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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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慕容谨话音未落,珑月直起身茫然惊慌地四顾:“我不要回去!回去,夫人会打死我的!”
说着她还赶忙膝行到慕容谨脚边,扯住慕容谨上衣下摆,苦苦恳求,都泪落如雨了:“少爷我求求您了,不要让我回去啊!回去我就真的死定了!少爷……”
慕容谨扯开纠缠在自己衣服上的手,珑月抓上。慕容谨再扯开,珑月再抓上……如此数遍——气氛有些奇怪了。
顾朝曦有些同情地看着慕容谨已经快忍无可忍的脸色,轻轻叹息一声。也不知是顾朝曦的眼神还是叹息声给了珑月什么启示,珑月放开了慕容谨转而去抓顾朝曦的衣角。
“啊哈哈哈哈!”燕临瑄一拍大腿,大笑起来。
众人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这个气氛…似乎更诡异了。
为了掩饰尴尬,燕临瑄轻咳了两声,又摇了摇扇子,起身问瑶月:“这件事触怒的是爱妃,那就让爱妃来定夺吧。”
“爱妃”这个称呼一出,顾朝曦和慕容谨神色怪异,瑶月左顾右盼,最后用手指着自己,微带诧异地问:“你说我吗?”
燕临瑄无奈了:“这里还有别的美人吗?”
“呃……”瑶月的脸红了一下,掩饰般地道:“其实让她留在宫里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瑶月话锋一转,“我要考虑考虑。”
顾朝曦这时出声问珑月:“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珑月颤声道:“知道。”
“知道你还做?”顾朝曦闲闲道来:“你是怎么觉得自己会成功?难道你也赌圣上会对你一见钟情?”
珑月的脸色一时又红又白,难看至极。
燕临瑄好整以暇地摇着扇子,忽的瑶月劈手夺过,喝道:“别摇了,摇得我头疼。”
整座宫殿肃静了。
燕临瑄看着瑶月,顾朝曦慕容谨看着瑶月,宫女太监目瞪口呆地看着瑶月,珑月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样看着瑶月。
中心灵魂人物在珑月身边转了一圈,沉浸在自己的纠结里,对外界的一切视若无睹。
转到慕容谨身边的时候,瑶月问慕容谨:“谨哥哥,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置?”
慕容谨还没从僵化中回过神,声音都是僵硬的:“我还是觉得带回去让母亲家法伺候地好。”
瑶月又转到顾朝曦这边,又问:“那表哥觉得呢?”
顾朝曦已经从震惊中回魂,他淡淡道:“有事不决问夫君。”
瑶月一听“夫君”两个字,脸颊立即飘上两朵红云,但她还是跑到燕临瑄身边去了。
燕临瑄看着她少有的羞涩模样,既觉得怜惜又觉得有意思。持着皇帝加夫君的威严道:“你究竟在犹疑什么?”
瑶月拿着从燕临瑄那里夺过来的扇子,一边用扇子敲击着手心一边来回走,最后都快把众人给绕晕了,她才小声道:“我总觉得把她送回去不好,毕竟她也是爹的骨肉。万一我这么做了,我爹大半夜来找我怎么办?我爹很疼她娘的……”
顾朝曦和慕容谨对视,最后看向珑月,珑月嘀咕出了他们的心声:“要是他能来早就来了。”
瑶月背过身去,丝毫没注意身后,“可是放过她我又觉得…。。。”
她一转身,差点迎面撞上站在她身后的燕临瑄,一后仰,却还是蹭着他的鼻尖过去了。燕临瑄趁机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夺扇子,看着她满脸绯红的样子,笑得老神在在:“拿扇子。”
大殿里的气氛又不寻常了,大家都觉得应该退下。
正在众人纠结的时候,燕临瑄悠然开口:“不如,让她——她叫什么?”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话,珑月急忙抬头目光牢牢锁定在燕临瑄身上,语气急切:“民女慕容珑月。”
被直视帝王微觉不悦,声音冷然道:“黄冬,让人带慕容珑月到掖庭去,看看有什么她能做的。”
珑月一喜,还没谢恩就听到帝王下一句:“此女欺君在上,冒犯在下,先领一丈红——别打死。”
珑月只觉得现在已是天雷轰顶。
珑月软成了一滩泥,大总管黄冬叫了两个小太监把她抬了出去,离仪清宫远远地打。
解决了麻烦,燕临瑄回过头看了看瑶月,跟祝双吩咐:“让尚服局和尚工局人过来给慕容美人定定需要的东西,嗯——再叫尚义局领一名司赞过来教教礼仪。”
瑶月还没听懂燕临瑄司来司去的要干什么,燕临瑄已经把目光转到她身上,对她一笑道:“待会儿让宫女带着你在宫里走一走,不然那天宫女一个不留神,你都不知道迷路迷到哪里去了。”
瑶月瞪了他一眼,哼道:“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痴呆……
燕临瑄不解道:“像我什么?”
瑶月道:“我才不会迷路呢!”
燕临瑄还想说什么,忽而黄冬急匆匆地跑进来,带着一本奏折面呈:“圣上,前线传来捷报。这是崔大将军的奏折!”
燕临瑄双眸一亮,打开奏折,略略浏览了一遍,唇角噙着一缕冷笑:“这回我看那些老家伙还想怎么说!”
瑶月这回听得更加如坠云雾、不知所以。
顾朝曦和慕容谨都谨慎不敢言语。
燕临瑄大步向外迈,走到门槛处的时候,似是想起什么般回头向顾朝曦道:“上回与顾卿相谈一会至今难忘,今日前线之事想必顾卿也有高见,顾卿和朕一起去宣政殿吧。”
慕容谨神色怪异地看着顾朝曦,吐出两个字:“顾、卿?”
顾朝曦皱了皱眉,没搭话,率先走出殿门。
第11章 第十一章 始是新承恩泽时(1)
虽然进宫起了些风波,好在最后还是走上正轨了。
墨琴拖着瑶月最最重视的万宝箱过来,还有些忿忿不平:“小姐,就这么放过珑月那个坏心眼的丫头了?”
瑶月坐在桌旁小口小口地啜茶,一边道:“不然呢?你是想剥了她的皮还是拆了她的骨啊?”
“可是……”墨琴还待说什么,女官祝双上前向瑶月行礼,瑶月眨了眨眼睛,让她起来。
祝双看了眼墨琴道:“不知小主准备如何安置宫中女官?”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我?瑶月看了看墨琴,又看了看祝双道:“你觉得呢?”
祝双道“小主位份为美人,是正四品。依律配有正七品柔婉一名、正八品芳婉一名和……”
“停!”瑶月听得头痛,想了想问:“也就是说我身边可以有三个宫女是吗?”
祝双道“是。”
“那这里最大的宫女是谁?”瑶月问。
祝双回答:“是奴婢,奴婢是仪清宫主管。”
“那你是第一个,墨琴是第二个,还有一个——还有谁?”
祝双叫上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宫女。宫女行完礼,脆生生地道:“奴婢小莹,原在尚仪局崔女史手下任职,奴婢……”
“停!”瑶月不明白,宫里的人说话怎么都喜欢说得那么长、那么多、那么详细?就像要录户籍一样。“你就是第三个了。”
小莹有些愣,以为自己回答地不好,不禁带着几分胆怯偷偷拿眼瞧祝双。祝双目不斜视,上前道:“小主,您进宫以后的所有用品都需做新的,还请您站起来让奴婢们量一量身。”
祝双明显是有准备的,她和和墨琴量,小莹那边记录,不一会儿就量好了。
瑶月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觉得有些困乏,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她道:“现在可以洗澡吗?”
收好尺寸,祝双道:“奴婢与墨琴先去送尺寸,就让小莹服侍您吧。”
瑶月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和墨琴去?”
“她的名字还没入尚宫局,要去记录的,小主。”这回说话却是小莹,她甫一说完就被祝双瞪了一眼,不禁一缩肩。
“那你们去吧。”瑶月转身对小莹小声说:“快带我去房间。”在床板底下吃了好多灰
小莹不解:“小主不是要洗澡吗?为什么去房间?”
“不在房间洗难道在这里洗?”
小莹无辜睁大眼睛:“在浴池啊。”
宫里的浴室很大,浴池大概长十尺左右,浴池的最北端中间立着一个鎏金龙头,此刻正 “哗哗”往外吐水。
小莹替瑶月解衣之后,瑶月下水,小莹在上面挎着一个篮子朝水里撒花瓣。
瑶月看着新鲜,不由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小莹身量不足是因为她年龄尚小,一张形似苹果的圆脸,再挂上弯弯如新月的眉,说不出的可爱。她一笑道:“撒花可以宜香啊。”
“哦。”瑶月渐觉水温适宜,便靠着光滑的池壁泡着,紧张过后的放松带来无边的困意,她轻盍双眼。
“宫里皇后以外另设:四妃九嫔,婕妤、美人、才人各九人为二十七世妇,宝林、御女和采女各二十七人,为八十一御妻。”
花瓣跌落的声音和着女孩子清脆的声调:“小主,你进宫就是美人啊,当年宇文贵妃进宫也是先封的美人呢。小主长得比宇文贵妃好看多了,以后一定能当皇后!”
瑶月歪了一下头,“嗯。”
水流 “哗啦啦”的声音——“本来除了初一和十五之外,后宫的妃子在圣上允许的情况下是轮寝的。可是自从三年前开始,后宫里就没几个妃子了,宇文贵妃占了初一十五还有从夫人到世妇的侍寝份额。您一进宫可算是能分得一点宇文贵妃独享的圣宠了。”
瑶月这回连“嗯”都没有。
“不过啊,宇文贵妃已经生了立宁公主了,您如果不是诞下皇子的话就——小主,小主?”
自顾自说得欢的女孩子终于悲哀地发现,她的主子根本没在听。轻轻戳了一下靠着池壁睡沉沉的女子光滑的肩膀,不料——
“哗”的破水声响起,梦周公的瑶月只好在水里挣扎。
小莹悲哀地想:“我怎么又碰到旱鸭子主子了呢?”
虽然没有瑶月准确的尺寸,但似瑶月这般身形的衣裳尚服局还是准备了几套,权且给瑶月在新衣没做出来之前穿。
小莹服侍着瑶月穿衣,对着腰部过于宽大的衣料嘀咕:“小主您的腰真是太细了。不过,圣上这也太匆忙了,昨天刚遇上,今天就进宫了,弄得后宫手忙脚乱的。”
瑶月看了看面前的大镜子,说道:“还好,反正不出门。诶,我和宣…呃,圣上才不是昨天刚遇到的。”分明那天是他约得我。
不知是怎么了,小莹双眸异常闪亮:“那——小主和圣上是初遇在喧哗的市集里,于匆匆人流中认定彼此,然后再相约清福寺,几番寻觅终得相聚,从此情定终身。怪不得圣上才那么急着要您进宫。”
瑶月扶着衣襟的手指几乎僵化了,她蹙着眉看向还沉浸在自己方才的言论中的小莹,试着开口:“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么荒谬的故事。
“这是第二个私定终身版的,还有第一个英雄救美版的。”小莹的目光紧紧锁定瑶月,就差没扑上去了:“小主,您到底是那个版本的?”
…………
“我哪个版本的都不是。”
没曾想小莹眸中的光芒更加辉煌了,她几乎是颤抖着道:“我就说这么简单剧情的版本是不可能,这么说来一定是那个,生离死别版的!”那天宇文贵妃也去了,一定是这样的!
瑶月终于知道什么叫“无语凝噎”了。
小莹激动了好半天都没平静下来,祝双和墨琴又没有回来,瑶月也觉得闲着无聊看了看四周,忽然问:“小莹,这里有叶子牌或是双陆吗?”
小莹顿了下道:“小主要玩吗?那我去拿。”
正在此时,忽而门外传来一声高吭的声音:“贵妃娘娘驾到!”
小莹如遇雷劈般僵住了,瑶月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好歹在宇文贵妃到来之前回了魂。
当贵妃宇文薇绯红的裙摆撩进殿门,瑶月的脸上也微露惊讶:“你不是…臣妾?”
宇文薇本想来给她个下马威,却不料一进门就反被她这一句话撩起了怒火。身边的小瑞子一提拂尘就要冲上去,宇文薇一边对自己说“不能生气”一面拦住小瑞子。
小瑞子朝小莹递了个眼色,小莹慌忙在瑶月耳边道:“小主,您是正四品嫔,贵妃是正一品夫人,依律您要给贵妃行礼。”
宇文薇昂首阔步地走到首位处,坐下。
小莹压低了声音道:“左脚向后退小半步,落身。同时将右手掌心压在左手外,两手掌心向内,放置在右腰位置,欠身。”
瑶月后撤左脚,看了看双手,右叠左。手心内翻滑下,左右移了移才落到正确的位置,欠身。
此时已经有人不住掩嘴偷笑了,宇文薇即使强制压抑着也按捺不住翘起的嘴角。
小莹羞得满脸通红,声如蚊呐地接着道:“妾身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瑶月照葫芦画瓢:“妾…身,拜见,呃…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什么?你声儿大点。”满堂轰然,宇文薇用手帕捂住嘴,差点笑出泪了。
小莹的声音越到后面越小,饶是瑶月竖起两只耳朵听也没听清。面对这种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情形,小莹只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
瑶月倒是没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