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相依-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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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亦墨也不想这样,晶心既不肯说,他就不该问,毕竟他们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虽说贤亲王刚一上船就病倒了,可晶心无事啊,袁亦墨是不在乎别人如何的,但是晶心现在这种状态,又让他不放心起来。
“无事。”晶心抬起清灵灵的眸子,坦荡地说。
晶心是个性情耿直的人,尤其是在她很信任的袁亦墨面前,更多了一份随性,“就是因为无事,我才觉得有哪里不对,”晶心也明白袁亦墨为何有此一问,“墨哥哥,你说,贤亲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袁亦墨沉吟道,“这次归省,是我第一次见到王爷,最大的感触就是,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晶心面带不解的重复一句。
“我上次离京时,尚且年幼,圣上也未登基,那时,人人对他都一无所知。”袁亦墨这话,让晶心想起若贤对她描述的,他的幼年时光,心中微痛。
“这次回京,我大半时间都在书院,可就算是在书院之中,贤亲王的盛名,也常有耳闻,至于偶尔的亲友间拜望,更是能时不时地听到,有关贤亲王的逸闻趣事。”袁亦墨看着晶心,她是深闺女子,除了深宫后院,接触到的就是家人,他早已发现,晶心对贤亲王的名气,似乎毫不知情。
“贤亲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曾有人因听闻他一曲,自愧不如,自此后,终生不再抚琴,也有人因得他一幅画,便欢喜若狂。他生性和蔼可亲,有以德报怨的胸怀气度,至孝,无论对圣上还是他的母妃,都极尽孝道。他生得仙人之姿,风采翩然,偶有露面,常引得闺秀们不顾矜持,趋之若鹜……”
“等等,”晶心忍不住出言打断了袁亦墨的话,却又没了下文。
“怎么?”袁亦墨问道,“依依可是觉得这些言辞,有过誉之嫌?”
“这……”晶心想起若贤那暖若春风拂面的笑容,那如描似画的俊颜,和挺拔飘逸的身姿,讷讷道,“倒是没有,不过……”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呢?晶心说不出,也抓不住。
“不仅如此,贤亲王开府理事以来,更是名声鹊起,他与人为善,处事有理有度,当真当得起这个‘贤’字,有人说,在三个皇子中,他的人品容貌,是最肖当今圣上的。”袁亦墨说罢,静静看着晶心。
晶心沉默半晌儿,心内一动,忽然问道,“贤亲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受人推崇的?”
袁亦墨悄悄松了口气,晶心果真不是平常女子,往往在不经意之间,一语中的,索性直言答道,“是从前太子薨了后的这两、三年间。”
晶心轻轻一笑,笑容有些冷,“身为天家子女,果然没一个庸才,或者说,庸才活不到这般大?”这话,连她自己也囊括了进去。
袁亦墨有些心酸,“依依也曾说过,有时混沌未必能保得平安。”他不是为贤亲王开脱,他只是心疼晶心的悲凉。
有了这番对话后,袁亦墨觉得晶心在用晚饭时,似乎好了一些,饭罢,袁亦墨要去探望若贤,晶心阻拦道,“你不是去过了?没必要非得这般殷勤吧?”看看袁亦墨的脸色,又说,“你温书吧,我去便是。”
袁亦墨嘴角翘起,“且不说身份地位,就单说这礼,我们是主,他是客,那心疾发作,不仅痛苦还很凶险,于情于理……”
晶心一瞪眼睛,“我没说去的时候,你也不说,都说去了,你偏又这般啰嗦。”
“弟子知错了。”袁亦墨像模像样地一作揖,晶心的脸就绷不住了。
黎远航就曾说过她,她的性格过于直率,满眼的事物,不是黑就是白,绝无中间区域,这样的脾气早晚会吃亏,想来袁亦墨也早就发觉了这点,只是在包容中提点,不肯直言伤她就是了。
带着笑意走进若贤的舱室前厅,晶心有些后悔,她不该受了袁亦墨的挑唆,就这么贸贸然地前来,说实话,她还是没想好如何面对若贤。
心还未静,小厮已挑开里间的帘子,晶心只得进去了。
和以往见面不同,若贤这次不再衣袍整齐,一尘不染,可能是真的病得重了。他斜靠在床头,并未着冠,一头墨发用条发带松松地系着,外袍披在肩上,锦被半掩于腰际。
即便如此,他苍白的面容,还是那般精致俊雅,略带点深紫色的薄唇,怎么看,都有种另类的诱惑,勾起的床帷在他身上投下暗影,深深浅浅之中,让他看起来恍若在极远的地方,怎么看都不真切。
“看看便放心了,王爷既然已歇下,晶心就不叨扰了。”不知为何,见了若贤这副样子,晶心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逃。
晶心潦草地福了一福,转身便走,耳边并未如意料中的,传来若贤或致谢或挽留的客套,只有一阵轻微的锦缎摩擦声。
带着不安回头看时,晶心发现若贤已然坐在床边系腰带,接着,他踏鞋起身,站了起来,晶心急忙回转,“你不用起来,躺着便是……”连敬语都忘了用。
晶心这随意的语气,和有点忙乱的举止,让若贤笑了起来,一口压了一天的浊气,从胸中泄了出来,一阵轻松,她,还是不确定,或是,确定了,也未怪他?
第二四章 心 疼(2)
见晶心来推他,若贤也不躲闪,借着晶心的一推之力,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原本晶心个子矮,现在这般站在若贤身旁,反倒比他高出了那么一点点,以往的仰视,变成了俯视。
自打晶心进门起,若贤便一言不发,不,其实从今儿早上在那庵里,说过那番话后,若贤就再没和晶心说过什么。
一入庵时若贤的脸上还带着惯常的笑意,随晶心在那不大的庵里转了一圈儿,又上了香。
老尼还是没有回来,不过晶心并不感到失望,如果说上次来这庵里,晶心的心态是心灰意冷张皇失措,那么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不仅平静,还带着对今后生活的隐隐期待。
晶心这时还没意识到,她的这种心绪变化,其实都是由袁亦墨引起的,她对袁亦墨的“养成计划”,不仅塑造了一位旷世才子,还造就了一个认真生活发奋而起的自己。
随后,晶心领着若贤来到了这庵中的一处后院,这处后院是去年这庵中新建的,与其说是院子,不如说是一座小小的坟地。
白雪覆盖下,十多个的坟包,在寒风中诉说着那个一年前的惊魂之夜,新植的几株梅树还很矮小,光秃秃的枝头,无叶无花,苍凉的枝干无助地向着虚空之处伸展。
看着这些坟包,晶心缓缓而言,“十八个护卫,都是家生奴才,有几个已娶妻生子,留下了孤儿寡母,还有几个是随老侯爷出过征的,没想到,他们没死在两军阵前,却死在了我的带累之下。”
“丫鬟们都还那么年轻,最大的白梅也不过才十七岁,我还曾打趣,等到了京城就帮她说门好亲事。”
“绿梅最是爱笑,一笑起来,圆团团的脸上,就会出现两个小酒窝,特别可爱,过了很久,我还会时常在梦中看到她的笑容。”
“前一刻我们还在马车里说说笑笑,后一刻,我们就成了天人永隔,你试过么?试过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一个个在你的面前消失,无论你多怕多痛,也不敢哭,不能喊,只能在血肉横飞中,咬着嘴唇,默默颤抖……”
“当时很忙乱,只好将他们草草葬在这里,后来差人寻找他们的家人迁坟,侯府的奴才还好些,迁走了大半,可圣上送给我的那些丫鬟,连身世都不知道,除了我给她们起的,带‘梅’字的名字,她们竟然连姓都没有。”
“她们跟了我这样无能的主子,生前不得安逸,死后也只能葬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我有愧,我更恨,恨那个夺去她们生命的人,如果有那么一天,我找出了这个人,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晶心恨恨地抹掉腮边的晶莹,抬头看向一直站在她身边,默不作声的若贤。
在晶心的预想中,到了此时,若贤一定会有所反应,或者轻言细语地安慰她,或者义愤填膺地表示他会帮助她找出真凶,再或者,对她的遭遇表示理解和同情。
当然,若贤也可能通过种种方法,来表示清白,不过那样就会有欲盖弥彰的味道,晶心猜,以若贤的智商,就算这件事是他做的,他也绝对不会如此,他会淡然处之,用对晶心的以礼相待,表现他的正常和涵养。
可是,晶心全都猜错了。
若贤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容无比悲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悄然地断开、碎裂,他对晶心动情的讲述恍若未觉,又似乎完全融入其中,难以自拔。
若贤银灰色的貂皮大氅,紧紧地包裹在他的身上,可晶心还是能从那孤立的身影中,感到止不住的冷意。那种带着万年孤寂的寒冷,混杂在难以言拟的悲哀中,从若贤的身体里向外透出,连这冬日的寒风,似乎都被冻结了。
有那么一刹那,晶心觉得,站在这一个个的坟茔之中的,最伤心的那个人,其实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若贤。
若贤的难过,无泪无声,偏偏从静立的身影中,丝丝缕缕地透出,让人无法忽视,难以理解。
袅袅的轻烟从每个坟头旁飘起,那是下人们在燃香烛和纸钱,祭奠完毕后,晶心默立许久,她在等,等若贤说点什么。
然而,没有,若贤只是站在她身边,那高高瘦瘦的,银灰色的身影,如同皑皑白雪上一根靓丽的冰柱,固执得不肯移动一步,吝啬得不愿多做一个表情,又脆弱得似乎随时都能倒下。
晶心说离开时,若贤径自上了他自己的马车,到了码头后,也没等晶心,率先上了船,只是让小厮传话,说王爷在路上心疾发了,先上船歇下了。
若贤这种种的表现,晶心想不明白,也看不懂,更懒得去猜想,直到午饭时,探望若贤回来的袁亦墨告诉她,王爷这次心疾发作得很凶猛时,晶心才觉得心乱如麻。
是的,晶心想用这种方式试探下若贤,若安年幼,晶玉球关系到太子之位,最有理由伤害她的两个人,非若贤、若德莫属,他们有动机,也有实力。
若贤体弱,这北方严寒,对他来说原本就十分难挨,晶心特地带他在冬日里长时间出游,又用言语激他,如果他的心疾不发作,才是不正常。
但晶心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顾不上这么许多了。
我没错,我想好好活下去,就得找出那害我的人,晶心对自己说,却不能消除内心的不安。
晶心的眼前,总是不断浮现出若贤那悲伤的容颜。做了亏心事,他才会那么难过吧,晶心想,虽然隐隐觉得不对,却总找不到原因。
现在,晶心站在若贤的床边,看着面前病中的他,嘴巴不受控制地问道,“贤亲王,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语气强硬。
晶心的话,让若贤的身体略微一震,他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痛苦地躬了身子,萎顿下去。
晶心熟识的人中,没有心脏不好的,见若贤这样,不由慌了,“我去叫人。”
第二五章 心 疼(3)
晶心刚一动,就被若贤环了腰,带了回来,那手臂,紧,却无力。
晶心不敢挣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紧张地看着面前的若贤,“你哪里不舒服?”
似乎是回答她的问题,若贤用另外一只手,抓了晶心的手,按在胸口处,轻轻吐出两字,“心疼”,既象是意有所指,又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
隔着单薄的两层衣衫,晶心能感到若贤的心跳,紊乱且低弱,她有些惊慌,更为忧心地去看若贤的脸色。
若贤闭了眼睛,无力地靠在了晶心的身上,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粘住了几根发丝。晶心下意识地扯了帕子,替他擦拭着。
若贤不动,任晶心摆弄,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晶心觉得很长又很短,她不知道是什么让她产生了如此混乱的感觉。
直到若贤松了抓着她的手,又抬起头来看她,晶心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口无遮拦地说,“你吓死我了”
若贤不语,静静地看着晶心,有那么一刻,晶心觉得他在笑,可他的嘴角未动,面容没变,脸上连一丝笑痕都没有,只有那种发自心底的欢愉,从他的双眼中荡漾而出,如同一株冲破寒冰的小草,带着鲜翠的颜色。晶心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还可以这样笑。
“倘若有人做了错事,你会不会看在……”若贤的话,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看在什么呢?他略略一顿,“我若犯错,你可会原谅?”这次,是最为直接的请求。
这个问题,来得过于突然,晶心怎么也想不到,若贤会这么痛快地承认了,没有掩藏,没有计谋,就这么把事情放在了台面上。
若贤看到晶心眼中的挣扎,感到一丝快慰,无论她怎么回答,在这短短的犹豫中,晶心是顾念于他的。
“那要看王爷犯了什么错啊”晶心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找回了残存的理智,在说这话时,已露出了恰到好处的蛊惑笑容。
若贤一愣,叹息了一声,说,“我只是随便问问,若依不必当真。”
从若贤处出来,晶心呆立在甲板上,任寒风吹打,她恨自己,讨厌自己,她不明白,为何她在若