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郎花事-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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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透射出一缕光线来。他招手,我满腹疑窦往那小洞一看,先是愕然,接着却是僵住了。
透过厚厚的砖墙,另一边显然也是一个石室,石室之内燃着长明灯。从小洞有限的空间望过去,投入眼帘的是二具并排放置的漆黑大棺材,棺材之前放着简单的灵牌。
我往那灵牌望去,斜方向只能看到牌位上部分的字,但就是那几个字,让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半晌我才僵硬地将头转了过来,将眼光落在眼前男人身上。
“里面二具棺材,是死去的六王爷、六王妃?”
他合上机括,墙上便又恢复原来的模样。
“是的,真正的六王爷已经死了。”
“那……你是谁?”
他向走近了一步,似乎是想执起我的手。我却下意识连连后退数步,所有的东西似乎都移了位,眼前的男人陌生得可怕。
我一直以为,六王爷之所以故意在面上贴了那块丑陋可怕的疤,不过是为了迷惑他的兄长。
毕竟在大夏朝,面生恶相也是恶疾的一种,这种人不可能被臣民接受,登上皇位的。
彼时夏帝排行第五,并非储君,他的皇位是后来通过宫变得来的。或者是手中权力来得不光彩,这许多年来,他的兄弟们虽遭他屠杀得只存一个,他的猜忌却明显没有减少,或许在他眼中这个排行第六的胞弟,总有一天也会效仿他的手段,篡权夺位。这种情况之下,王爷故意显露恶疾,缓解夏帝的猜忌,也是情理之中。
我也曾怀疑过王爷的身份,但从来没有往这方面上想。
多么可怕,有一日,认识了数年的人,突然变作了另一个人。
容貌,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连他说过的话,许过的承诺,似乎也变作了镜花水月。
“当时崇文馆失火,我事先便得到了一点风声。我们的人潜伏在暗处,那场异变,几乎是从头看至了尾。当时的那一个六王爷被身边的密探暗伤跌入大火,被救出后已是奄奄一息。二日后我潜入了六王爷府,易容变成了他。”
我道:“不可能,你若是另一个人所扮,形貌举止定有不同,当时怎能瞒过疑心甚重的夏帝?”
他笑了笑:“当时我买通了太医,在床上躺了将近一年,该知道的,约摸也知道了。眉君,你可知崇文馆下地宫中,那块传国玉玺的来历?”
我木然摇了摇头,他道:“这块传国玉玺,原是晋国之物。当年,晋国的长公主明珠与老夏帝私通,叛出晋国之时,秘密窃走了晋国的传国玉玺,因没有真凭实据,表面上,大晋对于此事只得不了了之。明珠长公主在夏京委身当时的永历皇帝,产下二子,一个便是现今的夏帝,另一个,便是后来的六王爷。说将起来,我与他们,其实是姑表兄弟。”
“姑表兄弟?”我已然有些听傻了,喃喃说了一句。他微微颌首:“这位明珠长公主,便是我的姑姑,我真正的身份是当今晋帝的三弟,晋凤知。易容潜入西夏,便是为这块传国玉
作者有话要说:虐不起来的,哈哈3
、40王爷番外:京华烟云
王爷番外:烟华旧梦
上京公冶四十五年春日,久卧病榻的父皇难得好转了些精神;将我叫到面前。
他说:“你皇兄登基之后;你也将分得王府;放眼整个上京,你可有中意的姑娘?父皇可与你作主。”
我一愣;久久无法作答。
彼时上京崇尚诗词雅乐风尚;于是便有了诗社琴社等诸多贵族聚会享乐的去处。上京的名嫒千金、贵族小姐多少见过一些。温婉的、娇俏的、妩媚的,一同作过诗的,下过棋的;甚至游过湖的;仅止于礼仪之间;便不再有其它了。
当真说中意哪个,却是毫无人选。
不久之后,少卿与谢四小姐的婚变传遍了整个上京。
他们的亲事三订三变。
少卿身生于御史之家,七岁时便成为我的伴读,他与我气性相投,两人君臣之外,实是知交好友。
他在一次灯会上认识了谢四小姐,一见钟情。
很快他向谢家提了亲,谢家很快有了消息,两家先是相过了眼,合过了八字,却在下聘时女家嫌聘礼太过单簿,拂了这场婚事。
御史之家是清贵,礼单单簿,也是情理之中。
数月后,少卿第二次向谢家提亲。
然而这一次,少卿为了迎娶谢小姐东借西凑来的聘礼还未派上用场,便传出势利的谢家因为一百担聘礼,将女儿许配给了朝中另一权贵的消息。
可惜天公并不作美,下聘不久,便传出男方病故,谢四小姐的婚事就此搁浅了下来,少卿也因为这场变故,大病了一场。
在这之后,谢四小姐依旧待字闺中,却再没人向谢家提亲了。世家之间更有各种各样的传言,说谢家势利,说谢四小姐克夫。再过二年,谢家便坐不住了。
这一回,谢家主动向少卿议了婚事。聘礼也不要求多了,只求一宗良缘。
少卿最终仍是允了谢家。
可就在成亲当日,仪仗吹吹打打路经上京狮桥时,桥下也不知从哪里来的数名顽童,打着拍儿唱起坊间自编的曲子,曲子里揭的具是谢家的疮疤。那谢四小姐心高气傲,一时揭了盖头便往轿椽上一撞,登时血溅三步。待人救回之时,人变成呆呆傻傻的了。
此事在上京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既未拜过天地入洞房,亲事便算不得已经完成,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少卿不会将这位痴傻的谢四小姐接过门的时候,他却大跌了所有人的眼睛。
御史老夫人甚至哭诉到了我的面前,求我出面劝说少卿。我与少卿道:“谢小姐已是痴呆之人,实在不是良配,御史与老夫人具来求我,要为你别谋一宗良缘。你若拉不下情面,怕得罪谢家,我与你作主,辞了这门亲事。”
少卿便问我:“殿下可曾喜欢过人?她在那七夕的芙蓉江畔拾起花灯回头那么一笑,顿时半个江面的花灯都没了颜色。为了这一个笑容,我愿意用这一生做任何事。”
我看过少卿在春日里抱着他的傻妻子在庭院晒太阳;暴雨倾盆时,他的傻妻子突然跑将了出去,少卿追了过去,与他的傻妻子一同淋雨,温声细语劝她往回走。
幸福吗?为什么心甘情愿这样?我无法明白。
少卿只是对我说:“殿下是上京第一公子,人品俊秀,温文尔雅,多少闺秀仰慕于你。局时殿下自然会娶到心*的女子,便明白臣的感受了。”
这一年冬日,父皇驾崩,皇兄即位。
临终之时,我们围在父皇榻前,父皇苍老浑浊的眼滑下一滴眼泪。
他这一生,最大恨憾之事,便是将传国玉玺,在他手中丢失了去。
皇兄继位之后,便如同父皇所预料般,因为失窃了玉玺,开始有人说皇兄的登基并非名正言顺,因为自古以来,传国玉玺乃真命天子的象征,没有了玉玺,这种资格理所当然要受到质疑,甚至有人将这一年南方的霜灾怪责到皇兄头上,帝王的威望在民间一落千丈。
不久后,我向皇兄请缨,要秘密前往西夏窃回玉玺。
皇兄最终准了,亲自为我挑选了一支经过特殊训练的暗卫,临别时与我道:“你是我最疼*的弟弟,玉玺固然重要,你的性命安全更为重要。若有危险,随时停止计划。”我道:“臣弟一定夺回玉玺,令皇兄再无后顾之忧。”
我乔装改扮混入了夏地,并与大晋潜伏在夏京的密使取得了联系。然而将近半年的时间,玉玺存放之所毫无头绪。几经周折,我们最终将搜寻的重点放在崇文馆,在西夏,这个馆司相当于我朝的钦天监。
这一年的七月,正是紫薇花开的时节,我以外院生员的身份,混入了崇文馆。
本任的崇文大馆正名叫聂遂章。
关于聂遂章,关于此人的诸多如雷贯耳的传言一开始就已经听过了很多。
例如,他从小便拜北氓老人为师,修习天文地理,玄学易数之术,十五岁便名震夏晋两国。
提起这个北氓老人,他仍夏晋两地的一代奇人,他所处的北氓山位于夏晋两地的交界之处,素来是政事中立地带。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处地方成为了两国中厌烦了世事纷争的那些人避世之所。渐渐地,两国之间便有不成文约定,不得轻易打扰北氓山之人。然而这位永历老夏帝在晚年之时却打破了约定,亲自上了北岷山,并令聂遂章出了山。
因同为姓聂,夏地中更有这样的传言,聂遂章实为夏朝开国名臣聂氏太史令的后人。
例如,聂遂章一到,老夏帝便力排众议,以他一个初出茅庐,毫无建功的二十余岁青年,一跃升上位同正二品太史令的崇文大馆正之位。老皇帝又御笔亲赐“紫微郎”之号,一时成为京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殊荣无双。
又例如,传言这名聂遂章性情古怪,寡言少语,终日以恶鬼面罩遮面。老夏帝特赐他诸多特权,其中一项便是这一条,聂卿既不喜见人,特许以面罩遮面,御前行走也不必除下。
处处见老夏帝仁慈*才之心。
然而我却再清楚不过,这一任的夏帝,可是面慈心狠之辈。
北岷山之人素不理两国政事,聂遂章会出山,唯一的可能便是受到了夏帝的胁迫。
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聂遂章,其实是我大晋国师唯一的嫡子,名正言顺的下任聂氏家主。却在十数年前更改了名字,带着自己的幺妹离开了晋地,十数年来聂家对此讳莫如深,却不料他最终被夏帝招揽了去。
我第一回见到这名聂遂章,是在仲秋的一个午后。
崇文馆的为生员开馆授学,这一回的主讲人,就是聂遂章。
这名响彻京都,叱咤一时的紫微郎,就在这个天光晴好的秋日里,一摞厚书,一身素色常服,极之随意地出现了。
恶鬼面罩在他面上喧嚣着狰狞,然而整个画面却是沉静的,当他踩碎一地花荫,在倏忽清风中信步而至时,满园的盎然绿意似乎也相顾失了色。
饶是已经听过太多关于此人的传言,我仍是忍不住心生诧异。
因为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太过单簿年轻,完全看不出是二十几岁的成年男子;而他的气质又太过冷清,让人完全联想不出,他就是传说中集诸多恩宠,名噪一时的天之骄子。
我看着他缓步走至杏坛,曲膝坐到编织精致的苇席之上,侍童薰了香,他将那厚书放至长案,微微抬了头,眼光穿过那阴森可怖的恶鬼面罩朝场中缓扫了一圈,生员行礼,他只淡淡应了一声,接着便开口授课,声音清冷,不急不缓,极是好听。
偶尔他会抬起笼在袖管的手,翻一下书页,那手生得纤长秀美,竟带着女气。
他授课的内容艰深奥涩,我不精此行,听得似懂非懂。课完时,便有数名生员满脸激动地迎了上去,亦步亦趋,连串地提问着什么,男子只是安静地听着,间或点了点头,轻声解说什么。一直到他离开,停留在原地的生员久久呆望,眼露狂热,满脸如痴如醉。
我晓得能坐到此中席位的,大都是此国中专注钻研此道的佼佼者,能将这些人打动,这样的才学以及这样的风采,我想,的确担得起这“紫微郎”三字。
我从小便自诩天资聪颖,不由也激起了些好胜心,埋头研习其中精奥来。
在进入崇文馆不久之后,我们便得到密报,夏帝秘密下令重修崇文馆下地宫,极有可能将传国玉玺存放在崇文馆地宫之下。
手下的谋士与我道:“想要进入崇文馆地宫,必须收买聂遂章此人。然而此人似乎有些棘手。”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无论是从密报中得知的信息,还是极少数显露于人前的聂遂章,都是一副淡漠寡欲模样。每天往返于崇文馆与官邸之间,出入有重兵守护,谢绝一切邀约人情应对,只沉醉于他的各种推演算式之中。
用什么打动他?女色?金钱?权利?
谋士道:“只怕无论女色权欲,都不能打动此人。”
“殿下素来*才,可若是此人不能为殿下所用,只能除之后快了。”
我顿了顿,只说:“只要是人,总要有弱点,再仔细寻找便是。此事由我来处理,你们不必理会。”
一班臣属还待反对,我罢了罢手。
想想,我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人。
光芒四射,一身的传奇。连贵为一国皇子的我,也不由心折。
当天夜里,我换过了夜行衣潜入了聂府。
这处御敇的府邸戒备森严,外围是严兵重守的御林军,将聂遂章所居住的后苑守得铁桶也似。然而一进入内苑,却是渺无人迹,四处静悄悄的连一个服侍的仆役也寻不到。偌大的内苑竟是只住着聂遂章一人。早便知道他性情古怪,未曾想古怪至斯。
我最后在一幢奇怪的阁楼上发现了聂遂章。
说那阁楼奇怪,是因为那楼高达数层,我却自四周点着琉璃盏的抱厦寻不着进入内阁的门,外围只有可拾阶而上的一层回廊。从外观看,一二三四层皆是如此,只有最后一层才是回廊四绕的明层,上面隐约有烛火,显然住着人。
而阁楼的回廊中,竟是机关密布。
我已经足够小心,可是就在刚绕入阁楼二层时,无意间似乎踩到什么东西,脚底石砖一陷,数点银光激射而至,我连忙向一旁跃开,闪避间手中又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