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血红-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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兢兢业业,刻苦钻研战争艺术的共产党人。
黑土地上的共产党人由小到大,由弱变强,越打越精明,是与林彪的这些战术原则分不开的。
据说,毛泽东当年对林彪这些战术是肯定的,有的还很欣赏。
据说,国民党当年认为东北共军战术水平高。
而评价一位将军和他的战术的最简捷,也是最权威的标准,是他所指挥的战争的胜利和失败的总纪录。
孙子说:“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
军事科学之所以是一门科学,就因为它有规律可循。但一般的规律并不能代替一切,世界上没有一条作战原则是永恒不变的。无论多麽成功的战术原则,都只能是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时间变了,空间变了,武器改进了,技术发展了,军事组织形式和军队指挥的方法,也都要随之进步和发展。即使是在电子计算机时代,军事科学也不可能成为精确的科学。因为战争主要是由人的活动决定的。
当年的林彪,对这一点是清楚的:这种经验,是在一定的条件下产生的,因此,不是在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都可适用的;在不同的条件下,就会产生不同的规律。⒄。
可是,当林彪做神成鬼时,这些东西也就跟着做神弄鬼了。
注释:
⑴《沈阳军区历史资料选编》,93页。
⑵同⑴。
⑶同⑴,98页,99页。
⑷同⑴,97页。
⑸同⑴,36页。
⑹同⑴,103页。
⑺《文史资料选辑》,第13辑,19页。
⑻《林副主席著作选读》,202页,此书为“文化大革命”中出版的小册子,无出版单位。
⑼《林彪元帅军事论文选集》,82页。
⑽同⑼,85页。
⑾同⑼,118页,119页。
⑿同⑼,128页。
⒀同⑼,200页,201页。
⒁同⑼,167页,168页。
⒂同⑼,166页。
⒃同⑼,203页,204页。
⒄同⑼,131页。
九、热点中的热点
1948年秋天,在我们这个饱经忧患的星球上,没有比辽沈大地更引人瞩目的了。
从“拒敌於国门之外”,到退守松花江北,共产党人以历史都为之瞠目的神速和英姿,在北起长春,南至唐山的千馀里绵长战线上,开始了“独霸东北”的“最後一战”。
焦点是千百年来战火不绝的锦州。
第24章 奔袭北宁线
月轮在云层中时隐时现,战争的轮子在黑土地上悄然而迅疾地转动起来。
步兵、骑兵、炮兵、坦克兵,一支支大军像奔腾的急流在金秋的夜色中涌动。搅拌着污味儿和汽油儿味的尘雾,在弥漫著醇酒般的谷香的大地上,扯著一条条看不见的长龙。
9月12日,震惊世界的战略大决战的枪声,首先在北宁路山海关至唐山段打响。
11纵由建昌营出发,攻克昌黎、北戴河。
热河独立4、6、8师,攻克沙後所、绥中。
4纵、9纵从台安、北镇出发,插向锦州和义县之间,包围义县。3纵和2纵5师由西安乘火车南下,接替4纵、9纵包围义县。
4纵急转南下,攻克兴城。
7纵攻占高桥、西海口和塔山,切断锦西与锦州联系。
8纵、9纵主力,占领锦州外围要点白老虎屯、帽儿山和紫荆山。
至此:北宁路锦州至唐山段被切断,各点之敌一概被分割。
9月13日至16日,1纵、2纵、5纵、6纵、10纵和炮纵主力,分别由九台、平岗、清源、伊通、开原、四平等地,进至锦州以北和新民以西地区。
10月1日,3纵、2纵5师和炮纵主力,攻占义县。
大军逼近锦州城垣。
突然性是战略的本质
翟文清老人,这时已是指导员了:从西安上火车前动员,没说到哪儿去?“练兵好,打长春”,满脑子都是“长春”,还用问?闷罐咣当一夜,下车动员步行,方向“西南”。大家懵头懵脑的,说这是甚麽地方呀?一问,说是到了阜新。
大家说,不是打长春吗?怎麽跑这来了?战士们问我,我哪知道呀。
有人还以为我是保密呢。
黄达宣老人,当时是副连长。
部队往南一扭头,大家心里就有数了。走了10多天(除3纵、2纵和5师和炮纵车运外,所有南下部队都是徒步行军)。白天睡,晚上走,每晚80里左右,说是到北宁线上打仗,北宁线那麽长,也不说是到甚麽地方。过大凌河不久,脚下就绊上敌人尸体了。是8纵在前面打的。
刘学友老人,当时是师组织干事:带的粮食,不到一星期就吃光了。过兵,要打仗,老百姓都跑了,甚麽吃的也没有。过大凌河前,在秃老婆店弄到些喂牲口的黑豆,炒了“喀嘣喀嘣”吃个肚儿圆。过河凉水一激,可糟了,全拉稀了,一直拉到锦州。枪一响就不拉丁,比“痢特灵”还灵。
王继武老人,离休前是黑龙江省军区独立2师6团副团长,当时是9纵27师作战科参谋。
南下前往在沟帮子,练半个月夜行军,每晚几十里,过大凌河再回来,全副武装,每人40斤左右。体质差的,心眼多点,就悄悄轻装,把一些不关紧要的东西塞在老乡柜子底下。结果,9月12日晚上,过了河再没回来。
原副总参谋长阎仲川老人,当年是“东总”作战科参谋。
战斗打响前,南下部队电台一律保持静默。各纵和师都在原驻地留下部电台,继续按部就班地收发报。各部队南下,都是“东总”派人通知的。我去西安通知的3纵,铁路局准备好车辆,同时出发和目的地,都不知道。有的师出发了,纵队还不知道。南下部队夜行晓宿,北边围困长春部队也在紧张动作。白天向长春进逼,晚上再悄悄撤回来,造成一种打长春的声势,迷惑敌人。多保密一天,就争取一天主动。
几位当年的纵队司令员和政委说,开始南下时,连他们也不知道要到甚麽地方去。
辽沈战役这样大的行动,战役开始前竟未开会布置一下,连纵队司令员都蒙在豉里,这在今天是难以想象的。
很多老人都谈到当时有首歌唱得挺响,叫《林总命令往下传》。说那时林彪的威信不是唱出来的,是胜仗连胜仗打出来的。崇拜得很觉得怎麽都行,反正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能打胜仗。
利德尔·哈特说:“突然性是战略的本质。”
大军南下,国民党也不是没有察觉。飞机侦察和各地情报部门,都向“剿总”报告了共军动向。“剿总”侦听机构却振振有词:共军电台都在原地未动,你们为甚麽不相信科学?
“科学”也好,事实也好,从沈阳“剿总”到锦州指挥所,大难临头了,还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麻木和昏乱之中。不然,范汉杰夫妻感情再好,大战行将爆发之际,也不会把夫人接来经受战火洗礼。弄得民族英雄林则徐的这位孙女,比23年後叶群在山海关仓徨出逃还狼狈万分。
“白老虎连”
大豆摇铃欢歌,玉米咧嘴傻笑,高梁和稻穗沉甸甸地摇头晃脑,乾枯的叶子在风中哗哗抖响。有的一片片割倒了,裸露著大地黑色的肌肤。有的割得一旮旯一块的,有的只在田头割了几刀。山包一个个割得沟沟道道、坑坑洼洼的,像被理发师恶作剧地胡乱推了几推子的脑袋。
锦州这个地方出苹果,还产梨。绥中白梨蜚声黑土地和黄褐色的华北平原,如今还远销国外。苹果红了,红得像喝醉了的高梁。白梨黄了,黄得像金灿烂的玉米,大豆和稻谷。性急的掉在地上,任鸟啄虫啃著。
果香和谷香被火药味淹没了,战火把庄稼人赶跑了,把他们赖以活命的一年心血和希望,丢弃在旷野里。
庄稼院出来的庄稼汉,看著这些是不能不产生联想的。
可现在来不及联想。
除夕夜,满城满乡鞭炮齐呜,主题是迎接“赵公元帅”。共产党人在北宁线和环绕锦州的几十座城镇乡村,把枪弹炮弹焰火般射向秋日的天空和大地,可不仅仅是为了一个“赵公元帅”。
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白老虎屯。
白老虎屯,位于锦州北部公路交叉点上,距锦州只有4公里。向北能切断被围困在葛文碑、薛家屯敌暂22师退路,向南可以抗击城内出援。9月24日夜,9纵25师73团1连冒著蒙蒙细雨,像把尖刀穿透30多里防御纵深,神不知,鬼不觉插到这里。构筑完工事,抹把汗水,晨光曦微中,送来了城里敌人慢慢悠悠的起床号。
对于这种视国军如无物的行为,范汉杰从感情到理智都是难以容忍的。
16个小时,15次猛攻。野马式在空中窜上冲下,最多一次出动6架。坦克在地面逞凶,由3辆增加到6辆。几十门大炮集火射向,炮弹一排排倾泻到这块弹九之地。兵力由连而营而团,潮水般一波又一波,上去下来,硬是拔不掉只有两门60炮的1连这颗钉子。
——打坦克後边的步兵!
——打戴大沿帽的!
——打机枪手!
赵俊生一挺机枪前,倒下一个多排。
神枪手杜广生,两步支枪一支冲锋枪轮著打。小炮班炮弹打光了,给他压子弹。30多敌人像豆捆似的,横七竖八倒在阵地前的豆地昊。
1排副排长王得福,2排长吕绍德,8班战士姚尚云,在阵地上只剩下一个人时,拉响了手中的手榴弹。
一个团敌人伤亡近半,1连也剩下37个人了,弹药也不多了。
指导员田广文说:同志们,现在是甚麽情况,大家都知道。我们虽不是一母所生,但我们都是革命同志,阶级兄弟。我们要团结一心,准备最後的战斗!田广文把连队花名册和入党志愿书烧了,连长陈学良把望远镜拆了扔进炕洞里,两个人又把手表砸了。小炮班两门炮拆开,四散扔棹。司号员烧了号谱,通信员烧了联络旗,给养员烧了300多万元菜金。
大地在脚下颤抖,火焰吞噬著村庄。太阳炙烤得受不了了,焦头烂额地栽进地平线下面。
火光映照著一张张没了模样的脸膛。
不知谁哼起了《狠牙山五壮士歌》:
棋盘陀,山崖高,
壮士的血花红!
勇敢的八路军,
五个好英雄!
37张喉咙同声合唱。
从那时起,1连就有了一支自己的歌:
秋风横扫落叶黄,
尖刀插进敌胸膛。
白老虎屯打恶仗,
死打硬拚不退让。
无敌三十七勇士,
烈火之中高声唱。
这支《“白老虎”连歌》,一直唱到现在。
紫荆山下
打锦州前出了三个问题。一个战略上的,两个战术上的。
後两个问题都出在8纵。
一个是前面写一笔的没有及时封锁机场,让刘亚楼骂了句“吃草的”(电报没发,被罗荣桓制止了),任务也让9纵抢去了。
电报是参谋长黄鹄显发的。两个机场,一个能用,一个不能用,封锁哪个,对于这位当年红4方面军总指挥部作战科长,是不必再发个电报请示一下的。有的老人说他能打仗,很有一套,就是当年“学错了手”,投了张国焘的票,受了打击,心有馀悸。这馀悸“馀”了14年,似乎有点过长。看来这个问题只有他本人能够解答,但他已经不在了。
9月30日,毛泽东致电“林罗刘”,表扬9纵控制了机场,“毁机五架”。同时批评8纵贻误战机,指出“大军作战,军令应加严。”⑴毛泽东都有话了,8纵压力很大。
8纵紧急召开常委会,决定将毛泽东和“东总”批评电报转发到团。让各团党委立即讨论表态,坚决打好下一仗。
这边正攒著劲儿准备雪耻,那边又把小紫荆山丢了。
10月6日夜,23师68团副团长韩枫(离休前为第二炮兵某导弹基地司令),率3营打下小紫荆山後,麻痹大意,下山吃饭去了,担任警戒防御的8连,连长也下山去了。下半夜,敌人突然又一个反击,把阵地又夺了回去。
南京《中央日报》迅速作出反应:《锦州国军反击克紫荆山》。
没及时封锁机场,耽误了两天,使敌人空运锦州两个团,若再耽误两天,空运两个师,整个攻锦计划也许就不得不改变了。而丢失了小紫荆山,部队不好运动,进入不了攻击地域,也会影响攻锦部署。
8纵这下子更吃不住劲了,政委邱会作火速赶到68团。当年8纵的老人说,邱会作有水平,有派头(很多老人在谈到“林罗刘”和他们的司令和政委时,都喜欢用这句话),很活跃。到68团,就召集全团干部战士和全师连以上干部开会,进行动员、训话。在山坡下野地里,讲了不到20分钟,嘁哩喀喳,没一句废话。讲明天拂晓後两小时,必须把小紫荆山再夺回来。
然後当场宣布,将68团团长和副团长撤职,8连连长枪毙。说这次先杀“两条腿的”,下次再出事就杀“四条腿的”(指骑马的)。韩枫在下边说了一句:无官一身轻。邱会作听见了,说:一身轻?你给我背大锅去!
邱会作就在68团等着,夺回小紫荆山才走,头发几乎全白了。眼角和眉心的纹络深且密,脸上总是笑呵呵的,使纹络愈发深而密。1。70米以上的个子,是那种“有钱难买老来瘦”的瘦。穿件黑蓝色中山服,一条海军蓝的确良裤子,一双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