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情有声音-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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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衍一时被噎到了,没想到她会一下子转折到这个问题上,可是他不能说原因。因为他在小区附近呆了一下午,然后一直跟着她出门。他远远看见她一个人走在小路上,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木,看着她神色平淡地拎着一个保温桶,脚步既不轻快也不沉重,可是那种感觉,却很叫人心酸。
她是去看谁?这么多年来,她都是这样过的吗?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为了一个女孩等了整整一个下午,过去的片段总是不停回放,他好像更加明白了一些事情,那些被忽略的事情。他数了数楼层,她住六楼,窗帘是乳白色的,轻轻吹开来,飘在秋风中,让他突然想到初二的时候她的一条裙子,也是这样的颜色,好像是半袖,腰带长长的,在背后系了一个蝴蝶结……本来他从来不会留心到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件……不太普通的事情。
原来等待是这个样子,他在心里悄悄评价,并不是难以忍耐。所以他跟在后面,见到她毫不害怕的样子又觉得有点无奈,一个女孩子,难道不应该有点忧患意识么?
林衍淡淡咳了一声:“还站着干什么,不上来吗?”
她也没有扭捏,因为除此之外她必须淋湿衣裳,可是今天她有点累了,不想洗衣服,于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的暖气让她冻得发僵的指头有点痒,不会被风摧残的感觉果然比较好。俩人又恢复了沉默,车里有一个小小的复古闹钟,秒针滴答滴答响,可是他们从来都是这个样子,经常一句话不说,趴在各自的课桌上写着作业,那时候,胥未梅觉得自己似乎能听见林衍腕表走动的声音。
“谢谢。”下车的时候她轻轻说了一声。
林衍没有答话,只是在她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喊了她一声,她转过身,静静等着他说下一句话。昏暗的声控灯光透出来,她的脸有一半隐在光线中,看起来不太真实。
他再一次语塞。这是今天的第二次,大概也是有生以来的第二次。从小他在语言表达上有过人天赋,说话可如行云流水,而且职业的磨练让他更是反应力惊人,很少会有说不出话的时候。
可是她快要隐没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喊一声,不然,会不会又如同很多次一样,只是他看错了,或者是幻觉,偶尔喊出她的名字,其实那里并没有人?
“怎么了?”
“你……”他的手指轻轻抚了抚额角,“早点休息吧。”
胥未梅看着汽车绝尘而去留下的一串尾气,不觉有点呆滞。早点休息?这算是什么意思?不应该是压完马路后依依不舍的情侣应该说的话么?当然,从林衍嘴里说出来别人不会这么想,因为那么淡的语气,就跟说“天下雨了”没什么分别。
是的。这么多年后,又遇见了,相识的时候才12岁,那时她不懂太多,也不知道这个男孩子和她同桌,一坐就是六年。人越大越健忘,可是当时的种种却格外清晰,因为单纯,所以一切都是以心为载体。
胥未梅在镜子里头看着自己的脸,突然凑近了一些,想要看看上面是不是会有细纹,那不再是稚嫩的小女孩样子,因为现在她25岁,被生活的重担压着,她好像觉得自己多活了很多年。
她发了一条短信给小柯:“过两天就把会把钱打到卡上。”
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可是已经习惯了,也没有准备再说点什么,两姐妹好像从来没有交谈的必要,更找不到话题。
她早早洗了睡下,闭上眼睛却听见自己心如擂鼓,急促又大声,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其实上午的时候她有偷偷比一下,发现两人身高的差距比高中时要大了一些,还有……走在小区里的时候八卦的大妈们不断飘来各种眼神,掩着嘴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子啊,太帅了!”胥未梅心里鄙视了一下,反正不是你家的。
他就是那种你不得不喜欢的男孩子。如果现在到一中去,林衍的大名仍旧响当当,他就是不灭的传奇,让人无语的神话。
年级前三永远都有他,简直就是打不倒的金刚……其实这也没什么,年纪前三的人总是很固定,换过来换过去就那么三四个,可是他没有留着乱蓬蓬像鸡窝一样的头发,也没有架着厚厚的玻璃镜片,更没有身材矮小干瘪,所以老师们都很满意,这样一个清秀英俊的男孩,牵出去参加大比赛绝对是脸上有光,而且他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对于女同学来说,林衍绝对是一个不能忘怀的梦,他的存在就是教会她们什么叫做偶像。他参加短跑的时候像是一阵急速的风,所以小文艺女们羞涩的偷偷称呼他为“风一样的男子”,打篮球的时候如同矫健的豹,不过幸好没有人把他当成“豹一般的汉子”,弹钢琴的时候她们会说“你看林衍,好有钢琴王子的气质,好优雅好高贵哦”……永远是暗恋对象榜上的冠军,空前绝后。这样的人,你会不喜欢么?尤其是……你对生活中其他的爱已经不抱希望。
可是这些,他大概根本不知道。他比较感兴趣的,是解出一道别人都不会的题,什么情书巧克力爱心便当,比不上一本难题集——所有这些,她都能一一数清楚,因为他们曾经,那么近。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是她唯一记不清楚的一件事情,只记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微微偏过头,这样眼角的余光就能够扫到他。那天下午的阳光正好,从窗外洒进来,照得他的头发泛出温润的金色,干净的侧脸,长长的睫毛,指尖的钢笔在转动,轻盈又灵活。从来没有过的温暖突然袭来,教她突然忘记了儿时晦暗的房间,空旷冰冷的练功房,还有那种抓不住看不到的浅淡若无的亲情……因为这样的温度从来没有感受过,所以那一刻她有些讷讷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该如何命名这种感觉。
这是一个沉默的男孩子,从开学第一天就知道了。永远是淡得可以的声音,平静从容的表情,好像写着不装酷就会死一样……可是这样,更好不是么?安静的人总会有更广阔的内心,他们独自构造着丰富的世界,不需要四处聒噪通知。偶尔一笑,那会有比太阳更大的杀伤力,瞬间照亮一地芳心,或是孤独的心。
第 4 章
起床后第一件事情是撩开窗帘,胥未梅稍稍舒口气,雨已经停了,路上不会太堵。
打开手机,有一条短信。
“恩。谢谢。”发信人,胥小柯。
她又把手机合上,照例先去市场买菜,然后搭乘公交车上班。
“早啊未梅。”
“早。”她和同事们打了打招呼,径直走到更衣室,墨绿色的套裙,肉色丝袜,然后是工作牌,“领班胥未梅”。头发要盘成一个髻,统一用浅绿色的发卡别起来,收拾完这一切后,她深深吸口气,向经理办公室走去。
经理还没有来,交班的人已经匆匆赶回家,西餐厅九点开门,她一向习惯早到半个小时,此时只有几个服务员在一丝不苟擦拭桌椅,头顶欧式的吊灯开着,光线柔和。
天气果然一天比一天凉了,街道上都是落叶,被昨夜的雨水打湿,乱七八糟的铺在路上。她接了一杯热水捧在手心里,一个人立在窗边。大家都见惯了她静静的样子,所以没有人上前过问。小柯需要的八百块钱像一块大石头沉沉压在她心上,家里的存折里还剩几十块钱,徐阿姨新一期的住院费还欠着,这月中旬就要交,医院不是别的地方,救死扶伤,但是冷血得要命,逾期不交就意味着停药,再不管病人死活。
突然有人在背后轻轻说一声:“早。”
她回过头:“早。”
许钊看着她的脸,又是礼貌而淡淡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失神只是一种错觉。他记得刚才他进门的瞬间那个立在窗边的侧影,纤细又瘦弱,脸色有些苍白,记忆里的她一直是这个样子,总是气色不太好,感觉很羸弱,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承受着意想不到的重担,坚韧得无与伦比。清晨的风微微拂起她的头发,那一刻他觉得抓住了她的神情,带着点茫然,可是转眼间,又恢复到刀枪不入的模样。
旁边有服务员小妹扫地经过,怯怯喊了一声“老板好”,羞红到耳朵根。
许钊冲她一笑:“你好。”
胥未梅也轻轻笑了笑。许钊不是老板,而是老板娘引以为豪的儿子,英俊潇洒的建筑设计师,年纪轻轻便已小有名气。今天他没有穿西装,只是一件休闲的夹克,更显得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刚才那个小妹妹很喜欢他,每天都等着他出现。
“你怎么来了?”她问。
“今天我妈不太舒服,派我来盯一下。”许钊看了她一眼,“怎么站在这儿?”
“等着经理……”她又笑了一下,不是开心,有点自嘲,“预支薪水。”
他愣了一下,但也不惊讶,随即挠挠头:“不用等他了,找我就可以啊。”
胥未梅没有动,只是抿了一下嘴唇,慢慢说道:“已经预支了两个月了……需要经理来特殊记录一下。”
她的家境在这里不是什么秘密,因为必须要靠着这份薪水过活,大家知道她有一位肝癌晚期的继母,随时都会进医院,知道她有一个正在读书的妹妹,随时需要用钱。老板娘是个豪气的人,最多的一次预支了四个月的薪水。
许钊也很清楚,他认识胥未梅的时间不短了。可是他不会真正了解面前这个女孩子,不知道她的生活远比他想象中艰难。有时候金钱的缺口不是靠预支工资就能解决,她必须要在周末还有每个晚上做很多兼职,文员,传单派发,临时推销……只要叫得上名字来的,她都已经熟得不能再熟。
已经九点,服务员打开大门,胥未梅也把杯子放下,走了过去。
“那个……”
她闻声转过身来,见到他抬起一只手抓抓头发,好像有点不知所措似的,过了半响才又说道:“天气凉,别感冒了。”
她点点头:“知道。”
许钊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六年前,她19岁,兼职做这家有名西餐厅的服务员,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一个刚进门的客人身上,这是她工作生涯中唯一的一次失误。
她轻轻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客人却先抬起头来:“没关系。”
还是个男孩子,个子很高,眉目清秀,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
“没关系的,”他又重复了一遍,“我马上换下来就行了。”
她觉得这句话哪里有问题,接着就反应过来。他说“马上换”,在这里吗?更衣室里只有侍者和大厨的制服。
“哦,对了,我是许钊。”说完他径自走进员工通道,拐进办公室,根本不是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应该有的自我介绍方式,完全自来熟的样子。
胥未梅接下来的表现也不错,平静地把杯子与托盘放下,开始认真擦拭地板。因为她知道他是谁了,原来这就是许钊,老板娘的儿子。年方20,建筑系,清华大学,品学兼优,长相英俊……他一定是预料到了自己的母亲会如何充满爱意又不遗余力的宣传自己,所以只需要报上名字,店里的所有工作人员就能够立马反应过来,就像菜单上任何一个菜品一样熟悉。
话说回来,他的身高哪里有老板娘口中的186?也就182的样子……
正在擦地板的手突然停下来,她想起林衍高中时的体检表,也是这个数字。
第 5 章
经济峰会在十二点二十分准时结束,林衍摘下耳机从隔间里走出来,伸手轻轻拍了拍有些紧张的脸颊,再慢慢闭上眼,深呼吸……这是职业习惯,同传是高强度的脑里活动,神经一直处于绷紧状态,口译员们必须找到自我调节的方式。
十月的欧洲已经趋向于寒冷,从海洋吹来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可是同事们的额头上都有细细的汗珠,大家相互笑笑,习惯了。
下午搭乘飞机回国,到家时应是清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相对空闲,他需要好好计划一下做什么。这也是习惯,他一向认真,喜欢把生活规划得很仔细,一丝不苟,不会有意外发生……除了,遇见胥未梅的那次。
他突然很想去找她。在大洋彼岸,英国伦敦湿漉漉的小路上,草坪上尤带着晶莹的露珠,他却渐渐回想起从前——他记忆力很好,其实唤起回忆不会太费力,只是其中有些东西从头再看,便有了新的深意。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个粉色的小公主……应该不算,那种表情是瘦骨嶙峋的小女巫吧?他轻轻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这个评价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一样。
在他的印象里,女孩子永远都是闹喳喳的代名词,常常不知道为什么就兴奋,偶尔还会尖叫,下课后声音简直快要掀翻屋顶,有时甚至让人觉得有点烦。其实那些所谓的班花系花校花和普通女生没有什么区别,至少他没觉得有什么区别。但是胥未梅很奇怪,她不爱说话,也不会和别人凑在一堆八卦,常常一个人静坐着就是大半天,总喜欢支着个下巴,好像是在看黑板,其实更像是在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