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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如果爱情有声音-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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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下课时齐刷刷的起立,或是在狭窄过道里偶尔的一错身,她就会发现自己的头只及这个男孩子的胸口。
可是那时多少厘米的差距呢?
她不能用尺量一量,机会却自己到来。
初二的时候的一次家长会。那时一个很特别的家长会,不是学校一年组织一次的那种,而是班主任突然兴起非要召开的颁奖大会。五花八门的奖状,一学期全勤奖,普通话最标准奖,英文最流利奖,进步最大奖,最幽默男生奖……大家都很兴奋,回家后都叮嘱爸爸妈妈:“到那天一定要来哦!”
胥未梅看了一下日期,回去告诉了胥驰。
胥驰“好好……”地答应了两声,一转身却猛然拍了拍脑袋,脸上堆满了歉疚地笑容:“爸爸突然想起来,那天有个会议,去找徐阿姨吧!”
她点点头,走出了书房,刚好碰见徐阿姨从外面回来,对她笑道:“未梅,回来啦?”
“恩,回来了。”
她知道小柯的家长会也在同一天,所以没有必要让阿姨为难。
到了那天家长们果然都来了,坐在自家孩子的位置上,当中不乏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互相见面后都笑呵呵,孩子们在教室后面的空地上围成半圆形,期待地听着班主任慢悠悠地讲话:“今天,感谢各位家长到来,这次家长会的目的是……”
胥未梅不用站在后面,她的座位是空的,没有家长来。不过让大家跌破眼镜的是林衍的座位也没人,他们俩的课桌连在一起,就好像是拥挤的人潮中开辟的一块空地。
因为不用陪同父母,所以她被指定为跑腿,为家长们倒倒茶,而林衍……是门童。他往大门口一站,就是风华正茂的好少年,显眼的一道风景线,对面走廊上花痴的女生挤在一起:“快看快看,林衍也!”
每个家长进门时都会仔细打量一下,有的甚至伸出手,对着他的脸搓一搓,捏一捏:“嘿……多标致的小孩啊!”
胥未梅想笑,可是林衍的目光正好扫过来,表情虽然不算热情,还是很温和,任由家长们的魔掌占尽便宜……不过在这种目光下,于是她又低下头,默默地倒茶。
颁奖的时候她站在阳台上,清洗手里的茶壶,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天空很高很蓝,几只燕子停在楼间的平台上扑棱着翅膀,风微微吹过来,温柔无比。她刚才听见自己的奖项了,一学期全勤奖,可是没有家长上前去领,所以班主任把奖状重新放回了讲桌上。
教室的后门发出轻微响声,又有一个人进入阳台,林衍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来:“能让我洗个手么?”
胥未梅把茶壶里的水倒干净,无声地退了两步,方便林衍走到水槽旁边。
他仔细洗完手,也没有着急着离开,只是将双手放在阳台的护栏上向外望,从这里看去,能清楚的看到学校的操场和体育馆,有几个班的学生正在上体育课,有人跑步,有人跳绳。
她也把茶壶轻轻放在护栏上。
“我父母也没参加过几次家长会,”他突然开头,声音很低,“其实也没什么,所以……你不用很难过。”
她抬头看他。男孩子俊秀的脸迎着明亮的光线,斯文又干净,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高挺的鼻梁曲线流畅,他的神色很平静,好像是在安慰她,又好像压根没有说过刚才的话。
胥未梅点点头。
两人都没有说话,风继续轻轻拂面而来,轻轻吹起她的裙角——那天是星期五,不用穿校服。
她不动声色的挪动两步,慢慢靠近他,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子站过。升旗仪式站队的时候他站在最后一排的排头,她在第三排中间,隔得很远。
然后,她又悄悄踮起脚尖,不着痕迹地……扬了扬下巴。
那一刻她的心跳得飞快,内心有头小鹿蹦来蹦去,活泼又欢快。
正好,她在心里说,原来正好。
那段时间正是日剧《一吻定情》红得发紫的时候,班上的女生一下课立马凑成一堆比拼自己收集的海报,贴画,写真……
然后胥未梅听见有女生不无遗憾地感叹:“唯一不好的就是琴子太高啦,都快赶上直树了!女生还是应该比男生矮一截好呀!”
“是啊是啊!”另一个女生做出揪心状,“知道女生应该找多高的男生么?就是你踮起脚尖,下巴刚好够齐他的肩!”
瞬时间所有女生都沉默了,两秒之后爆发出震耳的尖叫, “哇,我以后一定找这样的!”“我以后找男朋友一定先量量他的身高!”……吵吵闹闹,阳光照在她们的脸上,悄悄浮现出浪漫的色泽。那是梦的颜色,唯美又瑰丽。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胥未梅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林衍,他又在看书,耳里塞着随声听的耳机,可是朦胧的梦分明悄悄蔓延过来,渐渐在他周身裹出温柔的光圈。她不知道他有多高,不能举起手中的尺子仔细量一量,可是她把这句话妥帖收在心里。
等到她能踮起脚尖的时候,发现原来他们的身高正好。
林衍仍旧望着操场的方向,未曾察觉她的小动作。也许正在踢足球的男生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好像看得很专注,安静的表情掩盖了他脑海中短暂的纠结。
他的确是想安慰一下胥未梅,因为无意中看到她洗茶壶的背影,不知怎么的让人有些不忍。其实刚才说的也不算实话,他的父母很热衷于参加家长会来着,尤其是妈妈,他们不出现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觉得没必要压根没通知,比如说这次……但是说一次谎也没什么吧,胥未梅又不会知道。
可是……她真的能听出刚才他的话是在安慰而不是在自怨自艾么?
日光渐渐包围了并肩站立的男孩与女孩的身影,他们各自怀着小小心事,都忘了回头看一眼。
身后是明亮的玻璃窗,投射出俩人的背影,它们看起来……非常合适。
他在长高,她也在长高。胥未梅突然想,不知道多年之后,他俩身高的差距还会不会和从前一样?
于是,就在收拾好东西快要出门的时候,她突然缩回了取衣服的手。
再多留一会儿,她心里悄悄说,能这样并排,也是好的。
坐上车后她忐忑了一小会儿,发现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他怎么会识破女生千转百回的借口,永远都是慢好几拍。
坐上副驾驶的时候她看见了座位上的文件,于是拿起来,好奇地看了一眼,“纳米生物医学技术与结构生物学”,一列一列都是英文,念高中的时候她的英语成绩不错,高考时英语成绩是唯一让她略感欣慰的分数,然而纸上这些黑色的字体就像是希腊语一样,大多很复杂。她又把文件原样放到前面。
“你很厉害。”胥未梅看着林衍,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认真的时候总是眉峰微蹙。
听到这句话,林衍也扭头看了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答道:“刚开始的时候也不行,慢慢的才好一点。”
她做出聆听的姿态,想要知道过去几年里他的故事,那不是QQ群里的人们加油添醋的杜撰,而是他亲口叙述的经历。
“刚回国的时候,别的口译员都是研究生,早就跟着自己导师跑遍了国内大型的会议,我那时没有太多经验,也没有人引荐,很难得到信任。同传不是儿戏,译出的每一句话都要快要准,会议就像战场,等不及新手慢慢磨练。我记得自己第一次真正作为国际会议同传坐在小隔间里的那一刻,心中的感觉简直难以描述,只能郑重地将耳机戴在头上,像是对自己的一场仪式……是什么会议来着……哦,对了,世界经济论坛,欧盟主席巴罗佐做开场致辞,他是葡萄牙人,说起英文来带着浓重口音,等翻完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胥未梅的脑海中出现林衍端坐在隔间里的样子,那是多小的空间?他是否穿着剪裁一流的西装,是否用修长的手指扶着耳麦,然后好听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缓缓在大会场里漾开?
“那你能告诉我,高中毕业之后,你在做什么吗?”林衍顿了一下,认真看着她,“你参加高考了,对吧?”
胥未梅有些吃惊,林衍好像并不意外看到她这样的表情,继续说道:“二十五考室,四楼……我当时去看过,可是你没在。”
她慢慢转头,看着窗外,整齐的路灯在视线里飞快后退:“是,我去考试了……可是成绩很糟。”
他没说话,一直等着她继续开口,曾有一度车里的气氛又变得沉默,他以为她要哭了,用余光看了她一眼,却发现女孩的面色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三百多分,拿到成绩单的时候都不好意思拿回家,不过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我读了一个专科学校,幼师,以前的舞蹈基础还勉强有点用处,而且毕业后会比较好找工作……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那为什么没去幼儿园?”林衍问,“……觉得小孩子太吵了?”
“不是……”正好是红灯,车停下来,她的目光也因此转向路口的方向,“因为没念完。”
林衍注视着她,夜晚的霓虹映衬着她的脸庞,仍旧是黑如点漆的双眼,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很难判断伤心或是不伤心,这样的境界没有多少女孩子能达到。
可是你看了,不知怎么的,就是会觉得有点难过。
因为她的命运不应该是这样,这样一个姑娘,应该继续生活在优渥的家庭里,活在自己愿意活的世界中,没有朋友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没关系,总能走下去。
冥冥中似乎哪一步安排出错了,她像是步入了别人的生活轨迹,然后依旧按照自己原来的方式继续,所以注定要多一些艰辛。
林衍看到她,不自觉就想起了这些。看着她细瘦的身段,带着疲倦有点缺乏血色的脸,没有改过来的微笑方式和外八字,有种情绪渐渐聚集,呼啸,掺杂着往事,最后变成一列隆隆的高速列车,带着强劲势能疾驰而来。
像是有一只小小的手抓住了他的心脏,那种想跳而不能加速的心跳,几欲呼啸而出却无法迸发的情感,最后只能随着车内无声的气氛渐渐沉没。
等到多年以后他再回看,这才发现,原来在那一刻,他的心已经领先他的思想,走向这个女孩。
那本来是如此浪漫的夜晚,夜幕上零星点点,空旷的马路,整齐的树木,疏落的影子,温暖的空间,还有并坐一排的两个人,一伸手就能触碰彼此。
可是他们都选择了沉默,静静坐在座位上,忘了靠近寸许。

第 16 章

9楼,电梯门左拐第五间,走廊上仍旧灯亮如昼,所有病房门已经掩上,值班护士守在办公室里打盹。医院这个地方总是让人畏惧,明明封闭的走廊却仍旧如同回荡着风声,像有灵魂飘来飘去,胥未梅看了看两边,幸好壁砖是浅黄色,这样子视线中就不会是白森森一片。
她轻手轻脚推开病房门,同屋的四个人都已经休息,阿姨也还静静睡着,床边有一个可以折叠的长凳,供陪床的人使用,但她睡眠一向浅,加上陪床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常常意味着必须睁着眼睛到天明。
阿姨输液的手露在外面,她轻轻摸了摸,冰凉的,于是又小心地将这只手掖进被子里,再检查了一下盐水袋中剩余的药量,又把自己的东西放到卫生间的洗漱台上,简单地刷牙洗脸……忙完这一切她终于闲下来,把折叠凳打开,倚在病床边。
她看着窗户的方向发呆,那里有灯光透进来,蓝色的窗帘就好像绒绒的荧光布。小柯小时候很喜欢闪亮的东西,有一次还将荧光棒里的液体涂在新文具盒上,结果第二天文具盒就变成了脱皮妖怪,徐阿姨狠狠说了小柯一通,因为那是爸爸刚去日本一趟买回来的纪念礼物。
小柯直接把文具盒往地毯上一扔,光着脚缩进被子里,捂着耳朵懒得听大人絮絮叨叨,然后徐阿姨生气地大声说:“什么时候才能学学未梅,你看她用坏过什么东西?哪像你……”
小柯翻了翻白眼。
胥未梅正站在门口,看着这两母女针尖对麦芒,一句话没劝又走开。
她只是有点羡慕。女儿和妈妈好像是天生的敌人,她们血水相融,却又经常剑拔弩张,徐阿姨从来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总是和颜悦色小心翼翼,然而对着小柯却经常大声叱责,有时候甚至会动用家法——那是一根细小的棍子,打在身上很疼,小柯挨过两次打,对那根棍子深恶痛绝,逮着机会终于将其销毁。
一晃眼的功夫,的确很多年过去了。第一次见到徐阿姨的时候她还那样年轻,烫着90年代初时兴的波浪卷,穿着蓝色的丝绸衬衣,白色的长纱裙,怀里抱着打扮得粉嘟嘟的小柯,真像一幅画。胥未梅当时眨了眨眼睛,她记得妈妈的头发是直的,经常扎成一个辫子,喜欢穿浅色连衣裙,走近了就会闻到肥皂的清香。
徐阿姨的身上是幽柔的香水味,她经常会摸摸胥未梅的头,然后拿出一件粉色红色或黄色的小裙子,笑着问:“未梅,这是你的新裙子哦,喜不喜欢?”
那是一种非常亲切的语气,还有好像永远不会衰老的笑脸。
然而时光终究飞速流逝,美人渐渐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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