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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雎鸠声声-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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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急着回来见你,可是他们硬是不放,你知道,光陆是我的大表哥,我们俩自小情谊甚笃,我不好拂却他的面子,再说君父和宫中的各位娘娘都在,我也不好一个人开脱。你明白吗?”

新娘子依然没有应声,只是扭了扭身子,头低得更低了。子南又闻到一股丁香的味道,这是新娘身上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感到陌生。他在心头很多次地告诫自己,君父是不会骗他的。

子南吁了一口气,揭开新娘的盖头,朦胧的烛光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她凤冠霞帔,垂首低眉,弯月眉,眉形很好看,可那是画的。

子南使尽晃了一下脑袋,他真希望这时他是喝多了,疑虑产生了幻觉。

可他真的不是在做梦,他很清醒,他走过去,擎着兰烛来到新娘面前。想是烛光晃眼,新娘抬起衣袖挡着光,子南定晴一看:她真的不是他的至爱宛若,她是宛若的异母姐姐宛晴。

子南内心震颤,八年来,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宛若,对宛晴的印象,就像一位邻家少女

他努力地去找寻关于这个和她拜堂成亲的女人的记忆,他模模糊糊地回忆起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一个怯怯懦懦的少女。

那一年子南见到宛若的时候,也见到了宛晴,她把手指头塞着嘴里,咋着,两个眼睛大大的,长大后也应该是亭亭玉立,但子南一直没有在意过,即使见到,她也是颔首顺眉。

可是就连这些记忆也朦胧不清,混乱不堪,就像哗哗流淌的河水底下的一块石头,闪烁不定,变幻莫测,不时涌来,又悠忽散去,终于构不成一个系统的印象。

他心想,我真的要跟她过一辈子的时光吗?想到这,他是那样的惶恐,那样的愤怒。

宛晴,怎么会是宛晴,我的宛若呢?偷梁换柱,君父,他最敬爱的君父,他真的忍心这样诓骗他,还有他的发小表哥,他们合谋设了一场局,就想着这么轻易地就把他套住了。

他一把把灯盏砸到地下,哐当一声,宛晴尖叫地跳起来,惊恐地往墙角处躲闪。

子南上前逼问:“宛若呢?为什么今天和我成亲的不是她吗?”

“宛若妹妹她,呜,呜,呜,”宛晴吓得哭得说不出话。

“宛若她怎么啦?”

“她,她,哇,哇,”宛晴支吾了半天,转过身嚎啕大哭。

子南本就心烦意乱,被她一哭,更是气得差点吐血。

他厉声喝道:“哭什么,我还没把你怎么着呢?”

宛晴怯怯地,回过神,饮泣吞声。

“你们什么时候到虞国的。”

“昨天傍晚。”

“骗局,彻头彻尾的一帮骗子。”

“宛若呢?”

“她,”宛晴胸部剧烈起伏,哽咽说不出声。

问句话怎么这么费事,子南气得肺都炸了。他要找问心问个明白去。

子南甩头就要出去,一拉门,门竟然被反锁了。

“开门!开门 !”子南击打着门板大声叫道。

“公子这是国君吩咐的,你不要为难属下。”是瑾瑜宫主事的声音。

“混蛋!快给我开门,我要出去,我要面见君父。”

“殿下,你消消气,天色不早了,奴才不敢去惊扰圣驾。”

“把光陆给我叫过来。”

“殿下,大将军已经回府了。”

“放我出去,我要面见君父。”

“殿下,你何苦为难我们这些下人。”

“开门!再扯臊,我出去劈了你!”子南踹门咆哮道。

“殿下,你稍等,我这就去回禀君上。”

子南气喘吁吁,宛晴啜泣声声。

子南越发烦躁地,他像一只受伤的狮子般,在屋里打转,一气之下,从墙上拔下佩剑,把屋里的帷帐,到处贴的喜字,一阵乱砍。

半晌的功夫,外面传来国君的回喻,国君已经安寝,让公子早点歇息,不许滋事,有事明天再进宫谒见。

子南一听抡起佩剑砸门,几下功夫,就硬生生地把门给劈开了。子南破门而出,院子里一下子涌出数百名的侍卫,跪下叩拜道:“殿下!”

“我看你们谁敢拦我!”子南大吼道,他一步步地逼上前,侍卫们一步步地后退,却没有丝毫退下的意思。

子南和他们对峙着,一进一退,挪了足有二三十步,子南的过激行为,还是惊动了国君圣驾。

国君前呼后拥地驾临。

“放肆,你这是要干什么?”国君斥责道。

“参见君父!”

“你眼里还有君父吗?”

“子南要娶的人是宛若,君父为什么要设局来骗我?”

“年轻人,恣意任情,贪爱一碰即落的的草上露,一摸即消的竹上霜那样香艳旖旎,潇洒不拘的的风流韵事,君父能理解。可是,你身在帝王家,注定不能像凡夫俗子一样,专情,任情。再说,对一个女人的感觉迟早是要变得,你不可能把对宛若的激情永远固定下来,等你过了五年,甚至十年,你再回头寻思这件事,你就会明白爱情这玩意很快就是过眼云烟,对一个男人来说,唯一实在的,能一辈子对你有价值的,就是权力。婚恋对一个男人来说,他只是人生的一段插曲。任何一个绝世美貌的女人,都有容颜凋萎的一天,宛晴和宛若相比容貌也许是逊色很多,可她温婉和顺,是个不会生事的女人,和女人过一辈子,让你省心,又不至于让你恶心,讨厌,就足够了,你何苦作践自己。”

“情之所起,愈往愈深,已然难以自拔。我用漫长的八年等宛若长大,她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被替代得了。君父你既不了解儿子也就罢了,何苦再强拧呢?”

“从小你就桀骜不驯,父亲一直觉得你年轻,总是百般纵容。你瞧瞧你,现在都成什么模样了。君父已经年老,天年之后,江山社稷就要交给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感情用事?君父该说的都说了,年轻人心高气傲,迷情执拗,君父可以容忍,但是这是有限度。何况,即使你母夫人在世,也不会一味地纵容你,恣意妄为。你再这般拂逆君父,那就枉费了君父和你二十多年父子血脉之情。你可想清楚了!”

 48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五)

宛若终究被天子的仪仗接走了。

那日的宛都,暮云叆叇,不见天日,天气就像宛若的心情那般阴郁,十里成庆街戒严,两排都是全身甲胄的武士。街上拥趸着看热闹的民众,比肩接踵。只是人群少了喧哗,多了窃窃私语。对普通民众来说,能够成为天子的侍嫔,那是莫大的荣幸,可是宛国宫室上下的凝重和悲恸,让这一切变得那么凄怆。

宛若坚决不带问心入宫;甚至常青、翠竹相伴也拒绝了。

宛夫人带着公卿、妃嫔、女官、王子、公主一大拨人;十里长亭送女儿;送了一程又一程。郊外秋草焜黄欲萎;残菊经霜,颜色斑斓,凉风习习;红叶散乱;天际征鸿,哀鸣声声。 女眷们都悲咽不已,宛夫人拖着病体,强忍住悲伤;叮嘱了一路,希望宛若有机会就归宁回宛国,以宽慰母夫人的哀思。

宛若点头然诺,极力宽慰夫人,希望她安心将养身体。

泪别了宛夫人,一路上,宛若再没有言语,她没有哀嚎动天,也没有悲悲切切,只是一副冰冷、决然的样子,佞臣端木曾几次试图开解、劝慰,都被宛若凛冽的目光给噎回去了。

端木不便强拧,只好嘱咐所有人,时刻警醒看着宛若,不敢有丝毫疏忽,更不敢有半点的慢待。宛若那难描难画,让春花秋月为之逊色的姿容,即便只是窥视一眼背影,也让人有朗月出山,春风拂过,日暖风轻的感觉,这对他这猎美之人来说,除了是讨好天子的资本,也是仰望的高山白雪。

仪仗旌旄 ,前呼后拥地到了向阳。天空骤然突变,一时之间,狂风呼啸,乌云如波浪滚滚,席卷而来,将向阳的天空,厚厚的,沉沉地扣下来。

宛若一行人不得不停下避雨,佞臣端木强行征用排兴楼,以供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驻足。宛若被单独安排在西园,下榻在燕飞楼,有随行的宫中女眷照顾,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接近。

一阵瓢泼大雨,如天河洪水倾泻。少顷雨小了,凉风一阵紧似一阵,关山江河肃杀冷落,到处一片残花败叶。细听,僻处竟有虫声,哀音似诉。

宛若站在窗边,看着外边暮雨潇潇,残菊遍地,凄凄迷迷,她的心田如有咸湿的海潮一重重地漫过,她的背影俨然如十五皓月,冰魂雪魄,清冷孤单,给人的是无尽的凄凉惨栗之感。

宛若心如死灰,幸福那甜蜜的味道,好似那飘渺如风的云烟,在她的生命里飞逝而过,又好似那镜花水月的,终究成了幻影。

第二天,大雨倒是停了,可是却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把人的心都淋湿了。

宛若愁绪万斛,无法排解,遂在莲心亭中抚琴。她的琴音丝丝缕缕,声声如诉,低沉处如细雨绵绵,如无语凝咽;悲戚处如寒蝉凄切,如离人悲咽:激越处如征鸿失偶,白玉碎地。

哀婉的琴声如兰麝氤氲般弥散。

“公主若这般抚琴,估计这雨该下不停了!”一个轻灵的声音在宛若近旁响起,抬头一看,一个妙年洁白,风姿清越的人,鹤立在一步开外,一袭白色深衣,已经湿漉漉,想是已经站了许久。

“抱歉,真不该用这么凄清的声音,搅扰公子的好心情,只是这雨要真能这么一直下,倒真是求之不得。”宛若淡淡地说,声音像雨声般淅沥沥的。

“公主这曲子,可以赶上当年师旷奏的《清商》那般悲戚。”

“《清商》哪能比得上《清徵》,甚至《清角》。”

“《清角》此曲悲凉激越,动天地,泣鬼神,寻常人可听不得。”

“公子能在这出现,又怎能是寻常之人。”

“在下只是慕声而来,又不忍公主沉浸在一片哀戚之中,故而出言打扰,也许唐突了!”

“公子严重了!”宛若淡淡的说道,似乎并没有想多理会的意思。

“在下夏子渡!在下与公主心中惦念之人有一面之缘。”

“哦?”宛若有些惊疑。

“虞国公子子南,气宇昂藏,在下和他在这排兴楼中有幸结识,相见恨晚。”

“听他提起过,他曾说绕道向阳,本是冲着传世名琴‘绕梁’而来。后来出现事端,他连夜赶往宛国,不过盘旋半夜,又匆匆走了,谁曾想这一别之于我们俩竟是绝别。”宛若感伤地说。

“公主和虞兄的情谊,在下也曾听闻过。只是天子无道,我等愤慨之余,只有惋惜。”

“公子不怕悖逆,说这样的话宽慰宛若,宛若感激不尽。”

“听说虞兄为了挽救宛国危局,曾经协同如姬娘娘,窃符调兵,可惜东窗事发,如姬娘娘被贬,虞兄被软禁了。”

“当真?”宛若惊奇地说道。

“在下只是听南来北往的客人说得,也许仅是道听途说,公主不要当真。在下之所以对公主说这些,只是不忍见公主如此伤心欲绝,恕在下冒昧揣测,公主心中淤积着对虞兄些许怨愤。也许虞兄已经尽力,只是碍于情势,无能为力而已。公主知道这些或许心里会好受些。”

“多谢公子体恤!夏公子似乎与排兴楼渊源颇深?”宛若转移话题,想是不愿再触及痛处。不过不管夏子渡说得确切与否,宛若确实心里好受多了。被子南漠视,比起被迫入宫,对她来说要痛苦得多。这几天来,她的郁结真正在这。

“不瞒公主,排兴楼乃是家祖留下的基业。”

“夏公子真是年少有为。”

“公主能在排兴楼盘旋,是在下的荣幸。”

“一个身不由己的人,何德何能可以让公子感到荣幸”

“就凭公主这可以让六马仰秣的琴艺,就足以让在下倾服。”

“公子谬赞了!”宛若依然淡淡地说。

“不管怎样,在下觉得像公主这么美好的女子,应该得到幸福和眷顾。”

“多谢夏公子开导。”

“听了公主的琴声许久,都说礼尚往来,在下有一秘藏多年的佳酿,想请公主品鉴一觞,不知公主可否赏脸。”

“公子如此盛情,怎好拂却。”

夏子渡打个响指,就有一侍童端着一个玉盘上来,盘中两尊白玉羽觞,润泽通透。

宛若接过羽觞,见这佳酿酒色碧绿,好似翡翠,芬芳馝馞,直透心肺。

“这酒可有名字。”

“俗名百花酿,春采百花蕊儿,夏撷荷花捣汁,秋摘菊花瓣,冬取梅花片,捣合起来杂酿于蜂蜜里面,封好玉瓮,埋在土下七七四十九个月,再掘起来蒸晒十几次,到了秋冬时埋藏在地窖中,到又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就成佳肴了。”

“当真是稀罕物!”

“这酒还有一种奇效。”

“什么?”

“饮之,千愁万绪皆消。”

“宛若只听说,借酒浇愁愁更愁,莫非这是忘情酒。”

“公主一试便知。”

宛若望着羽觞里的酒,出神。

“公主不会怀疑酒里有毒吧。”夏子渡玩笑地说。

“它要真是一杯毒酒就好了。”宛若喃喃地说。

“在下又勾起公主的愁绪了,在下为失言,自罚一杯。”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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