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山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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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人,对谁都如此么?
“过来坐吧。这里有个客人,也是外地的呢!”老板娘把他引到桌前,不问当事双方是否情愿,径自凑成一桌。
穆虎坐下,见对面的女客抬眼看来,不得已,轻点了下便算是打过招呼,那女子回他一记浅笑,淡淡的,却很是有礼数,他心里的抗拒便也就少了几分,只是习惯了在外人面前的疏离,他沉默地接过老板娘递过的茶水,没有开口说话。
“姑娘这是要去哪呢?”老板娘眼中似有精光一掠而过,话里却是坦然而又热情,迫得纳兰不得不开口,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圆这谎。
“往北。”只是信口,却见老板娘激动地放下手里的茶壶,“想必是要雇车马的吧。”她的急切使得穆虎皱了皱眉,心里更是不安,这一日夜,他真真有些怕了萧裔的这个朋友。
纳兰不得不点了下头,那老板娘喜色更浓,纳兰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那男子似乎有所察觉般地意欲起身。
“那可真是太巧了,这位爷正要往北,难得有缘人嘛,这一路上多个照应的,甚好不是?”纳兰一时瞠目结舌,老板娘昨日的话突然就跳进脑海,看来,她成了老娘为这男子找的姑娘不是?心头已不知是怒是异,只是呆坐着,看着那老板娘扯住男子的衣袖,颇有些无赖地留住欲离去的他,看来,困在这个时局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如是这般一想,纳兰倒也就自在好多,对上老板娘的眼,心念电转。
若是能跟这男子搭伴往北,随处走走也罢,总强过呆在这清河巷的罢。
“若能得这位爷照应,自是再好不过。”纳兰淡笑,话里恰到好处地表示了自己的立场,想那男子虽然冷清些,但样貌方正,瞧来不似歹人,况且自己也非一时起意,一切若说是巧合也罢,自己也顺手推了一把,只看这老板娘的手段了。
果然,那男子听闻她的说辞,脸便僵住,不过,倒也没有拒绝,那老板娘自是个精明人,唤过胡三,往胡三耳边说了几句,只见胡三伶伶俐俐地出了门,又不过多久,便见着胡三拉着一匹马来。
穆虎一看,便知道自己是中了老板娘的计了,只是看在萧裔的份上也罢,那同路的姑娘看着不那么讨厌也罢,总之,照雷也在是攥在人家手里,他只得沉默着喝着茶,越发觉得这茶水发苦。
清河巷一趟,倒不见轻松,还多了个包袱!
照雷显然不待见胡三,嘶叫着欲避开他手里车套子,偏胡三是个较真的人,几次三番下来,它便老老实实在成了一匹驾车的马。
事情,有意无意地按着老板娘的思路走着,终究,纳兰是坐上了往北的车,穆虎则骑在照雷的背上,两人一马一车,在日头正午的时候,离开了清河巷。
5
纳兰拢了拢衣袖,现下,她除了袖袋里的那玉算盘,就什么没带了,也亏得那老板娘一厢情愿地认定她是外地的,就单是她自己都不信的话,缘何那精明的女子却信了?
百思不其解,却并不妨碍她的顺水推舟,她是真的想离开这地方,透透气也罢,就等到心平气和的时候回头再说罢。
帘外便是那男子,虽不知道姓名,却莫名地让人觉得踏实。
旁边放着两个包袱,一个是他的,另一个,却是老板娘送的,说是几件换洗的衣裳。
也许,是被当成了逃家的也不一定,如是想,心里倒也安定下来,就当是逃家的罢。
先头几日,都是白天行车,晚上住店,一人一间屋子,平静得不需要对话,偶而她会有些歉意地道谢,他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她也就听之任之,虽然如此,相安无事,也算是不错的伴儿。
再来一日,那男子问她欲往何处,因为出了奉京,往北的路便不只一条。
她沉默。
半晌,穆虎见她依旧不语,不由得想起老板娘临行前的耳语,看来,这女子连个投奔的去处都没有了。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到你那地方讨个生计?”按那日的话,这男子家处偏僻,兴许能避过爹爹的权力范围。
她并不是赌气逃家,只想安安静静地过上一阵子,等什么时候愿意了,再回家也是后话。
穆虎被问得一愣,在纳兰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一言不发地离了座。
想来,他算是同意了的。
曾几何时,她又在做着一件打扰别人的事呢?!
纳兰隐约有些无奈,却只能假作无事,若是此时较真,这离家的想头便也就打了水飘。
如此,两人便也就一心一意地赶路。
几日后,人烟越发稀少,若是这般下去,她是要露宿野地了。
见他一路上皆是轻车熟路的模样,也就没有开口去问。
日头西斜,当纳兰掀开车帘,看到小道外的那一间草屋时,她还是有些意外。
只见男子跳下车,拉着马往草屋走。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车里,直到,那屋子近在眼前。
男子把拴马绳拴在屋前的树干上,径直推开了屋门。
纳兰收拾了两个包袱,下了马车。
前脚刚跨过门槛,便见着男子已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口锅,锅有些生锈,却还能用的模样。
“借过。”穆虎见她挡在门处,只能开口借了道,走至屋前的水井前。
打水,生火,坐饭,纳兰看着他一气呵成。
锅下是柴火,噼噼啪啪地燃得正旺。
火光映照着他的脸,温暖却也疏离。
纳兰一手撑在门扉,隐在黑暗里,在这荒郊野地,似乎离他近些才能平复心里的不安。
穆虎用手中的木头拨了拨火堆,火势控制得很好,这间屋子是惯常行旅的人歇脚的地方,他每次出山时也都会歇在这。
他的轻车熟路,再再显示那女子的格格不入,可是,她没有疑问,甚至还算平静地跟着收拾屋子,他有些庆幸,起码不是跟那种一不如意便尖叫的女人相处。
只是一些野菜和干粮混着煮的粥,可是,在这样的地方,能喝到粥,两人都很知足。
就着方才男子打的水,纳兰清洗着锅碗。
静谧的此刻,纳兰心思却有些不稳,夜色已深,可屋里只有一张简易的床。
这几日相处,他一向让人感觉心安,只这一夜,她才知道男女终究有别。
不一定是怕他突起兽心,一路行来,他与她说话的次数一个巴掌便能数得下,即使是她得寸进尺地要跟着他返乡,他也只是沉默着应允,若他对她有所企图,断断不会是这般模样。想至此,纳兰心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只是不惯与人同眠一室而已,一室一床。她又叹了口气。
把锅碗放置好,却不见他跟进来,纳兰迟疑着,不知该不该问他。
当穆虎看到那女子走至跟前时,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进屋吧,外头露水重。”纳兰咬着唇,却还是说了,终究不忍让他独宿野外。
穆虎一向看不懂女子,却于此刻知道她的坚决,想了想,心事坦荡,就是共处一室又何妨,他原先不进屋不过是觉得有些不妥,而人家既然出口相请,他又何苦累着自己?
纳兰见他起身,便低头先行进屋,于草铺成的床里侧卧下,身后悉悉索索一会儿,便归于寂静,纳兰知道他没有近身来,却不知他是如何安顿的?
一时好奇,偷偷翻过身来,却见他在门近处打坐,仅时在身下铺了一层稻草,借着月光,能看到他闭着双眼,安之若素。
自此,一夜无梦。
晨起,见室内已无他踪影,便猜度着是去猎物。
果然,过了一会儿,从窗内瞧去,他拎着一只野兔远远走来。
她梳好发,便开了门。
看着他打水,烧水,处理猎物,很是娴熟,她是半点忙都帮不上,只能伺机端上盆碗装盛。
两人忙活一阵,便只待饭熟,于此时,她突然觉着,若是这样有一人相陪,就是在此处地老天荒地过下去,也未尝不可。
想着,又径直否决,她只是出来走走,就算是想拐个人来陪着,也犯不着为难人家。莫名地,她就是觉着这个男子虽好说话,但此番一路同行,还是为难人家的。
6
虽然相处十来天,却一直未开口问过姓名。她只知道,这男子在睡着时,周身还是透着一股疏离感,似乎,走近了便会冒犯着他。
摇了摇头,纳兰转身从车里取出几日前备的干粮。
果然,才走几步,那男子便警觉地抬起头来,眼里有抹尚来不及逝去的朦胧,却落在了纳兰的眼中,这男子,绝不会知道,他清醒的一刹那,竟透着可爱。
掩下小小心思,纳兰把干粮递给他,他接过,两人便在沉默中啃着有些发硬的烙饼。
勉强咽下几口,纳兰便忍不住地咳嗽出声,显然,他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不由皱起。
只见他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抚上她的额头。
她虽然讶异,但十来日堆积的信任,她并没有抗拒,倒是穆虎,在对上她澄澈的双眼时,意外地,乱了心绪。
“你有些发烧。”穆虎低低地陈述着事实,话里,有一丝无奈,他还是忘记她只是个女子,这般赶路于她,病了也难怪。
“你且在这呆着,我去寻些草药。”语毕,抓过身边的剑,便急忙忙地走了。
纳兰跪坐在地上,轻轻抚上额,似乎方才那冰凉的触感还在,看不出,他还这么地心细。
又过了一会儿,纳兰终于支撑不住地回了马车。
昏昏沉沉之间,他回来了,喂了她些药。
穆虎坐在车外,看着太阳出来,幸好,今天是个大晴天。
他有些庆幸没有遇上雨雪天气。
赶路的人最怕雨夹雪,更何况车里的女人又病了,虽然病不重,但还是有些麻烦,因为,他只识得几味草药。
接下来两日,穆虎都尽量地放慢车速,只是这地方已是人烟稀少,实在是寻不到一处可以安心落脚之处,虽是慢了些,但颠簸是一定的,药是极苦,那女子病中倒也安静,这也免了他许多麻烦,他不会哄人,更学不来穆扬的巧语如花。
也不知道,叶子回山了没,更不知道,此番回山,该怎么面对他们两人。自己这般冒然地领回一个女子,更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麻烦。
很久,他没有尝过这般心做乱麻的滋味。
一切,因为离家近了。
又是两天,纳兰已好了大半,见男子越发沉闷不语,心里也颇为不安。
这十来日,行行走走,在病中虽然车子放慢但却不似此刻,能日行千里的照雷只做漫步状,再看看那男子的背影,突然,纳兰心中一亮,莫不是近乡情怯?
如此一想,便越发觉得自己想的是对的,她虽然麻烦,但还是清楚自己的份量,她的存在断不会困扰那男子至此,虽然承认这一点有些伤自尊。
7
莽山;绵延千里。其间纵有些人烟,也不过是山间零星的一些猎户。一路行来,纳兰青音被这里的山路给颠簸得只剩下半口气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闲心去探一探这关外的风情。眼见着越到山里,天气倒是越见得暖和了些。
天黑天亮;又是一日。
照雷眼见着寨子就在跟前,忙停下蹄来,兴奋地朝天长嘶!穆虎醒过神来,便知道是到家了。叹了一口气,见那麻烦还在睡梦中,便也懒得唤醒,兀自掀开车帘子跳将下来。
守寨门的弟兄远远地看见了寨主一行,便放下了吊桥。
话说这山寨只得一条道,便是这徐徐放下的吊桥。莽山本就极大,山峰无数,独此座山峰孑然而立,若能进得此间便会发现,整座山腹部中空,地势平坦,仅余山周围藤萝缠绵交错抱土而生。外人瞧来断不会知道这山中另有洞天。这山中可容百余户人家,更为奇特的是山涧便是热泉,水雾氤氲,四季如春与那莽山各处的苦寒更是两样。当年穆家祖上无意中发现此处后,便是看上了此处桃源般的仙境。退隐后带上部众及其家眷便从此移入莽山自是不提。
这百余年来,山中日月也渐长,繁衍至穆家老爷子已是五代。穆家老爷子于年青时因缘际会救得一女子,这女子便是后来的穆老夫人。穆老夫人年青时游历江湖,自是见多识广,嫁入穆家后,便觉得这山中岁月虽能自饱自足,但毕竟艰苦,便召集众人造了这座可容两辆马车并行而过的吊桥。有了吊桥,这山寨诸人便将山中的珍贵药材拿到山外出售,虽说与世隔绝,但穆老夫人还是让山中年轻子弟到外间习文习武,其间自是有人留恋山外繁华,但大多数的子弟选择了回到山中,男耕女织,倒也和乐融融。
这穆老夫人一早上起来,便听得枝头有喜鹊在叫。掐指一算,这穆虎出外也已几个月,算来也该回来了,便早早地洗漱好后召了一帮老娘子闲聊。果不其然,便有守寨子门的兄弟来报,说是寨主回来了,穆老夫人自是开心,一行人往寨门口赶。
转到街角,便见得穆虎一车一马自街那头缓缓而来,这穆老夫人虽是知天命之年却率性不改,借着自身轻功,也顾不得众人便朝前赶,未几,便稳稳地立在儿子面前。
伸出手,激动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臂。眼见得儿子除了胡须见长外,身子倒也不见瘦削,这为人娘亲的心里头便稍稍放下了些。
照雷倒是懂得撒娇的,见着老主人,十分乖巧地轻声嘶叫着,低下头来,蹭着穆老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