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夫当关-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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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寿筵觥筹交错,轻歌曼舞,人还未至就已听到丝竹声声。远远瞟见家眷区娘亲一身素衣素裙端坐角落,背影清寂却婀娜,彷若久离尘世般清雅淡漠,春儿在青石小径上驻了足,娘亲那么讨厌她,回回见到她都视若无睹,言语不及三句……卷着衣角在石径上转悠着,忽闻身后一声温柔轻唤——
“春春表妹做何如此为难?”却是鸣远表哥手持一钵香汤从厨房方向走来,一路肉香扑鼻,甚是诱人食欲。
春儿眼睛一亮,忙道:“表哥给谁送汤,要不要我帮你送?”
“也好,表妹说什么表哥素来都会应下,何况送汤这等小事。”杨鸣远弯眉笑,方才去西院,姨妈因知他顺道要过来,便让给那狐狸精带上一钵补汤,他却是不愿意送的,众目睽睽下,做晚辈的给姨夫小妾送吃食,若然着了人家的口,不知要生出多少口舌是非。
当下很爽快地将汤钵交给春儿,春儿得了理由靠近娘亲,自是喜颠颠端了过去。
杜小荷正听琴兴起,自小被卖到青楼,短短几年不知伺候过多少男人,原以为沈七那般已然人中龙凤,却不知山外青山楼外楼,今日才晓得何为人间美男。
一双杏眼只顾巴巴瞅着台上小木姬,见有汤端来,看也不看便让人取了勺子悠然吃起。那心不在焉之态倒让春儿暗暗平了心,春儿忙从怀里掏出小帕拭了拭嘴角余渍,若无其事般往杜小荷身旁一站。
杜小荷的位置挨着娘亲,如此一站,春儿只须微微一侧头便能清楚看到娘亲一颦一笑。只春儿这一看,却看到她娘素来淡漠无光的眼睛里竟然挂着水珠子,那难得的凄惶眼神飘忽着,如在回忆一件十分遥远的往事般让人捉摸不定。
本还想找机会搭上几句话的,如此一来,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台下的场面高台上小木姬自然见到,好看嘴角勾起笑意,越发将那曲子抚得行云流水。先前竟未曾发现,这丫头的长相与那女人竟然十分相似,只不过春儿的眉眼间又袭了当年那个男人的一些印记,反搅了自己视线。
心中越发确定春儿是他要找的人,是以,一双春水眸子便干脆毫不忌讳的向她身上锁去。这样赤果果的示意,只稍半刻不到,一众人等便纷纷明了内里暧昧。
各种妒忌眼神抛向春儿,尤是那马家衙内,更是恨得咬牙切齿,看上的傻子嫁了个毒夫、看上的美人变成了男人,到了儿,那傻子倒与美人成一对了,有没有天理?
好在春儿脸皮儿倒是十分厚,一双眼睛只顾贪恋看着她娘,各种刀子戳在身上也不觉得有甚么不适。
“那个男人你认识?”身侧终于传来问话,好听却淡漠不带温度,微有些鼻子发堵的声音。
春儿如蒙荣恩,见娘亲扭过头,不着痕迹拭去眼角泪,忙点头:“恩,京城来的小母鸡。”
“以后离他远点。”韩少云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理她。
为何人人都说这话……明明娘亲才第一次见他。春儿向来怕娘,很拘谨的站着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又寻了话头讨好道:“娘,我前些日子嫁人了。你还没见过沈七呢,他方才藏到我们后院,要不要我去把他叫来……”
“啊——”
韩少云眉头微微蹙了蹙,正要拒绝,却听一旁忽传来一声尖叫,声音凄厉而尖锐,接着便是器物撞倒的巨大声响。吓得众人齐齐看过来,却是小荷捂着肚子瘫坐在地,下腹部隐隐有血丝渗出。
“老爷……老爷……汤、汤有毒!有人害奴家性、性命……”杜小荷捂着肚子,眼睁睁见着下/处之血,平素妖冶的脸蛋此刻尽是绝望,奈何身子僵硬无力,一双杏眼便拼命在人群中寻着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却是什么也没看到,那人根本没来。
禾大富匆匆赶来,拨开密密麻麻的人群,便见一双死灰般的眼睛定定凝着自己,心中抽疼得厉害,这个孩子许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个了,忙哑着嗓子叱道:“来人!来人!还不快去找沈七那小子来!晚了伤了老子儿子,老子绝不饶他!!”
又看着小翠叱道:“这汤谁送来的?!老子要了他狗命!”
小翠圆润的肩膀猛地打了个抖,忙惴惴低下头,禾大富胡子一抽,又抬头去审视大夫人。
魏明芳表情尚安,老财主怕老婆,这样的事这些年她可没少干过,她要的不过是侄子听话,好日后安了心留在自己身边罢,不过打掉一个孽种,有什么要紧?当下便将人去后院抬担架,又对着春儿温柔哄笑道:“是你端来的吧?我们大伙方才都见着了的。”
春儿一楞,糊里糊涂点了点头。她是最怕见血的,早吓得不知所措。
“哼,好个妖女,这样歹毒心肠!李嬷嬷,带她下去好生拷问!” 魏明芳眉头一挑,身后嬷嬷便一拥而上,拖了春儿向柴房走。
一侧老财主与杜小荷齐齐一楞,禾大富道:“夫人不急,这丫头怕是连毒都不识,哪儿知道害人!”
“呵,她是不知害人,却保不准被指使着害人。老爷为何不想想,素来宅子里平安无事,如何近日你从庙中接了人来,便无端不安宁了?”说着,一双细长眼睛便不着痕迹向侧边韩少云身上扫去。
韩少云面色无波,倒也不计较众人如何看她,微微抬眼一扫春儿,淡漠吐出一句便自向后院走去:“她自己都喝了,如何害人?那害人的心中有数。”
身下之血越淌越多,瘫在地上的杜小荷却忽然不哭了,惨白着一张灰黄的脸,只那杏眼倒弯起来,凉凉傻笑开:“呵、呵呵,原来是这样……我说呢……我说他为何就不急……他怕是早已经料到了吧……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破宅子……”
又忽然如中了邪般,明明被毒得快要死去,却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气翻身爬起,不要命地扑向小翠道:“臭丫头!狐狸精!我、我早该把你扔在妓院,去接那下三/烂的客!枉你如今反过来阴我、算计我母子性命!我、我掐死你!”
“来人~~她疯了,把她扯下来,一同送到后院看管。”担架已抬来,魏明芳冷冷朝后挥了挥手。
嬷嬷尖利的指甲生生掐进肉里,掐得春儿也回了神。哎哟哟,偷喝你点肉汤就要我死,有没有这个道理嘛?
忙扬声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是鸣远表哥让我送的!我没有偷喝,我就是用筷子掂了一点点汤试个味道而已!真的,不信你们看,我嘴上就这一点点油!”
“呵,岂止是试了味道?你却是将那汤整整喝下去半钵。”才说着,人群外传来一声空灵嗓音,话音含笑,淡淡兰香袭近,小木姬已然行到跟前。
修长的手指掂起桌上残余浓汤,凑至鼻间轻闻:“哦呀,倒是毒得很~~哪有给人下毒,倒自己先尝了一半的道理?夫人您说是不是?”
人人都爱美男子,况是小木姬如此绝代风华之颜,魏明芳冷不防楞了楞,又不甘心道:“谁知喝了没喝?不扰木姬仙子,我不过教导自家孩子,外人不便干涉罢?”
“呵呵,他不便干涉,我却是十分方便。”沈七手持鹅毛小扇立在几步外,青衣翩翩,狐眸弯弯饱含戏谑,顺手在杜小荷颈间、腕处摁下几只银针,冷冷坏笑道:“才说呢,如何岳母那般美人却生了个傻子,原是家中主母歹毒。你若不信我家娘子喝过,爷这厢让她再喝些便是。”
说着,便将汤钵拿过,递至春儿嘴边,温柔哄她道:“娘子莫怕,你且喝下便是。”
春儿定定看着汤钵,弱弱向后退开些许,精致的瓷白汤钵油黄星子一片,浓浓肉香扑鼻,春儿却全然没了方才的食欲,谁爱吃毒啊?我才不要吃,我才不想死……沈七你这是害我性命。
有汤汁顺着边沿滑落在地,馋嘴的猫走过来,好奇舔了一舔,几秒后便捂着肚子要死般翻滚起来,人群中登时爆出一声巨大唏嘘,那辛灾乐祸的马衙内竟然兴奋得吹起口哨。
禾大富很觉丢脸面,难得排场一次,却又出了这挡子破事!恶狠狠瞪了春儿一眼:“吃!让你吃你就吃!”
若在平时,此刻他便上前蛮灌她,只可恶那尼姑老娘偏在不远处端端立着,他又不敢太快放肆。
“乖~~喝吧,相公说没事,就定然没事。”沈七暖暖笑,揽过春儿小小的肩膀在怀,又将汤钵往近递了递。是谁下的毒他不在乎,替这傻货解了围便可,那岳母大人虽一副淡漠之态,若然心中不关心这丫头,此刻为何立在远处不走?他不过小小一举,能讨得长辈欢心,何乐不为?
明明那么温柔的嗓音,那么温暖的胸膛,却让春儿心里凉凉的,像结了冰一般……沈七你还说喜欢我,都知道有毒了,都毒死猫了,你还敢让我喝?呜呜,一定是因为你有那么多儿女了,所以不稀罕我了,巴不得寻了借口甩掉我的吧……
春儿可怜巴巴眨着水汪汪的眸子,在人群中搜寻着,可是人人眼睛里只透出一个讯息——“喝吧喝吧,爷还等着看好戏呢。”看得她都想哭了,她又将眼神看向小木姬,从那夜貌似被小木姬吻过之后,她已然好几天不敢与他对视了,此刻彷徨不安的她只好豁出去脸皮去看他……
小木姬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眼角的泪痣还是那么明艳,可是他的眼睛竟然也在说:喝吧喝吧,没事的。
傻子就那么讨厌吗?都让我喝……喝就喝吧,要是死了我就变成鬼,夜夜吵你们睡觉,哼!哼哼!
春儿绝望地抢过汤钵,咕噜咕噜,将余下的肉汤悉数全咽了下去,香喷喷的,加了小葱花,味道还是不错的……只可惜有毒。
伤了心的她再也不想看什么坏沈七了,小木姬也不想看到了,摸着圆鼓鼓的肚子自向后院走去,那前院的事都和她没了关系,反正她都喝了一大碗毒,还要她怎样?
只不知是那毒起了效果,还是她吃得太撑,脚步却一步胜似一步的沉重起来,才及房中,便扑腾一头栽倒在了小床上。
……
夜风凉凉,历过一番波折的禾家老宅没了先前的热闹,静如死灰。对面屋中有暗影,被寒毒所困的男人尚在屋中凄凉抚着琴,可以想像那绝美容颜上的落寞之色。
哼,坏公鸡,以后都不安慰你。
“死后复生”的春儿将花布包裹最后一角系紧,往小肩上一搭,才走到门边,忍不住又将小小的房间眷恋一扫……想了想,又觉放心不下,便走到桌边取了张纸笺画了几笔。
“春、春……驴、驴赶来了……”门外任阿呆在急急轻拍,想是已然等得不耐烦。
春儿便吹了灯走出来,卷着衣角问:“阿呆阿呆,你陪我去京城,你驼子爹爹怎么办?”
“没、没、没关系……有、有你老胖子爹、爹在,我、我爹就饿、饿不死……”光头任阿呆拍着胸脯答得很是坚定,他也有一个包裹,里头装着他的小白肥猫。
春儿便点了点头,穿到小门外,爬上那辆破驴车。
“轱辘轱辘”,清冷月色下,矮破的驴车摇摇晃晃上了路。“哧溜——”一道黑色壮大影子划过树丛,只那速度之快,转瞬便没了影,也不知是猫还是人。
第40章 绑票的贼
清晨的后花园子鸟鸣啾啾,清风玉露,景致十分之好。葡萄架下石桌旁坐着胖瘦二人,那胖的正假眉假眼逗着笼中翠鸟,耳听对面白衣美男悠悠启口。
“昨日寿筵已过,财主老爷欠在下那七千八百两银子……”小木姬笑得儒雅,掂起桌上清茶轻抿入口。
“给……给的……”禾大富点头,胖手抠着后背痒痒只顾低头不看人。
好个吝啬老儿。小木姬自然看得分明,早便听说这老头只有沾便宜从无拔毛的份,便又从怀中掏出一纸契约道:“那么请即刻付清了吧……我明日准备启程回家,日后怕是再无机会来了。”
他假装不提那以人抵押之事,只待财主爷忍不住了自己先开口。
果然,禾大富满脸肥肉一抽一抽不逗鸟也不抠背了——乖乖,莫不是哪个缺德货同他说了我家闺女克夫,这厮反悔了吧?
当下便焦急道:“这~~嘿嘿~~木姬仙子、哦,公子,先头不是说好,那个……拿、拿我家宝贝闺女抵押算数吗?”哈巴狗般陪着笑,大约自己也觉如此作为有些丢人,那笑容倒甚是卑微。
“哦——”小木姬作恍然状,若刚想起一般,挑眉道:“我倒忘了这一茬,只当财主老爷您开玩笑呢。若按市价,一个女人如何也比不了七千八百两银子,况你家女儿还是个不知事的……”
说到一半故意住了口,因见财主老头开始抹起了汗,心下暗自好笑,方又勾唇道:“不过……”
哎哟喂,爷您别说一半话儿呀!禾大富甚急,若要他一气掏出那许多银子,不如要他死,忙哈下西瓜肚皮谄媚笑:“不过什么,公子快说,快说。”
“不过既然财主老爷您一意当了真,在下却也不好拒绝,你把那傻丫头交给我便是。在下在京城家产甚多,定不会亏待了她。”小木姬放下杯子,眉目间那股不容比越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