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江月-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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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啸和柳如烟二人在厅堂里焦灼不安的等了许久，好不容易见柳善轩领着姚云天和雪蝶滟从书房里出来，见他脸色没有之前那般紧绷，心下不由双双松了口气。
柳善轩在主座上坐下，望望下首跪着的自家宝贝闺女哀怨又恳切的眼神，望望姚云天自得悠闲仿似毫不在意的笑容，再望望雪蝶滟平静无波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江啸紧张期盼又不安的神情，思索良久。
方才姚云天已与他说明江啸愿意入赘，只求能与烟儿双宿双飞。江啸此人他虽然不甚了解，然而年纪轻轻便可依靠个人之力在江湖上闯出这样响亮的名号，实属不易。且他看人极准，今日一见，觉得江啸虽然武功造诣和才智谋略上不如姚云天，但也是难得的英才，加以培养，日后定能更加出类拔萃，成为武林英豪。再者，当今世道，行走江湖之人哪个没有傲气，这个江啸更是一身傲骨，不是愿意寄人篱下、当那倒插门被人议论甚至瞧不起的上门女婿的人，但他却自愿放下尊严，撇弃门第氏族之念，可见其对烟儿是真心实意。
罢了罢了，既然烟儿喜欢，这江啸又是可造之材，不如就这么应了吧……
柳善轩叹息一声，注视着江啸，凝重开口：“江啸，你当真愿意入赘？”
“晚辈愿意，只求能得前辈成全。”江啸立刻屈膝下跪，以额点地，说出的话语诚挚而慎重。
“那好，既然如此……”
“且慢。”
柳善轩正要开口应允，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截住了他的话。
江啸本要欣喜的露出笑容的面庞倏然一僵，跪在地上的柳如烟身形一颤，姚云天摇扇的手一顿，雪蝶滟眸光一敛。
众人都带着些许疑惑转头望向此刻正从门外踏进的不速之客。
来人的身形挺拔高大，挡住了日光，在他踏入厅堂的一瞬间只有一个黑色的被日光嵌了金边的剪影显现在众人面前。待到他进到屋内，他的面貌才渐渐清晰的显露出来。
一袭黑色云锦的高贵长袍，一头漆黑如墨的柔顺长发，深邃分明的五官本应让人感到清新的舒朗俊逸，偏偏那张脸上却似隐含着一股邪魅之气，加上他薄削的嘴角边挂着的笑容，冷酷漠然至极，更让整张脸都显得妖媚邪异无比。
柳如烟见到来人的一瞬间脸上便显出微微惊恐之色，江啸察觉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然后带着敌意瞪视着黑衣男子。而姚云天则是些许意外的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越发深重。
屋中所有人中只有雪蝶滟的反应最为疏淡，她只是斜斜撇他一眼，便转回了视线，眸光转动间不见起伏波澜。
萧凉敏锐地察觉到了那道过于平淡的目光。其实他在踏进屋中的一瞬间眼睛就被看似默然站在角落毫不起眼的身影吸引过去。那个女子，尽管是第一次见，但她身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场，让她在一群人当中格外显眼。在爱好美色的萧凉看来，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让所有周围的人和物都黯然失色。
尽管萧凉停驻在雪蝶滟身上的目光只比一个眼神扫过的时间多了一点点，可那视线中毫不掩饰的兴味和探询却让姚云天都感受到了。他原本好奇想要看戏的心里就因此产生了一丝不明意味的异样来。转头看一眼雪蝶滟，见她仍是一副低垂眼帘不咸不淡仿佛独立于世外的模样，他又感到了一丝愉悦。
虽然她这种态度常让他感到冷淡疏离又无能为力，但有时，他还真是挺喜欢她这幅凉凉的样子。
萧凉走到柳善轩的面前，恭敬行礼，但不知为何，就算是行礼，他一举一动间都透着一股倨傲：“晚辈萧凉，碎玉阁阁主是也，拜见柳前辈。”
除了柳如烟以外，在场的人心里都是一怔：原来他就是碎玉阁阁主，萧凉。
江啸的心里腾起了怒火，姚云天倒好似已经料到一般，雪蝶滟则抬眸又扫了他一眼。
碎玉阁阁主这时来此，意欲何为？
柳善轩心下也是疑惑，面上却还是保持着庄重和善，询问萧凉来此有何要事。
“恕晚辈冒昧，晚辈此次是特来求娶柳如烟小姐的，望前辈成全。”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变色。
雪蝶滟蹙眉看向萧凉，心想这厮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却意外见到萧凉说这话时眼睛望着的竟是自己，心念一动，瞬间了然。她也不动声色，只是淡然与他对望着，在这对望之中，萧凉看着她的眼眸逐渐染上越来越深的暗色。
“萧兄来得真是不巧，这位江北少侠江兄也在求娶柳小姐。”姚云天微微上前一步，浅笑着对萧凉道，正不偏不倚地阻断了二人相望的视线。
萧凉望向姚云天，邪笑着反问了一句：“哦？”又转向江啸道，“如此不正好，就请柳前辈来定夺择我二人谁与柳小姐成婚吧。”
看着萧凉面上那似笑非笑的邪魅表情，江啸自然而然的将其理解为挑衅。他握紧了双拳，指骨因太过用力而发出“咔咔”的脆响，奈何未来岳丈在前，他又不好放肆，只能死死的用桀骜不驯的目光回瞪着他。
柳善轩没有料到萧凉也会在这件事上插上一脚。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姚云天是不可能了，他既钟情于雪涧瑛之女，又存了决心不愿履行婚约，自己看在故人的面上也不得不放弃。而江啸和萧凉二人之间……无疑，江啸是更为合适的人选。
碎玉阁是有名的杀手组织，在江湖上行踪隐秘。虽不知萧凉为何会主动现身上门来请求做自己的女婿，但他是万万不放心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神秘又结仇甚多的杀手头领的。而且，尽管碎玉阁的名号比江啸要响亮些，有了萧凉的助力柳家也能实现振兴，然而毕竟碎玉阁不属于名门正派，这个萧凉听闻喜好女色，自然也不如江啸来得让他放心。
如此，思酌少顷，柳善轩便做出了决定。他神色歉疚，语气委婉的谢绝了萧凉，又转而表达了自己对江啸的肯定，意欲让他做自己的女婿。江啸听闻掩不住心中欢喜，急忙拜谢。而萧凉，竟也无半点被拒后的恼怒，只一味那般似笑非笑着，嘴角的弧度邪肆又魅惑。
“既然如此，晚辈便只能遗憾告辞了。”萧凉行了拜别之礼，随后便拂袖转身离去。经过雪蝶滟身边时，他那双细长的媚眼淡扫了一眼她的侧脸。那目光虽淡，却让人心惊。像是猛兽窥伺猎物般，兴奋跃然，又志在必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终于揭晓了女主的身份了，再也不需要用“韩氏”抑或“韩小姐”来称呼她。
作者我松了口气……
第11章 留连戏蝶时时舞
江啸与柳如烟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只等柳善轩与柳夫人商议后便择黄道吉日举行婚礼。
姚云天和雪蝶滟受柳善轩的邀请，在柳府暂住一段时日。此刻，从厅堂里退出来后，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滟滟对碎玉阁阁主的忽然出现，有何看法？”姚云天执着折扇犹如闲庭信步，仿佛不经意的开口，然用的称谓却是亲密无比，让雪蝶滟的步伐一顿。
“并无看法。”她红唇微启，声音淡漠。
“怎会？滟滟就不觉得那萧凉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吗？”姚云天见她默许了自己对她亲密的称呼，心头浮起一丝雀跃，然而一想到那近乎妖孽的男子看雪蝶滟的眼神，他畅快的心情又有些滞涩。
终究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称谓，可是又并不是那么反感。雪蝶滟默了一阵，心里在想究竟要不要纠正姚云天自以为是的擅改，然而最终还是暗叹了口气。
她侧头看向姚云天，淡然道：“很明显，萧凉前来根本不是为了柳如烟，他来的目的和那场刺杀一样，只是试探罢了。你既然明了，又何必问我。”
虽然看不见她的神情，但从她的眼中，姚云天还是捕捉到了一缕掩藏不住的不自在。他因她的这缕不自在而一扫方才的郁闷，笑意深深，眸色温润。
“滟滟真是聪明。”
这一句话由他用着宠溺的语气说出，那声音舒缓爽朗得犹如这时节的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耳畔，仿似咏叹一般，余音不断于脑中盘旋环绕，一圈又一圈。
雪蝶滟一愣，面上划过一丝异样，然后迅速地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丝毫不理睬被冷落在原地的姚云天。
姚云天用玉质的扇柄顶着下巴，琢磨半晌，等领悟过来那丝异样是类似于羞窘一般的情绪时，不由些许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
偌大的大殿被四处悬挂的黑纱装饰，暗沉得透不进一丝阳光。殿内两侧却点着成排的蜡烛，烛光映照着黑色的纱帐，影影绰绰，给大殿增添了阴冷鬼魅的气氛。
萧凉斜靠在由一整块黑玉雕琢而成的座椅上，立于整个大殿的最高处，俯视着此时站在阶下的人。
那人一袭暗色的衣裳，带着风帽，脸低垂，深深的隐藏在暗影里，看不见面目。他的声音镇定，条理清晰，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在萧凉阴冷的气场之下还保持着近乎从容的姿态。
“萧阁主，我家主人想委托贵阁暗杀当今少林的掌权人——慧慈方丈，五万黄金起价，随您商量，不够还可再加。”
“贵主人还真是阔绰啊，”萧凉冷哼一声，慵懒的坐姿散发着妖邪的气息，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又阴沉无比，“一个江啸就出了一万两黄金，如今的少林长老又一出手便是五万。可惜上次的任务尚未完成，本座又如何敢接这一笔生意？”
暗衣人轻笑了一声：“萧阁主不必介怀，我家主人早已放弃了江啸这个目标，那五千两黄金的定金依旧归您，您只需完成这一项任务便可。”
“哦？竟有这等好事？”萧凉魅惑的声音里丝毫没有惊讶，只有讥讽和探询。他假意思索片刻，道：“但这慧慈方丈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不如这样，你把姚云天身边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告诉本座，本座便只收五万两，接这一单生意。”
暗衣人似没有料到萧凉会提出这么个条件，愣了一下，复又笑着开口：“萧阁主玩笑了，那名女子的身份小人怎会知道。”
“你不知道，你的主人一定知道。否则当初怎么会因为那个女子的插手就突然中止了刺杀江啸的计划，现在又将他弃之不理。”萧凉的嗓音带着笑意，然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他细长邪魅的双目盯着阶下的暗衣人，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威逼。
暗衣人笑出了声：“即便主人知道，小人也不会知晓。小人不过是为主人传话罢了。何况萧阁主突然提出预料之外的要求，没有主人的指示，小人又哪敢轻易透露？”
萧凉审视的目光越发深邃，周围仿佛都弥漫起了一股阴寒的杀气。暗衣人被这样的气息震慑到，原先的镇定中掺杂了些许慌乱，然终究是直直站立在这样的目光下，没有再吐一字。
萧凉放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不像寻常江湖人士一般爽朗豪迈，而是低沉、压抑的，然而那笑声却仿佛一把利器，有穿透物质的力量，又偏偏磁性十足，迷人不已。
“真是好胆量。能培养出这样的属下，本座愈发对你那神秘的主人感兴趣了……”笑过之后他又恢复了先前阴阳不定的模样，但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十万两黄金，本座就接这单生意。”
暗衣人悄悄吐了口气，恭敬行了一礼：“十万两黄金不成问题，如此，有劳萧阁主了。”
等到暗衣人退出了大殿之后，在黑玉高座之后走出了一个穿深碧色衣衫的挺拔身影，他静立原地，恭敬听从萧凉的吩咐。
“碧玦，你要赤环尽快把这厮背后的主人身份查清楚，本座预感到这绝对不会是单纯的刺杀，也许背后有足以掀起武林腥风血雨的阴谋。如果真是那样，碎玉阁一定要尽早抽身。”
“是。”
“她的事查得怎么样了？”静静思虑片刻后，萧凉斜眸望向身后的人问道。
“还是没有查出她的身份。不过，据探子回报，当初江啸遇见她的地方，叫做琴谷。”碧玦冷然回答，声音依旧平板，毫无起伏。
“琴谷？”萧凉从座椅上站起，踱步到阶下，碧玦默然尾随。踏下最后一级台阶，萧凉的脚步忽然一顿，随后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了然和一丝笑意：“琴谷，情谷。不就是二十年前剑仙和贤敏郡主隐世的地方吗？”
想到这里，她的身份便清楚了。萧凉薄唇微微翘起，心中的兴味更加浓厚：“既然这样，本座一定要好好会会她。”
碧玦听出了萧凉声音里的蓄势待发和兴致勃勃，他默然片刻，启唇问道：“恕属下鲁莽，属下想请问阁主，那个柳如烟小姐现在如何处置？”
萧凉的笑意敛了敛，他走到一盏高架烛台前站定，跳跃的烛光映在他如墨的幽深瞳仁里，原本就妖异的双眸越发邪魅。
“本座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耗费心神。柳如烟是江南第一美女，又有绝色姝容，当初本座确实是一时兴起想要将她占为己有。不过，那个姚云天的计策使得当真是绝妙。原本也难不倒本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