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镜朱颜-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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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漆黑一片,隐隐然有了丝不寻常的气息。
“出来吧。”
秦伯放她走,定不会让她继续活下来。她是南宫白的软肋,秦伯忠心为主,定会设法除去她。
她明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她宁愿死于剑下,也不愿活在欺骗中!
果不其然,一道银光晃过,竟出现了一个手执长剑的黑衣人。他一声不发地直直地向她刺来。
若是可以,萧宁很想对天大笑一声。
之前在北疆没死于皇兄派来的杀手之下,如今竟要死在这里了么?她就躲不过这样的命运?
不!
她不要死!
就算要死,她也不要死在异国他乡!
萧宁眼里倏然燃起了一束明晃晃的火焰,她侧身一躲,马鞭一扬。马匹一声长啸,仿佛知道危 3ǔωω。cōm险似的,飞快奔跑起来。
黑衣人武功不弱,轻功更是不错。见萧宁躲过了他的一剑,更是提起向萧宁追去。
萧宁自从来了重州,甚少骑马,马术也不知生疏了多少。如此一跑,再加之刚刚已然跑了好几里,身体已是累到了极致。
她死命咬住下唇,所握的缰绳已在掌心里烙出了印子。
可是,依旧不敌黑衣人。
就在黑衣人的剑快要触及到萧宁的背时,一道清亮的嗓音在这空地之上倏然响起——
“笑笑,趴下。”
萧宁一听,竟是秦小鱼的声音。当下,不疑有他,立马伏在了马背之上。身后也随之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她扭头一望。
只见秦小鱼竟和那黑衣人打了起来。
秦小鱼大喊:“笑笑,快走。”
话音一落,秦小鱼的臂膀子生生地被黑衣人划了一道,鲜血顿涌,染红了他原本是灰色的衣衫。
秦小鱼只是一介小厮,本就不会武功。和武功不错的黑衣人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不到片刻就处于劣势。
这……根本就是送死!
萧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笑笑,走呀!”
秦小鱼嘶喊着,已是血迹斑斑的身子死命抱住了黑衣人的大腿。
萧宁的眼眶似有一阵湿热传出。
她咬唇,深深地看了秦小鱼一眼,大力一扬马鞭,向不远处的山头里奔去。
。
天色渐亮,周遭的树在朝阳之下也渐显翠色。
萧宁弃了马,向山头的深处走去。
黑衣人很快就追了过来。
两个人在山头里一躲一藏,竟也耗了不少的时间。只不过到了最后,萧宁始终还是被发现了。
一树阳光下,黑衣人身上沾满了血迹。
萧宁知道不是他的血。
她的身子有些颤抖,甚至不敢面对黑衣人衣上的血迹。
她忽然想起秦伯的话。
“这世道,无权,连命都是替人活的。”
那么,秦小鱼的命又是替谁活的?南国皇帝?南宫白?还是她?
如此一想,萧宁的身子一抖,竟再也无力站了起来。她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长剑一步一步地向她迈进。
她不怕也不惧。
她的神情已是接近麻木。
倏地,一声虎啸响彻了整个山头。
黑衣人顿了下。只见一道影子飞速地向黑衣人扑去,咣当一声,长剑落地,黑衣人被压在老虎身下。
萧宁回过了神。
是一只吊睛白额虎!
它竟和黑衣人在厮杀着。
萧宁心生震撼,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从地上了站了起来,随后转身猛地向前跑去。跑到没气了,她开始扶着大树走。最后,当她累得无力了,她靠在一棵树上歇息着,眼睛依旧警惕盯着四方。
而此时,刚刚那只吊睛白额虎竟追了上来。
出于本能,萧宁吓得眼睛直瞪,不知该如何是好。
吊睛白额虎直直地走到她身边,随后竟像只小猫一样蹭了蹭萧宁。
萧宁一怔,心中惧意渐消。
这只白额虎似乎不像要伤害她。
思及此,她这才开始放开胆子打量起身边的吊睛白额虎。
蓦地,她神色一紧,她发现白额虎的腿受伤了。
是一道剑痕。
萧宁转眼想到,这剑痕可能是那黑衣人划下的。她望了望白额虎,眼里的目光已从害怕变成了感恩。
她撕开身上斗篷的一角,俯下身子,帮白额虎包扎伤口。
白额虎也不怕生,低低地叫了声,任由她动。
包扎好后,萧宁吁了一口气。
她摸了摸白额虎的头,心里顿生几分欢喜。
这动物倒比人好多了。
思及此,心里又是一阵凄凉。
就在萧宁一脸悲凉时,两道如天籁般的声响由远及近。
“哎呀呀,我们不就是去找了下草药么?怎么一转眼,小白就和一个姑娘好起来了呀?”
“女人,你倒好意思说。是谁说去采草药,结果却跑去雪山去看雪去了?”
“没关系啦。反正草药也采到了。”
只听一阵谈笑风生,两道白色人影从空而降。
女子身着一件雪白色的衣裳,裙边绣有一小簇的梨花,简单而素雅。
男子也是一袭雪白袍子,袖边也是绣有一小簇的梨花,脱俗而清雅。
两个宛如谪仙般的人物十分从容地落在了萧宁和白额虎面前,脸上一点惊慌之色也没有。
萧宁不由一惊。
好一对金童玉女!她从未见过如此般配的人物!
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她只见那男子微微一动,萧宁身边的白额虎竟乖乖地起身,像只小猫似的依偎在那白衣女子身边。
白衣女子重重地敲了下白额虎的头,大笑道:“哎哟哟,小白,你和谁打架了?竟然受伤了?”
受伤的白额虎竟低低地呜咽了一声,蹭了蹭那白衣女子的腿。
这时,白衣男子唇上扬起一抹笑意,低下头来,见到白额虎腿上的包扎,抬眼瞥了萧宁一眼。他站了起来,淡淡地道:“在下替家虎感谢姑娘。”
白衣女子的是声音也不由染上了几分笑意,“小白,有谢过姑娘没?”
白额虎再次回到萧宁身边,伸出杏红色的舌头,舔了舔萧宁的脸颊。
她的身子微微抖了下后,竟也十分镇定地坐在那里,让白额虎任意地舔她的脸。随后,才缓缓起身,沉声问道:“不知两位是哪国人?”
她刚刚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依旧猜不出究竟是哪国人。无论衣着还是口音,都不像是北国南国海国的人。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我们从遥远的地方渡海而来。我叫离歌。”
白衣女子也是笑意盈盈,“我叫卿云。听闻这里的景色极美,便慕名而来。”顿了顿,她指了指萧宁身边的白额虎,“它叫小白,也是我们的朋友。”
养虎作友,这样的人实在少见。
萧宁不由展眉一笑,“我是北国人,我姓笑,名亦是笑。”
卿云一听,眸子里漾起了几分笑意,“好名字。笑笑,笑笑,人生便是要常笑而欢。”
离歌也点头,随后道:“小白亲近人,所以笑笑姑娘也无需害怕。”
萧宁摸了摸身边白虎,白虎竟蹭了蹭萧宁胳膊,一副十分亲昵的样子。萧宁一瞧,望了望卿云,十分笃定地对她说:“你定是将它当猫养。”
卿云哈哈一笑,眉飞色舞。
萧宁也不由抿唇一笑。不知为何,她觉得眼前的女子身上有种奇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笑笑姑娘,你可知仙灵花长在何处?”白衣男子离歌忽然问道。
卿云愣了愣,眼神里竟有几分惊喜。
“这里竟有仙灵花?”
离歌微微一笑,“仅是传闻。”
萧宁沉吟了一会,依稀记得她儿时在皇宫的藏书阁里看过仙灵花的传说。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只是略微所闻,并不确定这里是否真的有仙灵花。只知仙灵花极其喜寒,且十年才开一次花。”
“喜寒?”卿云倏地扬眉,一抹喜色浮于眉间,“离歌,如若存在,那定是在翠玉山脉之顶!”
离歌颔首,随即对笑笑作了一揖。
“多谢笑笑姑娘相告。”
卿云也含笑道:“刚刚瞧你神色,便知你经脉被封,内力武功全封。如若日后有难,定是难保自身。我们相识于此,你又助了小白一次,也算是一场缘分。我有一法,可让你打通经脉进而恢复武功。”
萧宁身边的白额虎似乎听懂了自家主人的话,竟蹭了蹭萧宁的臂。
离歌也温和一笑,对萧宁道:“刚我瞧你面色,知你身子虚弱惧寒且底子差。若想打通经脉,就必须先养好身子。”
萧宁听罢,神色一喜。刚刚她观察这两人的武功,便知不凡,能与虎为友,更是称奇。再瞧他们二人眉目间,皆是洋溢着一道出尘脱俗之气。想来,必是隐世高人。
当下,她便急急问道:“是什么法子?”
卿云一笑,皓腕一扬,萧宁身边的白额虎挪动了下身子,迈入林中深处。不久,竟口衔一古琴而出。
只见卿云接来古琴,一撩裙摆,席地而坐,置古琴于两腿之上。动作行云流水,配上那绝美的容颜,有股说不出的英气。
“琴能养身,音可为剑。”
话音一落,卿云素手一拂,勾了一根弦,一道颤音扬于山林之间。但见气势柔和,却隐隐夹于一道骇人之势。
音落之时,萧宁附近的一棵大树顷刻间便分成了两半。
一旁的离歌却面有不忍之色,他对卿云道:“女人,你轻点。”
卿云眨了眨眼,“刚刚力度大了点。”顿了下,她望向萧宁,“你可看清楚了?琴音能助你养身,待你养好身子后,再练此曲,便能自通经脉。而这琴音亦能杀人于无形。”
萧宁眉头蹙了好一会后,才缓缓地舒展了开来。
她点头,道:“嗯。谢谢两位高人指点。”
卿云扬眉一笑,从身边男子的衣襟里摸出一本泛黄的书籍,随后皓腕一扬,书稳稳当当地落到了萧宁的手里。
萧宁低头一望,是一本古琴谱曲。
离歌也淡淡地道:“笑笑姑娘,此地不宜久留。你还是尽早离去吧。”
萧宁点了点头。
随后,她目送着两人一虎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这宁静的山脉里。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只觉刚刚那是一场梦境。望了望周围,直至看到那棵被分成两半的大树后,她才确认并非梦境,心中竟对刚刚女子万分羡慕。
她自小从未羡慕过任何人任何事,只是刚刚那女子眉眼间的潇洒肆意,以及身边那谪仙般的男子对她的万般柔情,竟让她羡慕不已。
能与至爱之人毫无顾忌地潇洒飞翔于天地间,笑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人生最大的乐事便是如此了吧!
思及此,她想起了南宫白,心中难免一阵悲痛。
最后,她叹了口气,迈开步伐向山外走去。
天大地大,她相信自己总能找到归处的。
君子一跪诉衷肠
君子一跪诉衷肠 萧宁曾以血为誓,不会再踏入北国疆土半步。
秦伯也曾对她说过,南国并不适合她。
中原天下三分,北国,南国她都不能待了,如今她也只能去海国了。
萧宁走出山头后,忽然发现自己现在竟是孑然一身了,在刚刚的追杀中,包袱也不知何时不见了。策马出来时,也是穿着就寝时所穿的衣裳,足上的绣花棉鞋在经过泥泞的山路的糟蹋下,此时已是脏兮兮的。
更不凑巧的是,此时正值春季,日日都是春雨绵绵。不多久,天也开始淅沥淅沥地下起绵绵细雨。
周遭一片空旷,唯有地上沙石万千。
萧宁自是全身淋了个透,她身子本就不好,经过一夜奔波后,更是身心疲累。当下,便开始喷嚏连连,身子逐渐发冷,额头也似乎变得烫热起来。
萧宁又踉踉跄跄地走了一两里的路,这时才见着了一座破庙。
此时,在萧宁眼里,这座破庙简直比皇宫还要妙。不容多想,她躲进了庙里避雨。
庙里有一尊菩萨,只不过却是剩下半身。本是白玉的质地,经过风雨的吹打,也见不出什么光彩了。
菩萨前有一张供奉的祭台,木头做的,也是烂得摇摇晃晃。萧宁不过是稍微碰了下,便已轰然倒塌。祭台上本是有个装馒头的鎏金盘子,如今祭台一倒,馒头也滚落到了角落处。
萧宁肚子也饿了,如此环境,她也顾不得什么,刚想弯腰拾起时,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了几只老鼠,吱吱地叫着,围着馒头开始啃了起来。
萧宁苦笑一声。
只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她落破庙也遭鼠欺。
夹带着雨丝的冷风从烂了个口子的庙顶呼呼吹入,萧宁身子一抖,眼前一晃,下一刻跌坐在地上。
萧宁何时受过这样的苦?
无论是在北国当公主时,还是在南国当笑笑时,她也未曾遇到此等状况。
她开始困惑了起来。
这世间,权力果真如此重要?
迷迷糊糊间,萧宁仿佛听到自己的心里在说——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之后,萧宁只觉自己头沉身重胸闷,不多久便晕倒在地上。
。
萧宁醒来时,睁开眼睛后,发现周遭是自己所熟悉的地方。
雪白的墙上挂着的是南宫白自己所画的青山绿水图,图下的梨木几案上摆着一个紫金熏炉,熏香袭袭,是一种安神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