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月-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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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该跟着她的,就像上一次,是他大意了,他以为,既已成亲,便是一生一世,却不知,在她,是不是也是这样。
第 113 章
年三十,喜来镇。
孙掌柜和家里的一早就忙开了,当铺早就歇业了,铺里的伙计都是镇上的,这会儿也都各回各家,老两口便回到了别院里,宰杀鸡鸭好不热闹。
两主子这会儿也都起了身,看小主子的脸色有此不济,而老主子却已是老神在在的模样,孙掌柜心知是昨晚送了信的缘故,心里也就宽了下来。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一向爱女如命的老主子,这女婿虽说不满意,但怎能拗过小主子呢,合着本就是闺女自个儿找的人家,这事嘴上不说,府里也都是心知肚明的,既然赖上人家了,就赖上吧,是福是祸,也顺便看看老主子这几十年韬光养晦的脉络够不够顺畅。
拔着鸭子的毛,孙掌柜的脑子可转得飞快,不一会儿,门外响起马蹄声,他净了手,使了个眼色让婆娘去端早饭。
开了门,是府里来的几个厨子,打头的是侧福晋屋里的丫环如月,他连忙让了进来。
“我就不进去扰着王爷了,您代我带个好吧,这几个厨子是给您老使唤的,夫人说了,这大过年的,要让主子们吃得顺心些。”如月也不进门,只是把话带到,一个万福,便匆匆转身,道边有辆马车,只见她又拎回几盒点心和酒,这才上了马车。
孙掌柜看着马车徐徐回头,便领着几个厨子进了院里。
这侧福晋如今是府里管事的,老主子任性不回府里过年,她倒也知轻重,只让派了几个厨子来,这番隐忍功夫,倒也配得上老主子了。
厨子到了,孙家两口子便彻底放下心来,院子里本就添了两个粗使仆役,人手便算是齐整,这会儿就只是看着别出了岔子。
门上、窗上都贴着福字,大红灯笼一早也都挂起来了,难得老主子肯赏脸到这地儿过年,算是他老孙头的福气了。
孙掌柜自得地晃了晃头,这才又回身服侍老主子用早饭去了。
“你回头让丫头到我屋里一趟。”纳兰王爷吃完粥,便催着孙掌柜的,他可舍不得让自家闺女难过着过这个年。
稍顷;纳兰便敲门而入;路上孙掌柜的挤眉弄眼的样子;倒让她先宽了些心。
爹爹坐在太师椅上,意态悠闲,她的一颗心这才真正放回了肚里,她唤了声,爹爹招招手,她便趋身上前,挪了条椅子便坐在下方。
“昨儿下午,我送出了两封信,一封给了宫里,一封给了四爷。”纳兰福瑞微眯着眼,见女儿淡淡喜色上眉,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多藏一会儿消息。
回想这一年多,这没心没肺的丫头的恶行,纳兰王爷不觉有些气闷。
可是,有什么比女儿的快乐更重要呢?
“只有把你家那位的身世挑了明,宫里和四爷那,自会有些考量,我事先不想如此,是怕事态闹大,失了控制,只是回头一想,当今圣上对宫里那位心怀歉疚,对她的骨血多少也会照拂一二,再加上一向与她亲厚的四爷,趁着这过年光景,她心忧于莽山出面便不会犹豫,占了先机,便是占了胜算。”
一口气下来,纳兰王爷拿起茶来,便是一大口。
“如此,便是没有十分把握,也有八分了罢。”纳兰轻声附道,她没说出口的,是对爹爹的歉疚,她这女儿,欠得太多了。
“就是如此,所以,你可以安安心心陪我这老头子过这个年了罢!”话里不掩怨气,生她养她,就是占她一个春节而已,有什么不可的,当然,也有些想让山里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婿急上一急的意思。谁让他这般轻忽他这个老丈人?
纳兰自然明白,也就不点破,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毕竟离开这几天,她总是无法给山里捎上信,是爹的有意阻拦也罢,她也只能希望,山里会来人,因为,他知道孙掌柜的当铺。
第 114 章
可是,直到年初三,她始终没有见到莽山来人,心里,一种被轻忽的感觉实实在在地吞食着她的沉稳,这几天来,孙掌柜地面对她的询问时,也总是摇摇头,店已经重又开张了,还有什么理由能说得明他的不曾出现?
不曾出现,只能说明了不曾挂念,更可怕的,她这段时日的争取可能也都是自取其辱,也许,那个地方,并不在乎少了一个她,也许,那个男子从来,就不会把她放在心上,又或者,他心上的那个她,份量太轻太轻。
爹爹脸上的责难并不外显,许是为了保留一点她的面子,这般境地要再追究,伤的也只能是自己了。
心寸寸成灰,她的一年时光,留的不过是一地心伤,那个地方,真值得她再回去吗?
这一日,她只是躺在床上睡去又醒,醒来又睡,昏昏沉沉地一日。
纳兰福瑞一整天的功夫没有看到闺女,他只是在等一封回信。
傍晚时分,信到。
纳兰福瑞看完信后,心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三十夜,他给女儿的话里留了一分余地,因为,他惟一不敢确定的是宫里那位能为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子做到怎样的地步,做到何种地步决定着莽山众人的何去何从。
信很短,“一切已妥,不日将面晤”,看来,她是要动了。
二十几年,一个女人为了她的天家贵胄牺牲地不可谓不多,风华少女埋没于后宫,青灯古佛的日复一日,合该,是动一动的时候了。
往昔,那张素颜不由浮上心头,却已是物是人非。
初六,山里众人集结好后,便往前段时间探得的地方行进,大雪封山,若非他们,是断不得进山的险恶时节。
新搬来的壮丁们在关外日久,倒也能适应自如,靠着自备的干粮,便也就行进了一日,待至宿营时分,已临进矿脉。
大伙儿行事向来快速,更何况在爷黑着一张脸的时候,第二日,穆扬便发现了一簇生长着金线菇的地方,那地方地势较处低洼,众人一商量,便开始挖掘起来。
又是几日,一个洞深八九尺的矿洞已初现形,而山里众人一商量,便又返回寨子,因为,不想错过上元节,更何况出外几日,裴叶思儿日盛,这挖矿一事所需时日不少,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
待众人回到寨前,却发现一群不速之客。
莫非眼尖,一下子便看到了队伍前头的纳兰,心下一喜,不由上前一步。
穆虎自是看到了她,这十来日,心里烦躁多半因为她的缘故,此番一见,发现她比离开之前瘦削许多,心头更是有些不快。
莫非被穆扬扯住了袖子,他一愣,渐渐看出不对来,大少夫人骑马在前,身后有两辆马车,马车后,足有百来人,而这百来人,沉静有序,却都是身手不俗的练家子。
纳兰深吸口气,驱马向前,离他几尺之遥,这才勒马。
“有人想要见你。”别后重逢,竟是如此生疏,他们,也许真不会是夫妻。
“嫂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穆扬从斜里而入,他知道,这车里的人物必不简单,“莫不是我们未谋面的亲家?”
话虽是玩笑,却有一半是对的,纳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此时,马车里一声轻咳。
“可以回寨里再说吗?”纳兰抬眼望向他,希望,他不要为难。
“靳岩,让对面的兄弟放桥。”说完,便不再看向她,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不可否认,初见她的那一刹,他有何等地欢喜,可是,她身后的这些,却再再阻止了他的喜悦,隐隐地,他感到有些事情要发生。
“不过,后面的那些人就别进去了。”他驱马靠近她,只两人听得到的音量。
纳兰心里不由发苦,她知道,这样的阵仗,终究会逼近他的底线。
第 115 章
她勒马回转,来到马车前。
“爹,我们进去吧。”车内,只是静默,纳兰向车夫使了眼色,又向后面而行。
“大人,这里只允几人进去,您看。”纳兰见带队的那人神色不变地点了个头,只当他是明了。
吊桥徐徐放下,穆虎这边的人马径直前去,纳兰顾及身后,自是让两辆马车先行,待看到那带队的宫里护卫竟有五人驱马而行时,不由得又是一愣。
不过,心知这也是他们能够同意的最少人数,也就不去阻拦。
环视了余下的人马原地不动后,她便行在最末。
她不知道,这一次,将给这宁静的莽山带来怎样的冲击,心里,不是没有愧疚,只是为了这些人能够平安,她不介意,让她来当这个破坏者。
行到穆府前,穆虎挥了挥手,跟在后头的各家男人便都折马而回,不多时,便只余穆家四人,后头的两辆马车也停住了,跟在车后的纳兰下了马,这才走到了前头。
穆虎下了马,他只知道,他的这个小娘子几天未见,一见,竟就是这么一大拨的人,他再没眼力,也懂此时地留在寨外的必是官家人!
莽山素来不喜跟官家打交道,却原来不想的偏是要见的。
纳兰一时词穷,她总不好对眼前的男人说,车里一个是你岳父,一个是你娘亲吧。
可是,竟不等她开口,她的爹就已掀起帘子。
纳兰福瑞看着马下的这一对,他实在看不出这个大脸木的男人好在哪儿!
穆虎知道此时有一双眼正瞪着自己,他侧过头,不假辞色地对上那双眼,这男人是谁?
“闺女,你过来一下。”一句话,却击起千层浪。
穆虎的表情,若不是现下气氛紧张,她实在是很意外他的吃惊和失措。
她转身走向爹爹,余下四个男人目瞪口呆。
最先回过神的,是穆扬。
“原来是亲家呀,是我们怠慢了,莫非快进屋里让我娘和叶子都出来。”他的乍乎,奇异地冲淡了紧张的空气。
莫非一溜烟地就往里跑,边跑边叫着。
着实,多了些热闹。
不多时,府里的人便全都出来了。
穆老夫人一脸莫名,怎么这亲家招呼都不打就来了呢,心里多少有些打鼓,纳兰来了快一年了,过年不在就算了,一回就来了亲家,多少都透着邪乎。
第 116 章
纳兰心底打鼓,依旧水波不兴地走至爹爹马车前立住。
到了此时此地,再是想退却也是退无可退。
掀帘,扶着爹爹下得车来。
纳兰福瑞架子端得十足,他是个养尊处优惯了的人,虽说眼前这些人可算是姻亲,但多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坦的。
他抬头,然后目光便死死地盯住骑在马背上的那个男人。
他不是瞎子,闺女眼神虽只是轻扫,他却是心知肚明的,况且,这些出现在眼前的人,多半他已见过画像了,更何况,那个木头样的“贤”婿!
“亲家翁来了,快请进屋吧。”穆老夫人倒也是见过世面的,这亲家翁一下得马车,她便知这人来头不小,只是生米已成熟饭,不管这桩亲事是如何结成的,愿不愿意两说,但,礼还是该到的。
她迎上前去,一边招呼着,一边使眼色给穆扬,穆扬立时回到穆虎马前,瞪了他一眼,才见穆虎下了马。
“还不快请你岳父大人到里头休息。”那亲家翁在看到穆虎到得跟前时似乎脸色缓和了些,但却是没挪动地方。穆老夫人嗔怪着自家儿子,心里更是觉得奇怪。
“青音,去请人下来。”纳兰福瑞一边看着跟前的穆虎,一边让闺女去请后头那位。
纳兰轻点了下头,无视众人的因那一句“青音”聚集而来的视线。缓步上前,还未伸出手,车内的人倒是自己掀开车帘,徐徐下得车来。
纳兰退后一步,递出右手,让来人扶着,往爹爹身边走去。
人群里,老莫和莫婶率先变了脸色。
而后,当穆老夫人觉察到异样时,抬起头,便如同风化般地愣住。
“华容!”虽隔二三十年,但佳人风华不减,不是当年的华容是谁?!在莽山老辈人的眼里,这个华容就是一个禁忌,提也不能提的过往,却也是每个人都不能抹去的。莫婶的一句轻呼却唤起了所有人的记忆,包括那些小辈。
穆虎穆扬还有莫非几个,他们小时也都去过那个禁忌般的小屋,而那屋里画上的,正是眼前这个女人。
穆扬看向穆虎,见木头一脸死灰。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纳兰又怎会不知此番的打击对他来说有多大,但是,若不是这位华容公主,他一意要碰的那条矿脉,又怎么可能摆得平?
况且,宫里岁月从来磨人,更何况是这样经历的女子,无论如何,见一眼自己的骨肉对一个母亲来说,从来都是无可厚非的。
一时间,穆家府前,静寂得只听得见风声。
“大家进屋再说吧。”纳兰硬着头皮,既然是她带来的这些,总得她来担着了。话音落地,各怀心思的众人便再无人说话。
裴叶收到纳兰的求救,心里纵使有些不悦,却还是领着众人到了前厅。
老莫走在最后,嘱咐看门的人把好门后,这才赶上前去,怪不得今天,眼皮儿直跳唉!
一行人到了前厅,各自落座。
莫婶端来茶水,一一放好,便又站到老夫人身后。一双眼却再没有离开过那个好似从天上掉下来般的华容公主。
穆老夫人脸上的惊慌也早已收起,神色如常地轻啜着茶水,却是不说话。
纳兰福瑞心知此番相见,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