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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姻缘井,两生缘-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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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歪打却正着(02)

何姨娘急忙开口问明细情,边听脑中边开始飞速盘算起来,听完就已有了主张,“老爷,既是前些时日佛祖托梦之事已是成真,妾以为便不可再有所迟疑,更不可再落人后,多散一分便多得一分。老爷,不管佛祖想让咱钱家得什么,以现任县尊的性子,定还会在盐店之事上多给老爷一份补偿。” 
钱老爷恍然大悟,抬手猛拍脸颊,“我真真是个没见识的驴!明明知道满天佛爷是爱财的却往偏处想,这十八个字哪里是在说散财,分明是佛爷要借傻儿口告诉我失小得大、散沙得塔!宅里事你先管着,我这就去药铺,今回本老爷要第一个要所有药材全都散光!” 
得全县众多仁善之家鼎力相助,天华县算是周围府县第一个将时疫完全扑灭之地。梅大公子替其父总结的防疫、治疫八法更是深得东宁知府欢心,少不得要在岁末考评上给梅县尊写下个大大的优! 
深受时疫困扰的县民渐渐安宁下来,只有钱若尘钱老爷坐卧难安,心中一直在盼着佛爷许给自家的‘得’,但等了多日却毫无动静。就在他心生怨望,准备大骂佛爷言而无信之时,梅大公子登门拜访,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将钱老爷喜得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 
钱永存、钱永有兄弟俩是散药一事上的最大得利者。梅县尊不仅与县中教谕关系甚密,与府城的魏学政更是一榜同年。加之钱家兄弟俩在白万里的点拨下学业大有进益,等到此次院试一开,便能做得一个白衣秀才,于门楣大大有光。 
“家父向来是铁面无私,只论国法不讲人情。此事一来是白兄点拨有道,二来是两位贤弟日常对策深得施教谕欢心,这才央求家父联笔亲书推荐予魏学政魏大人。只要二位贤弟继续苦读,过些时日参加院试之后便是个与我等一样的少年秀才,前途无量!” 
钱永存、钱永有喜得只懂对着白万里、梅傲雪作揖。 
梅傲雪与三人闲聊了会便起身告辞,他老父亲那里还有一堆事要他帮着办理,或是拿个主意。 
白万里送走好友回到进学堂,笑道:“二位贤弟就不要傻笑了,赶紧准备门生贴吧。幸好梅县尊、施教谕皆是不喜俗物之人,不然令尊又要犯心绞痛了。” 
钱老爷确实是躺在床上犯心绞痛,不是为了谢师礼,而是大恨散得迟了。如今眼看散得晚了已然有如此天大的好处,心中便想着这要是依傻女儿之言及早将药全散了,怕就不是秀才了,至少也能有一个大大的举人老爷名头落入钱家! 
又过得五日,天华县东城大街盐商高有海因贩卖私盐被人告发,在东宁府城被巡河缉私营抓个着,人脏并获。东宁知府行文梅县令下令抄家严办。梅县尊依律严办之后便作主将高家所占份额全部分与县中几家盐商,钱家盐铺没费半点银两便因着梅大公子及先前散药灭疫的善名得了其中一份,也就是每年平空将多出六百盐引并可在东宁府城设立盐铺。 
散有形之药,得无形之财;早散大得,晚散无得。 
知道这十八个字来历的钱家上下人等全部傻眼了,傻小姐真能在梦中和弥勒佛爷聊天?!



53。怜女传心悟(01)

钱文静没心情管家里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看歪打正着之事。在帐房替老父亲算了下未来收益,不禁心生感触,大叹难怪世人都说盐商豪富了:一引盐大约是三百斤,凭盐引按每引六钱五厘银子在盐课司盐仓领取,拿到盐铺中便是四百文一斤。除去盐税及各项需要打点的地方,只此一项每年钱家盐铺便多入近五万两。当然分到钱老爷手里的没那么多,一万三、四千罢了。不过就这已是喜得钱永在不知自己姓什么,恼得钱老爷捶胸顿足,每天早晚五枝香供奉佛爷,不求家宅平安,只救佛爷发下大法力来个时光流回,好让他一早将药材全部散光。 
经此一事,钱宅上下对能与佛祖在梦中会面谈心的傻小姐可谓是另眼相看,恨不得将钱文静也供起来,每天对着烧香磕头。当然也有嫉妒的,好比何姨娘。本来是千依百顺的老爷,现在有事倒不先和当家姨娘商量了,一回来就在宅中四处寻傻女儿求主意。 
钱文静的日常生活是越来越有规律了,至少在白天基本上不再绕着钱宅乱跑,静静地在进学堂里练字读书,听白万里论讲书中真知、远大抱负,听梅傲雪高谈游学所悟、世事真相。 
“不瞒万里兄,但凡做盐商的大多都有行运私盐、倒卖盐引之事。上至户部、盐运司,再至盐运总督、巡盐御使,下至各地府县老大人们为了盐税一项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笑这高有海,平日里不过是家父及盐课司中大小官员对他和颜悦色了些,便蹬鼻子上脸忘了自家是什么身份!满县父老为了时疫之事,心中皆是如火熬煎,纷纷义诊的义诊、捐银的捐银、舍药的舍药。他倒好,不想出力也就罢了,反倒暗中串联诸家粮、米、油、盐大商,想来个囤积居奇,大发昧心财。” 
白万里笑道:“真是俗物蠢货。这场时疫虽是凶猛,可并不是那无救无解的千里大疫。休说朝廷,各地县尊便可在上报各府上官之后即可从别地得到调运平抑诸货市价,到时参与者全都要赔尽血本不说,还会有牢狱之灾。其蠢如猪,其心可诛!” 
梅傲雪道:“正是此理。可笑那高有海不只在本县闹腾还联络府中各县,恰有一家大盐商的幕后东家是咱们府尊的小舅子。这不,生生惹恼了为扑灭时疫之事而掉了大半头发的府尊大人。随后便知会了盐运司衙门上下人等,在他贩运私盐进府城时抓了个人脏并获,一道公文发给家父便抄了家。” 
钱永存、钱永有哥俩听得此处立时加入讨论,大叹官场黑暗,奸商祸国,正需圣人子弟前去整顿,上可以报君恩,下可以惠百姓。 
钱文进自动将迂大哥、酸二哥的话全部过滤,只管默默凝神倾听白万里与梅傲雪的见解,渐渐地时间长了便觉着钱家大宅外面的事与内宅之事在本质上并没有多少区别,就是斗得更狠、更毒、更凶。比起不通时务的钱家兄弟,白万里、梅傲雪算是让钱文静心底大放光明。 
王月林自打疫病愈可后身体元气便一直未复,整天卧床静养。挨到新年精神总算旺健了些,可出去庆贺新春之时又感了风寒,没过一个月就变得面色枯槁腊黄。不只县里,连府里有名的大夫也请了五、七拨,但个个都说钱家大奶奶王月林没什么大病,就是疫病去后元气大损下又被风邪入侵,下不得猛药,只能慢慢调理。众人急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



54。怜女传心悟(02)

钱文静不敢再弄些肉食了,每日里只是和大哥钱永存轮流照料王月林。可钱永存本就是身体瘦弱之人经不得劳累,因此守夜看护之事就只能交给香茶、和玉与傻妹妹了。 
王月林瞄瞄窗外夜色,起身靠在床上,“傻儿,今儿是三月十四了吧?!” 
钱文静见屋中只有她与嫡母两人,犹豫了会终于轻轻点头,伸手捧过一碗用热水温着的银耳羹。 
王月林吃了几口便放到桌上,笑道:“傻儿最近倒是受累了。大娘怕是时日无多了,如今一闭眼就见着老嫂子在天上喊我,也见到你娘唤我去打叶子牌。这命数要是到头了,吃什么也没用……” 
钱文静望着面色慈详和蔼的嫡母,心下却是越想越不明白嫡母到底算是好人还是恶人!说她恶吧,身为正室原配不仅对诸多姨娘子女照顾有加,对家中老下人们一样的思虑周全,尽可能的能帮就帮,能托就托;可说她善吧,被卖姨娘的无助哭声,小弟钱永来绝望地嘶喊声又不停在耳边回响。 
王月林自顾说了会才发现钱文静正盯着她发呆,八成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失笑开口:“傻儿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眼前这位快要死的老太婆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用回话,扶大娘起来在屋中走走。” 
钱文静自知心事绝瞒过眼前的嫡母,咧嘴笑笑后伸手扶起王月林。 
王月林边走边道:“傻儿,佛经人人都看,佛像人人都拜,可人人想得到、想看到的东西却不一样。有匪徒体悟真善、有孝子忘却世情、有善人看到权势、有恶贼期待来生,你说佛祖是善是恶?” 
钱文静明白嫡母话中的意思,微微点头。至少对她而言,佛经、佛祖不过就是一件极佳的利用工具,无论有多荒唐的事只要朝菩萨、佛祖身上一推就万事大吉了。而且绝没人敢当面置疑,顶多是在人后腹诽几句。 
王月林道:“大娘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整日看经、念经,却根本看不到空、见不着真、看不到慈、见不着悲。说白了,这屋里的任意一部佛经无论里面说什么,可大娘却只能看到一个相同的字!傻儿想知道是什么吗?” 
钱文静好奇心大起,连连点头。心中真的很想知道是什么字能涵盖所有的佛家经典,会不会是空、真、性、圆、通、智、广中一个?! 
“别歪小脑袋了,是一个‘斗’字。”王月林说到此精神振奋了些,中气也足了些,“傻儿,佛教本源是从远方天竺国传来的教派。若佛祖真是四大皆空,一意避世苦修,又怎么能使佛教战胜国中最大的婆罗门教派?若佛家经典真是法力无边,又怎会被后来的教派所取代?” 
钱文静自是明白任何一个思想、一种思潮的兴起与衰落与它所处的时代环境大有关联,思索了下便将大概意思说与王月林听。 
“不错,用咱大夏的话来说就是应运而生,运终而亡,天道循环,不为人力所左右。说白了就是要看它合不合时宜。其实咱们念得佛经早已与天竺本源大有不同。且不谈佛教本源,就说现在的东传佛教。若他真是万法皆空,真善圆满,又怎会自古便和我大夏道门斗得你死我活?又怎会与道门轮流变着法的盅惑历朝天家修长生求不死,以求爱宠?若他真的是无欲无求,又为什么满纸的劝世人积福积德求来生?都空了还争什么来生?傻儿,你说,若一个念佛的人却是心有所求、心有所贪,还修得出佛家中所说的四大皆空、无上正果?” 
钱文静嘻嘻一笑,大说要是修得出才有鬼,而且历朝历代心具大善、胸隐大智的高僧比比皆是,但修成佛的僧人自古皆无,不然随便来个罗汉、尊者在人世露露面,就能将其他教派全压趴下了。



55。怜女传心悟(03)

王月林笑道:“傻儿真是灵慧,自古有佛皆是前朝,当代绝无。其实别说佛家与外教,就是自家内部也是争斗不休。从汉唐开始,佛家分出多少支来?大小乘不提,这宗那派的不下十数。禅宗一家还闹了个南禅北禅。若他们是真空,就该找地苦修,由得他人在世间说道,难不成真佛不念不传就成假佛了?这些个看着美好的佛家经典不过就是些用来达成创教者及其传承者心中某种大善思想的斗争工具。可后人不肖,不明白始祖真意,将珠玉尽行丢弃却抱着一个烂木匣子乐不可支……” 
钱文静听着听着便对嫡母王月林渐生钦佩之心,拥有千文静记忆的傻小姐十分清楚在这个时代能有如此见解、如此想法的人,别说是深受时世压迫的女子,就是男子中的佼佼者也没几个。 
王月林将话音一转,叹道:“傻儿啊,人活于世便要时刻与天斗、与地斗、与权斗、与名斗、与利斗、与人斗、与心斗……,你不想斗,别人一样会斗你。即便你超脱凡俗修佛修道,一样是在与自个斗、与心斗。若说佛经除了劝人向善之外还有什么可取之处,便是那解决心斗之法,是断那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之法,是消那食、财、物、权、情、性六欲之法。当一个人能控制内心之时,再与人斗就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傻儿啊,万物皆可斗,可怎么斗,如何斗,不是看看佛经、读读圣人书本或是闭着眼胡想一通就能明白的。你看你大哥、二哥,即便是绑在一块也绝不是梅家小子的对手。小家伙看着温文尔雅,心眼毒着呢。你当他是知心朋友,可或许有一天就会被他弄得尸骨无存。说来,这也是斗的乐趣,不到最后时刻,不知输赢!傻儿啊,逃避是没用的。若你真不想斗,就先将别人斗得不敢找你斗……。” 
钱文静凝神静听,不敢有一字漏忘。心中明白这是嫡母自觉时日无多,就将她毕生的人世感悟毫无保留地告诉自己,不管对与错,全神听忆是应有的尊重!在这一刻,钱文静有种嫡母就是生母的奇异感觉。就这么默默听着,直到王月林精神不济感到困倦,才扶着她回到床上安歇。 
看着嫡母恬静的睡容,钱文静的眼神飘向窗外,随着思绪渐渐凌乱,失神的双目又在虚空中看到某些不属于钱文静的记忆:一个被人欺负只想着逃避求安的姑娘正无助地四处游荡,寻找梦想中没有争斗的桃花源。可怕斗、躲斗、惧斗、遇事忍让二十四年的千文静到头来除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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