢。”
我与林述成了婚。
便是自家人。
韩之繁执着杯子的手一滞,我稳住呼息,不敢多看,而他随即又将酒一口饮下,左手轻抹过唇瓣将酒渍拭去,眼瞧着我,“看来,果真是伉俪情深。”
“多谢。”我几乎是颤抖地说出这两个字来的。
“韩某受不起这般地大礼,”他捏着酒杯的手,指甲微微泛白泛紫,“学语之事,你若想忘也一道忘了好。”
他语气染上一层薄栗,显然是被我的言语激到。
我至今方晓得原来我还有这样的本领,竟是能欺负到韩之繁头上去。
向来都是他欺负得我后又装作没事人一般,而今我竟是能将他弄成这般。我如今是愈发地佩服起我自己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尽量调整自己的情绪不外泄露出破绽。端出笑来,对着他说:“仲简你莫客气,这句谢谢算不得什么大礼。常言道,感恩不言谢,可我不知如何谢你方是好。我究竟是个俗人。”
韩之繁不再看我,却是双眼渐渐木然,直视前方,嘴角僵着笑意,眼里空落落的,我见得心里发憷,手腕处一颤,他漠漠开口:“我今个才晓得那时我有多可恶,但怕是不及你半分。”
“承让了。”我饮下一口酒,酒入腹腔,却辣出一阵泪来。
“我若说知错,是悔了,你却摆明了告诉我你不曾悔过。”韩之繁笑得促狭,满眼的自嘲与讥讽。“我此刻在想,从前不该每每戏弄与你,瞧你故作不在意的模样,原实则忿恨地紧。如今你也戏耍了我一把,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报复心真真得强。”
他别开我的眼色,顿了顿,复接下去说:“我道你原先是未将我放在心上,可没想到的是‘十年不鸣,一鸣惊人,十年不飞,一飞冲天。’你倒是一直记着这些恩怨,现下你也如愿了,我已是你溃军之将,汝成王,吾为寇。这样你可满意了?还是……还欲乘胜追击呢?”
我几乎是呼不过气来,紧紧咬着牙齿。听他这番话令人窒息,忽的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分明心里头不是这般想的,却一再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我实在是伤人伤己,十足一个虚伪小人。
我喉头滚动,许久才吐出一句话来,“知错能改,自然是极好地,可即便是改了,错还是已经犯下了。”我抬首望着他的眼儿,言辞铮铮,“你晓得我是个胆儿小的,循规蹈矩,万万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何况我不能忤逆了我爹爹和娘亲,何况林述他对我亦是不错。若无大纠葛,我这一生也便是那么过了。”
我放在大腿上的左手,在楠木桌子底下,握紧了又放握紧了又放,憋出一句我心头篡血的话,“只是我这一生,怕是再也没有你了。”
只是我这一生,怕是再也没有你了。再无与一个姓韩名作之繁的人儿,有甚样的瓜葛。
“爹娘之命不能改,林述之意不能逆,于是便只有牺牲我你方可成全自己。”他一句一顿,说出了我心里的话儿。
可是也没能成全自己,你说牺牲,却是如此。若不是自己的,便也称不上牺牲了。
不知从何而起,脑子混沌,眼前迷蒙,却在耳中响起这样的话来:
“我既然聘了你,此生便不会再娶他人。”
“只是我这一生,怕是再也没有你了。”
既然他许我一生,我又怎能再许了他人?若是今后他放手,我也放了便好。
也罢,那许久之前我误以为是戏言的话,便当做戏言罢了。
我手持着一盏花灯,月色初明,婵娟佯羞,灯火辉煌。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
那人问我可是欢喜,我心里欢喜得很。然而低头掩不住千金笑,却来映红了九枝。
那人扳过我的肩,拉过我的手,轻按我的背,贴着我的腰。眼底深深,起起涌涌。他捏着我的手说我愚钝,我睁了眼望着他,我其实与他一般模样,眼底的花火与心里的情谊汹汹绵绵。
我被那个少年紧紧搂在怀里,我的前额的发触着他的颊,微凉却滚烫,我的脑中只余这一句:“我欢喜你,你可欢喜?”
右手捏着手里的花灯。我腾出一只手来,靠上他的肩,我不闻我与他呼息急促沉重,我不闻两颗紧挨的心跳如鼓,我不闻街上锦里欢歌笑语,我不闻娘亲彼时面色慎重的所言所语,我只听闻他说他欢喜我。
我便许他一生,月下花前,以灯为约。
元夕之夜。
百枝火树千金屧,宝马香尘不绝。
飞琼结伴试灯来,怎把檀郎轻靠。
记忆中的少女赧红着脸,一袭剪影映射于屏前。当时梅香点点,当时笑语翩跹。
谁知物是人非,今不同昨。
前尘戏语,都是年少不知,万不可当真。
“仲简,”他忽地抬起头,雾气氤氲着眼底深处某处碎裂,如履薄冰,我不忍见,扯出一个笑来。
念念而言:“多谢。”
五日之后,我伏案圈出文书中的要点,伸了伸肩膊,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听见饼儿急冲冲地喊着我小姐。我展眉见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这,一手扶着墙用手顺着气。脸上的肉还因跑步而一抖一抖的。
我眨了眨眼睛,见不得她平日里笑眯眯亮晶晶地手上拿着饼,嘴里啃着酥的模样,何况若是我当值便不让她伴着我,而今她来着礼部寻我,还大呼小叫的,倒是令我有些惊奇了。
“小姐、小姐。”她叫上了半晌也没说出其他的话来。
“我、我、我方才是遇、遇、见了歹人。”
我这乖乖饼儿,原是好好的,怎的几日未见就变成了一个结巴?
我挥挥手让她进来坐在我案前,“说清楚。”
“有、有个黑衣人,想、想杀我。”慌慌张张,似是要哭出来了。
“饼儿,饼儿可以乱吃,话儿不可乱讲。”我皱了皱眉头,没想事情有多严重,“你说清楚了,再下结论。”
“小姐,你莫不要不信我,是真的,你瞧,”她从衣兜里翻出一个收好的飞镖来,交给我说,“这镖从饼儿脖子边上划过,差点就要了饼儿的小命。”
我接过飞镖,仔细看了看,瞧见并无标识,且镖头为弧状,又是用轻铁制成,想来只是孩子间玩耍的物什,并不是什么欲夺人性命的东西。我又让饼儿将脖子给我瞧瞧,却发觉她也仅仅是小小地肿起了一条,并无大碍。只是饼儿憋屈的神情好似在说我不信她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投文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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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吃货就是墙头草! 。。。
我正要开口,门突然被敲了三下,我抬首一看,却发觉是一个我算不得熟悉的人。
六皇子,时慎行。
彼时小上我一届的太学学生,林述他爹爹的学生。那时他还唤我一声姐姐,如今大了,我也受不起他的这声唤了,可恼的是,为何我晓得他,却记不起林述了呢。回了家定要好好问问他小时候到底玩不玩泥巴是不是同道中人还是不是小伙伴了。
“参见殿下。”我福了福虚礼,却被他拦下,道:“我方才见着孩儿手中的玩意儿好玩,便要了来耍耍,谁知不小心冒犯了……你家胖丫头……”说着看了一眼捂着脖子的饼儿,“饼儿是吧,文卿?”
“不要紧,殿下也是无心之过,何况她亦是无大碍。”我敛目答道。
“诶,不可这样说,这是我的不是,总得给我一个赔礼的机会。”时慎行弯了弯眼儿,却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瞅着饼儿啥也不知的样子,又望了一眼时慎行,说:“殿下不若问问她,此事该由她决定才可,我替饼儿做不了主。”
时慎行点头表示听进了我的话语,便问道:“饼儿,你可想去吃元馀轩的芝麻小点?”
“你是歹人,我不去。”饼儿明显犹疑了一番,语气虽透着凶狠但在说到后三个字的时候却微微一停。
“那么,书快芋圆如何?”时慎行眯着眼,斜着头又举着例子诱惑饼儿说。
“那……”饼儿望望我,再望望时慎行,眼里反复纠结着,明显是动摇了的样子。
“艾草糕。”薄唇轻启,缓缓地而又轻快地,还未将第三个字全都说尽。
“好!”饼儿便是傻愣愣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扶额,唇角抑制不住地扬了扬,心中暗叹,听到艾草糕的饼儿果然还是防不住阵线的。
得到满意答案的时慎行转而望向我,眸光清冽,隐着波纹,“文叙,许久不见,不如一叙?”
我自是推脱不掉皇子的邀约,然而转念一想,他这般套了大老远的圈子,最后还是让我一同去,这样说来主要目的便不会是为饼儿这胖丫头,而是为了我或是其他事儿了。
且他没过几日便是要出征了,竟是还在出征前夕做这样的事。我与他向来无多大交情,也无事可谈。我觉着时慎行便仅仅是一个引子。
而世人皆知,时慎行与时碧敛虽不是一母所出,这两人却是比同源更亲近。想必,寻我此事定与九公主有关了。与九公主有关又与我有关的,我思来想去也没啥要紧的事儿,不过是那谁谁罢了,但是毕竟人是天家的,我也得罪不得。
时慎行的步辇比我往日里坐的要大上那么一号,车子里隐隐约约地有些药香。我对医理不通,分辨不出几味来,但觉得甚是好闻,便撩开窗帘子问骑着马的时慎行这是有哪些药材。谁知他却笑着说自己不知道,是别人送他的药囊,他觉得系在身上不便,便将之挂放在了车上。
末了,他还补上一句:“他将药材就碾碎成粉了,这下我更是辩不出来。你若是喜欢,不若我去问问,回头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