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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迎春来-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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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豆子,又是从哪里来的?”赵世开厉声问道,“父亲的床榻前,又怎么突然会出现这么多?”他虽是问众人的话,眼睛却定定地盯着沈文宣。

沈文宣想着襄阳侯的那番话,只觉心里一阵巨痛,当下将牙一咬,恨恨说道:“这些红豆,原是侯爷带在身上的。”他走到床前将那锦囊捡起,用手摩挲片刻,递到赵世开面前,“这是侯爷的随身携带的。”

赵世开自是不信,却不由自主地接了过来拿在手中细看,忽然看见锦囊下端坠着的玉佩上,那玉是他们家传的墨玉样式,上面还刻着一个“华”字,他当即一怔。这“华”字的刻法,是赵家所独有镂空的刻法,别人又怎么会轻易得知?这难道真的是襄阳侯的贴身物品?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冷哼一声:“又有谁能证明这是我父亲的随身物品?”

屋里顿时一片寂然。

看来赵世开是想把这脏水泼在他身上了。沈文宣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冷冷笑道:“我想定无人能证明此物的来源,更无人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你的清白?”赵世开将那锦囊紧紧攥在手心,咬着牙道:“你敢说我父亲的死与你无关?”

“就算我说侯爷的死与我无关,又有谁能相信?”沈文宣道。“你就直说吧,你意欲何为?”

高氏在旁边冷笑道:“你害死了侯爷,自然要处于极刑。这还有什么异议?”

沈文宣斜睨了她一眼,冷冷说道:“侯爷不在了,可家法国法还在,赵家若是行事磊落,自当上报官府,又岂会动用私刑?”

赵世开当即接口道:“你放心,我会不会冤枉好人。”说罢,唤过赵明远,叫他去请官衙的忤作来验现场。

林若华静静地站在一旁,仔细留意众人的面色。沈文宣此时已是众人的焦点,可他脸上除了些许的愤怒,却没有显出半点慌乱来;赵世开则是忧伤中略带几分恨意;而高氏,虽然在抹着眼泪,可时不时偷窥着赵世开与沈文宣,让林若华心里不禁起疑;再看覃氏,已哭成泪人儿一般;那大姨娘徐氏,也是眼圈发红;而那向氏,两只眼睛已肿得像桃子似子,都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再看周围,赵明远满脸焦急,明珠几个丫头皆面露不满地望着赵世开,屋外的小丫头更是吓得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这一看,林若华心中就有了计较。她本不想管这赵家的家事,可不知为何,看到沈文宣那样,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并不是凶手。于是她就上前拉了拉赵世开,轻声说道:“世子,妾身有个问题,还请世子来问一问在场的各位。”

赵世开就道:“你且说来。”

林若华环视周遭一眼,徐徐说道:“方才沈将军进屋之前,这屋里是谁在照料侯爷的?”

明月就在旁边低声应道:“是我在屋外守着,小厮秉儿在屋内为侯爷敷冰退烧,再无第三人在场。”

“那秉儿何在?”林若华扫了众人一眼,扬声问道。

当下赵明远又朗声叫道:“赶紧叫秉儿过来。”

缩在屋外廊下的秉儿听见有人叫他,浑身哆嗦一下,畏畏缩缩挪动脚步,半晌才移到屋门口,说道:“小人在此。”

“进来。”赵明远上前一把将他拽到林若华与赵世开的跟前,说道:“少夫人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

“你别怕,我问你什么,你照实回答就是了,若有一句不实,定会重重处罚。”林若华问道。

那秉儿抖着双腿,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人不敢有半句谎言。”

“那我问你,你刚才侍奉侯爷的时候,他可有什么异常?”林若华道。

秉儿细细想了想,方道:“刚才小人为侯爷敷冰退烧,他只说过一句话,就是叫锦绣姑娘去请沈少爷过来。”

“那后来呢?”林若华紧紧追问。

“后来,后来沈少爷和晴风、晴云两位姑娘就来了,为侯爷诊视了一番,说是侯爷毒发。”秉儿低声道。

林若华扭头看了晴风与晴云一眼。

晴风与晴云两人便齐声回答:“秉儿说得不错,是我们姐妹二人与沈将军同时进屋,发现侯爷是旧毒复发的。”

林若华点点头,又问秉儿:“那后来呢?”

“后来侯爷就醒了,叫两位姑娘和小人都出去,他有话要跟沈少爷说。”秉儿说道。

赵世开在一旁插言道:“再后来,侯爷就这样了?”

秉儿自不敢应声,只拿眼瞅了瞅沈文宣。

林若华就说:“后来呢?还有什么人进来过?”

秉儿就道:“再没人进来了,只有沈少爷……在屋里与侯爷呆在一起。”

卷二 初入侯门 096、嫌疑

096、嫌疑

“这么说来,当时侯爷毒发,你还是在现场的?”林若华问道。

秉儿如捣蒜似地点着头:“侯爷毒发时,小人和锦绣姑娘和明月姑娘都亲眼所见。”

“那她们都可以为你作证?”林若华回头说道。

挤在人丛中的锦绣与明月当即应声道:“是的,早上侯爷吃了一碗燕窝羹上床歇息,才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忽然大叫一声‘不好’,我们当时都在院中为他熬药,便进屋来看究竟,就看到侯爷从床上滚落到地下,满脸通红,直嚷‘着火了,着火了’,吓得我们赶紧差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后来秉儿就弄了冰块来为侯爷退烧,锦绣便去静思轩请沈少爷,明月则拦在院门口防止有人走漏消息。”

“嗯。”林若华点了点头,“那高夫人和众位姨娘又是怎么知道侯爷毒发了呢?”

高氏脸上一窘,片刻说道:“昨夜侯爷未歇在金玉楼,所以我吃了早饭就过来看看……”她这一说,众人还哪有不明白她的用意的。

林若华也暗暗点头,她心念一转,当即又问:“那——几位姨娘呢?”

徐氏不慌不忙地抬头说道:“我院里的绮霞去水月阁问绮罗借个新绣样,听绮罗说什么侯爷好像出事了,所以我就与覃姨娘两人相约而来。”

“哦?”林若华闻言不禁细眉一挑,顿觉这徐氏不是个简单人物。那高氏要寻借口,也只找了个勉强可以蒙混过去的“探夫”的理由,而这徐氏,堂而皇之地竟拉上了覃姨娘,既不需要证言也需要人证了,她随即转向覃氏问道:“覃姨娘,那你是如何得知侯爷出事了的?”

赵世开因已知道覃氏与林若华之间的关系,当下就拦住她的话头,道:“若华你不用问了,此事分明就是沈文宣为泄私愤而借机谋害我父亲的。”

林若华扭过头来,冷笑一声:“世子既答允妾身问话,怎地又出言阻拦?妾身认为,只要真正的元凶没有浮出水面,我们襄阳侯府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赵世开心头一震,迟疑片刻,随即说道:“你……罢了,就依你所说,我暂且不管,你请继续。”

林若华便望着覃氏,缓缓说道:“覃姨娘,你说说吧”

覃氏就抬起头来,温言说道:“我听说少夫人今日回门,就想着您的母亲与我同是衡州老乡,便托绮罗拿了两匹上好的缎子给您送过去,哪知这丫头走路不小心,竟崴了脚,等她赶到如意园时,少夫人已经到了喜福院,等她赶到喜福院时,少夫人却已经出府去了,这丫头就只好回来,不想在路上遇到向姨娘的丫头绮虹,说是方才看见锦绣匆匆忙忙往静思轩去了,只怕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我这才差了绮裳过去看看,恰巧绮霞过来,问是何事,绮罗就随口把这话说了,绮霞回去后徐姨娘就过来了,便约我一同前往知愧院看个究竟,不想这一来,就看到侯爷他……”说着已是神色凄然,满目含泪。

林若华点了点头,又问那向氏:“那向姨娘呢?您又是如何得知侯爷出事的?”

这向氏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生得冰肌玉肤,眉目如画,此时红肿着双眼,更增几分姿容,她站在众位姨娘们当中,亭亭玉立,很是醒目。只见她缓缓抬眸,凄声说道:“我因四少爷昨日身子有些不妥,就起了个大早……”

沈文宣不禁打断她的话道:“四少爷不是跟五少爷一起歇在金玉楼么?”这四少爷赵世全虽是向氏亲生,因向氏之前是高氏的陪嫁丫头,又深得高氏偏爱,故此这四少爷就养在高氏名下,饮食起居皆与嫡子赵世丰同起同坐。

“是。”向氏道,“四少爷是跟五少爷歇在金玉楼,可他昨日肠胃不好,拉了好几次肚子,我这做娘的,又岂能坐视不理?硬是急得我一宿都没睡安稳,大清早就起来叫绮虹熬好汤药给五少爷端过去,唯恐赶不上他去学馆,不想绮虹回来就跟我说了侯爷院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我才急忙赶过去的。”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林若华看着向氏不慌不忙的神情,心里不禁对她生出几分疑心来。向氏所居住的馨香园位于整个襄阳侯府的东面,紧邻着已故大姨娘武氏的馨兰园,而馨兰园的隔壁才是二姨娘徐氏所居的馨芳园,这几个园子紧邻着高氏的金玉楼,按理说金玉楼有个什么动静几位姨娘也定然会有所耳闻,可是几位姨娘彼此都存着戒备,不常走动,更何况这中间还隔着高夫人这个正室?除了晨昏定省,她们之间鲜少来往。只是这位向姨娘,就算去金玉楼为五少爷送汤药,与知愧堂还隔了个芷兰园,这知愧堂并无人泄露消息,她又是从何得知侯爷毒发的事?

这向氏与高夫人原是主仆,她是高夫人的陪嫁,不仅生了庶子,还深得高夫人的欢心,看来手段定是了得,又或许她与高夫人之间……

赵世开见林若华沉默不语,当即说道:“若华,怎么了?”

林若华回过神来,又问那向氏:“绮虹姑娘呢?可曾随姨娘到知愧堂来了?”

众人听了这话,目光齐刷刷地都投到向氏身上。刚才这几位夫人姨娘都提到了各自的大丫头,少夫人都没有问及,这头一个问的,自然容易引人起疑。

向氏一怔,片刻说道:“绮虹是我的贴身丫头,自然跟着来了。不知少夫人……”

林若华瞥了一眼院子里鸦雀无声的人群,缓缓说道:“叫她来问话吧”

赵明远顿时明了,当即在门口朗声说道:“少夫人要问绮虹姑娘的话。”

绮虹站在丫头婆子们中间,微微一愣,就慢慢走进屋来,屈膝向林若华行了礼,安静地躬身站在一旁,并不出声说话。

绮虹这份镇静倒让林若华十分意外,与方才那秉儿相较,这丫头可以说得上从容不迫了,比之向氏,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当即冷眼看了看绮虹,发现这丫头生得十分娇媚,比起绮罗清浅丝毫不差半分,不过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却隐隐透出些许冷意,让林若华心里一凛,便佯作随意地问道:“绮虹姑娘,还请你把如何得知侯爷毒性复发的经过说一说。”

绮虹对上林若华炯炯有神的目光,不由得将头一低,轻声说道:“我奉姨娘之命为四少爷去送汤药,不想去得稍微迟了些,四少爷与五少爷都已经走了,我就只好返回来,路上却遇到知愧堂的锦绣姑娘,她走得匆忙,竟连在岔路上的我也没看见,我与她一向亲近,见了她这样不免拦住她问个究竟,锦绣姐姐只说是侯爷怕沈少爷念着林姑娘的事而生出什么想法来,要请沈少爷过去谈一谈。我却动了疑心,按说沈少爷昨天回来,侯爷若怕他生事就应该宜早不宜迟,怎么过了一夜才找他呢?所以我回来时就跟姨娘说了,姨娘也担心侯爷的安危,便领了我们几个丫头往知愧堂来了。”

绕来绕去,竟绕了回来。林若华心里一动,就点了点头,向人群中的锦绣遥遥一望。

锦绣已经听清绮虹的话,自觉地走上前来,说道:“绮虹所言不差,我去静思轩的路上确实看见过她。”

林若华就问道:“那你可曾看见她手里是否拿了汤药?”

“因我当时着急,也未留意……”锦绣微微一忖,说道:“不过,向姨娘给四少爷送汤药,这也是常有的事。”

林若华不免就在心中对这锦绣产生了几分好感——这个节骨眼上,每个人都恨不得撇干净,锦绣竟然还为向姨娘开脱,可见是个心地善良的。她当即就“哦”了一声,又问锦绣:“那你遇见绮虹姑娘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辰?”

锦绣略想了想,便道:“因当时着急,也没留意时辰,不过,那时候雾蔼散去,艳阳高照,差不多是巳时的光景。”

已时正是午饭时间,那时候也是她与姜氏一家其乐融融合家团聚之时,没想到就这一会工夫,襄阳侯就奔赴黄泉了。林若华不由得一阵唏嘘,当下又问:“那你去请沈将军的事,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这个,我只跟绮虹一人说过,并没有告诉其他人。”锦绣道。

林若华在脑中迅速地整理一下思路。按她自己的说法,这府里每一个人都有值得怀疑的嫌疑,但真正的“凶手”却只有一个,兴许襄阳侯的死真的是出于上前的余毒未清而死,并不是别人谋害也未可知。一切,还得等衙门的忤作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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