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生几度相思劫-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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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雀望着墙角边摆放的几只马桶,仿佛只只都活了般在嘲笑着自己,刚平息下来的怒火又再次冒了上来,却无力发泄。
‘只此一生我便要如此落魄过下去吗?’春雀的心里疯狂呐喊道,‘这样的鬼日子如何过的下去,老天你将我穿越过来便是叫我受尽世人冷眼,你现在定是在嘲弄我吧。我偏不让你如意,偏不!’十指紧紧拳握,掐进肉里,鲜血流出也不知。
春雀盯着夜空中的初月,怒目圆瞪,绷紧的崩溃脸色如拉满的弓弦,一行清泪无声的流出。脑海里蓦地出现了秋惠娘吐血晕厥的样子,白羽含情脉脉温和一笑的样子,刚才的想法便如空气中的泡泡“啪”的一声幻化无形。
“唉。”一声轻微的叹气声细细响起。春雀闻言转身,翠花站在屏风旁手里拿着两个馒头正看了过来。
春雀看着她,不言不语,眼里的疑问显露无疑;,肚子却很诚实的抗议了起来。
翠花轻声笑了笑,走过去将馒头塞到春雀手中,压低声音细细说道:“别看这时候大家都睡了,夜里可都陆续会过来用的。这地上凉,今夜你要过的苦了。”说完抬手指了指马桶,意思不言而喻。
翠花说完便转身蹑手蹑脚的往回走,她似乎知晓春雀的性子也不期待她会说些什么。
“你为何要帮我?刚才在他们面前我还呵斥了你。”春雀闷声道,低头看着手里的白白馒头。
“我知。为何要帮你?呵呵……都是苦命人罢了。”翠花说完便撸起右臂上的长袖,借着点点月光,春雀看见了那碧藕般的瘦弱手臂上纵是一道道伤痕!
翠花放下长袖头也没转的离开了,剩下一脸同情的春雀伫立原地,手里是翠花硬塞过来的馒头。
‘你自己都是个可怜人,哪里有资格去同情别人。’春雀自嘲,心里蓦地升起了一丝怒气 ,甩起脚就想踢翻眼下的马桶,抬起的脚扬起在半空又停住了。
抬头看看窗外一处,又低头看了看马桶,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容。
第五十章 驱逐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当春雀从晨曦中醒来时鬓发微湿,想是夜里露水所致。趴着的姿势早已僵硬,耳边嗡嗡声响起,春雀抬起右手下意识的重复夜里无数次的挥赶的动作,随后无力的垂下,转个头想继续睡觉。困极了的双眼微微掀开了一条缝,下一瞬间陡然睁大,睡意全无。
春雀的正对面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男子,目光矍铄,身形削瘦,一身金丝笼绣的青衣衬得整个人富贵无比却丝毫不腻味。
“你是谁?”春雀讶然叫道,随即想起身,奈何僵硬腿脚早已发麻。
“老夫府里没地方给你住?你睡这凉亭里?”男子不愠不怒,淡然问道。这一份味道让春雀有种见到王青彧的感觉。
天色微白,四周景色依稀可见。突然凉亭里多了一个老人,让春雀好不自在。
“奴婢见过老爷。”春雀自嘲的笑了笑,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她已然从他的话中猜到了他的身份,慢慢的从石板上爬起来欲要下地行礼。
说了又如何,自己只是个不详的下人罢了,她可不相信一府之主的这位会为自己抱不平。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依赖任何人。
“免了。”王老爷摆摆手,一脸的不在意。
春雀也没想跪地行礼,见他摆手微微屈膝下便站了起来。抬眼瞄着后厨的休息地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老夫很想知道你家二公子为何带你回府,还对你百般维护。”王老爷开门见山说道。
‘百般维护?还算不上吧。’春雀在心里说道,想了一下答道:“公子宅心仁厚见我身世凄苦,我又是去求的他。公子心生不忍便带了奴婢回来。”春雀说的轻声慢慢,尽量咬文嚼字的去说。这可是王府最大的头头,可不能再得罪了。
“哦?可老夫怎么听说你身世不祥呢?”王老爷不置可否,又问了一个问题。
春雀垂眸低头,左手拉住右手,静默不语。
“老夫给你点银子,你离开府里吧。”王老爷说道。
春雀讶然,心里的不服不由的冒了出来,连带着说话都带着不悦:“怎么能劳驾老爷亲自过来说呢。要奴婢走,谁一句话都可以。”
“老夫是希望你亲自跟彧儿提出离开。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爷沉声道。
春雀一听不禁苦笑,自己如何离开,跟王青彧签的是卖身契,只是府里上下都不知道罢了。
王老爷见春雀兀自笑不答话,心里升起了不悦:“价钱你说,一切好商量。”
春雀一听这话头立马抬起来,目光泛泛有神。王老爷一见春雀这副神色,一声冷哼自鼻腔发出:“可要掂掂自己斤两,勿要漫天要价。”
“回老爷,奴婢不走。您也说了公子对奴婢百般维护,奴婢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春雀低头答道,一脸平静。
王老爷一愣,刚才自己明明看见春雀眼里的激动,贪婪。只是一瞬间又化身成了有情有义的护主的人。王老爷直觉的这丫头心思深不可测,先不说她这害人的天煞会克到彧儿的性命,单就这份心机委实留不得。
王老爷思及此,脸色一沉,用力一拍石桌冷硬道:“不识好歹,老夫命你今早就离开王府,否则……”
春雀冷笑,一脸无惧,否则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如今的日子已经是很惨的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父亲!”一声淡淡男子声从亭外传来,王老爷面色突然尴尬起来。
静听王老爷下文的春雀闻声一怔,转过身头也没敢抬:“奴婢见过公子。”
春雀刚叫完一双黑色的鞋子就映入了眼帘,伴随着的是那如旧的黑衣。
“父亲,天还未亮,怎么起来了?”王青彧问道,话里毫无波动,跟听不出关心之意。
“为父老了,老人总是睡不长的。”王老爷闷闷答道,刚才的怒色瞬时不见语气到是有着孩子气。
‘我看你们两都挺早的,睡不着觉都跑我这里来干什么。’春雀依旧低着头,心思却活动开了。
凉亭里半天沉默,谁也不再开口说话,气氛怪异非常。随后一声轻微的叮声响起,春雀抬眼瞄去,是一个绯色的盒子,精雕细刻很是金贵的样子。
“你这是何意?”王老爷的声音里有了不满更多的是隐忍的伤心。
“这是父亲昨日派人送来的清风玉露膏,我如今已无大碍,特来归还父亲。谢谢父亲馈赠。”王青彧答道,也不坐下。
“你要当着下人的面这么做?叫老夫……”王老爷脸色发白,却连一句责怪的话都舍不得说出。
“她叫春雀,孩儿不信怪力乱神之说。她母亲重病,求得我带她入府谋点银钱救助母亲。此等亲孝母亲之人,孩儿没理由不收下。你说呢?”王青彧说到最后反问王老爷。
王老爷面色暗沉,眼睛黯然无光,苍老的脸上隐隐有着愧疚,不知王青彧说的什么话刺中了他的心房。站起身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凉亭,只剩下王青彧和春雀两人还有那绯色的盒子。
春雀自是不了解他们之间是怎么了,只是讶然王青彧得知自己卖身入府为奴的真相。更加觉得他们两人之间说话客套有礼,明明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
“你的伤可好些了?”半晌头顶处传来淡淡声音,春雀心神一凛点了点头。
凉亭内再次陷入沉默,春雀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坐下来的王青彧,正闭眼靠在亭柱上。如此,便大胆的仔细望了过去,俊逸淡漠的脸上满是苍白疲惫,墨色长发有些凌乱,亭柱沾露惹得墨发根根结湿,颓废的垂下,有着孤绝尘世的荒凉。
昨日听翠花说他身体不适,如今看来更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这烈日怎么晒下怎么会如此严重。想到他这样自己也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心底里蓦地生出了一股心疼。随即心思又转到了刚才他和王老爷两人的对话,这父子两该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令的淡漠的他会有这般神情。
“公子昨夜休息的可好?”春雀忍不住打破了这个沉默,脚步不自觉的往前面挪了几步。却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
“嗯。”淡淡声传来,似乎累的不愿意多说一句。
“若很累,奴婢扶你回去休息。”春雀俯下身轻声说道,似是怕扰了王青彧。
王青彧闻言睁开眼,一张苍白点着数十个雀斑的小脸映在眼前,清澈的桃花眼里盛满着小心翼翼,有着心疼,有着同情……一股淡淡的清香伴随着露水的清凉进入鼻中,这一刻浑身的疲惫顿时消减许多。
“你进府不就是为钱,为何他叫你开价离开我身边,你却没答应?”王青彧问道,平静的脸井水无波,星目浩瀚如宇,此刻却闪出点点星光,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我是公子的下人,公子不开口,奴婢便不会走。”春雀说完直起身,目光清澈混若无物。若是之前刚才与王老爷那番是阳奉阴违,此一瞬间,惶惶然中莫名有了甘心为奴,只为他奴的想法。
王青彧白纸一张的脸就这样看着春雀,半晌,终于泛起了褶皱……
第五十一章 暗火
“啾啾,啾啾……”树中突然响起鸟儿轻快的鸣叫声,突的一抹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叶,亭柱斜射过来,碎影打在两人的脸上,王青彧苍白的脸上忽的有了生气。
那一抹淡淡的笑伴随着眼里钻石般的亮光闪耀了起来,王青彧俊朗的面庞晕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春雀就那样静静注视着他,忽的心头一暖,不禁脱口而出:“这样的你,真温暖。”
王青彧瞬时楞住,随即眼里泛起了更深的笑意,抬起素白长净的手伸向春雀。
手伸向的地方,皆是阳光,也不知是阳光被他醉进了手心里,还是手被阳光暖暖包围。
春雀迷惘了,心里蓦地升起了一丝迷惘,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的伸向了那片阳光中。迷惘的同时竟有些紧张,有些期待,自己这是要做什么?
“雀儿……”亭外一声音乍然响起,带着明显的刻意提高的音量。
刷的一下,眼前光芒迅速退却,春雀眼前是已经天亮的绿意景色和停滞在半空中的一只手。亭外,一身白衣的白羽正看着亭里两人。
春雀迅速的收回手,低着头一步一步的走下凉亭,待走到白羽面前柔声问道:“你怎么来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面色如常,唯有眼里有着一丝慌乱和愧疚。
“惦记着你的伤势,睡不着。”白羽温柔答道,一如以往。仿佛刚才凉亭那一幕他根本没看见。
“谢谢你的药,一夜休息后已无大碍。”春雀也不自觉的放柔声音回道,许是这样才会稍微减轻点自己心中的无措感。
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有种被白羽当场捉奸的感觉……
“雀儿,什么时候你与我这么生分了。”白羽柔声淡淡,心忽然一痛。伸出手欲要抚摸春雀低着的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收了回去。
春雀心一紧,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原来,温柔如他,敏感如他。
“二公子,昨日多谢你为我和春雀解围。在下感激不尽。”白羽微微俯身答谢。
王青彧早已站了起来,微微靠在亭柱上,望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春雀,随即淡淡回应道:“不客气,她是我的下人,王府的规矩我们都清楚。”
王府素来不娇养主人,若是下人犯事太过严重,作为主子那是一样要受罚的。王青彧这么一说,春雀不明白,若单单从这表面一句话来说白羽心里却是透亮的很。
“站累了吧,先回凉亭里歇会。”白羽低头柔声道,眼里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春雀低低的嗯了一声,低着头跟着白羽慢慢走回了亭子里。自始自终未抬头看一眼凉亭里的王青彧,而自始至终白羽未伸过一次手来扶一下自己。
王青彧见他们二人进来,眼神深了身,抬脚便要走出凉亭,回去歇息。这一夜,他被疼痛折腾了一宿,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身子刚好了点却要跑到这厨房偏远地方来。难道就是看他们二人恩爱的吗……
春雀忽的觉得鼻子发酸,又有些委屈。自己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白羽虽句句关心,但却连碰都不愿碰自己一下,摆明还是生气了。
“雀儿,你伤势未好怎么一清早在这凉亭里?若是再受了风寒,如何是好?”白羽担心问道。见春雀不坐下,自己也陪着站着,看着王青彧正欲离去的背影眉头极快的皱了下。
“我也不想。”春雀听白羽这么一问,不禁自嘲一笑,心中顿时无限委屈再也憋不住:“厨房无处可睡,自己这么一个不详身世谁不害怕。”说完不自觉的看了一眼离去的那身黑衣背影,连自己都没感觉到。
王青彧走出几步的身子顿时停住,抬眼望着园中的繁花满景,并未吭声。
白羽的脸上泛起了浓浓的心疼,春雀的那一瞥他看在了眼里。他忽的朝王青彧的方向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压低声音恳求道:“二公子,白羽有个不情之请。”
“白羽,你这是要做什么?”春雀低声惊呼,欲要拉白羽起来,白羽如磐石般动也不动。
王青彧转身低首望着白羽,不语。
半晌,白羽的声音才响起:“白羽恳请二公子将雀儿带在身边,世人多信鬼神,雀儿的身世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