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华重芳-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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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辞冰轻笑道：“太太息怒。正是因为你们是长辈，我现在才在这里听你们说话。我知道你们嫌弃我没几年日子了，就在我刚进门儿的时候给我下马威，往三房塞人。我并不是泥捏的性子，只是为着‘孝’之一字，一直在忍着罢了。”
林老太太气得一手儿指着苏辞冰气儿都有些儿上不来：“你！你！你反了！”
苏辞冰微笑道：“反了？蒙老太太和太太的疼惜，辞冰只有孝顺的，哪里就能反了？”
林寂这时也在一旁儿黑着脸：“我如今年纪也大了，老太太和太太且放宽心，莫要送人来。晴雪还是请老太太收回去罢！听闻老太太一日离了晴雪就不行，若为我和阿冰之故叫老太太诸多不便，叫我和阿冰如何担得起？”
林太太皱眉：“你如何跟老太太说话的？看你老子知道了不打你！”
林寂微微笑道：“我老子再不为这个打我的。他常说，年轻人就该有几分血性，才能闯出一番事业来！且老太太是长辈，我和阿冰只有尊敬的，适才的话儿不过是咱们的心里话儿，为着能多亲近亲近老太太、太太，才说出心里所想，还请老太太、太太莫要多心才是。”
这里正在说话儿，安氏就前来笑道：“听说今日三弟和三弟妹受了惊，我特地送来一坛杏花汾叫你们压压惊。老太太、太太温和慈爱怜贫惜老，今儿三弟、三弟妹两受了惊，虽一时说话儿莽撞了些儿，殊不知只有和亲近的人才能这样说话儿没个顾忌的，老太太和太太莫和他们计较。且我看三弟、三弟妹平日里都是极孝顺的，今日定然是慌了神儿，才这般说话的。老太太和太太且让他们两个自己静一静，我已经吩咐厨房炖了火腿，做了稀嫩的野鸡，还备了老太太最喜欢的羊羔肉、太太喜欢的酒酿圆子，咱们去吃饭罢！”
安氏瞅着两边儿正好不可开交的时候儿进来，故意说这一席话儿给台阶儿几人下，正是打着两边儿都不得罪、两边儿都记她的情的算盘。
林老太太笑道：“还是安儿最懂事听话，偏生那一张小嘴儿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好听的话儿直往外蹦！我原本倒是气得了不得，如今倒是想开了，咱们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到底多吃了几年饭，如何就和小辈计较起来？”
林太太亦抓紧下台阶：“正是！老太太说的是，咱们原不该和小辈计较的。”
这厢苏辞冰和林寂都行过礼，将林老太太和林太太送出门去。人都走后，苏辞冰看着林寂，问他：“怎么回事？”
林寂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苏辞冰看着林寂，瞅了好一会子，不愿说话儿，就把头别过去，再不搭理。良久，她走出了书房。
林寂见苏辞冰出去，忙跟在后边儿。将才他吼了苏辞冰，原不是出自本心，只是做给下人看的罢了。只是不知道苏辞冰会如何想。念及此林寂心中有些儿惴惴不安，只是苏辞冰自家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物景儿，并不说话。
良久，苏辞冰才开口：“所谓富贵荣华，也不过是些叫人忧烦带累人的东西，活在这笼子里头，倒不如那檐下的鹦哥儿自在。”在这大宅院儿里，时不时地就就出些儿个幺蛾子，实在叫人烦不胜烦！到底是人在屋檐下，身不由己。
知书正好在房外，听见苏辞冰的感叹，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只是这声冷哼极轻，像是不曾有过一般。然而苏辞冰却听见了，她不仅听见了，还动了。一道倩影，连着身上飘浮的绣带，在林寂眼前一划而过。然后在外边儿偷听的知书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她的脖子已然被苏辞冰捏在了手里。
苏辞冰看着知书，冷笑：“你以为你是谁？敢对我的话置喙？”她手上的劲儿稍微加大：“即便我是个病秧子，也能让你先我一步见阎王爷！”
知书惊恐地看着苏辞冰，双手不住地掰着苏辞冰的手。苏辞冰看着知书，手上的劲儿却没松。直到知书的脸变青就要彻底昏睡过去时，苏辞冰才一把将她扔在地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知书惊惧地看着苏辞冰，想要去告诉林太太和林老太太苏辞冰的恶行，但想到将才苏辞冰对林老太太和林太太说的话儿，终究没去。她得罪了苏辞冰，这下，日子不会太好过。
或者说，不会好过了。苏辞冰会怎样折磨她？知书，确然是想多了，苏辞冰从来没想过要她的命。如果她再找不自在，她顶多逼疯她而已。
这厢苏辞冰看着林寂：“我的耐心，已到尽头。人与我友善，我自与人友善。人对我好一分，我便还十分。人若对我不好十分，我亦要还他七分。”
林寂看着苏辞冰，开口：“阿冰，对于今日之事，我很歉疚。我并不知道，对于林府内的事，你会这般抵触。”
苏辞冰看着林寂：“连大门前的石狮子都不干净的林府，”苏辞冰的眼眸极亮，亮得讽刺“连大门口的石狮子都被玷污了的定国公府，你觉着我会有多想留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直以来留评支持蒋小韫的朋友们，谢谢一直默默收藏的朋友们，鞠躬撒花~~~~
、忆往昔含泪离旧府
“连大门口的石狮子都被玷污了的定国公府，你觉着我会有多想留在这里？”
苏辞冰的话很响，下边儿的下人都不敢则声儿。反倒是繁枝，越发担忧起来：“三奶奶越发实诚了！这话儿在心里想想也就成了，再不济也可悄悄和咱们说一说就是！竟这般大喇喇地和三爷说，这！这不是让夫妻之间故意生隙么！我就知道咱们小姐待人就是太实诚！唉！”
幽梦和燕双两个听到苏辞冰的话儿也暗自咂舌，只希望苏辞冰和林寂两莫要吵起来。画屏一向是最聪明的，此时她只是垂着头抿唇不语，一句话儿都没说。任是幽梦、燕双、繁枝三个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还是垂着头，大抵是不愿为苏辞冰添乱的意思。
里边儿林寂听到苏辞冰的话儿，抿了抿唇道：“阿冰，我原想着你会喜欢这个府邸的。毕竟，这是曾经的萧王府。历史上的传奇异姓王和他的王妃曾住在这里。据传这是其王妃亲手画的图纸亲自看着工人建成的。”
苏辞冰淡淡一笑道：“整个府邸，确然大气确然是金碧辉煌的，各个院落也别致，连各个地方的景儿都是别出新裁的。想来当初画这个图纸的人断然没有想到，这里会成为藏污纳垢的地方，会成为她最不想看到的模样儿。”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可是这个家，如今住着许许多多的陌生人，她们或许还有些儿雅趣，或许随处都做着些儿腌臜事，贪污受贿、宴酒行乐、歌舞场，这里熟悉的一草一木、陌生的一言一行，都叫苏辞冰喘不过气来。
苏辞冰捂着发疼的胸口，靠着窗儿，就是不肯上床上或是榻上歇息。
林寂看着苏辞冰，叹气道：“阿冰，莫要和自个儿身子骨儿过不去。先躺着歇息歇息，好么？”
他走上前去，欲要扶一扶苏辞冰。苏辞冰转头，看着林寂，惆怅地叹道：“林寂，你不必如此对我好。对你，我会发怒，确然是我的不是，你不必迁就我。”
林寂撑着窗棂看着苏辞冰，笑成温暖的模样：“阿冰，谢谢。你能我发脾气，我很高兴。我只怕，怕有一天你连话都不再和我说，怕你看到我会当做没看到。阿冰，我担心。”他执起苏辞冰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苏辞冰凝视着林寂，痴痴地看着他和萧离一模一样的脸孔，叹道：“何苦如此委屈自己？”
林寂微笑：“如何能是委屈呢？”曾经日思夜想寤寐思服的女子终究成了自己的妻，如何会委屈？虽说还是有名无实的，但，那定然是他还不够好，所以苏辞冰才不曾将自己完全交给他。她有心事。财色诱人
苏辞冰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很短促。她望着远方，不再说话。林寂就站在她的身旁儿，若是她累了，稍稍软一下身子，就能靠在她的肩膀上小憩。
宅院中多是非，苏辞冰并没有耐心和知书等心怀别意的丫鬟耗。苏辞冰阖着眼眸：“我分明和她们说过，别来惹我的，她们就是不听。”她已经做不回前世那个精通机关数术、文韬武略、一身武艺的苏辞冰，做不回那个光风霁月的女子，做不回那个，别人若有一分不好她也只会一笑而过的女子。
她心中有那么多的怨，积压了两世都不曾喷薄。她心中有那么多的不甘，积压了两世都不曾释放。她一直压抑着心底潜伏的兽，在他们欲起来兴风作浪时压制。很累啊！她如今所做的，不过是想，都不要来打扰她，让她一个就好。可是偏偏不能如意！偏偏有这么多人要来撩拨她的怒气。
林寂伸手，环着清瘦的人，在她耳边微微笑着安抚：“阿冰，没事。是我不好，我原该在他们来招惹你之前，就打发掉他们的。”
苏辞冰眼圈儿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忍不住要落下。但一直不曾落下，只是凝在眼眸之中，凄楚但不愿落下。她的胸口像是刀子在搅动一般，像是她当初中了毒箭后，箭头的毒药在“嗤啦啦”地腐蚀着心头肉。她的眼帘都是模糊的，眼中的物景儿像是回到一百多年前。萧离也曾经这般揽着她，看她亲自督工，建出来的亭台楼阁、植出来的一草一木。
“萧离，萧离，萧离……”苏辞冰的心中在不停得嘶喊，然而她的唇张了张，再张了张，并没有喊出声儿来。她到底记得，这不是一百多年前。今世，没有萧离！没有萧离！没有萧离！没有萧离！没有萧离！
她强自撑起一抹笑，看着外边儿的景，说不出话儿来，却仍旧哆嗦着唇：“这里原本当是极美的。”这里原本是她的家，她和萧离的家。苏辞冰绵软的身子靠着林寂，摇摇欲坠。然而她的骨子里却有着一种孤绝之气。她甚至想毁了这里的一起。她的心中在嘶号：“萧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弃我不顾？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闭上眼眸，不欲再说话。
林寂叹了声，和苏辞冰说：“阿冰，我们去庄子上吧。听闻那里有阡陌交通，有鸡鸣狗吠，有黄发垂髫。那里的桑榆想必现下长得正盛，桑葚想必也熟了，咱们可去摘来吃啊。若是你嫌无聊，咱们还可叫下人摘些儿洗尽了，咱们拿到集市去卖给别人，当一回小商贩。”我的美女姐姐
他拿捏不准苏辞冰此时所想，于是说着外边儿的好。在他的话语中，苏辞冰好像当真看到了他所说的美好乡村图景，胸口的疼痛虽然不减，她却再没有了那股子欲毁天灭地的心思。
苏辞冰说：“好。就去庄子罢。”这里虽华丽，却让人忍不住要憋出病来。四角的天空，如此压抑。绵软的身子已然支撑不住，完全倒在林寂的怀里。林寂无奈，将苏辞冰打横抱起，就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亲了亲。
林寂出去后，繁枝就坐在窗前寸步不离地照看着苏辞冰。苏辞冰苍白的脸儿灰白的唇儿家繁枝和幽梦、燕双看着心里直抽抽。虽说苏辞冰平日里和她们说过的话儿不算多，但她对她们着实是好的。没有朝打暮骂，没有克扣月例，甚至时不时地就赏下银子叫她们自去添衣加食。苏辞冰高兴的时候儿，还说过，要为她们都找一个好夫婿，要她们做正房奶奶。
几人心酸得紧，却不敢哭，只得做出强笑的模样儿。苏辞冰躺在床上，觉着疼得稍微缓着些儿，就叫繁枝扶着她起来，叫燕双磨墨画屏铺纸。繁枝扶着苏辞冰，就见苏辞冰使小狼毫蘸了笔墨就写了两封信，一封给孟淮，一封给孟淮的老爹。
随即苏辞冰又打点自己的嫁妆，列出个单子来，着人装了六十四抬的东西悄悄儿地送到孟翰林府上。苏辞冰过，叫孟翰林收李姨娘为义女之事，他不会推辞的。一来他不需破费甚，只需要担个名头就可结一门亲添一层关系；二来定国公府上的权势摆着，就是当初林寂为争花魁将个大员的公子打死都不曾被追究过，孟翰林自然会权衡。
等了好几日的功夫才写信，自然是要看何年玉的心诚不诚。原本还欲再晾一段时日的，但如今既然要走，显见得此事再不办就没有时机了。
繁枝看苏辞冰强撑着写信的模样儿，心疼得了不得。她含泪强笑道：“三奶奶歇会子再写罢。或是您说，咱们代笔也是一样的。”
苏辞冰抿唇扯出个透明的微笑道：“姨娘为我吃了许多苦，她的事，我怎可叫人代笔？”
燕双实诚，她道：“姑娘或是再歇会子，等有气力了再写也不迟啊。”
苏辞冰摇头：“咱们要走了，有些儿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不似相逢好
苏辞冰说这句话儿时候，林寂正好到了苏老爷的书房。林寂敲门进去后，只看到苏老爷正一本正经地坐在案前看公文。而屏风后，依稀可见一个窈窕的倩影。
林寂说：“阿冰的身子骨儿不好，我欲带她到江南乡下，咱们的庄子里休养一段时日。”
林老爷闻言一巴掌拍在岸上：“胡闹！玩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