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颜歌-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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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跟墨非素来感情亲厚,这宫中人尽可知,怎么会如此不给颜面,当众赏了耳光?心中越想越不放心,会不会跟父亲被刺有关?
当下欲出宫去,吟秋却拦住了我:“娘娘,现在宫中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您,您何必把自己往风口上推。”
“我就是想把自己推在风口上来着。”我呵呵的笑,直笑得吟秋疑惑不已。不这样,我怎么知道我的万千宠爱,到底有几分?
我扮成一般宫人,跟在吟秋的身后,过英武门之时,侍卫们拦下,吟秋只说是替辰妃娘娘回府拿些东西,那侍卫恭敬的让了道。这让我觉得好笑,想必皇上过府亲迎的事早已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了。
我先回了墨府别院,叫上小桃一起去墨府,总好过直接登门。墨府别院的人见到我都是惊讶不已,小桃赶出来之时,双目红肿,见到我,立马跪了下来:“辰妃娘娘,小桃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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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救救墨大人吧。”
我忙把她扶了起来,想起我初来墨府之时,她、我二人时常一起嬉闹,心中感慨,“小桃,快起来,有话慢慢说,你我情同姐妹,在这宫外,还要这些虚礼做什么。”
“公子现下卧床不起,皇上却责令他即日动身回丘州去。偏偏公子心中憋着口气,不肯去求皇上,此去丘州路途遥远,万一路上有个闪失…………”小桃说着红了眼圈,硬是说不下去了。
“墨大人在这里?带我去看看。”
小桃忙点头,走在前面。我边走边问:“请过大夫了么?可有说些什么?”
“大夫说公子长年抑郁忧思;日子长了,心中就像堵了块淤血,遣化不开,压制了心脉,加上近年来,一直征战,体力耗损,这一急火攻心,人就跟着垮了。”
我皱了眉头,他虽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可我却总能在他身上看到几分凄苦的影子,竟原来不是我的错觉,只是不知他何事竟长年抑郁。
墨非脸色苍白,斜卧在床上,与我第一次见他时气宇轩昂,意气焕发的模样判若两人。他见到我时,将惊讶藏在眼底。他看着我的神情,带点讥诮,带点怜悯,甚至还有一种我看不透的情绪,这让我非常的不舒服,没由来的心虚。
我轻咳一声,“墨大人———”
他说:“辰妃娘娘大驾光临,恕臣身体微恙,不能相迎。”语气是明显的疏离。
“谁能想到,当日高高在上的墨大人,今日竟躺在床上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你那时的意气风发又去了哪里?”我故意激他。
他反我一句:“谁又能想到当日从丘州来的小丫头现在却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难不成,你是因为这个,气出病来了?”
“哼,谁有空气你,你也太小看我墨非了。”
“那就不就结了,我好心看你,你又何苦出言讥讽?”
墨非看着我,半响之后轻叹一口气,“罢了,我跟你较什么劲,我反正也在这里待不久了,何苦再惹你怨恨?”
“怎么会?父亲的案子还没查妥,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皇上大概只是一时气愤,你就再等两天,让人上报说卧床不起,给他个台阶不就是了?”
墨非盯着我,像第一次认识我一般,他说:“你一直梦想能嫁给他,现在也算如愿以偿,还是想想能将这幸福抓在手里多久?令尊之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多想了。”
“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对我而言,查出凶手,比什么都重要。”我一字一句,说得坚定。
他顾自笑了,笑得有些苦涩,“自欺欺人罢了。”这句话,不久之前,刚由另一个人说出,却在此刻从他嘴里说出之后,有了一份同病相怜的错觉。
“墨非,你告诉我,你到底查出了什么,为什么容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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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入冷宫,容妃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这么做才对。”我再也忍不住,他这些话让我非常不安。
他说:“你执意要知道?不会后悔?”
我用力的点头。
他说:“落日坡那里因早前时候大旱,聚集了不少流民,听说有人出钱把流民一夜之间全移走了,到明大人入京之时,突然多出了一群流寇,将之劫杀。我一直暗里查访,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于是找人扮成流寇又出现在那附近,终于有人不放心,前来查探,我一路跟踪,却发现那查探之人是右吾营的将士,右吾营的统领正是跟你去丘州的徐统领,你大概还不知道,他是容妃的表兄弟。”
“容妃?若是没人指使,徐统领岂敢做下这等杀头的大罪,容妃她也没有理由冒这个险。”
墨非说,“你我都能想得到,皇上又岂会想不到,只是静妃娘娘却上前请罪。”
“她请什么罪?”
“她说,先前容妃娘娘去找过她,说是暗示明珂姑娘日后定会封妃,皇上本就宠爱,如若再多个功勋卓著的父亲,日后地位必在她二人之上,有意让徐统领联合静妃的兄长一起对付明将军,静妃说,她当时拒绝了,并出言相劝,容妃娘娘也表示知道错了,求她莫要告诉皇上,她念着姐妹情意,才一直隐瞒,岂料日后酿成了大祸,现在想想估计与此事有关,她知情不报,自请降罪。”
“那皇上怎么说?”明知道他不会怎么样,我还是忍不住问。
“皇上顺水推舟,把静妃降为嫔,徐统领已入狱,容妃娘娘已被打入冷宫。”
“到真是皆大欢喜了。”我冷了神色,心中愤闷不已。镇定下来,不难看出眉目,墨非定是知道真相。想必皇后联合静妃设了这个局,容妃平日里为人张扬,本就不讨人欢喜,她那日明目张胆的不要吟秋就看得出来,她骄纵的大小姐脾气,其实并不适合这个皇宫。而徐统领只知是宫里娘娘,却哪里知道根本就不是容妃而是皇后。
只是不知皇后又是怎么推心置腹让静妃陪她演了这出戏。静妃降为嫔,明理上总是脱了干系,她一定认为,我少了父亲做依靠,背景上总要差她几分,又与皇后有怨,不足为俱。就算日后事情被抖了出来,她也可以来个顺水推舟,说是受皇后指使。如此一来少了容妃这个劲敌不说,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又握住了皇后的把柄,在这后宫,她定也能顺风顺水。只是当初竟是没有看出那么一个笑容娴静的女子,竟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他对皇后的感情,我比谁都看得清楚,以我对他的了解,即使他什么都知道,但他还是会留着她,就算不为皇家体面,他也一样会留着她,他会让她后悔,让她自己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痛不欲生,让她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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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一点被他完全征服,皇后对他来说是一个挑战,这是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帝王的心态。”
“你是在暗示我,他对我现今的宠爱,只不过是做给皇后看,你还在暗示我不要报仇,皇后自然也不会好过,是么?”
“你明白就好。”
我看着墨非,一字一句的说:“既然已经没有退路,我自然不会让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他们爱怎么闹,让他们俩闹去,我想要的,我会自己一样一样的要回来,包括他的心。”
“只怕他的心,高高在上,太难要到。”
我没有直接说些什么,我只是问:“那你为何会惹了皇上?”
“因为我直接说她就是主谋,因为我劝他不要立她为后。更因为我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情感,他恼羞成怒了。我自小与他一起长大,后来做了他的伴读,每每他犯了错,都是我站出来顶罪,被打了也毫无怨言;我父亲死的时候,他以太子之尊陪我守灵,说以后他就是我的兄长,我的亲人,可现在为了她,竟然什么情谊都不顾了。若是她…………”墨非的声音显得极不平稳,起伏不定,脸色因为激动而微微的红,然后一阵猛咳。
“若是她,确实如她表面一样,你定然不会阻他,你只怕她要的还不止这些,你在担心他,可他却罔顾了你的一番深情厚意。”我替他说了出来。
他讶异的看我,眼神不易觉察的抖动一下,然后又一阵轻咳,只是这次倒更像是刻意的掩饰。他说:“我只是尽一个为臣的本分,哪来什么深情厚意。”
“即是从小一起长大,自然当得起‘深情厚意’这四个字,皇上昨日还跟我说,他一直把你当自家兄弟,出手打了你,心中也难过,只是他是帝王,拉不下脸来,你就安心在家养病吧,其他莫要多想。”
墨非呀墨非,你之前跟我说,‘那太子妃是皇上钦点,无论是相貌气质都是上上之选,胆识,才学均不输男儿……这样的女子怎会不让人痴迷?’你状似在劝我,实则却是在劝自己吧。如果说我得不到他的心,你这份隐晦甚至不容于世俗的情感,更是毫无可能,所以,你一直小心翼翼,用风流不羁的表象来移开世人的目光。所谓关心则乱,你失了平日的冷静,以他的聪明,又怎么会没有觉察,他那一巴掌,定不是为你阻他立后,他只想打醒你,不想让你继续错下去而已,你可又明白他的心情。我说他把你当兄弟一般,你可又明白我的意思?
墨非一直不说话,刻意回避我的目光,直到我临走之时,他却出言唤我:“明珂——”
此时他不再唤我‘辰妃娘娘’自然是把我当成朋友一般,我回头,他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问我:“你说过‘即使是别人不认同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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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也是独一无二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现在你还这样认为么?”
我对他展颜一笑,很坚定的点头:“当然。”
他不语,随后笑了,那一笑,尽管有些不堪其负的苍白,却也在眼眸中褪去不安,换之于自信的风发,一如我初见他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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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隔窗夜雨意沉沉 。。。
回宫之时,雷声隆隆,忽降暴雨,从马车内看车外,繁花隐去,落木萧萧。
回得宫中,天色早已暗了,皇上却意外等在寝宫,玄衣纁裳的沉稳颜色给他添了几分沉郁。我给他见礼,他扶我起身,见到我身上的宫人装束,微微皱了眉头,却自不语,只是将带着温度的衣袍自身上取下,披在我的肩上。然后展臂搂住我,低首,在我额上轻轻的一触,这一瞬间,温情而安宁。
我不作言语,有些微微的诧异,他不问我去了哪里?还是早就有人禀告了他。想到墨非下午的话语,心中黯然,他若什么都知晓,那他现下对我,是一份愧疚,还是一份真情,我亦无从分辨。
却听他说:“你现下已是朕的妃子,岂能还像以前那样任性而为,现如今宫中人人都注意着你,你才出得宫门,早有人遣报,以后万不可如此。想去哪里直接跟朕说,朕让你大大方方的出门就是了。”
“皇上不问我去了哪?又是为何而去?”我抬头轻声问。
他避开我的目光,复又郑重的看我:“你深知朕与墨非素来亲厚,你是代替朕做了朕不便做的事情,他眼□体可有好些?”
我回望着他,沉默半响,然道:“皇上,您错了,臣妾只是迫切想知道家父遇刺一事可有进展,这才去了墨府,岂料墨大人卧病在床。臣妾即为后妃,不便前去探望,因而只是以皇上的名义叫人好生照顾,去丘州之事,也令其暂缓几日,皇上不会怪臣妾自作主张吧。”
他微微一怔,嗔道:“怎的这般生疏?‘臣妾’二字,宗堂之上用用尚可,私下里何须如此?”
“皇上,家父惨死,举目无亲,虽拜龙大人为义父,可终究隔了一层,我孤身一人在这宫闱之中,自当处处小心,免得落人话柄,让皇上为难。”
“唉”他轻叹一口气,用无比怜爱的语气道:“你总是这样让人心疼。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谢皇上。”我执意施礼谢恩,并欲言又止。
他说:“你可是想问令尊之事?”
我点头不语。
他说:“徐统领已经入狱,并且供出幕后主使是容妃,朕已经将她打入冷宫,你可安心了?”此时他背着宫灯,面容在与光线相左的暗处,表情就隐藏在安全的暗色中了,让我无从窥测。只是,你怎可用如此坦然的语气,对我说出这样的谎言,你当真以为,我懵懂无知到这种地步么?
长久以来为自己堤筑的防线陡然被击溃,垂了眼帘,从来只向心中流的眼泪,却在此刻再也抑制不住自目中滑落,滴在他暗色衣襟间,又迅速隐没。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一直对你心怀绮念,纵然自己给自己千万种理由,却不过是因为慕恋着你,想要与你厮守一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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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抬了抬手,又放了下去,然后紧张的说:“你别哭呀,你若有什么事,别放在心里,告诉我,好么?”我任他拥抱,心却不知去向,他的气息告诉我,我们近在咫尺。可我为什么还是觉得这咫尺间的距离其实遥如天地。
我胡乱的拭了拭泪,努力的朝他笑了笑,却不再言语。你怎么能一边骗我,一边用如此深情的言语关心我?
“威武,威武……”几声孩童的呼唤,叩响宫室。我从他怀里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